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縣試十九 他目送着訓練有素的孩子們上……

第48章 縣試十九 他目送着訓練有素的孩子們上……

年紀最小的秦延武聞言瞳孔一震, 将自己的情緒就差寫在嬰兒肥的臉蛋上。他駭然看看委屈巴巴的蘇敬儀,又扭頭看看自己相熟的哥哥們,眉眼透着些躍躍欲試的火苗。

畢竟, 讀書人罵人不帶髒字,他聽過。

可利用同音諧音罵人,罵的直爽又“文雅”的,他還是頭一回見!

好想學的!

這初升東曦啊!

就在秦延武準備開口也附和一句,打算給蘇敬儀撐腰時, 先前沒介紹身份的書生早已梗着脖頸,沖蔡縣尉委屈叫嚷起來了:“爹,這……”

淩敏一聽還裹挾着委屈的一聲爹, 當即覺得自己腦子都要炸了。通州驿站這事, 他爹可是翻來覆去,就差當做經典戰役逐字分析解讀了。且事後祖父也自我反省到對三叔太寵了, 以致于讓人沒腦子被當靶子用。也就是蘇從斌到底還屬于武勳, 才幫着出主意用“武将潛規則”反将文臣一軍。否則他們安定伯府定被文臣攻讦教子不嚴治家不善, 重則都能削爵了!

想着,淩敏掃過開口的書生,确定肯定自己從未見在任何宴會見過後。他毫不猶豫擡手一巴掌狠狠扇向對方的臉頰。

瞬間響亮“啪”的一聲, 在辦公房回蕩。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渾身一震。就連蘇敬儀瞪圓了眼看向直接動手的淩敏。

這……這淩家人都這麽直接莽嗎?

淩敏任由衆人打量, 視線冷冷的瞥着捧着臉頰,雙眸帶着愠怒的書生,一字一字訴說道:“蔡縣尉,我們幾個小孩子家家拌嘴吵架幾句,誰也不會在意。但要是找爹了,這事可就大了!”

蔡縣尉瞧着敢直接出手的淩敏, 當即冷汗涔涔,雙眸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吳俊身上。

吳俊盯着直接動手的淩敏,額頭克制不住的溢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他們設想過千萬種可能,但沒想過淩敏會率先動手。要知道淩家最近幾年挺低調的,像是吸取通州驿站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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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為什麽還敢直接在代表朝廷的縣衙動手打人?光天化日之下就直接動手打人?

這莽夫果然就是莽夫!

有道是君子動口不動手的!這言語交鋒幾句也屬正常“文辯”!

“我三叔叫淩躍,他爹是安定伯,”淩敏嘴角一勾,視線緩緩瞥向蔡縣尉,言語間透着殘酷的傲慢:“他大哥,也就是我爹除卻能繼承爵位外,還靠自己因功封神武男,他大嫂我娘是宗正寺寺卿福親王之女福旺郡主!”

蘇敬儀再一次聽到互保崽們的顯赫家世,暗暗給自家舅公麽麽噠——舅公不愧是蘇家金大腿!送小金腿也又粗又壯的。

蘇敬儀日後社交,不用愁,武勳、宗親圈子都有領路人了。

捕捉到蘇敬儀雙眸唯有喜悅,不見任何對往事的陰霾,淩敏倒是徹底放心了。他祖父雖然寵三叔一點,但也沒說錯蘇家還行,能交!

于是,他便铿锵有力,用自己嫡親三叔做案例:“因此他自問算一號人物了。卻是被錦衣衛杖則三十驅逐國子監。原因嘛,就是因為太蠢,敢在代表朝廷的地方,對嫡長子繼承制不敬!”

蘇敬儀是畜生的話,那所有貴族豈不是都是畜生?

如此血淋淋的案例恍若驚雷一般直擊腦門。蔡縣尉臉瞬間都白了起來,顧不得去看吳俊了,立馬轉眸看向蘇敬儀,口吻也帶着些哀求:“蘇大少爺,您大人有大量……”

瞧着站得穩穩當當的蔡縣尉,蘇大少爺可不給人開口求饒的機會,拿起自己的親供單子,沖淩敏一嘆氣:“也對!你看看,我這單子上是一排的大周超品榮國侯!正經場合,要寫全稱謂的!”

淩敏這麽拔高立意,拔高事情嚴重性,他可得續上。

畢竟先、撩、者、賤!

