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方法
第29章 方法
擦拭着剛才拔出的銀針,崔北衾看着這細小的東西,問她,“夏邑禾和蕭醫生有什麽關系?”
她看見夏邑禾眼裏的慌張和害怕,那麽鎮定的一個人居然也會有這種情緒。
“什麽關系?我如果說蕭醫生是夏邑禾的愛人,你信嗎?”海樓扭頭反問她。
崔北衾臉上帶着疑惑,反問她,“為什麽不信?”
是啊,為什麽不信。
海樓笑了笑,念着自己居然問出了這樣的傻問題,她開口,“蕭雨疏是夏邑禾的愛人。”轉身看着兩人,“謝謝你們,回去記得和她們講講這裏發生的事。”
“你呢,又不回去?”崔北衾問她,這個又字問的就很精髓。
海樓歪了下頭,眼神往下瞥了瞥,“該說再見的時候就不要留戀,況且我還有事要做,那就只能說再見。”說着,揮了兩下手。
“再見。”揮手和人道別是最簡單的事。
望着她離開,崔北衾嘆了下氣,蔡佑山扭頭看她,“北衾姐,你說她真的喜歡越姐嗎?”
崔北衾往前走,繞過拿着病歷單有些心不在焉的人,暗暗瞥了眼,聳了聳肩,“誰知道呢,或許是喜歡的吧。”
蔡佑山撇了下嘴,按下電梯看着上面的數字一點一點往下。
人多的時候,真走的好慢。
沿着走廊慢慢往前走,耳邊充斥的醫生和家屬的對話,偶爾還有幾聲哭泣。
他們或站着,或坐着,或許在等待宣判死刑,或許在等待生的契機。
掀開厚重的門簾,帶了股冷風進來,這裏比剛才去的地方人多了不少。
看到坐在門口長椅上的人,手上鮮血還在,垂在腿上握成拳,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感受到身旁椅子顫抖了一下,夏邑禾望着地板的縫隙,聲音有些冷,“這就是你說的代價?”話語裏含了股怒氣,壓着想要質問的态度。
海樓靠在椅子裏,手指點着膝蓋,注意着走來走去的人,“是,也不是。”
夏邑禾扭頭看她,擰緊了眉,有些不相信自己理解的意思,問她,“什麽叫是也不是,您就不能把話說清楚嗎,非要這麽的含糊其詞。”
她說話的調子重了些,眼神不自主的沉了下去。
“只要夏友時還活着,代價就不會斷,所以說是也不是。”海樓看着她,提了下眉,“你想要一手抓全,哪裏有這麽容易。”
“可這些不是應該落在我身上嘛,和雨疏有什麽關系。”夏邑禾直起腰手落在膝蓋上,言詞有些激烈。
海樓伸手按住她肩膀,看着周圍被她們吸引來的目光,搖了搖頭。
夏邑禾做了兩下深呼吸,有些頹廢的靠在椅子上,和之前的夏總不一樣。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她會受到傷害,我沒想她會這樣。”她喃喃着,話說給自己聽,也說給海樓聽。
明明那個病人的主治醫師不是蕭雨疏,而剛好那個人就在她們旁邊。
同樣是一個能被他輕易抓住的人,為什麽就選了蕭雨疏呢?
海樓嘆了聲氣,拿出兩個疊好的紙符,在指尖不停翻舞着,視線看着它們,最終還是給了她。
“我早就說過,你們倆的命數糾纏在一起已經成了整體,一損俱損的道理你難道不明白嗎?”
看着落在掌心的符紙,夏邑禾扭頭看她,眼裏帶着感激,要開口的話卻被海樓堵在喉嚨。
“貼身帶着,最好拿根繩子串上,這樣也免得忘了。”海樓抿了下唇,又說,“你知道有法子能讓代價消失,做不做,選擇權在你。”
起身剛走了兩步,被夏邑禾的話給停住腳步。
她說的是,“謝謝老師。”
已經好久沒聽過這個稱呼了。
海樓扯了下嘴角,側身回頭看她,“我可不是你老師,別亂喊。”又擡手揮了兩下,說了聲,“再見。”
夏邑禾抿唇,起身也說了句,“再見。”
醫院總是這樣,人來了又走,反反複複沒有空檔。
選擇的結果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她的話也只是在提醒,提醒她得加快行動速度。
坐在椅子上的人起身往外走,不過是朝着另一個方向。
急救室的燈歇了,醫生摘掉口罩給她帶來喜訊,心上懸着的石頭落了下去。
叮~
電梯到了八樓,擠過人群往外,蔡佑山手攔住要合上的電梯門,終于是擠了出來。
他走在崔北衾右邊,小聲說着,“北衾姐,你有聽清剛才她們說了什麽嗎?”
崔北衾搖頭,“我也沒聽清。”按理來說他們挨得這麽近,也就一個轉角的距離,怎麽會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了。
蔡佑山低着頭,更加小聲說:“你說會不會是被海樓姐給發現了?”
她扭頭看了蔡佑山一眼,認可的點了下頭,“很有可能。”
伸手推開房門,病房裏正在說話的人望過來,看着他們,“情況很嚴重嗎?”
