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縣試(八) 尚公主,這是他一輩子不敢……
第37章 縣試(八) 尚公主,這是他一輩子不敢……
問候不了蘇從斌祖宗十八代。
蘇敬儀只得眼神幽怨的瞅着親爹, 希冀人能明白自己親切的國粹。
“其他考生得重新學。重新學的過程可艱難了,因為他們得遺忘掉自己都根深蒂固的內容。”
聞言,蘇敬儀看看自己的手, 對此重重一點頭,表示認同。
肌肉記憶,真是超級難改。
瞧着蘇敬儀終于理解了,蘇從斌擡手摸了摸人腦袋上稀疏枯燥染色的黑丸子頭,低聲道:“最為重要一點, 每逢科考變動,那些科舉立身的文人世家都會謹慎的,不會讓自家子弟下場。因為他們除卻榜上有名外, 還要争名次。”
蘇敬儀有瞬間都覺得自己是“聰明絕頂”了, 雙眸一亮,靜靜的望着胸有乾坤的親爹。
蘇從斌有理有據分析:“因此等你縣試, 大概世家子弟能少一半。”
“甚至有些寒門子弟也不敢下場, 會觀望。畢竟縣試年年都有。一年耽擱而已, 算不得上大事。”
“這樣一來,沒了實力派考生,你不就可以一次團榜高中?”
“咱們又不求排名, 倒數第一就挺好。”
最後三個字,蘇從斌說得是那個意味深長。
這也是他自己的規劃——“威懾”實力派考生不敢參加考試, 他蘇從斌還愁不能一路榜上有名?
反正不求名次,只求榜上有名!
被希冀倒數第一的蘇敬儀迎着蘇從斌三分精芒七分慈愛的目光,心跳猝不及防的加快跳動了起來。或許對學渣而言,歸屬感就……就這麽的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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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親爹能夠規劃孩子未來,也能夠聽幾句孩子的建議,就顯得很尊重孩子了。
是個負責任的好爸爸!
感慨着, 蘇敬儀釋然的笑笑,讓自己開心的點頭若小雞啄米:“爹,倒數第一這個可以有!”
“但你也要認真苦讀。這三年你勢必要苦的。且最好三年後就順遂縣試榜上有名。這樣,勉強算童生。也方便相看。”蘇從斌瞧着開心到尾巴都要翹起來的蘇敬儀,唯恐人放松下來游手好閑不讀書了,又連忙板着臉叮囑:“為父最多給你兩年縣試時間。你十五歲必須要過縣試。否則你年齡大了,不好說親。”
冷不丁又又聽到有關“大齡剩男”的擔憂話語,蘇敬儀眉頭緊擰:“先前琮哥跟我也提過,這世家貴胄都是早早相親定下來。可爹,我說句膽大包天的話,我娘比您年輕個十歲吧?!那我一個男人,我事業為重,需要那麽早就操心婚事嗎?”
古代續弦都不要臉的,老男人找小姑娘!
蘇從斌迎着親兒子幾乎寫在臉上老牛吃嫩草的表情,來回反複深呼吸一口氣。他往外看了一眼,又定定的環視廚房,最後看着蘇敬儀先前給侍衛唱乞讨歌的青花碗,沉聲道:“咱們家先前的情況,是武官排擠,文官是一半忽視不表态,可有些文人卻是吹捧的。畢竟愛情啊,是文人讴歌贊美的對象。而你祖父大義上無措,家務事只是不拘小節而已。”
“因此所以我一直壓着蘇家第五代學文為主,姑娘們也盡可能的嫁寒門二代。可現在不太一樣,正經文官肯定會因為孝這事避開蘇家,文人也會呵斥。”
蘇敬儀順着蘇從斌的視線,看向八仙桌上的青花碗,頗為不解:“我的婚事要早早定下來?跟這個碗有關系?”
“是想婉轉說一句你性情要沉穩點。至于婚事,倒是的确因為這場動蕩,我有些愁。”蘇從斌唯恐蘇敬儀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将前因後果也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最後瞧着蘇敬儀簇着火焰的眸子,他倒是更加安心的松口氣:“連你都知道動怒知道軍需的重要性,武勳自然也後怕不已,自然也感謝帝王。當然他們也會因此對蘇家稍微會改觀一點。”
“我蘇家祖上到底血性漢子。就連你祖父,也是死守不退。因此可能會有武勳朝咱們家釋放善意。等你二叔再升遷,那咱們也還算家裏有武将,是武勳後人。因此你的婚事,也就可以在老親故舊中找了。”
頓了頓,蘇從斌聲音低一些道來急切的緣由:“武勳貴女,一般而言及笄之前沒有定下來,又遇到選秀的話,就會直接送進宮。這樣算向帝王示自己的忠誠。婚事也就由帝王做主了。”
“皇帝為皇室為勳貴子弟指婚,可能好的貴女就輪不到咱們家。”
蘇敬儀表示自己懂:“僧多肉少!”
