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縣試二十一 娴熟無比的從最後一位往前……
第50章 縣試二十一 娴熟無比的從最後一位往前……
宋仁宗時期, 出了此題。
據記載,當時參加考試的舉人們都以為此題是出自《禮記·月令》中的“季秋之月,菊有黃花”, 便誤以為黃花是菊花,故以秋景立意。
全場唯有六人被錄取。因為他們知道典故出自南朝梁蕭統所編《文選》和唐代司空圖的詩集《獨望》,二書有詩句“青條若總翠,黃花如散金”、“綠樹連村暗,黃花入麥稀”, 由此知道黃花是油菜花,以春景破題。
成績公布後,當時朝野嘩然, 大家争議不休。直到争辯者親眼去農田間看過, 才心服口服,感慨的的确确是油菜花。
因為春日微風吹拂, 油菜花, 植株筆直叢生、莖綠花黃的油菜花, 一大片油菜花流金溢彩,綿延似金浪!
入目的景象完完全全是黃花如散金的寫照。
順天府尹想着自己從雜文筆談中了解到幾百年前的科考趣聞,想着自己去歲親眼見證過的美景, 不由得擡手捋了捋精心蓄養的胡須。
這一回,真得好好巡邏巡邏, 看看小年輕們糾結的模樣!
想想,這也是“龜縮”貢院大半月,暫管大興縣,被迫卷入閣老鬥争的唯一的慰藉了。
若是知道順天府尹看熱鬧的心思,蘇敬儀肯定要嘚瑟的叉腰,神神氣氣說一句不好意思了, 讓你看不了我的熱鬧。
這題,科舉文經典題。
十本科舉文裏,八本都寫!
他蘇敬儀要是這題糾結了,答偏了,那真是白瞎上課看的小說了——被塞進重點高中後,蘇敬儀屬于乖巧學渣型,聽不懂的課就靜靜自由活動:看小說看雜志修自己的照片,不會打游戲,免得音效亦或是激動之下發出聲音,影響學霸們上課。
當然也被學霸們争分奪秒勤學苦練凝聚起來的好學氛圍影響了,蘇敬儀因此愛上科舉文。甚至還暢想過,若是全班一起穿越了,學霸們負責沖科舉搞基建,而他負責當團寵!
團寵蘇敬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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竭力回想過往的蘇敬儀慢慢松開自己的請天庇佑辮,借着穿書前後的落差感,狠狠壓住了“押”到原題的亢奮勁,逼自己拿出考生應有的沉着冷靜來。
冷靜下來的考生蘇敬儀,緊繃着臉,握筆在草稿紙上将演練過的《春日賞油菜花有感》,一筆一劃寫下來。
要知道這題他硬生生做過四遍了。從一開始韻腳都不懂就開始琢磨羅列成重點題,搞出一首rap打油詩;到後來學習韻腳要求後進行仿寫;到後來刷題鞏固後再一次模拟仿寫;到考前沖刺互保五人的模拟考。
如此一遍遍的修改潤色,經過考生蘇敬儀跟古代知識的融合,尤其是林書吏的指點。以致于最後蘇敬儀自己寫的詩,開門見山,緊扣重點,用詞簡單,但組合起來的意境漸漸開始有高級感了。
寫完最後一個字,蘇敬儀垂首望着凝聚自己三年心血的佳作後,微微籲口氣。
而後靜心開始琢磨前面兩道四書題。
說真的,不是他蘇敬儀吹牛。當看到題的一瞬間,蘇敬儀的腦子竟然已經浮現出題目出處了。甚至精準到哪一本書哪一個篇章。
就好像知識點成化作骨血,與蘇敬儀融為一體了。
成為蘇敬儀的本能了。
蘇敬儀感慨着,覺得自己這一刻就是學霸,是信手捏來,出口成章!
