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等待

第38章 等待

言書越仰躺在座位裏,手枕在腦袋後面,眼睛打量着眼前這棟白色建築。

一座規矩的長方體,棱角泛着冷意,窗框似乎是按照比例劃分好,整齊的排布在一起。

從她這個方向望去,窗戶慢慢由大變小,然後再由小變大,就跟變戲法一樣。

牆面刷着白漆,不過看的出來時間很久了,有些地方已經透露出內裏的顏色,看起來髒兮兮的。

雖然沒有繞到背後去,可她想背面應該也是一樣的,整個就是一對稱結構,無論是橫着從中間刨開還是豎着,都是對稱的。

有時候雖然對稱的建築很美,可看久了卻越發覺得有些枯燥,言書越揉了揉眼睛,合上了眼皮。

海樓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落在中控臺上放着的手機,他們在等蘇白那邊的消息。

等待也是枯燥無味的。

盯一個地方太久了,海樓揉着有些疼的眼睛,扭頭看了眼言書越,學着她的樣子靠倒在椅背上。

整個車廂安靜的只剩呼吸聲,偶爾還有空調嗚嗚的風聲,以及偶爾穿過窗玻璃跑進來的幾聲鳥鳴。

滋,滋

放在中控臺上的手機響起振動聲,言書越睜開眼望着它,直起身子伸手把它握手裏。

海樓偏頭看着她手上的動作,視線裏只有一塊泛起亮光的屏幕,沒出聲在一旁安靜的坐着。

手指按下鎖屏鍵,轉着手機落在腿上,手上動作還在,看她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海樓輕聲問道。

轉着圈兒的手機被她一巴掌按在腿上,屏幕朝裏。

言書越扭頭看她,眉間藏了一絲煩躁,最後張張嘴還是說了出來。

“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消息。”

“蘇老板聯系上了那邊最初的委托人,和他講清楚這邊的情況,那邊表示商讨的結果不是我們所遇到的這樣,說可能哪裏出了問題,讓我們再等等,已經安排其他人過來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蘇老板讓人送來了連接器,省的我們到時候再花時間。”

說完,這人又哀嚎了一聲,倒在座位裏,雙眼無神的盯着前方,表情呆呆的。

海樓望着她的側臉,嘴角扯出了弧度,還真是很少見她這個樣子,怪可愛的。

“确實是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消息。”

消息就好在事情可能還有轉機,而且概率很大,壞嗎,就壞在還需要等。

等待讓人抓心撓肝。

她的視線一直落在言書越身上,被看得久了也會注意到,于是她扭頭回看過去,挎着一張臉,“幹什麽這樣子看着我?我臉上有花嗎?”

海樓笑了笑,用目光臨摹着她的臉,深深刻在腦袋裏,映着她的話回着,“沒有花。”末了又問了個問題,“沒記錯的話,再過六個月,你就三十三了。”

言書越:“......”在座椅裏挪了挪身子,不滿的哼哼了兩下,回答的理直氣壯,“怎麽了,三十三歲很老嗎?這不還沒有到被人叫老的程度嗎?你的問題對我來說很不禮貌。”

“我只是想說,你剛才的樣子很可愛。”

年齡雖然是一個很實際問題,但年輕是一種狀态,一種不在乎年齡的狀态。

言書越望着她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而後扭頭望着窗外不看她,要不是紅了的臉頰,海樓還以為她被自己這句話給雷到了。

手指點在方向盤上,望着從那白色建築裏出來的人,海樓扭頭問她,“要去吃點東西嗎,我有些餓了。”

聽了前半句,言書越還以為自己的心思被人猜到了,結果加上了後半句,原來也不是她一個人有這種感覺嘛。

雖然心裏有些嘚瑟,面上卻還是一副怏怏的表情,好像對這事并不關心。

“可以啊,不過去哪兒吃?”