此話一出,帶着直白的威脅。蔡縣尉瞬間覺得周遭氛圍都帶着令人窒息的壓迫,甚至想想自打蘇敬儀認祖歸宗後,蘇家的驟變。

有瞬間他都有些後悔為什麽要跟吳家利益置換,出來“試試水”。

惶然忐忑着,蔡縣尉眼角餘光掃過唇畔一張,似乎還要開口說話的兒子。瞬間他雙眸一亮,直接一擡手狠狠一巴掌,幾乎用盡自己全身力氣打過去。

“啪”的巨響再一次響徹屋內,甚至比先前這一聲還要響亮十倍。在場的衆人就見挨打的人直接身形一晃,趔趄的跌倒在地。

吳俊瞧着自己的跟班蔡寶俊臉頰紅腫,甚至這回嘴角都溢出了血水來,不由得吸口氣。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勸說一句,便見蔡縣尉像是中了邪一般,還擡手死死壓着要掙紮起來的蔡寶俊對着蘇敬儀跪下。

以致于蔡寶俊雙眸猩紅,卻無法逃離束縛。像極了砧板上的魚肉,透着任人宰割的脆弱,絕望。

光看着,他都心疼幾分。

可偏偏蔡寶俊的親爹還開口,帶着狠厲與卑微:“我這孩子的确嘴太賤了,該好好教訓。還請蘇大少爺您随意掌嘴!”

聞言,吳俊氣憤不已,冷喝道:“蔡縣尉,我也是敬您是有風骨之輩,才想着引薦給我師父。你怎麽能對權貴卑躬屈膝?”

互保的四人互相對視一眼。

蘇敬儀:“…………”帶帶我啊,我也可以加入眉眼官司“群”!

瞧着權貴子弟面色沉沉,蔡縣尉都顧不得吳俊了,自己雙膝一彎,想要對蘇敬儀跪下。

呂勉眼疾手快擡手扣住從七品的縣尉,止住人下跪。

淩敏不急不緩,音調拔高了幾分:“這卑躬屈膝,吳大少爺用得可恰當。這沒有功名在身,就是草民!敬儀小叔叔是嫡長子,是禮部吏部都出具文書認證的大周第四代超品榮國侯的嫡長子。面聖都可稱小臣。”

就是如此尊卑分明,勳貴嫡長子一脈一出生就可以稱“臣”;而官宦子弟嘛,沒有功名的情況下,在諸如代表朝廷的地方,就得自稱“草民”!

或許也就因此,不管什麽黨派的文臣都想整頓武勳,武勳能消失一家是一家。

腹诽着,淩敏眉頭一挑,斜睨着被扣住的蔡縣尉,涼涼道:“縣尉大人不愧是司法領域,這規矩還記得。”

蔡寶駿跪就跪了,但蔡縣尉也勉強算有官身的,按禮彎腰作揖。

被死死扣住肩胛骨,都有些無法活動自如的蔡縣尉聽得這話,心愈發涼了起來。他一開口帶着些結巴:“淩……淩公子說得是,這……這是我兒不懂規矩……”

邊說他眼裏帶着些哀求,看向蔡寶俊,希冀人這個節骨眼腦子靈光點。

而被打了兩巴掌的蔡寶俊這一刻還捧着臉,帶着些愠怒與茫然,是完完全全沒收到親爹的眼神示意。

要知道他開口前也曾經設想過自己會遭受什麽損失。但想來想去,也總覺不過幾句喝罵,甚至還琢磨着過對方若是嚣張跋扈顯擺身份,他将消息傳出去後,會成為忍辱負重的代表,會被人贊譽。可萬萬沒想到這莽夫是直接動手!

迎着某個人一閃而過還帶着怨怼,仿若十分信賴吳俊,信賴人背後的靠山,蘇敬儀眼眸沉了沉。想想翰林院院士五個字,又想想小說劇情。

但一時半會間也真想不出翰林院抽什麽風,因此蘇敬儀就直接開猛火,炮轟翰林院最牛逼最清貴的一點:“蔡縣尉這規矩啊,非但得記在心上,還得用實際行動表現出來。不然,我們哥幾個需要自己來報名登記嗎?直接把縣太爺喊家裏給我們登記各種手續了。”

“我們哥幾個是作為考生,是嚴格遵重大周朝的制度,尊重孔孟之道才自己到禮房來報名。可沒想到啊,堂堂翰林院院士,聽起來超級厲害的院士大人都沒教自己孩子最基本的尊卑規矩。難怪我先前聽過一句話,叫非翰林不入閣!”

