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寵溺的、任她施為的語氣。
可是經過咒言師的喉嚨, 就變成了不可違抗的命令。
又一次、又一次被棘命令了。
少女睫毛顫了顫,低下頭,輕輕舔上他的喉結。
一觸即分, 像是被羽毛擦過。
聽見吞咽的聲音,眼前這枚喉結抖了抖, 他輕輕扣住她的腰, 手指的熱度把她吓了一跳。
好燙……“棘……”
雪菜忽然意識到這樣做有些不對勁, 可是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 只是這樣的姿勢讓她感到一種強烈的不安和羞恥。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想要往後面逃, 被輕輕捉住手指。
最遷就她的少年,無底線支持她決定的少年, 此時此刻垂眸看向她。
他擡指撫摸她的嘴角,紫色的眼睛彎起來。
“不可以半途而廢哦。”
**
變成棘的小狗了。
原來認真舔舐人類的皮膚,是這樣的感覺……
Advertisement
“嗚……”
标記領地的目标達成了, 棘脖子上全都是她的氣味了。
明明應該感到高興的,可是、可是……
她把腦袋藏進狗卷棘的衣服裏面,他的體溫好燙……身體的香氣和熱度緊緊貼着她的臉頰, 像是強烈的信息素一般極具侵占感, 讓她有些不堪承受。
好想躲開……
可是、可是不藏起來就要被他看了……
那雙漂亮的紫色眼睛,裏面藏着和以往不同的含義,一直一直看着她……
沒有再命令她。
少年只是慢慢撫摸她的頭發,給她足夠的喘.息空間,搖椅輕輕晃動,他不說話,
這讓雪菜覺得那個溫柔的、會無條件對她投降的棘又回來了,剛剛的一切好像只是錯覺。
棘才不會想要把她吃掉呢……她想, 惠和五條悟會兇巴巴地懲罰她,憂太和虎杖會一邊道歉一邊把黏糊糊的東西弄在她的肚子上,但是棘從來不會這麽做,棘天底下最好了。
她忍不住嗅嗅他的味道,現在棘身上已經沒有別人的氣味了。
棘的氣味……好好聞……好喜歡……
“雪菜。”
等她聞夠了,困呼呼打哈欠的時候,他輕輕把她捉出來,給她最熟悉的笑容,帶她去看別的禮物。
除了兩個滑稽的機器人以外,他還給她帶了當地的特色點心,村民們手作的紀念品,還有一個烤紅薯……在火車站附近買回來的。
熱騰騰的,甜甜的。
她一下子就忘記了之前的不安,坐在床邊認真啃了起來,幸福地眯起眼睛。
狗卷棘沉默地看着她。
這一次,她沒有使用口袋裏的紙條,也沒有依賴他的咒言。
雪菜……不需要了嗎?他的幫助。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是什麽緣故呢?
這是五條老師特訓的結果嗎?
應該感到高興的吧。
可是……心髒此時此刻,竟然裝滿了失落感。
這讓狗卷棘輕輕皺起了眉頭——咒術師通常會擁有比普通人更旺盛的保護欲和責任心,但幽暗的人性也更容易占據他們的心靈。
狗卷棘不希望自己變成那樣。他不贊成咒術師都是瘋子這個言論。
在咒術師眼中,這家夥是一個五條悟一樣的異類,正直陽光到像是在表演的孩子。
所以現在,和以往每一次一樣,少年很快就把那些陰暗的情緒壓進心底,重新對她展露笑顏。
“雪菜。”
他拿來一個咒具。在她去特訓的那幾天,除了外派的任務,狗卷棘還抽空回了京都一趟。
[這才是正式的禮物哦。]
雪菜有些期待地低頭看,看見一條手鏈躺在他的掌心,手鏈由十分通透的淺綠色琉璃串成,但靠近繩扣的那兩顆珠子卻是黑色。
裏面翻湧着漆黑的咒力。
這是……真人的殘穢。
她絕對不會認錯的,同伴的味道。
像是忽然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攥緊了掌心那樣,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呆呆地擡頭看他,腦袋裏面一瞬間閃過了很多想法。
她嘴唇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少年皺起眉頭,用力握住她的手掌。
[怎麽了……雪菜?]