望着那邊正朝這兒慢慢走來的人,還有接近五十米的距離,不過快了,多邁幾步就走到了。

言書越也注意到朝這兒走的人,這附近只停了他們兩輛車,那人的目标很明顯就是來找他們。

“那邊好像有家面館,就馬路對面往前在走幾步。”

聽她這麽提了下言書越也想起來了,确實是有這麽一家面館。

“那走吧。”

手按下安全帶的卡扣,把它歸了原位,拉開車門下了車,一直注意這邊動靜的另一車人也下了車,朝她倆走去。

那人看到他們下了車,加快步子往這兒走,在大冬天裏跑了兩步,額頭竟然熱出了汗水。

“我和你們隊長要去吃點東西,你們...”

“幾位也是我們請來的入夢師嗎?”

那人聲音突然插進來打斷海樓正和他們說的話,幾人轉頭朝他看去,臉上表情提不上有多好看。

他最先注意到的是人群裏的蔡佑山,冷着一張臉沒有多餘的神色,好像是在生氣,又好像不是。

其次是海樓,她長得很美麗,在他匮乏的詞語裏只能用美麗形容。

緊張的吞了下嗓子,手攥成了拳頭垂在腿邊,又問了一遍,“我叫顧開,幾位如果是我們請來的入夢師的話,那就請随我進去吧。”

顧開臉上帶着尴尬的笑,可就算這樣,也掩蓋不了藏在眼底的慌張。

這句話清楚的落在所有人耳朵裏,沒有一個人有動作要跟着走,只是把視線彙聚在他身上。

“幾位?”

“你就是和蘇老板商量行動事宜的那個人嗎?”

海樓的聲音像是站在了高位,往下壓住了這位年長的人。

她的話裏有藏着的怒氣,這情緒的來源幾人可是清楚的很,也就由着她這樣說話。

這話落在顧開耳朵裏聽起來很沒面子,可他卻只能賠笑,“對,是我,幾位是對行動有什麽意見嗎?我們可以再仔細商量商量。”

海樓笑了,她這笑落在顧開眼裏,有些晃眼睛,擾了一時思緒,聽她開口目光又落回她的臉,“你有絕對的話語權?能對任

何事都做下決定?”

“凡事商量着來,總是能做下決定。”顧開這話說的和做的,倒是走了兩個方向,盡是在打馬虎眼。

身後蔡佑山不知在和安順解釋什麽,說的很小聲聽不太清楚。

言書越落後海樓半個身位,可在身高上她占了一點優勢,目光落在顧開身上,問他:“所以你們商量的結果就是請了十個

人,然後還不用連接器就入夢,那這個決定恐怕下得很艱難吧。”

只有熟悉的人能聽出她話裏的諷刺意味,海樓彎了下嘴角,緊接着說了句,“是想救人還是想殺人不過一句話的事,顧先生做這麽個局,有些不太道義了吧。”

這話完全就是把顧開的目的拆的一清二楚。

注意到他瑟縮的眼神,掩飾着慌張,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惹得人發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們請你們來是為了讓老師從夢裏醒來,如果你們再說些難聽的話,這次的行動沒有你們也不是不行。”

顧開的話裏加上了威脅,眼神裏是一閃而過的陰狠,仿佛這樣就能拿捏他們。

威脅,從來只對有所求的人起作用。海樓看着他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心裏沒有任何負擔,這只不過是一個任務而已,“顧先生出來找我們,只是為了說上這些話嗎?”

她沒等顧開張口回答,接着又說:“你應該知道還有一個人在來的路上,等着也是無聊,所以我們決定去吃些東西。”

“如果你不想惹人懷疑的話,最好還是等那人到了再采取行動,或者,趁這個時間,好好想想怎麽解釋。”

他如果還有點腦子,就不會選擇一意孤行,惹得自己一身腥。

那家面館就在馬路對面再朝前走幾步,走出停車場。

蔡佑山回頭看了眼,顧開已經轉身又進了那棟白色建築,他轉頭望着走在前面的海樓。

“海樓姐,我們為什麽不直接和他攤牌,倒是能省下這些彎彎繞繞?”

