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關于雪和棘的一切

第40章  關于雪和棘的一切

下雪的夜晚。

一個很近的距離。

少年喉結滾動, 擡起手,卻只是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

“雪菜。”

聲音相較于平時更低一些,少女擡起頭, 看見他朝她露出一個笑顏。

無關于欲望,心中滿是憐惜。

他慢慢撫摸她的額頭, 說:“閉上眼睛。”

要被吃掉了嗎?

心裏抱着這樣的期待, 雪菜乖乖閉上眼睛, 仰着臉等待着他的啃咬——她想要狗卷棘像是憂太那樣舔舔她, 又或者像是惠那樣咬她的嘴巴,懲罰她, 讓她腦袋裏沒有辦法在想難過的事情。

可是棘沒有那樣做。

他只是輕輕牽起她的手,告訴她他一直在這裏。

被換上了浴衣。

仆人姐姐還給她快速地盤了一個頭發, 雪菜有些不太适應地摸了摸自己的小發包,下意識看向狗卷棘。

少年歪了歪腦袋,又笑起來。

[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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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她手上寫:[雪菜, 天底下、第一可愛。]

真的嗎?

雪菜知道這些都是誇人的詞語,可是如果棘真的這樣以為的話,為什麽不願意和她接吻呢?

不知道為什麽, 明明心裏有些失落, 但是當手掌被他牽起來,慢慢地往前走,感受到那一份珍惜和慎重以後,雪菜又覺得有些開心。

為什麽呢?

她有些搞不懂,只是悄悄攥緊他的手指,讓兩個人的手掌貼得近一點, 再近一點。

溫泉熱乎乎的。

剛剛穿上的浴衣又要被脫掉,然後裹着毛巾鑽進水裏, 這是狗卷棘房間裏的私湯,池子大大的,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

這是雪菜第一次泡溫泉,她覺得有些局促,忍不住擡頭看他。

少年也換上了浴衣,這是雪菜第一次見到他穿和服,短短的刺猬頭和暗青色的和服按理來說應該有些沖突,可是不管怎麽樣,雪菜就是覺得他很好看,非常、非常好看。

“你、你不和我一起嗎?”

不知道為什麽,問出這句話,感覺臉頰一下子熱了起來,雪菜把自己往水裏面藏了藏,整張臉都泛起害羞的粉色。

“昆布。”

少年往外面看了一眼,立即有仆人端着托盤進來,他們把各種食物擺在湯泉旁邊,又立即退了出去。

滿天的細雪。

身體泡在溫暖的泉水裏,穿着浴衣的棘朝她笑,給她吃甜甜的點心。

太幸福了。

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做過這麽多壞事以後,還可以得到這樣溫柔的對待,實在是太幸福了。

眼淚又一顆一顆冒出來,雪菜覺得自己實在是壞透了,明明棘一直一直給她笑容,可是她卻一直一直回報給他淚水,天底下怎麽會有她這麽壞的家夥呢?壞蛋雪菜,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一開始幹脆就不要……

“金槍魚。”

甜甜的小蛋糕又被遞過來,他輕輕擦擦她的眼淚,朝她笑,把蛋糕遞到她的嘴邊。

“……”

吃掉了。

當味蕾被甜甜的東西填滿,身體裏的寒意也被驅散,心裏面的烏雲好像也跟着散開了。

可是泡了十分鐘就被拉起來。

雪菜覺得還沒有泡夠,她想一直待在裏面,一直一直和棘這樣待在一起,不想去到外面的世界,那個寒冷的世界。

[泡太久對身體不好。]

少年這樣解釋着,摸摸她的腦袋,扣住她的手掌,帶着她往外走。

“……”

雪菜抿緊唇,回頭看了那個池子一眼,仆人們已經在收拾盤子,就好像要抹去她和棘相處的痕跡。

她看看那些被清走的托盤,又看看狗卷棘身上的浴衣,打定主意要把他現在穿着的這件衣服偷過來,藏起來,當做今天不是美夢的證據,永永遠遠藏在身邊。

太壞了。

雪菜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壞了,明明棘對她這麽好,她到現在卻還想着偷走他的東西,實實在在是一個壞透了的混蛋。

這讓她感覺有些自卑,低下頭,發現狗卷棘一直在牽着她往外走。

一路無言,穿過廊橋,又踩過石板路上的細雪,他們來到庭院中間。

穿着浴衣的少年,把寬大的袖口輕輕挽了挽,然後拿起一根枯枝,在雪上寫字。

[雪菜。]

他寫:[雪菜。]

雪菜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看看地上的字,又看看他,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

接着,手裏面也被他塞了一根樹枝,雪菜抿緊唇,看了看旁邊深深的字,也跟着在地上寫。

[棘。]

她寫得歪歪扭扭:[狗卷、棘。]

[我在這裏哦!]

就算是沒有聲音的文字,就算是寫在雪地裏,好像也帶着一種溫暖的熱度。

[掉眼淚也沒關系,迷茫也沒有關系,把心裏的話全部都寫下來吧。]

[等到明天早上,我們的字會被深雪覆蓋,什麽也不會留下來。]

是嗎?