說罷,他瞧着蘇從斌推心置腹的分析,手把手教導他相關人情世故了,于是他眼眸滴溜溜一轉,腦袋還四處轉悠了一圈。一副要說驚天大秘密的架勢。
見狀蘇從斌從擔憂未來瞬間想到某些事,吓得一顆心提到嗓子眼,開口的聲音都有些顫:“你……你不會要告訴我你有心上人?”
“爹這個玩笑不好笑!”蘇敬儀板着臉強調一句後,離蘇從斌更近了些,悄聲:“爹,我能膽大問一句,我要是長俊俏了,能尚公主嗎?聽說驸馬爺都是虛職的,或許就适合我這樣普普通通才智的卻有個好祖宗的未來爵爺。”
說着,蘇敬儀瞧着親爹只是好好的丹鳳眼成圓眼了,卻也沒立刻反駁。于是他刻意拉長了音調,帶着人展望美好未來:“娶公主富貴三代,咱們保住爵位,或許第六代有聰明伶俐的崽,或許第七代祖墳忽然冒青煙呢?跟其他家族聯姻,都不好蹭宮宴啊。可要是尚公主,咱們蹭宴會眼見都能蹭出來。先前琮哥跟我介紹了,他蹭過好多宮宴,外國使臣腦袋是金色的。”
見多識廣,這個詞,得要金錢,在古代這個等級森嚴的社會裏,更需要人脈!
像他蘇敬儀對皇帝也沒太害怕,還有心思飚一下戲,維持自己狗崽子的人設,是因為跟着首富老爸參加過國宴,見過各位大佬。甚至教育部大佬還笑眯眯的關心蘇敬儀的學習,問蘇敬儀要不要繼續努力,加油考個研究生;廣娛局的大佬贊他娛樂圈之光;跟西方某些國家的帝王都一起吃過晚宴,聽大人們聊千億投資的事情。
眼見膽識就無形之中鍛煉出來了。
可要不是有首富老爸帶着,像他自己參加個選秀,都差點被潛、規則了。
所以人脈,很重要。
在古代這個天然能夠講血緣親戚情誼的時代,公主是最最最最好蘇家第五代真少爺媳婦人選!
武帝整本書貫穿始終,就四子三女。
女兒好像跟他年紀差不多。
蘇從斌定定的看着蘇敬儀,看着蘇敬儀眸光迸發出強烈的天真光芒,看着蘇敬儀渾身洋溢出來的精芒,看着……倏忽間蘇從斌都聽到了自己噗通噗通,一下比一下強有力的心跳聲。
尚公主,這是他一輩子不敢設想的事情。哪怕知道蘇琮有過目不忘的天賦,他也不敢膽大包天謀求公主。可官場也的的确确有句話,從龍保三代權勢,尚主保三代富貴!
所以……按着這個假設……蘇家若是尚主成功,的的确确可以保三代眼見。比如皇宮藏書閣。別說寒門子弟一輩子不敢設想了,便是地方書香世家也無權跨入這道門檻。而蘇琮可以進去,有救安樂侯的情誼,亦也是太後娘娘點頭首肯。
可……
蘇從斌擡手重重拍了一下自己滿頭包的腦門。
疼得抽口氣,甚至他這一刻宛若置身兇險的禦河,逼着自己竭力冷靜下來:“蘇敬儀,別想着話本了。以後你做夢都別做這樣的美夢!”
“為……”蘇敬儀還沒張口問出緣由來,就見蘇從斌一字一字,輕的像蚊蚋一樣,小心翼翼解釋起來了。
“本朝驸馬爺,就兩種情況。第一種像鎮國公,天降武曲星,天賦異禀,戰功赫赫。先帝為安撫武将,才許的公主。第二種,就是彰顯帝王跟朝臣的友好了。比如定國公,世代忠良,帝王外祖家,兩代承恩公家族。為彰顯情誼,親上加親,帝王才會下降公主。”蘇從斌聲音更低:“比如首輔閣老,帝王倚重的治世能臣,但能耐又不像文正公張青天那般能夠配享太廟,能得爵位蔭庇子孫。帝王為表知道閣老功勞,用公主爵,給閣老家保三代富貴。”
蘇敬儀想了想親爹羅列的尚主要求,頗為激動的看着蘇從斌,“那您努力啊!”
這當驸馬标準是看爹,那真是注定蘇敬儀要躺贏啊!
“十年內,我得一路順風順水高中,得把國子監經營妥當,找出好幾個務實的,帝王中意的,還無黨派的,純帝王人才;得加上琮兒,糧種畝産告,還推廣全大周,還一路高歌,直接六連元;還得加上你長姐,在宮中跟皇後搞好關系。”蘇從斌看眼眼睛都快迷成一條縫的蘇敬儀,瞥了眼人小小的丸子頭:“還得加上你自己,起碼二十歲成為舉人。”
“咱們四方努力,外加厚顏無恥往外傳言,以身作則才是真教養,血脈不重要,耳濡目染才重要等等等,擡出娘親來。你才有可能,成為驸馬備選人員。”蘇從斌邊說擡手按住蘇敬儀的肩膀,一字一字告誡,亦也是自我告誡:“兒啊,重新崛起得三代!”
