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舔舔、抱抱、貼貼
第36章 舔舔、抱抱、貼貼
是明媚的雪天。
陽光和雪花一起灑落, 在窗戶上混合出夢幻的色彩,雪菜穿着厚厚的衣服坐在會議室裏面,旁邊的大人們, 在商量如何處理夏油傑。
夏油傑,她記得他。
第一次見面給她鑰匙扣, 帶她捉娃娃的人, 第二次見面打傷了她的朋友, 還親她、咬了她耳朵的人。
應該是一個壞家夥吧。
不是咒靈, 也不是咒術師,而是一個詛咒師, 和羂索一樣的壞家夥。
讨厭的壞人。
可是為什麽聽見他們用惡劣的詞彙去形容那個人,聽見他們用厭惡的語氣說着‘這次一定要殺死他’, 之類的話,會覺得有些憤怒呢?
一種陌生的東西從心髒裏面冒了出來,她覺得自己想念五條悟了。五條悟坐得遠遠的。
穿着黑色教師制.服的白發男人, 他被衆人的簇擁在會議室的主座,視線的中心點。
五條悟,咒術界唯一的一張絕對王牌, 永遠矗立在那裏的支柱, 不會被打碎的、恒久的璀璨之石。
誰都知道,要對抗夏油傑和他的追随者,他們必須仰仗五條悟,仰仗這個不久之前還在被高層懷疑的男人。
但是從進入會議室開始,五條悟就沒有對這件事情表達出任何态度,也沒有對他們的計劃給予任何一點回應。
他坐在那裏, 就好像感受不到這個世界的聯系。
“……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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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看?”
“……”
沉默。
這樣的沉默讓在場的人都泛起一種強烈的不安感——咒術師通常都擁有極其準确的直覺。
他們不擔心五條悟會站在夏油傑的那一邊,因為從過往的行為來看, 五條悟是一個不會揮霍力量、極其在意那些平凡生命的人。
可他同時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他會做什麽?
他在想什麽?
沒有人知道。也猜不出來,只能等待。
就像是面對着一只随時都會咬碎他們咽喉的大型猛獸那樣,整個會議室的氣氛都變得無比緊張,就連雪菜都嗅到了空氣裏彌漫的不安感,整個人都縮了起來。
在長達三十秒的靜默以後,五條悟終于動了。
他擡起臉,目光越過自己的老師、同事,穿過其他站在這裏的所有人,落在她的身上。
那是一道很輕的目光。
就像是溫暖的、帶着體溫的細雪。
難過和不安全部都被撫平了。
哪怕他的臉上纏着繃帶,她看不見他的眼睛。
她想了想,攥緊手指,也回報給他一個笑容,帶着些許局促感的、也想安撫他的笑容。
“……”
“有些棘手哦。”
五條悟移開眼,用手抵住自己的下巴,語氣輕輕的,不像是在談論什麽罪人,倒像是提起一個了笨蛋。
“傑呀。”
他說:“那家夥的咒靈讀書時候就已經數不清了,這十年應該又積累了不少吧?如果照他說的那樣分散在京都和東京各處,哎呀——超麻煩的。”
“這一點您不用擔心,咒術界全部都會參戰的。”
“全部?高層那群家夥也上麽?”
“是的。”
聽見這樣的話,五條悟又沉默了幾秒鐘,接着,他往後仰,雙腿搭在會議桌上,靠着椅背打了個哈欠。
會議默契地結束了。
所有人都開始往外走,只剩下雪菜一個人還坐在那張椅子上。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別人的背影,又看看五條悟,站起來,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跟着一起出去。
“想什麽呢呀。”
他笑了笑,輕拍自己的大腿:“坐過來。”
又被這樣命令了。
不同于第一次聽見時候的慌張和害怕,現在聽見這樣的話,心裏會帶着一種莫名的雀躍和期待。
她知道鑽進這樣的懷抱裏面,聞到他的味道,把臉頰貼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他的體溫,心髒就不會再有那種疼痛的恐慌感。
躲在他的懷裏。
就像是一只小鳥躲進了天使的羽翼裏。好安心。
“早上吃了什麽?”
“雞蛋和牛奶。”
“就吃這麽點呀。”
臉頰被輕輕捏了捏,他低頭看着她。
“你是怎麽想的呢?”
“什麽?”