是這樣嗎……

[可是。]

猶豫了一會,她寫:[和棘的一切,全部、全部都想留下來。永遠留下來。]

少年握着樹枝的手一頓,看向她,四目相對,白雪落在肩頭,那些淺淺的字跡很快要被覆蓋,她像是有些慌張,急急忙忙地又要寫一遍。

被輕輕握住手掌。

“雪菜。”

一起低下頭,他說:[我們的一切,永永遠遠都在。會留下來,留在我們的心裏。]

又哭了。

雪菜,總是掉眼淚的笨蛋家夥,在這種時候說不出好聽的話,也沒有辦法露出像是棘那樣的笑容,她只是抽泣,習慣性地壓低自己抽泣的聲音。

被攥住手腕。

沒有責怪她,也沒有擦掉她的淚水。

他只是低頭看着她,用溫柔的、輕輕的聲音。

“雪菜。”

他看着她的眼睛:“哭吧。”

她抽泣的聲音一頓,接着眼淚越掉越兇,像是要把心裏的難過和迷茫全都一次性哭出來那樣,她的哭聲越來越大,仰着臉,像是一個跌倒以後,終于有了家長安慰的孩子,對這個世界,原原本本地發出自己哭泣的聲音。

可是這樣哭好累。

沒多久,她就開始打嗝,一邊打嗝還一邊哭,她覺得這樣很不好看,下意識轉過身,不想讓他看見這樣狼狽的自己。

雪菜第一次做一個在意自己形象的孩子,她還不太熟練,所以在狗卷棘又湊過來看她的時候,她幹脆擡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雪菜?”

“我、我不好看。”

“……”

[好看。]

因為手掌正貼着他的眼睛,所以他把字全都寫在手腕上。

[雪菜,好看。好看。好看。好看。好看……]

細細麻麻的癢意,從手腕一直傳達到心底。

她覺得臉頰有些發燙,下意識松開手,又看見他紫色的、漂亮的眼睛。

那雙眼睛彎起來,裏面全部都是喜歡。

眼淚和鼻涕一起被擦掉了。

幹幹淨淨的,又一起坐在走廊上,他抱來一個相冊,放在兩個人膝蓋上攤開。

裏面全部都是小小的狗卷棘。

剛出生的時候,腦袋上面沒有頭發,雪菜有些新奇地擡手摸了摸,看看裏面那個嬰兒,又看看現在的棘,感覺人類好神奇。

狗卷棘從小就是個調皮搗蛋的孩子。

小時候也是這樣短短的刺猬頭,穿着寶寶的衣服,拍下來的照片全部都是他翻箱倒櫃、到處闖禍,大人在背後叉着腰滿臉生氣的樣子。

狗卷棘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只是慢吞吞把全部的自己都攤開給她看,雪下得越來越慢,時光也好像慢了下來,在安靜的廊下,他們坐在緣側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了看照片,而是擡頭看向了彼此。

靠得很近。

少年喉結動了動,手指也不安分地抖起來,腦袋朝她靠近,但最後,還是克制地保持了距離,朝她露出一個笑容。

她眨了眨眼睛,長長濃密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然後仰起臉,手輕輕扯住他的袖口,在他的臉頰上啾了一下。

一個非常短暫的觸碰,他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接觸到他這樣的眼神,少女臉頰一下子變得通紅,連忙站起來,提起自己浴衣的下擺想要逃跑。

……

“雪菜。”

輕輕的踩雪聲,他追在後面,沒有像是其他人那樣用力扣住她的腰,也沒有按住她的肩膀,他只是輕輕攥住她的袖角,像是搖着尾巴的小狗那樣追在她的身邊。

“雪菜。”

“雪菜。”

“雪菜……”

無法吐露任何言語的少年這樣一聲聲叫着她的名字,語氣裏有不可置信的興奮和喜悅,還有一些急于确認的焦急。

“雪菜……”

被追到了。

她紅着臉,低着頭,因為喜歡聽他這樣急切地喊自己的名字,喜歡他這樣毫不掩飾地表達他對自己的在意,所以故意不理他。

明明用咒言就可以命令她做一切事情。

明明只需要輕輕發出幾個音節。

但少年卻彎下腰,把腦袋一遍一遍湊到她的眼前,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說她想聽的話。

好想哭。

在棘這裏,總是想要掉眼淚。

這一次卻不再是疼痛的淚水,而是因為心裏面被暖洋洋的東西塞滿了,溢出來,變成淚珠,一顆一顆滾落。

“摸摸我。”

她看着狗卷棘,哭着說:“要抱抱。”

被抱住了。

在他的懷抱裏面,全部都是幸福的味道。

這樣就好。

不管明天會發生什麽,在這個關于平安夜和聖誕節的夜晚,在關于雪和棘的一切記憶裏面,安心地睡一覺吧。

這麽想着,她抱住狗卷棘的手臂,把臉蛋埋進他的掌心。

“……”

少年呼吸停頓了一拍,聽見她帶着鼻音,像是小貓撒嬌那樣喊他的名字。

“不可以走掉。”

她說:“我要、我要在棘的手掌裏面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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