蘇敬儀望着蘇從斌理智冷靜的雙眸,緩緩拍拍胸膛,壓下自己吃軟飯的心,問:“那琮哥呢?”
蘇從斌聞言直接毫不猶豫:“除非跟鎮國公一樣,功勞耀眼,帝王安撫,許元後女。否則就琮兒敢敲登聞鼓,敢敢利用制度唰滿朝文武的能耐,皇帝都怕他卷入奪嫡之争中。到時候不是女婿,而是皇子助力!”
說罷蘇從斌瞧着蘇敬儀瞬間咻咻亮的眸子,帶着些殺氣警告道:“元後女,武帝長女,自幼養在定國公府,也早就定親了。”
當初無人看好武帝,先帝也不幹人事。婚事耽擱下來後,也就只有親上加親了。
結果先帝還咄咄逼人,因為兩人成親一年生下龍鳳胎,就借着欽天監的口鬧事。說長子是……是早夭的皇長子轉世,要處死。
這事一出,武帝決心直接篡位了,定國公鎮國公全都支持。
元後為給他們争取時間,直接動武反抗,護着孩子。結果不慎受傷而亡,就連龍鳳胎也只留下一女。
武帝登基後,追封為後,追封太子,也加封長女。
唯恐後宮對閨女不利,也不想拘着孩子,更不想有人琢磨着利用公主飛黃騰達,就早早定好親事。眼下公主都跟着定國公世子夫婦駐西北,帶兵戍邊,武帝對此更驕傲不已,還斬了幾個叽叽歪歪的禦史。
聽到這段過往,琢磨尚主的“鳳凰男”表示自己懂了。
長公主是武帝的真掌上明珠,是容不得任何人對她置喙一句。
“所以記住,以後做夢都別想這麽美的事情!”蘇從斌哪怕心裏也有些蠢蠢欲動,但面上卻是格外肅穆,再三警告:“否則咱們全家死也就武帝爺一句話的事情。你爺爺可是連最基本世家子弟給嫡妻的尊榮都沒有!再直白些,咱們當臣子皇帝或許會考慮,但當親家。一旦這消息傳到武帝耳裏,武帝能氣得直接親自動手砍死你!”
蘇敬儀一個哆嗦,吓得舉手發誓:“我做夢都不想了!”
“但……但爹,您自己也說了,婚姻其實首先看爹的實力!”
“鑒于咱們家的那個老爺子——”
蘇敬儀深呼吸一口氣,叮囑蘇從斌好好努力:“您得表現好。我面對未來岳父,才不會被人來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蘇從斌眯着眼看了蘇敬儀雙眸,定定看了又看。确定人真沒有任何“投機取巧”暗中琢磨諸如帝王貓狗雙全的事情後,他才莫得感情的點點頭:“放心,我這個爹會努力。你這個爹,也得為蘇家第六代,為我的孫子努力!”
說罷,他催促道:“走吧,去書房。我寫家書,你研磨。”
“研磨也是有技巧和學問的。”
瞅着見縫插針的“課程”,蘇敬儀嘆口氣,耷拉着腦袋跟蘇從斌回書房。略過有些淩亂的書房,他在親爹的指點下,魔爪伸向了洮硯。
博物館打卡才見過的綠色硯臺。
“四大名硯之一的洮硯!”蘇從斌介紹:“顏色特殊,碧綠的,最高級的乃是鴨頭綠。手指輕輕扣,沒有聲音。”
蘇敬儀聞言立馬屈指重重敲了兩下,而後豎耳聽了聽。
見狀,蘇從斌神色複雜的點點頭。
蘇敬儀雖然兩眼放光,一副沒加過世面的小家子模樣,卻也敢動手敢觸碰敢嘗試。瞧着倒不是個畏縮,不敢去嘗試之輩,反而動作從容淡定,帶着好學的勁頭。
暗暗感慨着,蘇從斌繼續介紹硯臺的特點:“……發墨快而不損毫、儲墨久而不幹涸。因這些特點,成了文人墨客追求的瑰寶。産地位于陝甘南州卓尼縣洮硯鄉,算定國公西北範圍內。故此咱們家這硯臺算不缺。”
“外頭千金難求。”
蘇敬儀雙手捧着硯臺,表示自己懂!
這人脈這資源,這侯門哪怕再再再落魄,還有三船爛釘子。
“你研磨,感受着下墨……”
蘇敬儀聽得頗為認真。畢竟以後“差生文具多”的屬性再一次爆發的話,那他身邊可都是千金難得一求的古董啊啊啊啊啊啊啊!