“這是、這是什麽……”她問。
這是一種特殊的咒具。
少年很快解釋起來:在京都有一只咒靈想要襲擊她,那是一只人形咒靈,他表現得好像認識雪菜。
聽見這樣的話,她的身體抖得更加厲害了,眼看着就要哭,狗卷棘立刻捧起她的臉頰,讓她不要害怕。
[別害怕,雪菜……不用解釋,我們都知道你有苦衷。]
他們、他們都知道……?
這是什麽意思?
雪菜感覺腦袋暈暈的,連帶着狗卷棘在手機上打出來的字也變得不太清晰。
他說他把真人的殘穢裝進了這枚咒具,真人一旦再次靠近她,咒具就會産生特殊的波紋。
這原本是為了追尋心愛之人所制造出來的咒具。
先天失明的咒言師,用以溝通的唇目都失去作用,為了将逃跑的仆人捉回來,他将她的頭發裝了進去。
這樣的咒具有一對。
一邊發出波紋,另外一邊就會收到感應。
[我想要保護雪菜,讓雪菜感到安心。]
但是世界上還有另外一個人更強大、也可以更快地去到她身邊。
[我把另外一個交給了五條老師。]
雪菜懵懵的,好一會才理解了狗卷棘的意思。
他把真人的殘穢裝進了這個咒具,一半在她這邊,一半在五條悟那邊。
以後一旦真人靠近她,五條悟就會知道……他神出鬼沒的,說不定、說不定馬上就會瞬移過來。
好厲害……她想,人類好厲害,好聰明,好像什麽東西都可以創造出來,哪怕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也可以畫出這麽好看的動漫,建造這麽高這麽高的樓宇。
她是咒靈的事情早晚會被發現的。
那個時候要怎麽辦呢?
“雪菜?”
聽完了這個咒具的作用,她還是不高興嗎?
為什麽呢?
[我沒有要監視雪菜的意思。]
想了想,他解釋道:
[我只是想讓你高興一些。]
他打字很快,那些文字一個個在屏幕上浮現,然後進入雪菜的眼睛,她的心。
[世界裝在你眼睛裏,雪菜,我不知道你眼睛裏面的世界是什麽樣子,你看向它的眼神總是裝着膽怯和不安。]
[我想努力去消除這些,雪菜,我想要你發自內心地感到安心,而不是依賴于誰的擁抱和味道……]
[我想做的只是這個。
如果你不喜歡,我就停下來,你可以随時拒絕我……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好不好?]
她露出了什麽樣子的表情呢……
雪菜有些不明白,她低着頭,看着這些長長的文字,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棘和她說話的方式變成了備忘錄。
他和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會被記載下來。
眼睛熱熱的,在淚水掉下來之前,她躲進狗卷棘的胸口。
聽他的心跳,聞他的味道,被他撫摸頭發,過了一會,看見他把手機遞過來。
[雪菜……]
兩行字,他問:
[憂太吓唬你了嗎?]
“……”她不說話,只是擡眸看過來,眼睛裏寫滿了驚訝,就好像在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狗卷棘摸了摸她的臉頰,彎起眼睛:[雪菜剛剛不是在生我的氣,是在害怕別的事情對不對?]
[那件事情和憂太有關嗎?]
“不是的……”
雪菜心裏亂糟糟的,出于一種直覺,她覺得昨晚憂太做的事情不可以被人發現。
五條悟和惠知道憂太送她戒指以後都這麽生氣,還朝她發火……她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可是眼前的人是棘。
一直一直給她溫柔的,從來不兇她的棘。
看着他的眼睛,說不出任何撒謊的話。
“但是,但是憂太确實吓唬我了。”
少年笑了笑,因為證實了心中不好的猜想,他這個笑容顯得有些冷淡。
[他是怎麽吓唬你的呢?]
“棘可以保證不要生氣嗎?”
[做不到。]
“……?”
[事實上,我現在已經生氣了。]
這還是雪菜第一次這麽明确地被他拒絕,她下意識擡眸看他,少年嘴角抿得緊緊的,觸及到她的目光,眼神又立即變得柔軟。
[告訴我好嗎?]
他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我,這會決定待會我揍他的程度。]
……棘要揍憂太?