最後一句,也是所有科舉文最愛出現的一句話,蘇敬儀故意咬字清晰着,故意做最惡意的曲解,但故意一口氣說到底,絕不容任何人有插嘴的機會:“原來是這個意思啊。沒規沒矩的,就像民間最厭惡的跟登徒浪子一樣,對女子容貌指指點點的,還專門踩點翻女子閣樓啊!”

“哎喲,難怪呢,這一來就說我白了,好看了,敢情是想要欺辱我啊,嗚嗚嗚嗚……”蘇敬儀到最後還直接帶出了哭腔,“真是好恐怖啊!”

在場所有人這一刻都駭然瞪圓了眼,看着哭得真情實感,怕的眼圈都紅起來的蘇敬儀。

屋內詭異的死寂。

秦延武沒忍住開口問出聲,打破了寂靜:“你連非翰林不入閣是什麽意思都不知道嗎?”

就這水平參加縣試?!

那曾祖父還不如希冀他争口氣呢!

氣狠了的吳俊聞言只覺似聽到了天籁一般,傲然的開口:“就是。我翰林院那可是聚集了天下的英才。我爹可有點評考核庶吉士的權利!”

蘇敬儀:“…………”

行叭,你爹官位肯定到頭了!

翰林院可是蘇琮和新皇整頓的第一個部門!

因為翰林院,相當于辦公室筆杆子。鬥争是搞文字形式。炫寫的诏書好,書法好!欺負人的手段就是一遍又一遍的找茬,退回讓男主重新寫報告。

吵得他眼睛疼,所以這段劇情就沒看。

當然要是知道有一天自己會穿書的話,他蘇敬儀肯定會把整本書倒……算了,還是版權買下來随便自己改比較容易。

就在蘇敬儀感慨時,淩敏等人卻是聽着“不入閣”三個字眼皮猛得一跳,帶着些揣測——或許也是沖入閣的事情來?可饒是定國公,也只是兵部尚書,也沒想過入閣啊!

且入閣這種事情,向來是文臣抱團的,不帶武将玩。甚至在武帝之前,也不會任命帶過兵的将軍當兵部尚書。

因為朝廷要用兵馬糧草以及軍饷,控制住将士。而兵部尚書恰是替朝廷盯着糧草等軍需後勤的。因此歷來也是文官擔任。

據說前些年某些文官,将糧□□确到粒,唯恐将士手裏有糧吃飽了嘩、變。

想着守邊的祖父,想着即将去戍邊的規劃,祁茂可不想文臣再一次掌控兵部,而後幹些惡心他們将士心的事來。于是他開口道:“延武弟弟,敬儀不管知道還是不知道非翰林不入閣的規矩,咱們生而為人總知道本分兩個字,也不能幹仗勢欺人的事!”

說着他都懶得去看炫耀親爹權勢的吳俊,祁茂看向一直靜默的白書吏,道:“若是縣尉找書吏沒有公務的話,還請書吏您繼續自己的工作。我們家長還等着我們回去好好備考。”

加重了音調,祁茂向蘇敬儀使個眼色,示意人見好就收。畢竟這個翰林院吳院士到底抽什麽瘋,他們目前不知道,還是穩妥些為好。

當然之所以沒開口跟蘇敬儀直說,他也是想看看蘇敬儀到底懂不懂“眼色”一詞。

迎着祁茂望過來的小眼神,蘇敬儀沉默一瞬,也含笑摸了摸自己肉感緊致的臉蛋,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俊臉蛋,望着白書吏,積極道:“白書吏,我茂哥說得對,您還是先完成本職工作對不對?咱們堂堂禮房書吏哪能因為報考學生一句話而停筆呢?”

白書吏聞言手都一抖。

“不過他們倒是也提醒我了,這縣尉和堂堂翰林院院士公子哥都對我容貌有所質疑,還懷疑我被偷梁換柱了,那萬一其他人也有如此質疑呢?也掐着點來質疑我呢?因此還勞煩您一定要寫清楚我的容貌,免得縣試當日要進考場了又有人憑借三年前公審時的印象,對我進行質疑,懷疑我非蘇敬儀!”