“就是這個呀,誅殺詛咒師夏油傑的這件事。”
“……我不知道。”
“按照道理來講,他是必須死掉的哦。”
“哦……”
“但我不是一個講道理的人呢。”
他把她往上抱了一點,一個兩個人可以平視的角度。
“我的生日才過不久哦。聖誕節也是要和家人朋友聚在一起的節日,在這種時候……你說是不是有些過分啦?傑那家夥。”
“嗯……”
雖然聽不太懂他的話,但是可以體會到他的情緒。
不知道為什麽,眼睛也變得熱乎乎的,心裏冒出來好多好多的委屈。
“很過分。”
把腦袋埋進他的肩膀,就好像互相依偎着的、傷痕累累的大貓和小貓。
“哭什麽欸?”
“不知道……”
“衣服被你打濕了哦。怎麽辦?”
“……舔舔。”
“……嗯?”
下巴被輕輕捉住,他笑着看她:“舔哪裏?誰教你的?”
**
火車站,人來人往,少年抱着黑色的背包,坐在椅子上面發呆。
他抵達東京已經有一會了。
可雪菜姐那邊好像又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緊急事件,只給他發了一條信息,就再也沒有消息傳過來。
悠仁有些失落,但是也談不上難過,他一邊安慰自己,一邊買了烤腸和熱騰騰的拉面,快速把肚子填飽,然後坐在火車站等她。
不能浪費這一次得之不易的機會。
他不要回仙臺。
等在這裏。
一旦被允許的話,就立刻過去找她。
像是一只蜷縮在垃圾桶旁邊,固執等待着主人撿他回家的粉色大型犬那樣,少年把毛茸茸的腦袋埋進背包裏面,時不時看一眼手機,露出焦躁而又期待的表情。
一直等到了黃昏。
太陽落下來,看見她出現。
她穿着深黑色的校服,外面披着一件寬大的深紅鬥篷,鬥篷帶着帽子,很可愛。
悠仁抄起背包,三兩秒就從車站裏面跑到她的身邊。
“姐姐!!”
少女瞪大眼睛,像是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臉上燦爛的、代表着暑假那些美好時光的笑容,她露出有些恍惚的神色。
“虎杖……”
語氣有些眷念。
乙骨憂太看了她一眼,抿緊唇,把她扯到自己身後。
“嗯!”
但是虎杖悠仁沒有理會他的動作。
他只是看着雪菜。
“姐姐。”
沒有訴說自己幾個月以來壓抑的思念,沒有說今天的火車站有多冷,他等了多久。
他只是踮起腳,努力把毛茸茸的腦袋湊過來。
“你瘦了好多啊……”
他的話語裏全都是擔心和緊張,抿着嘴巴看她,大而圓潤的眼睛顯得有些傻裏傻氣。
“生病了嗎?還是、還是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呢?最近——”
“虎杖君是嗎?”
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
乙骨憂太。
是熟悉的聲音和長相。
但暑假時期見到的,那個眉宇間總是帶着些許怯懦,語氣也總是可以品出讨好意味的少年,已經變得大不相同了。
他的表情冷淡、沉靜了許多,透露着一種沉澱感,略微下垂的眼型、灰藍色的眼睛,和眼下象征着頹廢的黑眼圈,為他勾勒出一種詭異的攻擊性。
悠仁看了他好一會,幾乎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
“乙骨哥……?”
“嗯。”
用一種極其冷淡的、略帶警惕的語氣。
他說抱歉。雪菜要去參加很重要的戰鬥,沒辦法去看電影了。
“這樣嗎……”
沒關系……
是什麽樣子的戰鬥呢?
他可以參與嗎?
不會扯後腿的,讓我也站在你們的身邊吧,拜托了。
說不出來這樣為難別人的話。
“還有別的事情嗎?”
穿着純白制.服,背着長刀的少年擋在她前面,像是一個極其可靠的守護者,他們之間,顯出一種牢不可破的、無法插入的羁絆感。
而他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個無關緊要的、需要馬上處理掉的麻煩。
悠仁覺得有些自卑,也覺得有一點恍惚。
在他的觀念裏,九月和十二月,中間并沒有間隔太久,他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樣子的意外和危險,才讓乙骨憂太發生了這樣的轉變。
是因為他們在一起嗎?
因為他和雪菜就讀于同一個學校。
因為他們是一起面對困難和危險的同伴,乙骨哥親眼看見了她的痛苦,才會做出改變嗎?
他現在變得好強大。
她被牽走了。
往火車站裏面走,越過他,還有些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冰冷的雪花落在臉上,虎杖悠仁清楚地發現,自己離她好遠好遠。
那是分隔出兩個世界的一道天塹。
但是……這樣就要放棄嗎?虎杖悠仁。
如果再怎麽努力都夠不到的話,那就拼上性命試試看呢?