雪菜抿緊嘴巴,想到昨天摸到的,憂太胸口猙獰的傷口,露出有些糾結的表情。
“不要揍憂太好不好……他、他很可憐的。”
可憐?
狗卷棘看着她。雪菜,小小一只,明明被弄出了那樣可憐的表情,她卻覺得那家夥可憐。
[聽見雪菜這麽說。]
看着她為別人求情的、期待的目光,刺猬頭少年笑了笑。
[更加生氣了哦^ ^]
“……”
少女縮了縮脖子,悄悄掀起被子想要鑽進去躲藏,被他看了一眼。
他輕輕笑,把手機扔在床上,這像是某種行動前的宣告。
“坐好。”
**
淩晨兩點半,隔壁的宿舍門打開,乙骨憂太站在走廊上,看見狗卷棘走出來。
他一個人,身邊沒有雪菜。
有的時候不需要語言,兩個少年對視一眼,狗卷棘把手插進口袋裏,沉默地往前走,乙骨憂太握緊刀,猶豫兩秒鐘,然後跟了上去。
沒有使用咒言,一場純粹的體術對戰。
五條悟對學生的要求很高,雖然狗卷棘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遠程魔法攻擊類,但是他的體術依舊沒有半點落下。
憂太被揍得很狼狽,也完完全全提不起來反擊的心思。
“起來。”
加上了咒言。
刺猬頭少年站在訓練場中央,扯了扯自己的護腕:“用咒力和我打。”
倒在地上的黑發少年滿臉痛苦地站起來,握住刀柄,粉色的咒力蔓延到整個刀身。
“為什麽?”他問。
沒有回答。
狗卷棘只說:拔刀。”
“……”
狗卷這是什麽意思?
真的要和他生死決鬥嗎?
不管怎麽想,還是拼盡全力和他打了一場,得益于和夏油傑戰鬥的經驗,乙骨憂太在戰鬥中适應調整的速度很快。
他發現自己越打,情緒波動越大,而情緒波動越大,身上的咒力也就更加集中地湧出來。
熟悉的失控感。
乙骨憂太退後幾步,露出慌張的神色:“我認輸。”
“繼續。”狗卷棘說。
這一晚,直到月亮也隐匿,訓練場的動靜才停下來。
乙骨憂太靠着牆艱難地大口呼吸着——他身上全都是傷,痛得腰都直不起來。
狗卷棘的狀态也不太好,手腕被失控中的他砍了一下,只用了繃帶簡單包紮。
乙骨憂太看得有些害怕。
他既擔心好朋友的身體,又害怕明天雪菜看見狗卷手腕上的傷口會生他的氣。
“要去找家入老師嗎……?”
“大芥。”
今晚大概是狗卷棘人生中說話最多的一晚,本來就因為高強度任務而疲憊不堪的喉嚨又繼續受到壓榨,現在嘶啞得不像話。
“你帶喉嚨藥了嗎?”
狗卷棘很沒所謂地擺了擺手,接着拿起手機。
[記住剛剛的感覺了嗎?]
“……什麽感覺?”
被單方面毆打的感覺嗎?
[控制咒力的感覺。]
“……”什麽意思?