加重了音調,蘇敬儀默默在心裏自我提醒一句——立刻馬上去找錦衣衛,求着鐘指揮使再開一張“沒有整容”的證明,證明蘇敬儀真是蘇敬儀!

互保的四人聞言當即毫不猶豫:“蘇敬儀說得對,寫清楚!”

祁茂因已經安排好了歷練的去向,因此對于軍中某些條文倒是清楚的,仔細着:“容貌五官描述仔細外,身高,尤其是體重也要詳細寫。別用模糊的詞彙,直接丈量!要準确!”

邊關還是有釘子的,因此為保安全,像他這樣去歷練又能步入軍事要地的。兵部出具的證明文書,就差寫小兄弟的尺寸了。

聞言,蘇敬儀雙眸一亮,字字铿锵有力:“茂哥說得對,我身高體重你得準确!我現在四尺八寸啦。”

一尺大約是現代的三十厘米。

一尺等于十寸。

也就是他還少報了兩厘米。

白書吏恍恍惚惚,迎着殺氣騰騰的蘇敬儀,似乎因身高而生氣的蘇敬儀,再看看其他權貴子弟也肅穆的模樣,呆滞的順從。

量身高體重後,寫上具體的數值,而後他又仔仔細細描繪蘇敬儀的長相:天庭飽滿、劍眉鳳目、鼻挺……

“還有耳朵。”蘇敬儀指指自己的耳朵,心有餘悸着:“寫清楚。”

想當年,國考報考的時候要上傳照片,他修圖修了一小時,才把耳朵完整“露”出來。結果法考的時候用,又被退回來了。

說像素不符合!

所以,現在耳朵必須寫清楚。

畢竟蘇敬儀目前還紮丸子頭。頭發長太慢,馬尾能紮,但不好看!

還不如裝小哪吒!

白書吏:“…………”

其他四人也一一讓白書吏重新補确切的數據。免得如同蘇敬儀所擔心那樣,到考場了有人拿着容貌當借口折騰!

“把文書還有浮票都放進包內。免得遇到某些不長眼的潑水,毀了。”蘇敬儀從自己藏文件的包裏拿出親手制作的防水牛油紙袋,一一分給互保四人。

後世透明文件袋,但凡考生都有一個。

他不搞一個功能類似的,就總覺得缺了些什麽!

衆人聞言掃眼吳俊一行人,忽然間有種真要上“戰場”的緊迫感。畢竟這種損招或許就有人用呢!浮票就一份啊!遺失了損壞了也就沒了!

瞧着五人旁若無人的忙碌着,吳俊面色青青紫紫,跟開了染坊一樣的變化。可任憑他怎麽給蔡縣尉使眼色,想要提醒人他們之前的約定。可蔡縣尉卻是死死捂住自己兒子的嘴,帶着狠狠的告誡挂着蔡寶俊,有再多的利益,也沒法讓他心動了。

這淩家三少,下場也的的确确實打實的慘。

他可沒情分,在錦衣衛手裏挨三十杖則還能活着。

蘇敬儀确定精英小金腿們都藏好浮票後,才不急不緩擡眸看向蔡縣尉,唇畔一勾,丢下一句話:“縣尉大人,管一縣司法決斷,那縣試考生檢查也是您帶頭負責的?那您可得檢查仔細喲,要拿出今日質疑我的強勢态度來,好好的履行自己的職責!”

縣試,地方駐軍會派兵協助巡邏,但領導者還是縣衙官吏。不像一省的鄉試,級別高,會由駐軍接管後勤保障工作。

再一次被強調自己的職責,蔡縣尉吓得兩股戰戰,一時間都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可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見蘇敬儀走的飛快,而其他權貴子弟也毫不猶豫離開了。

這一行人背影,帶着些灑脫,仿若完全沒有對先前的争執上心。可定定看過去,兩個年長的卻是一左一右護着蘇敬儀,仿若在護送什麽奇珍異寶一般,帶着謹慎與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英雄架勢。

當這念想浮現腦海時,蔡縣尉直接跌坐在地。

白書吏瞧見自己上峰面如土色的模樣,微不着痕籲口氣。許是他們前任謝縣令太幸運了,有個師門庇佑,以致于連帶他們都忘記了官場上有一句話,叫前世作惡,今生附郭!