一行人穿着沖鋒衣,腳上踩着雙登山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登山客呢。

手揣在兜裏起了一層薄汗,不嫌髒的直接擦在衣服上,從外面也看不出來。

“我們沒證據,要怎麽攤牌?”腳下踩着松了的石板,歪了下身子,下一步又結實落在地上。

跟在後面的人繞過那個隐形陷阱,繼續問道:“那他為什麽一副我們猜透了的表情?這不是自己把自己給坑了嗎。”

幾人停在人行道前,海樓回頭望了他一眼,“因為他心裏有鬼,心裏正直的人被別人的懷疑首先不是否認,而是尋求證實,他們不會讓髒水落在自己身上,哪怕沾上一點也會覺得惡心。”

“那首先尋求證實的人,心裏就一點鬼都沒有嗎?”安順昂起頭問海樓。

手伸着摸了把某人給她梳好的辮子,短短兩個垂在左右還挺好看,給她的問題畫上答案的句號,“也不一定,心理素質強大的人,照樣可以把人騙的團團轉。”

路上車輛很多,可遇見規定的信號燈還是老實的停下車子,等待行人路過。

馬上就要春分時節呢,白晝和黑夜将要把時間平分,等過了這一天,白晝會翻起身來,将打敗的黑夜收入囊中。

停車場又來了兩輛車,就停在他們旁邊,車子的主人正靠在車邊說話,注意到朝她們走來的人,一同望去。

“谛小姐。”言書越和離他們近些的那人打着招呼。

谛瀾回了聲,扭頭看向站在身邊人,介紹着,“這位是雨潤煙。”她轉頭望着言書越他們,“這幾位是和我們合作的入夢師。”

雨潤煙一一和他們握了手,言書越注意到谛瀾放在腳邊的兩個手提箱,知道她是來此的目的。

和她說了幾句谛瀾把手提箱交給他們後,就開車離開。

等的人和東西都到了,不再待在外面,跟着雨潤煙一起進了那棟白色建築。

這裏是一家療養院,外面雖然看起來其貌不揚,裏面設施設備很先進,居住在這裏的人能得到很好的照顧。

雨潤煙應該是來過幾次對這裏的路很熟悉,他們上了三樓,尋到那間躺着目标人物的病房。

顧開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盯着床上插着呼吸機的人,挺直的脊背彎了下去,有些頹唐的坐在那兒。

屋裏還站了四個人,分散在各個角落或站着或坐着,看到進門的人一同望了過來。

“顧開。”

聽到熟悉的聲音,坐在椅子上的人一哆嗦,轉頭望着說話的人,瞳仁一瞬間綻開。

“小師妹,你怎麽來了?”

顧開說話的嗓子比剛才添上了顫抖,他好像很怕這位小師妹。

雨潤煙不滿的哼哼兩聲,一張臉上寫滿了不高興,“哼,我不來,我要是不來,你又得做些什麽笨蛋事情。”

“我...”顧開本想解釋一下,被雨潤煙給攔住了。

“好了,別說了。幾位需要的連接器也到了,是不是可以入夢呢?”雨潤煙扭頭看着屋裏的幾位,提出自己的疑問。

她對顧開的态度和他們想的有些不一樣。

“本來可以早些入夢,結果非要等些不想幹的東西。”靠在窗邊往外看的人出聲說了句。

這話說的夾槍帶棒的,聽着怎麽就這麽不舒服呢。

蔡佑山挽了挽袖子就要沖上去,被言書越伸出來的手攔住,搖了搖頭示意他收斂一下脾氣。

說話那人就是他們重點關注對象方裏,言書越只看了他一眼,便把視線落在雨潤煙身上,“眼下就能入夢。”

“好。”

麻煩人拿來準備好的躺椅,索性房間夠大,拼拼湊湊,不然這十張椅子還放不下。

不出意外的,方裏拒絕了給他的連接器,并對它嗤之以鼻,蔡佑山看着憤憤的哼了一聲,戴上連接器後躺在椅子上。

主設備裏流轉着八人的血,言書越望着自己的隊友,在收到肯定的答複後,同所有人一起入了沉睡者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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