——雪菜和我說了昨晚的事情。
狗卷棘猶豫了一會,沒有把這行字打出來。
因為在敘述整個事件的過程中,少女的口吻中沒有恐慌和厭惡,只有憐惜。
是的,憐惜。
回憶昨晚的時候,雪菜說得斷斷續續,因為精神受到了強大的沖擊,她有很多細節都記不清楚了,只記得憂太的那些話,和他把戒指吞下去的時候,那樣固執的表情。
從他把戒指吃掉的那一刻開始,好像也有什麽東西在她的身體裏面發芽了。
那或許是憂太那些變态的話,或許是他的表情,是他寧願流血、捅破心髒,寧願死亡,也不想要被丢棄的,永遠和她在一起的約定。
她……覺得很安心。
憂太的行為給了她一種篤定感,那就是不論發生什麽事情,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子,這個少年都會喜歡她,都會遵守約定,永遠永遠和她在一起。
被這樣的喜歡包裹住,肚子裏暖洋洋的,或許她也壞掉了,所以回想起來,會覺得好安心……
狗卷棘捕捉到了這種安心感,這讓他覺得有些痛苦,仿佛有什麽東西沒有來得及捉住,所以永遠從他手中失去了。
但他必須為雪菜感到高興,他想,比起自己微不足道的嫉妒和占有欲,能夠讓雪菜更加信賴這個世界,才是他一直想要做到的、更加重要的事情。
[五條老師讓我和你一起訓練控制咒力。]
他找到另外一個借口,就像什麽也不知道那樣,保護摯友,也保護着自己的自尊心。
[咒術師的情緒很容易失控,那是體內的咒力在作祟,而極端的情緒又會産生更加濃郁的咒力,如果學不會控制的話……]
就會一直一直吓到她。
狗卷棘不願意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他覺得那樣的神情永遠不該出現在她的臉上。
她笑起來很可愛,她适合笑,他想要守護雪菜的笑容,這是他的初心。
因為貪婪而滋生的、更多的渴望……都要為這一條讓道。
**
但她還是哭了。
第二天的課堂上,一整晚沒有睡覺的兩個少年趴在桌子上打盹。
他們在天亮的時候偷偷去找了家入老師,治好了身上的傷,掩蓋了一切的痕跡,又恢複了以往的好摯友模式。
少女打量了他們一會,沒有發現任何傷口,只以為他們已經和好了,滿臉開心地把腦袋轉了回去。
好可愛。
多想這樣的笑容一直出現在她的臉上。
可是乙骨憂太。
“憂太真的要去非洲嗎?”
熊貓把手機傳給真希,讓她閱讀夜蛾發來的短信,順便從抽屜裏拿出一包薯片。
“怪不得昨天去你宿舍的時候,看見你行李都收拾好了,我本來還有點奇怪呢。要吃嗎?”
乙骨憂太:“……”不要在這種時候吃薯片啊!去非洲這種事情是可以用這種語氣這麽輕松地說出來的嗎?
他還沒有想好要怎麽和雪菜坦白呢……熊貓怎麽能就這樣大大咧咧地公布出來……太過分了。
“哈?非洲?”
禪院真希皺起眉毛,臉上有些不服氣。
“沒記錯的話,那邊和歐洲都是還沒開拓的領域吧,那個眼罩笨蛋把你派過去,是想把那邊的地盤交給你?憑什麽?我也想有這樣的機會。”
狗卷棘沒說話,他沉默地看向雪菜,乙骨憂太也抿緊唇,有點緊張地等着雪菜的反應。
她在……吃薯片。
熊貓用爪爪掏薯片,她把腦袋湊到邊上等着,你一片,我一片,好像在分享捕魚成果的大熊和小熊。
“……”
“你們……你們倒是稍微露出一點不舍的表情啊。”
他當時可是做了好幾個小時的心理鬥争,下定決心答應去的時候甚至都快掉眼淚了。
“……啊?”
熊貓晃了晃薯片袋子,艱難地掏着最後的薯片渣渣。
“要來嗎?憂太,抱着你說兄弟別走,再陪我們享用完最後一包薯片,你喜歡那種調調?”
“鲑魚。”
見雪菜對這件事情沒什麽反應,狗卷棘也放肆玩鬧起來,他和熊貓一左一右用力抱住憂太的小腿求他別走。
熊貓嚎叫的聲音像是森林裏癢到蹭樹的狗熊,狗卷棘扯着嘶啞嗓子假哭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恐怖片背景音,禪院真希翻着白眼罵他們智障,乙骨憂太滿臉社死地祈禱不要有前輩從教室路過……
認真哭出來的笨蛋只有一個。
她像是後知後覺地明白了去非洲到底是什麽意思,看着熊貓和棘都‘哭’得這麽傷心,她慢慢也跟着哭了出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和他們一起說“憂太不要走……”
完蛋了。
好可愛。
臉頰圓乎乎的,哭起來臉頰紅紅鼻子也紅紅,身體輕輕顫抖,完全不會控制表情,漂亮的臉蛋皺起來,可是好可愛……
這種會為了同伴外出磨煉而真心實意掉眼淚的家夥……
禪院真希:“我現在也申請去非洲還來得及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