崔北衾坐到床尾,接過安順遞來的蘋果,咬了一口,含糊着嘴說:“是挺嚴重的,有個病人挾持了醫生在下面鬧呢,那醫生的肩膀都給戳了一個窟窿,哐哐往外流血。”
安順咦了一聲,抖着肩往顧扶音腿邊靠,不過還是好奇,開口問她,“那那個人為什麽要挾持醫生呢?”
崔北衾擡着下巴點了下蔡佑山,“我不知道,你問問老蔡,當時我和海樓繞人後邊去了,沒聽見。”
聽她提到海樓,才發現回來的就只有他們兩個,那人又走了。
言書越扯回望向門口的眼神,目光落在蔡佑山身上,看着他。
咽下嘴裏的蘋果渣,他抓過一旁的椅子,坐在靠近床尾的位置,手枕着下巴。
“害,就是為了一個腎,他說人醫生把他等的腎給別人用了,可醫院不就是這樣,怎麽能看着一條命沒了呢。”
言書越的目光追随着顧扶音起身去衛生間,又落了回來,“哪有那麽容易就舍棄自己快要得到的利益。”
拿起放在櫃子上的文件遞給崔北衾,“提前了解下次行動的目标,蘇老板調查的還是很仔細的。”
時間趁着目光落在紙上悄悄溜走,言書越看着落在窗玻璃上的雨水,感嘆一句多雨時節。
手機有了振動,是老師打來的。
聽着手機裏傳來的聲音,言書越一一回着。
三分多鐘的通話時間,算短也算長。
言書越沒讓他們繼續留下,反正請了護工有人照顧,讓他們趁着這段時間好好玩玩。
住院第五天,顧扶音出院了,離開之前她來看了言書越。
彼時她正靠在床上讀一本對她來說有些難度的書,看着她揪在一起的眉毛,笑了笑。
注意到進來的人,言書越把書合上,朝她晃了晃書名,嘴裏抱怨道:“北衾為什麽要給我帶這樣一本書?這不是難為我嗎?”
“要不我讓她給越隊你換一本?”手裏提着的包被她扔地上,顧扶音坐床上看着她。
言書越擺了擺手,“不用了,也不是那麽難為我。”看到她腳邊的包,笑着說,“這麽快就出院了?”
“嗯,醫生說沒什麽事,我就辦了出院。越隊你呢,什麽時候能走?”顧扶音看她。
手和腿上的紗布換了幾次,從最初的些微紅色變成現在的純白,傷勢應該好多了吧。
言書越擡了擡手,左右揮舞着,“看我這恢複的樣子,應該還要三四天吧。”
顧扶音撚着手指,微微皺了下眉,說道:“越隊,你還記得以前的事嗎?”
扭頭看她,扯了下嘴角笑道:“扶音你不會把腦子給摔壞了吧?”
她搖搖頭,說道:“沒摔壞,我是認真的,越隊,你還記得你以前經歷過的事嗎?就是沒有遇見我們之前。”
“沒有遇見你們之前?”言書越自己想着,眉頭皺在一塊,有些不确定,“有一些,但記得不是很清楚。你問這個幹嘛?”
顧扶音說:“我在想你之前和我說的事,有沒有可能你對海小姐的熟悉感,是因為你們之前就認識。”
言書越笑了笑,“如果我們之前就認識,怎麽會認不出來呢,我也沒有老到那個程度吧。”
唯一一點合理的解釋被言書越全盤否定,顧扶音一時還真想不出什麽別的理由。
看了眼時間,提醒道:“北衾還在樓下等你呢,快點下去吧,我已經有決定了。”
顧扶音和她說了再見,提着包離開病房。
言書越垂眸看着封面上獨自走着的女人,黑白照片也沒能阻擋她的美麗。
做決定就是一個這麽難的環節,好的決定,不好的決定,到最後也不一定就是好,也不一定就是不好。
可還是得有一個決定。
總有人說她的個性很固執,言書越從來不否定,那不是別人強加在她身上的标簽,而是自己對自己的認可。
她就是一個固執的人。
可那又怎樣,她學會了自己為自己買單,在計劃範圍內的後果她都能承擔,不懼怕別人對她的異樣眼光。
綿綿細雨落在傘上,彙集了好久才往下流,滴答滴答,落在地磚上,濺不起水花。
繞過好多個街角,走過好多個人行道,沿着大道一直往前。
停在一處有些古舊的建築前,海樓擡頭看着門上的號碼牌,擡手推開了門。
風夾着細雨落在石階上,灰色慢慢變成了深褐色,牆上的號碼牌也沾了雨水。
沒過多久,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門前,副駕下來的助理撐開雨傘,慢慢拉開後座的門。
鞋跟踩在淋濕的柏油馬路上,手抵着唇悶聲咳了兩下,擡頭看着古舊的建築。
助理站在她身邊,舉着雨傘問,“族長,要進去嗎?”
又咳了兩聲,“來都來了,沒道理不進去,更何況,她都已經到了。”
伸手推開門,收了雨傘跟着進去。
甩掉的雨滴落在石階上,和腳印混在一起,隐匿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