第8章 探路
第8章 探路
車駛進院子,那裏已經停了一輛車。
蔡佑山一看到就有些挪不開眼,發出了一聲贊嘆,“我的天,豪車唉。”
和那車停在一起,高了它半個身子,側眸望去是流暢的線條,精致的腰線,嗯,是個豪車。
“老蔡,攢錢買啊。”崔北衾認真的說。
蔡佑山摸了把光滑的腦袋,面容有些羞澀,“還差一點。”
聽到這話,她豎起大拇指,話語裏帶上欽佩,“牛啊,那你加油,說不定哪天我還能坐坐,到時我這身價得翻好幾倍呢。你說是吧,越姐。”
言書越笑着點頭。
“那你們可都得來啊。”露出潔白的牙齒,笑的像個孩子。
瞧見向這兒走的人,言書越解開安全帶,提醒道,“下車吧。”
來人是夏家的管家,薄叔,側身伸着手,“諸位這邊請。”
薄叔在前面引路,幾人跟着,繞過一個又一個的長廊,進到這古樸園子的最深處。
從外看倒是沒有內裏給的震撼大,斜飛的檐角,一片一片泛着青苔的石瓦,雨滴順着低處落下,進了一處小窪,翻着淺淡的漣漪。
雨天,宅子包裹在一層青色的詩意裏,就像畫一樣。
傭人穿着古樸的服飾輾轉在回廊裏,迎面撞上便問一聲好,不知是新與舊碰撞,還是在恪守心裏的那點念想。
“小少爺,言小姐他們到了。”
會客廳裏擺着幾張太師椅,正對中堂不知挂着誰的真跡,落入其中頗有股置身古代的感覺。
坐主位的人正喝着茶,聞言掀了下眼皮,虛虛望了下,繼續把茶杯往嘴邊湊。
這是在擺架子?那豈能忍,蔡佑山向前的身子被言書越手攔住,看了他一眼,搖頭。
蔡佑山眼裏暈着怒火,不滿的冷哼一聲,乖乖站在言書越身後安靜候着。
作為請人的主人家,做這個樣子,似乎有些不太禮貌。
“夏先生。”言書越作好稱呼了一聲。
好似才看見她一樣,連忙起身,一并伸手,“言小姐,終于是見到你們了。”
禮貌地回握了一下便松開,夏傳指着那些空着的位置,“坐下說話。”
崔北衾和顧扶音坐對面,手邊是安順,再是蔡佑山,言書越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夏傳身上,聽他說。
“本來還以為你們能和海小姐碰上,結果她早來了一步,昨晚就來瞧了情況。你們也要同她一樣,要去瞧爺爺嗎?”
蔡佑山脾氣本來就火爆,聽了這話險些給點燃,要不是顧扶音那觑來的一眼,他早開始罵人了。
他們明明來之前就說了,要入老爺子夢陣先查探情況,這人愣是一點不看啊,還在這兒陰陽的問他們呢,真是笑死人了。
氣悶的坐那兒,惹得幾人暗暗發笑,言書越應着夏傳的話,回他,“嗯,同她一樣,得先去瞧清楚狀況,我們才好有對策。”
夏傳合上茶蓋起身,衆人也跟着。
見他整理了一下并沒有亂的衣衫,看向自己,自以為是的露出一個風度翩翩的笑容,“那,這邊請。”
言書越點頭,衆人跟了上去。
若說禮數沒有周全,那倒不見得,只是有些錢財堆積出來的纨绔做派,不将人放在眼裏罷了。
或許,向來如此。
他好似對這地方不是很熟悉,帶着人繞了幾次彎路後,才走上正道。
“不曉得言小姐今年幾歲呢?”夏傳客氣的問道。
崔北衾睨了他一眼,嗫嚅着嘴同顧扶音小聲說着,惹得她揚了唇又彎了眼。
當真不曉得嘛?不過是一個噱頭而已。
“三十二。”雨水淅淅瀝瀝濺上了臺階,得仔細踩才不怕漏空。
那人背着手走在前面,像個老學究,言行舉止有些不倫不類。
“三十二嗎,同我姑姑差了四歲。”路過的仆人恭敬打着招呼,他一一回着,又扭頭問,“那言小姐幹這行多久了?”
這算是一個普遍的問題嗎?好像每個行業的從業者都會被問到這個問題。
言書越擡眸望他,一雙眼裏盛着的幹淨只剩少許,“十二年。”
十二年很長,長過一人讀書的半數時間,十二年又很短,短的才是人生将将開始的部分。
你可以花十二年的時間做任何事,一件,兩件,甚至很多件,追求成功也在享受過程。
“十二年前,我還在上小學,那時還是小姑姑在照顧我,照顧了我兩年,直到小學畢業。”
他們只是請來的客人,沒人願意聽他細數過往,他說着,他們聽着也只是過過耳朵,并不做回答。
“到了。”
夏傳擡手推開緊閉的房門,一股難以讓人忽視的氣息撲面而來,類似将死之人的味道。
言書越同顧扶音交換着眼神,讓其他人先在外面等,帶着她進屋。
“老爺子這樣多久了?”