不論如何,上火車的時候——他發過誓的。為了喜歡的女孩子,他要付出全部的汗水。現在再加上血液吧。
所以。
“我可以去嗎?”
追了上去。
沒有再看乙骨憂太,而是追在她的身邊。
“雪菜姐,讓我和你一起去吧,當幫你抵擋攻擊的盾牌也可以,當你的南瓜馬車也可以,如果遇見打不過的敵人,我可以抱着你逃跑,就像是那一天,我背着你從山上回家一樣,我跑得很快,姐姐還記得嗎?”
乙骨憂太輕輕眯起眼睛,反手握住背後的刀——在現在的他看來,一切除了高專之外的存在,都有可能給雪菜帶去危險和災難。
“嗯……”
這時候,看見她點頭。
“我記得的。”
乙骨憂太愣了一下,接着看向他。
虎杖悠仁,他有一雙金燦燦的眼睛,現在正歡呼雀躍地牽起雪菜的另一只手。
察覺到他的目光,粉發少年擡頭朝他笑了笑。
這是一個非常刺眼的笑容。
不包含任何敵意,也好像藏不下任何惡意的陰霾,赤誠的、直率的,常常出現在狗卷棘臉上的……
自己永遠無法露出的一種笑容。
“乙骨哥也去嗎?”
雪菜就是被這樣的笑容吸引的嗎?
一個連咒靈是什麽都不明白的家夥,讓他跟在身邊,又能派上什麽用場呢?
親眼看着他們坐上了前往京都的車。
乙骨憂太看着面前的玻璃,試着扯出一個笑,裏頭飽含着拙劣的、扭曲的嫉妒和模仿。
他抿緊唇,冷下臉,借着霧氣,把玻璃裏那個少年的臉劃掉。
**
“姐姐為什麽要去京都呢?”
火車上,虎杖悠仁摸了摸她的手掌,小聲說了句好冰,然後就拉開拉鏈,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熱乎乎的肚子上面。
雪菜也不知道。
下午舔了五條悟好久,從下巴到手指頭,艱難地含了好一會,裙子又被解開了。
夢見糟糕的事情,舔舔就會好起來,這是憂太告訴她的話,可是這一個辦法對五條悟好像并沒有太大的用處。
一醒過來就被安排到京都去了。
還說不可以再和憂太睡在一起……可是五條悟怎麽知道他們睡在一起的呢?
難道真的像是伏黑惠說的那樣,她的身上全部都是憂太臭臭的味道了嗎?
想到這裏,想到會朝她發火的伏黑惠,雪菜就覺得有點委屈。
她看了看正在用肚皮給她暖手的悠仁,又低頭看看他解開的外套,慢吞吞湊了過去。
在小貓的世界裏,肚皮是很脆弱的地方,虎杖給她摸肚子,虎杖信任她。
“虎杖。”
她輕輕喊他的名字。
“嗯……”
好像沒太敢看她,只是輕輕捏着她的手,低着頭。
“姐姐。”
“你聞聞我。”
“……什麽?”
“我身上。”
她撩起頭發,把脖子湊過來,湊到他的眼前。
“有沒有臭臭的味道。”
聽見了吞咽口水的聲音。
一只手被松開,他輕輕碰了碰她的脖子。在寒冷的冬天,他的指尖燙得像是燃燒的火焰一般。
“很香的……姐姐身上,有一種很香很香的味道……很好聞。”
一邊咽口水一邊說,呼吸也急促起來,把背包蓋在自己腿上,他看着她,整張臉都紅透了。
硬邦邦的……
雪菜低下頭,有點好奇地戳了戳虎杖肚子上面的肌肉。不管戳了多少次,她還是覺得虎杖軟軟的肚皮一下子硬起來的樣子很好玩。
少年不說話,只是低頭看着她,過了好一會,又把她的另外一只手也放在了肚子上面。
“我、我的肌肉變多了,姐姐有感覺到嗎?”
“沒有……”
“哦,那、那姐姐摸摸看呢?”
聲音已經緊到發啞。
“或者、或者姐姐也聞聞我吧。”
被輕輕抱住,一個緊張的、試探的姿态。
雪菜眨了眨眼睛,因為已經适應了這樣親密的擁抱、灼人的氣息,所以沒有躲開。
“姐姐……”
腦袋裏把什麽都做了個遍。臉變得更紅,就連眼睛也不再純粹,變得躲閃起來。
但千回百轉,少年也只是低下頭,輕輕用自己的臉頰貼了貼她的臉頰。
那種滾燙的熱度一觸即分。
“我想你了。”
帶着隐隐的哭腔,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