瞧着悟性頗佳的蘇敬儀,第一次便研出如油的墨水,在硯中生光發豔。蘇從斌滿意的提筆染墨,鄭重斟酌,甚至還打了一封草稿。
修修改改過後,再正式書寫斷娃娃親的解釋道歉信。
蘇敬儀掃過親爹筆下端正的小楷,想想自己在一張宣紙上都寫不好的大字,頗為頭疼的嘆口氣。書法,真的真的是他必須要刻苦鍛煉的一關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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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從斌寫完信後,還厚顏無恥的求了駐守的錦衣衛送信,希冀能夠快馬加鞭到達揚州。
另外他也給自己遠在北疆的二弟蘇從武寫信,詳詳細細說明前因後果。
等這些要緊事處理好後,接下來帝王規定的整頓家務事的十天期限內,蘇從斌拿着錦衣衛整理出來的罪證,教導蘇敬儀認文書契約,辨認銀票真僞,把玩珠寶首飾,分辨绫羅綢緞。
蘇敬儀從手握古玩的亢奮中緩過來,只覺頭昏腦漲,兩眼發蒙:“親爹,我不是蘇琮,我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哪怕他有富N代教育打底,哪怕他也不是真的文盲,可驟然一下子塞鴨子一樣填塞那麽多知識點,腦子是要炸的!
“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崽啊!”
“也不需要你過目不忘,就有個印象便可。”蘇從斌覺得自己對蘇敬儀的要求真的很低:“正所謂孟母三遷,求個耳濡目染。眼下為父也是這個道理,你跟着核查跟着清點。那麽多銀子稱下來,你秤總會用?賬總會算?且心中有沒有怒火?”
拉長了音調,蘇從斌指指清點好一箱又一箱的罪銀,彎腰與蘇敬儀四目相對,字字咬牙切齒,循循善誘:“這些本該都是你的。”
“你的祖輩辛辛苦苦攢着金銀,就想給孩子留個保障。結果這些刁奴想着宰相門前七品官,想着背靠大樹好乘涼,想着你擁有那麽多,那可憐可憐我也是應該的,我伺候也專心呢,所以就今日拿一點,明日拿一點。”
“以致于你這個本該擁有的繼承人,什麽都沒有了。”
說着,蘇從斌還舉起賬冊。
看着映入眼簾的,厚厚一疊賬冊。裏面詳細記載各種罪證,折算起來近百萬家産,蘇家三代将軍大半的積蓄,蘇敬儀這一刻忍不住真代入了,牙齒都咬得咯吱咯吱作響:“好生氣啊,好想問候祖宗十八代!”
蘇從斌迎着蘇敬儀燃燒怒火的眸子,微不着痕的籲口氣。
蘇敬儀信奉律法,他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百姓同情憐憫也都可以。但蘇敬儀是蘇家未來的家主,他得讓蘇敬儀“護食”,護住蘇家眼下僅有的一些金銀遺産。而不能跟某些腦子有病的寒門子弟一樣,天生對世家就仇視。要知道世家也是由寒門而來,一代代苦心經營發展而來的。
感慨着,蘇從斌又盯梢教導蘇敬儀幾日,确定人真有護食意識後,便放心去上朝,去請罪了。
原以為能夠松口氣的蘇敬儀,能夠安安心心練字的蘇敬儀,發現自己想得太簡單了。親爹是真一口氣想要把“政鬥”這課程一口氣給填補上。
是每日叨叨叨的,給他講“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君臣反複拉扯鬥争的步驟:
第一步、帝王單獨召見武勳,參觀超品榮國侯府,用一句盛世頂門立戶男子漢讓所有武勳對未來充滿了奔頭。有以蘇家例,教育武勳處理好自己麾下的破事,以及家務事。至此,武勳是對武帝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如此一來,文臣們就驚了,就怕了,就酸溜溜了。
第二步、酸溜溜的文臣們用《二十四孝》進度試探帝王心意;當然也有人直接當庭狀告武勳,狀告蘇從斌治家不嚴,侵占良田,有損太、祖爺定的規則。對此,蘇從斌當場毫不猶豫認罪了,武帝也毫不猶豫直接薅官。但還有些文臣死追着蘇從斌追着蘇家不妨,要蘇家奪爵抄家流放。
第三步、暫且團結一心的武勳瞧着“經典教育案例”被文臣集團追着怼,有點兔死狐悲了。就連新貴武勳也有替蘇從斌求情開口的。最後整個武勳集團淚眼汪汪哭訴,鎮國公做了陳詞總結,有罪該罰,但也請允許他們戴罪立功。比如将所有抄出來的銀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直接免農稅一年。
另外蘇從斌是該作為典型,便暫且收回丹書鐵券,免得家族衆人以此為傲,倒失去本分敬畏之心。但帝王先前也金口玉言過,蘇從斌需以身作則。故此蔭庇制的官沒了,就許蘇從斌從科舉,讓蘇從斌自己科考!