就在白書吏琢磨着若是有人問起他該如何保全自己時,蘇敬儀一坐進車內,就迎來明晃晃直白的打量眼神,不像先前那麽藏着掖着帶着些隐晦。

見狀蘇敬儀大大方方任由人打量,還沖衆人笑得燦爛。

互保的四人:“……”

秦延武看看其他三人,率先開口問:“你真的是蘇……”

舌尖轉了轉,秦延武道:“表叔祖的兒子嗎?他那麽謙和的人,怎麽會有你這麽巧舌如簧的?”

聽得這一聲切切實實好奇,帶着探究的話語,蘇敬儀字正腔圓:“錦衣衛認證,如假包換!至于性格,當然不一樣了。我是混江湖的。再說了剛才不張揚舞爪,都對不起舅公庇護。也對不起你們一個個嫡長孫的,前來為我撐腰!”

說着,蘇敬儀抱拳,帶着中二年紀最愛的豪情與真摯:“各位大恩大德,小弟是牢記于心!”

中二嘛,都愛當大哥。

看着還沒褪去“江湖”習性,但眉眼間帶着仗義熱血氣息的蘇敬儀,秦延武是非常滿意的。率先表達了自己的喜愛:“應該的,我曾祖父說了我們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前鋒,是要征服縣試的!也說你很不錯,把縣試把一本本書籍當做一道道關卡一場場戰役來克服。”

“那是自然,我好歹也叫武勳子弟了。”蘇敬儀回應道:“不過我沒想到他們不拿祖母來刺激挑撥,用我容貌變化來攻讦。這角度一出,我擔心蘇琮了。因此回家後我可能不能立馬帶你們參觀我的考場演練,等跟父親好好商議,看看有什麽辦法堵住這個攻讦。畢竟蘇琮一晃眼也在外三年了。這年三有高矮胖瘦的,肯定會有變化。”

“若是有人進行假冒他。那事情就嚴重了。”

瞧着真發自肺腑擔心蘇琮安危,三個年紀大的互相對視一眼,微微松口氣。畢竟他們幾家都有參與肥水驗證畝産一事。去年底下莊子來報,畝産是很不錯的。

因此蘇琮對他們有利。

眼下蘇敬儀這個真少爺對蘇琮才華不嫉妒,各種擔心蘇琮。那就說明蘇家下一代算兩個兄弟齊心協力了,凝聚成一根繩奮鬥。

也就說明蘇家日後崛起有望。

也就說明他們可以守望相助。

于是淩敏開口附和了:“的确,咱們小心為上,還是回去跟國公爺彙報一聲。”

“接下來謹慎為上。說來我爹還叮囑呢,幹脆就在侯府了呆着了。也跟着臨陣磨槍,沾一下武勳舉人的光芒,到底撐到第三場。”祁茂含笑釋放自己以及家族的善意。

呂勉也笑着道:“我祖父也這麽叮囑我。道蘇侯在兵部文書都處理不錯的,讓我趁着這個機會好好學學。”

蘇敬儀對此示好自然含笑收下:“那小弟還真是求之不得!”

相比來時的寂靜,此刻車內倒是多了幾句歡聲笑語,訴說着相處的和諧。當然鑒于縣衙和侯府還挺近,鑒于突發的找茬一事,蘇敬儀表達過“小弟”态度後,這家門就到了。

下車後,一行人拜見等候的定國公和蘇從斌,将發生的事情盡量原封不動的訴說。

定國公聞言看眼蘇敬儀,“老乞丐編的?”

“回舅公的話,是侄孫自己瞎編的。”蘇敬儀深呼吸一口氣,臉不紅氣不喘,道:“讀書太難了。有時候就感覺憋得慌想罵幾句。但到底現在身份不一樣了,我爹盯着。所以我就瞎編,利用諧音。”

蘇從斌壓着火氣,沖定國公抱拳:“這……這孩子野性難馴的。”

“什麽野性難馴,聰明的。”定國公拍案道了一句後,笑着:“等會寫一份,你那個朝氣蓬勃的解釋也寫下來。以後要是有文人罵咱們,直接問他們知道不知道。”

蘇敬儀:“…………”

蘇敬儀含笑應下,大着膽子追問了一句:“那……那什麽翰林院院士,我算陰陽怪氣得罪了。不會連累到您吧?”