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的人,一張臉泛着白,若不是心電監視器還跳着,氧氣面罩裏還有微弱的氣霧,其實和死了沒有差別。
這人面上露出一副難過的神情,不知是真的,還是裝模作樣讓外人來見見他為數不多的深厚感情。
“應當有兩三年了。”他回憶道。
瞥下眼底的難過,望向言書越,這時才注意到她身旁只有一人,有些疑惑,“不是要探明情況嗎,其他人呢?”
“探路而已,用不着那麽多人。”
指尖落在脈上把了許久,夏傳注視着她,見她不說話,面上難掩着緊張,“怎麽樣,能入夢嗎?”
她這動作同昨天那人一模一樣,夏傳怕她說出一樣的話。
可害怕并沒有阻止事情的降臨,言書越看他,“能入夢,但老爺子身體有些弱,可能成功的幾率比失敗要小。”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望他,見他擰了下眉,手指微微蜷縮着。
他問,“差多少?”
言書越回答,“兩成。”
倘若成功的概率是四成,那麽失敗就要占六成,已經是不小的比例。
男人似乎在猶豫,可猶豫也只是暫時,他的決定早在請他們之時就已經做好了。
“如果一定要你們入夢呢?”
“在協議的約束下,我們自當盡力而為。”
在行動之前為了規避風險,他們會和委托者簽署協議,畢竟失敗與成功僅在一息之間。
他們不是神,沒有那麽大的本事,本就是拿人錢財做事,談好價格與風險,做事才有保障。
一咬牙,夏傳做了最後的拍板,“好,我就信你的盡力而為,明天入夢,到時還請言小姐一定要将我爺爺喚醒。”
盡力,不等于一定能做到。
言書越沒有回話,顧扶音遞來協議,垂眸仔細看過後遞給夏傳,“還請夏先生應下承諾,簽了這協議。”
草草看了眼便簽上自己的名字,正準備開口,放口袋裏的手機響起,看了眼直接挂掉。
夏傳擡頭望過來時,言書越移開目光,她看見了,是夏邑禾的名字。
“夏先生,我們要進老爺子夢裏查看情況,之前讓您準備的東西呢?可以拿上來了。”顧扶音問他。
視線從言書越身上移走,落在她身上,看着他眼底跳動的神情,壓下心裏的不愉悅。
“哦,好,我馬上讓人安排。”
他喚着下人,将買的東西拿過來,等候的時間有意無意來找言書越說話,這心思都寫臉上了。
“言小姐,東西都備齊了,你看你要怎麽做?”
“還請夏先生先出去,留我們兩個人在這裏就行了。”
夏傳“啊”了一下,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用咳嗽緩釋尴尬,清了清嗓子,望了顧扶音一眼,說:“那便麻煩兩位了。”
他離開的時候一張臉上寫滿了情緒。
輕輕掰開老人的眼皮,看着他的瞳孔,有些奇異的灰色,不明顯。
“要是讓北衾知道,她那火爆的性子還真不知壓不壓得住。”
要是做些什麽對她自己不好的事,例如,弄斷夏傳的胳膊或是腿,再不濟一兩根手指也是有可能的,她又得找人說情去了。
崔北衾有着如同獅子般強烈的領地意識,她的所有物哪怕是一根發絲,都不允許被人染指,何況是顧扶音。
“她不會再這麽做。”顧扶音整理着手裏的材料,看了眼老人的床旁心電圖。
“調試好了嗎?”言書越直起身,看着顧扶音手裏的連接器。
使用它們的目的在于穩定沉睡者的狀态和監視入夢師身體情況,至于入夢,他們自然有自己專門的方法。
“好了。”
言書越看着她手裏的東西,手落在老人後腦勺,微微擡着頭,帶上主設備。
輕紮一下指尖,擠出滴鮮血落進儀器,看它流轉直到完整的一圈。
棉簽按壓手指,言書越瞧了眼顧扶音手裏的數據板,問她,“能進去了嗎?”
“嗯,可以了。”顧扶音擡手把設備遞給她。
棉簽扔進垃圾桶,接過她遞來的另一個頭環式設備戴好,躺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随着針尖的刺入,頭皮一陣發麻,她的意識正在慢慢朝躺在床上的人走去。
意識流轉是件很痛苦的,感受針尖緩慢刺入頭皮的痛,很難受。
眼前變換了景象,先是亮眼的白,過一會兒又是抹眼的黑,再是灰,一片深不見遠的灰色。
擡頭望去,這裏沒有太陽,沒有月亮,也沒有雲,四周空寂的只有她自己。
突然,不遠處出現一抹刺眼的光,似乎在招手讓她靠近。
言書越知道,進夢陣的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