對此文臣們自然跪地各種參奏。
鬧到最後,老國公顫顫巍巍坐着輪椅上朝了,上奏了。
老人家功勞大,輩分高,一段話是毫無顧忌。
道——
一個武勳子弟倘若能夠在文科中取得名額,不拘第幾名,都已是十分難得,彰顯人知錯就改之心了。若是文臣追着不放,倒顯得是害怕武勳子弟武轉文,倒是在控制科考,在排擠他們這些忠君愛國的武将,倒是分不清什麽叫術業有專攻。蘇從斌他爹作為武将,沒有失職。那就是忠君之輩。而蘇從斌所犯不過治家不嚴的罪,丹書鐵券都暫且收回了,還不算懲罰,那什麽叫懲罰?
且文臣呢,連帝王金口玉言的二十四孝,都過去半個月了,那麽多文曲星聚集在一起,都還沒拟個初始版本。卻是比蘇從斌更可惡,是對整個朝廷對國家失察,對帝王敷衍。
就是在無視帝王威嚴,完全不懂忠君愛國怎麽寫,完全就是孔子的人,只聽命與孔子。要不他幹脆去後宮請太後娘娘出來垂簾聽政得了。反正都是孝!
還得太後娘娘當庭跪着聽他這個爹的說話!
蘇敬儀:“…………”
蘇敬儀:“…………”
聽完轉述後,蘇敬儀除卻佩服兩字,就發現自己沒其他詞語來表達震撼心情了。只不過他好奇:“爹,我就不懂了那些文臣磨蹭什麽啊?還得你們請出老國公壓陣?”
“公審那日,那首輔閣老不是說得挺好?”
“說歸說,做歸做,距離成文成法,那更是有一定流程和距離。慢慢磨,都能拖拉個十年。”蘇從斌說着輕笑一聲:“文臣,也是想要話語權的。而武帝上位倚靠武将,還開海貿賺錢,對朝臣尤其是文臣而言不像歷史上的明君。他們想皇帝最好就是垂拱而治。”
“而武帝卻是鐵血帝王,要手握權力。”
蘇從斌說完,似想到什麽事,低聲:“武,按着常理算谥號。”
蘇敬儀茫然且無辜的眨眨眼。
“谥號就是蓋棺定論,就是死後由繼任者和朝臣根據功過商讨,拟定出來的贊美或者貶低詞彙。”介紹過概念後,蘇從斌聲音更低了些:“武帝登基後,對此嗤之以鼻,說這玩意是“子議父、臣議君”乃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舉,所以他沒給先帝定谥號,而是自己給自己定了谥號。剛強理直曰武,威彊敵德曰武,克定禍亂曰武,刑民克服曰武,誇志多窮曰武!”
說完,蘇從斌抽口氣,帶着自己都察覺的後怕:“得虧當日蘇琮沒有提這點。否則真又血雨腥風。”
武帝自打上位後,幾乎件件事都很“武”,文臣有人懼怕亦也是有臣服武帝魅力的文臣希冀武帝能夠更好,去成為明君去締造先賢推崇的大同社會。
但武帝其實最為厭惡的就是所謂的忠誠,所謂的信仰,張口閉口的仁義道德。畢竟他幼年,甚至青少年時期過的可都頗為艱難。當時可沒幾個飽讀聖賢書的文臣嚷着公平正義,嚷着濟世救民。他自己的思維更傾向于“學成文武藝,或與帝王家。”
聽完這些前因後果後,蘇敬儀同樣小聲發表自己的看法:“太複雜了。”難怪武帝寧可被薅虎須,都要壓文官,逼着文官要拿出孝的制度來。
“你慢慢理解。但到底也要心理有數。官場,确切說就是看誰知道的信息多,誰更能揣摩聖意。”蘇從斌說着,眼角餘光又看了眼青花碗。
想想自己一夜的感同身受,他鄭重教導蘇敬儀學會區分對待:“務實能幹的純臣你縱不交好,也要敬意。可朝臣更多的也只是官。先為自己謀劃的官而已。因此對口口聲聲的為民請命,你要悉心辨認,不要因對方說得天花亂墜就覺得對方是好人。”
蘇敬儀感受到蘇從斌的慎重,頗為機警的回應,“我會記住的。官場,講的是站隊,講的是圈子,是利益。比如您,目前算站隊站的對對的,才保住小命保住富貴。”
被用來舉例說明的蘇從斌神色複雜的看眼一點就透的親兒子,擡手拍拍人腦袋:“聰明絕頂,有時候不說出來更安全。”
蘇敬儀:“…………”
蘇敬儀迎着人的告誡,點頭過後,又愠怒表态:“我頭發會長出來的,烏黑亮麗!爹,您可以威脅可以罵我,但以後不要拿我頭發作威脅!聰明絕頂那是禿頭了!”
作為臉夠帥的愛豆,他是撐得住板寸頭的!
板寸頭和禿頭是兩種概念!
看着對自己容顏倒是格外關注的蘇敬儀,蘇從斌沒好氣的又擡手拍了一下蘇敬儀腦袋。
蘇敬儀先前枯黃的頭發請了剃頭師,請了吉日剃掉了。眼下整個腦袋光溜溜的,又有護發的藥脂塗抹,以致于蘇敬儀腦袋瞧着跟個黑雞蛋一樣。看着就亮,就想敲一下。
感慨着,蘇從斌自覺官場厚黑學鋪墊差不多了,便話鋒一轉,道:“明日行刑。帝王下令所有武勳子弟,還有軍需供應商全都現場圍觀,看看前車之鑒。你也得去!”