“不會!”定國公瞧着五個崽都有些謹慎的眼神,想了想,低聲道:“翰林院,跟着作死的。說來這翰林院有挺多門道——”

将自己被叨叨過的某些規則,一一訴說。

翰林院是直屬帝王的機構,負責起草诏書、負責修書撰史、為皇室成員侍讀,擔任科舉考官等。通俗而言,就是帝王的幕僚,給帝王出主意的。

但皇帝也用不了那麽多人出主意,故此久而久之就演化出兩個圈子。

一個圈子,自然是核心翰林。由科舉一甲和庶吉士組成。這群人直接接觸權利核心,跟中樞各部關系都維持不錯。所以升官發財是指日可待。基本上都是朝六部升官,而後去外放地方,當個知府鍛煉一屆,也就是三年,便可朝閣老奮鬥。

因此這幫人搞出了大名鼎鼎的官場潛規則——非翰林不入閣!

第二個圈子,就是翰林院幹活的的,由二甲三甲進士組成。三年一屆進士,都得進翰林學習。本來按着規章制度是學習如何當官的,結果文人有一套“自己”的庶吉士考核辦法。因此考核未過的,會被送往吏部,由吏部按着履歷背景等進行酌情安排,要麽去六部當個小主事,要麽就是外派地方官吏。

“咱們武帝爺對此規矩頗為厭惡。對他來說一甲狀元探花榜眼們,有能耐,那就應該下地方歷練,而不是修破書。”定國公轉述的是铿锵有力:“因此翰林院這些年算是逐漸沒落的。”

武帝顧問鎮國公。

這兩哥兩好啊,暢想未來那個痛快後,偶爾武帝稍微冷靜一點,找他這個舅舅一起合計合計。否則客觀而言武帝就是憑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這一句話,憑借他幼年那些遭遇,用感同身受一詞來看待官吏。

當然定國公這番設計帝王脾□□好的話倒是沒當衆說出口,只強調一番翰林院找死:“因此翰林院或許覺得這回兩個閣老鬥争,他們也要争一回。畢竟禮部右侍郎周全,就那個剛從河南調過來的官,是二甲五十名,壓根沒考過庶吉士。所以完全不合傳統的閣老升遷路。”

“可正常人都看得出周全是來接董閣老的位。只是時間問題。”

秦延武聞言眉頭緊擰:“曾祖父,這……這跟蘇敬……跟小叔叔有關系嗎?這一上來他們就毫無理由挑釁,難道是真想利用容貌變化攻讦琮叔?還是僞造個琮叔?”

“只用容貌,沒提那姓榮的和咱們家?”定國公聞言定定看了又看蘇敬儀,又看看蘇從斌:“你們父子倆仔細看,這眼型是一模一樣,眉眼間也挺像啊。攻擊蘇敬儀有意思嗎?”

對此蘇從斌表示信息有限,他也一時半會不理解。這吳家有病嗎?

蘇敬儀見狀立馬将自己先前重點記錄的“沒有整容”的證明一事,說出來:“就說是錦衣衛應對那姓榮的後續,所以三月出診一次。而蘇琮那邊也是,畢竟戴罪立功嘛,總得先活着?讓錦衣衛出證明?免得日後有人陰陽怪氣?”

“有點道理。我明天看看朝會,到時候朝帝王彙報彙報。現在演練!”定國公道:“蘇從斌你将所有規矩,從考前一天開始講一遍。”

被點名的蘇從斌壓下心中的不解,倒是老老實實講起來。

祁茂朝定國公一抱拳,低聲:“國公爺,我能紙筆記錄一下要點嗎?”

定國公擡手拍拍自家曾孫,想想又拍了一下蘇敬儀,示意人好好學學。

蘇敬儀瞧着老人家似乎“一視同仁”的教育架勢,心中帶着些謝意,朝定國公一鞠躬,便飛快去拿紙筆和自己準備的考場攻略圖。

有蘇琮和蘇從斌兩位考生入場,這貢院考場,蘇家還是能夠畫下來的。

而他就積極的,改動了一下,讓這份攻略排版是一目了然。

蘇從斌看着一臉積極,甚至一副“終于有人跟我有難同當”架勢的兒子,沉默一瞬,也笑了笑。雖說蘇家收集信息費了些時間,但分享過後也會對蘇家有利。

于是他幫着蘇敬儀架起大木架,好将圖紙懸挂起來,方便衆人觀賞。

在場的衆人瞧着映入眼簾的,用各種顏色标注“關隘”的圖紙,幾乎清晰可見,步驟井然有序的地形圖,齊齊瞳孔一僵。

他們下意識的看向定國公,又看看忙碌的父子倆。

定國公掃過圖紙一眼,也擡眸看向蘇從斌。

蘇從斌感受着衆人的注目,帶着些與有榮焉的驕傲介紹:“這攻略圖,是敬儀制作的。你們為他互保,他自然也要積極報答你們了。當然這小子是有點孤單的,這三年是恨不得有個兄弟陪着他一起學習。”