說着,蘇從斌回想着蘇敬儀當時情緒崩潰,整個人都惶然無措的神色,還是有些擔心:“必須得去現場看着。武帝還叫了畫師,下令将這些人臨死的模樣畫下來。吩咐每家都挂着,家裏有纨绔子弟的,床頭都挂一副避避邪。”
蘇敬儀聞言,逼着自己含笑點點頭。
一個不屑被後人評價,連死亡評價都要掌握在自己手裏的帝王;一個說得出做得到,在位十年勵精圖治,收回城池打出天下安定的帝王,他扪心而論是信服的。
且蘇從斌有罪,蘇家有罪,也都丢官了,甚至丹書鐵券都暫且被回收了。
非但蘇家,其他家族整頓抄出來的銀兩,外加帝王提供了一部分,都用于全國農民免稅一年。
這樣的結果,他也信服。
所以,明天不就是觀刑嘛,他是理直氣壯的,沒什麽好怕的!
當然想是這麽想的,但翌日當蘇敬儀來到刑臺,來到帝王指定的看臺觀刑時,他倏忽間就又有些緊張了。
他的眼前,是一個個死刑犯,一眼都數不過來的死刑犯。
據介紹陸家軍需以次充好曝光後,是直接夷三族。
甚至陸家的出嫁女,也都殺。
所以蘇家三房是整整齊齊也都上了斷頭臺。
另外還有刁奴背主,肆意弄權的。除卻蘇家的一百三十惡仆外,還有安定伯、寧平侯、忠興男……十八家武勳自抄自家,确切說也有些是割腕斷臂送上斷頭臺的奴才和門客。
因此這一次砍頭人之多,一次砍不完,分上下兩場。
第一場,殺軍需作亂者。
第二場,殺惡奴。
想着自己被告知的安排,蘇敬儀緩緩籲出一口氣,讓自己去看看被“殺雞儆猴”的猴子。
飛快朝所有掃了一眼,他就發現這一刻看臺衆人年長者倒是從容淡定,但年輕的很多人明顯都是被家裏訓誡過的,個個神色帶着“感同身受”的害怕、恐懼、反思。當然也有愠怒憤慨,帶着浩然正義之氣的。
可不管個人到底什麽情緒,這偌大的看臺因為帝王的命令,或許還有錦衣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駐守。因此氣氛是凝重的。
置身這樣的環境下,蘇敬儀感覺自己有些壓抑,有些不知該怎麽形容過的情緒。所以他只得逼着自己眼角餘光去看臺下圍觀的百姓。
百姓們倒是直白而又真摯的憤慨,讨伐:“得虧老天開了眼!我兒子當年就是死在護北戰役。以為那些軍需惡賊都收拾幹淨了,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殺得好!白享了這麽多年的富貴,早該死了!”
“這血髒的,我怕解了都得了髒病!”
“…………”
蘇敬儀聽得聲聲入耳,帶着百姓發自肺腑情緒的話語,也克制不住想要喊兩嗓子宣洩心中的壓抑的情緒。但到底不能開口。因此他讓自己好奇。
因為老百姓,尤其是第一排的老百姓拿個碗,有些甚至手裏拿個饅頭。個個神色亢奮,甚至帶着迫不及待的詭異光芒。一點不像電視劇裏拍的那樣,群情激動扔臭雞蛋扔爛菜葉子!
困惑着,蘇敬儀确定自己隔壁有人小聲告誡敗家子後,他也哪裏不會點哪裏,問親爹。
蘇從斌聞言,低聲:“據說人血饅頭能治病。罪犯的血還有肉,也能吃。”
蘇敬儀反手死死按住自己腦袋,克制浮想,喑啞着聲問:“不是……不是話本都說扔石頭表達對罪犯的憤怒?”
“不怕砸到衙差?百姓扔石頭叫擾亂刑場秩序,會被杖則的。”蘇從斌小聲說完後,告誡:“道聽途說的少信!”
蘇敬儀:“…………”
蘇敬儀有瞬間慶幸自己沒問出臭雞蛋,當即毫不猶豫點頭表示自己懂了。
正交流間,他就聽得肅穆的拍案聲,而後便是更加威嚴的一句“午時三刻已到,行刑”。聞言,蘇敬儀下意識的看向斷頭臺。
就見一個年輕人,帶着些陰鸷雙眸死死的盯着他。
仿若死不瞑目一般。
對此,都不用蘇從斌開口介紹,他也知道對方是誰了。
因他出生,斷了兼祧侯爺夢的蘇瑜。
不過随着這一場行刑,是徹徹底底告別小說了。
蘇敬儀想着,咬着牙,坤長了脖頸,讓自己去看劊子手揚起的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刀。
看着飛濺的血水,看着“咣當”一聲滾滾落地的人頭。
到最後自己視線所及,皆是血色。
蘇敬儀一個寒顫,反手摸了摸自己脖頸,克制不住大口大口的喘氣,感受着新鮮的空氣,感受着滲着血腥的氣息,他緩緩閉上了眼。
原以為自己很勇敢,可……可到底要矯情一下的。
真的,這一刀是徹徹底底砍死了蘇敬儀的優越感;也熄了蘇敬儀做夢回家的心。
他是真正的成為大周朝的超品榮國侯繼承人。
侯門大少爺!