“所以你們既然來了,恐怕接下來還有有各種熱點話題,重點話題,次重點話題。”

定國公瞧着說得坦率真誠,而蘇敬儀也迫不及待帶着熾熱“一同學習”的眸光,當即一揮手:“行了,你們小崽子們好好學就行。”

互保的四人齊齊朝定國公一彎腰,而後朝蘇從斌蘇敬儀彎腰行禮,充當感謝。表示自己知道感恩的。

蘇敬儀含笑還了一禮,而後便迫不及待的開口:“我來給你們講,要是錯了,我爹再糾正,這樣也算加強我們的記憶。”

“行。”定國公拍案,饒有興趣的看着。

互保四人手握紙筆,打算記錄。

“二月二日醜時縣衙放炮,充當提醒,我們因在侯府距離縣衙貢院也算近,所以就這個時辰起床,必須自己檢查一遍考籃,必須了解考籃裏東西擺放的位置,不能讓仆從動手收拾,要不然進入考場我們會找不到文具的。”

“考前四個時辰,家長最好就不要跟孩子接觸。不要叮囑太多,不然增加考生壓力。畢竟考試這一天了,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

“咱們考生離開前拜一拜孔孟老夫子,拜一拜開府老太爺,再朝皇宮拜一拜。這也算心中有底氣了。”

“離開侯府後,有三條路通向縣衙。派長随前頭探路,做好或許要換通道的準備。”

“到達縣貢院後,不要聽其他人讨論會不會,影響自己的心态。也不要好奇八卦,要時刻盯着自己的考籃……”

互保四人:“…………”

定國公:“…………”

定國公幹脆留在蘇家。按着這一套攻略,親自盯着五個小子們實地演練一回。雖然進不去縣貢院,但到底他們知道縣貢院在哪個疙瘩裏了。而後返回侯府,定國公自己親自上手,核對複刻版的浮票,檢查夾帶。

還抽座號——演練放在練武場,地方大。各種東西南北朝向的考棚都可以建一個。

為了真實,定國公更是是大手一揮,亢奮無比:“考棚周邊全都放恭桶。蘇從斌你也練,會試也沒幾天了。”

互保四人:“…………”

蘇敬儀:“…………”

蘇從斌:“…………”

瞧着完全沒法聚精會神,甚至第一場聖谕十六條五個裏三個默寫不合格,定國公怒不可遏:“休息一天。明天在繼續。你們這些崽,最基本的一關都過不了嗎?”

“不就是恭桶嗎?想當年我差點糞坑裏出不來!”

“不提艱苦過往,就說你們都是武勳後裔,也要上戰場的。被外物吸引了注意力,一個不留神沒的就是你們小命!”

迎着這一聲疾言厲色中帶着的擔憂,蘇敬儀也都不好意思的垂了垂腦袋。雖然他對聖谕十六條已經形成肌肉反應了沒默錯。

可他光顧着斂聲屏氣琢磨盡快交卷,把座號填寫成名字了——縣試規則寫座號,而不是名字。因此浮票才重要,當然抽號登記的書吏也會被重重看守監督起來。等到最後核對成績了,才會帶着登記冊出來。

好奇來圍觀一眼的武帝瞧着跟霜打茄子一眼耷拉的五個崽,捂着鼻翼往後撤。等嗅着清新的花香,他緩緩籲出一口氣:“舅舅夠狠的!”

“定國公也是擔心萬一真抽到臨近的考棚呢。畢竟都找卑職開容貌變化的證明了。”鐘刑到最後都忍不住唏噓一句。

錦衣衛竟還有開證明的一日!

“盯緊了,要是真敢在縣試動手腳,就殺!”武帝面帶冷意:“非翰林不入內閣,笑話!”

官吏尤其文官道路怎麽安排,應該按着他的心意來:先學三年,然後考核優秀當知縣。在地方必須呆個六年,優秀的呆個兩年,然後按着各自的才幹以及能力進六部。

然後誕生的規矩是——非知縣不入閣!