蘇從斌看着蘇敬儀面色青青紫紫來回變化,額頭也吓出些密密麻麻的汗珠,唇畔一張想開口安撫幾句,但想想蘇敬儀一下子貓狗雙全的機靈勁,還是什麽都沒說。
眼下什麽都懵懵懂懂的蘇敬儀,對帝王有畏懼,對律法有畏懼,就挺好。
其他的,可以慢慢學慢慢教導。
想着,蘇從斌緩緩轉頭,看向死不瞑目,似乎還在睜着眼愣愣看着他的親弟弟,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一個時辰後,蘇從斌領着從畫師手裏得來的三房五人的死相圖,慢條斯理的親自一幅幅挂在佛堂。
“老太太,您福大命大沒死。從今後就好好的陪着您的兒子一家五口。”蘇從斌瞧着半月過去,神色都有些頹然的榮玉嬌,含笑道。
斷了一臂只是被粗粗包紮過的榮玉嬌白着臉,帶着恨意:“你會不得好死的。有本事你也幹脆殺了我!”
“不敢殺,害怕下地獄被你父親責罰吧?”
“倘若真有地獄,我的太爺爺我的祖父,可能在暴揍我的父親,你的好相公。”蘇從斌回應了一句後,看向門口的青衣嬷嬷,道:“我專門用錦衣衛诏獄請來的兩位嬷嬷。”
說完,蘇從斌就毫不猶豫轉身離開,完完全全不在意榮玉嬌是什麽态度。
榮玉嬌見狀氣得的要追上去怒罵,甚至瞧着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想要哀求一句人回心轉意。結果她都還沒來得及動手,嬷嬷直接一巴掌打過去:“夫死從子沒聽過嗎?”
“好好替你兒子念經。你的寶貝兒子看着你呢。”
榮玉嬌迎着猝不及防的一聲巴掌,捂着臉憤怒時,卻撞見了蘇從文那直勾勾望過來的眼。
那一雙仿若在說“你為什麽還能活着”的眼睛,吓得她渾身哆嗦。
吓得她想要尖叫。
害怕的尖叫!
聽得身後響起撕心裂肺的喊聲,蘇從斌掃了眼緊閉上的院門,緩緩籲出一口氣。
蘇家所有龌龊事,全都過了帝王明路了。
養着榮玉嬌最大的用處就是——方便蘇敬儀日後娶妻用。要是蘇敬儀考不上縣試,又沒什麽合适的親事。那蘇敬儀不能被“挑”剩下,只能是因為“守孝”耽擱了婚配的最佳年齡。
想着,蘇從斌覺得自己對蘇敬儀學習的要求是真的真的低。
可還不到一炷香時間,蘇從斌瞧着書桌上一溜煙的四塊盛着墨水的硯臺,瞧着蘇敬儀還頗為專心的研墨,沒忍住抽口氣,一字一字問:“你幹什麽?”
“練習研墨的手感。”蘇敬儀擡手點點一字排開的硯臺,“安徽歙硯、山西澄泥硯、甘肅洮硯,還有四大名硯之首的端硯!我都集齊了!”
集硯臺集古玩,跟集各色跑車,擁有私人飛機一樣,可能就是一種範!一種瘾!
“你練的大字呢?”
“我墨水都還沒研好啊!”
蘇從斌:“…………墨水會自然風幹的,你知不知道?等你磨好,這墨水早就幹了,不适合寫字了!”
蘇敬儀一愣,看看自己辛辛苦苦勞動的成果,委屈無比:“我……我……我就應該拿個瓶子裝起來。”
鋼筆墨水他有好多種的!
他就是想看看哪一種硯臺研出來的墨好用,想做個測評!
“你最好不是給我拖拉磨蹭時間!”蘇從斌磨牙:“我可是要給琮兒寫家書告訴蘇家發生的事情,以及我要參加科考的前因後果。你的作業還有信,要是來不及,我就不給你附帶進去了。”
聞言蘇敬儀急急忙忙提筆:“我寫!”
說話間,蘇敬儀趕忙拿出宣紙。
真的,他紙張都選好了,很漂亮的,據說最好的那一種,帶着香氣的!