“否則不知道百姓不辨五谷,那不就是跟前朝那些雜種一樣,把百姓當做棋子嗎?用來顯擺自己的所謂治世能耐,跟玩過家家一樣!”

最後一句話,武帝只在心裏憤懑吐槽。

畢竟說出口的話,他身邊的人建議是——殺!除此之外,就只能勸他冷靜,勸他慢慢來。

“不管是吳家還是黎閣老這些東西,敢手伸進貢院,就直接先老規矩失火。”

鐘刑單膝跪地,應下。而後他撞見那模拟風雨的噴霧,沉默一瞬後,低聲訴說:“卑職鬥膽,有些人做學問,可不事生産不懂治理。地方為官或許讓小吏們控制住了呢,不妨……”

将蘇敬儀講的偷金故事講了一遍,他迎着帝王審視的眼神,聲音低了些,“要是地方爆出問題,卑職思忖着這條文官升遷之道就不行。該從縣令開始。”

“蘇敬儀流浪的經歷查清楚了?”武帝眉頭一挑,開口問。

猝不及防聽到這聲質問,鐘刑只覺一股寒氣迎頭灌來,以致于他渾身寒冷。但還是迎着頭皮,開了口,将一年前彙報過的問題再一次彙報:“卑職失察,能查出履歷的乞丐,是兩位,一人喚做華三虎,是混子流氓,一人是王力,山東戶籍投奔親友的,只剩下他一人。這兩人看起來不能做《精忠報國》。”

武帝擡眸看向“考場”的方向,嘴角勾了勾:“罷了,查不清就不查了。有時候也難得糊塗。反正蘇敬儀三年了,還是沒長高!”

鐘刑聞言更是恍惚,甚至愕然:“主子,您……您這是不是有點偏愛蘇敬儀了?您罰卑職,我再去查。”

瞧着心腹下屬震驚的模樣,武帝笑笑。

他懂“矮小”的苦,昂頭看着仇敵,哪怕墊着腳都看不清楚對方的龍顏,都無法護着家人。所以蘇敬儀偶爾有些心眼,偶爾下意識的往壞處琢磨,偶爾帶着些要死一起死的瘋勁,他都是可以容忍。

就是一點容忍不了。

“蘇敬儀這聰明要是放在正道上,這也算人才。結果呢,讀書讀錦繡文章,就連蘇家的聖旨诏書都給他當好詞好句背誦了,結果寫了個初升東曦?”

“你記着縣試考完後,去告訴他,蘇金氏的追封诰命蘇敬儀自己寫。寫八十篇。朕心情好從中挑一篇。寫不好了,朕就不封。”

鐘刑聞言吸口氣。瞧着帝王一副看熱鬧的表情,他都不知道該感慨蘇敬儀好運還是“好運”。

八十篇,是個學渣都頭疼的!

壓根不知道還有好運道等着他,學渣蘇敬儀是積極熱情,分享着自己的筆記,甚至還有種前輩看後輩的慈愛,熱血雞湯是一盆接着一盆灌:“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押題寶典,舉人蘇從斌用了都說好!”

“多看一題,沒準就能榜上有名呢!”

“來都來了,不要客氣,使勁學。”

“是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

“沖啊,馬上就縣試了!以筆為刀,殺個五天五夜!”

随着一聲高過一聲的沖刺號角聲,終于二月二這一天來臨了。

蘇敬儀帶着四個麻木且娴熟的小夥伴,舉拳對着皇宮方向,召開縣試誓師大會,虔誠無比着:“決戰縣試,我必成功!”

“請帝王庇佑請祖宗庇佑請孔孟庇佑!”

“實力與庇佑齊聚,我等必定成功!”

站在院外,“免打擾”的考生家長聽得這一聲聲整齊劃一,似真裹挾殺伐之氣的宣誓音,就覺得自己的心髒都開始狂跳,突突突突突突的,有種要撕開胸膛往外蹦的猖狂。

蘇從斌忍不住按着自己胸膛,吸口氣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定國公卻是積極無比,目光炯炯,帶着與有榮焉的傲然與信心。他目送着訓練有素的孩子們上車,奔向年輕的戰場。

真少爺竟被假少爺逼着科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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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縣試十九 他目送着訓練有素的孩子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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