蘇敬儀認真握筆,一筆一劃有些歪歪扭扭,但确保每一個字都是蘇敬儀最最最真心的想法【哥,你記得學畫畫。那農經圖片和田裏的高——】
粱字繁體字不會寫,蘇敬儀也就擡手沾了點墨水,以指尖為畫筆,畫了個大概高粱的模樣。
而後繼續往下寫【不一樣。所以你要畫得很像,就方便老百姓看圖了。另外我很好,學習特別苦,不過我發現自己長高了。你長高了嗎?記得脫鞋量一量身高。否則咱們标準就不一樣了。我就不能以你為目标,努力長高長英俊了。】
就在蘇敬儀寫信,琢磨蘇琮到底能長多高時,蘇琮被送到了山東府城。
一路坐船的暈眩感還在,他都還沒來得及感受腳踏實地的安心時,就見為首的錦衣衛思恩朝北抱拳,一臉恭敬道:“皇爺吩咐了,你從旱災最嚴重的山東一路南下。一百兩銀子,就是你的全部家底,你要自己想辦法到達瓊州。時間不限,但你必須自己到達。”
伴随着這話,侍衛捧出十錠銀子。
見狀,蘇琮也恭敬的朝北行禮,叩謝皇恩。
但還沒等他雙手恭敬接過路費,就見思恩開口了:“我那麽辛苦,我拿四十兩。”
蘇琮一愣,還沒等他問出聲,就見拿托盤的錦衣衛也開口了:“我拿三十兩。”
而後随行的錦衣衛一個接着一個道:
“我就拿二十兩。畢竟官小。”
“我……”
蘇琮看着最後到自己手裏的一錠銀子,茫然的眨眨眼:“敢問大人,你們這是?”
思恩擡手一個個指過去:“這叫層層剝削!”
光明正大剝削的衆人異口同聲:“官場潛規矩!你難道沒見你爹孝敬過我們嗎?”
“可……我……我手裏就……就十兩銀子了!”
這一刻蘇琮差點都克制住自己的怒火,想要罵出聲。潛規則也不是這樣潛的!
“小官據說就這待遇。你家雖然落魄,但你也沒缺過錢吧?”思恩斜睨着蘇琮,道:“所以你要懂,要感同身受,你別想着什麽大道理。皇爺說了自己都養活不了,你靠什麽去養活一縣百姓?”
聽得這一聲帶着帝王期許的話語,蘇琮瞬間覺得自己內心燃燒了熊熊鬥志:“回思恩大人的話,我在東華書院求學期間是看過寒門子弟,也跟不少師……”
舌尖一咬,蘇琮艱澀的改口:“跟同窗讨教,也偷偷豎耳傾聽過,聽聞過。寒門子弟很多以寫話本抄書為生。光靠這點,我就能養活自己。”
聞言年長的錦衣衛笑了:“知道為什麽要把你們帶到省城才丢下嗎?就這天真模樣,放在真受災區,沒準都活不下去。”
“算了,廢話不多說。主子有令,你戴罪立功的第一步就是自己活着到瓊州。別想着游學別想着我們來救你。出事了,你死了就死了。只有活着才叫天才!”
說完,他連看都不看蘇琮是什麽表情,毫不猶豫一揮手,而後帶着衆侍衛策馬揚鞭。
馬蹄掀起的黃土沙塵瞬間飄得三丈高。
蘇琮揮揮手,往後退了好幾步,确定躲開了沙塵後,才有些呆愣的看了眼立在自己身側,神情有些臭的思恩大人。
以思為號,父親介紹過是帝王昔年在北疆微末時期收養的孤兒。
且思恩如此年輕,卻能成為同知,應是武功不錯。
故此一路神情都倨傲無比。
“別想着我會救你。”思恩冷冷道:“主子讓我跟你一起,也不過是為了鍛煉我罷了。”
雖說命令是要保蘇琮狗命。可他就不服。
他也有天賦的。
瞧着人眉眼的桀骜,蘇琮眼眸轉一圈,難得從前的謙遜,傲然開口:“我曾經是文武雙秀才!我靠自己都能活下來,更別提敬儀弟弟說的江湖經驗,我也記住了!”
“那就最好!”思恩聞言,瞥了眼蘇琮:“剛才忘記說了,十兩銀子,是你我兩個人的。所以你想想怎麽賺錢吧!我負責張嘴吃飯!”
“以及一路上匿名,我們是商戶。別想用蘇從斌給你的侯府信物,琢磨在地方狐假虎威借力而為。”
蘇琮:“…………”
蘇琮聞言狠狠深呼吸一口氣,硬着頭皮伸手拿過路引戶籍等證明“身份”的文件,慢慢進城。
交了三文入城費,蘇琮打聽過後,來到城中最大書坊,恍恍惚惚的看向小二推薦的最最最便宜的左伯紙。
他書童習作用都不用這種劣質的紙張,用桑皮和麻料做的紙張,要五十文一刀。
一刀也只有二十五張。
也就兩文錢一張。
而寫話本起碼也得一百張以上,外加上買筆墨……
蘇琮看看自己掌心的銀錠,發覺人生頭一次明白什麽叫貴!
不,
明白什麽叫價格!
原來除卻金石古玩外,買東西也是要看價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