尤其是他耳朵還挺靈,聽到了左手邊考棚考生煩躁翻卷,以致于考卷嘩嘩作響的聲音,右手邊這個考生就更是個對照組了,開考還沒一個時辰就連連嘆氣,嘟嘟囔囔的。跟個蚊子一樣嗡嗡嗡的,“在哪見過呢?”
說實話,這隔壁考棚的考生挺煩的。
沒點學渣的自知之明!他蘇敬儀都不屑與人為伍。因為影響別人心态,也不守考場規矩!
等等,考場規矩?!
蘇敬儀“咯噔”一聲,斂聲屏氣,靜靜等了片刻,暗暗觀察。
等到巡邏公差過來呵斥後,等隔壁安靜如雞後,他才微不着痕籲口氣,再一次看向第一題“阨窮而不憫”,而後眉頭一挑。
這題不難啊!
不管對方是有心還是無意帶節奏,這題對蘇敬儀而言真不難!
因為又是醜爺的!
來自《孟子·公孫醜上》:“柳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進不隐賢,必以其道;遺佚而不怨,阨窮而不憫。”
大概意思就是說:柳下惠不會嫌官小,是踏踏實實履行為官的本分與職責。在工作中,他敢積極展現才華,有明确升職加薪的職業規劃,但也有自己的原則,不會用旁門左道尋求升官發財。哪怕不被領導重用小柳同志也不會摸魚躺平,而是勤勤懇懇完成本職工作,更不會自怨自艾,叨叨什麽懷才不遇,拉個小群偷罵領導!
作為四舍五入跟武帝雙重親戚的崽,他蘇敬儀率先精讀的是《孟子》這本書,是被要求倒背如流,甚至做夢都最好夢到孟子他老人家。
簡言之,這第一題帶着濃烈的政治風向,擱後世題型歸類的話,應該屬思政題。
往大方向寫,考生都可以暗暗的借此誇武帝,誇武帝昔年身遭遺棄而不怨恨,處境困窮而不憂愁,是個豁達自立自強的牛逼霸總!
當然蘇敬儀沒這個能耐。
畢竟寫八股文,得避諱的。
要避國諱(廟諱)、聖諱、家諱。另外還得避開四書五經中的聖人,如三代聖王(堯舜禹)、文王、周公、孔子得稱‘聖’,諸子得稱‘賢’,唯孟子既可稱‘亞聖’,亦可稱‘賢’。
這些避諱要是錯了,那就是不合格,要登藍榜。
因此哪怕蘇敬儀想要暗暗拍武帝馬屁一句,目前也沒有這個水平。他只能維持在“三順”——順遂找到出處;順遂理解段落大意;順遂做出中規中矩的八股文。
所以這題還是得穩妥的,中規中矩的回答。
蘇敬儀琢磨着,揮筆畫思維導圖,捋着自己的答題要點:
1、政治題,最好要避開“不羞污君”這四個字,免得被各種斷章取義搞事。
因為這四個字,就得聯系柳下惠這個感動孔孟的人物背景了。
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其實挺牛逼的。他是春秋時期魯國人,孔子稱奇為“被遺落的賢人”,孟子尊為“和聖”。柳下惠在擔任掌管刑罰的官,向來依法辦案,卻多次被罷免。有人建議他另謀高就,畢竟有才華,各個諸侯國都在招攬他。可他卻行正直之道,說“用正直之道來侍奉人,去哪裏都會被罷免。不用正直之道來侍奉人,為何一定要離開家國故土呢?”
簡言之柳下惠同志有正直原則,十然動拒各種高官厚祿,不以自己領導,也就是魯國國君是個傻叉而羞恥,熱愛自己的崗位,在自己的崗位上發光發熱。
林書吏介紹時,就隐晦的點了“不羞污君”,是先帝時期不少世家“堅守”官位秀風骨的好借口。所以柳下惠歷來是中年文臣世家愛考的高頻考點。
當然,中年文臣世家愛,武帝或許就會厭惡。
且考卷是要對外張貼的。
蘇敬儀作為武帝的“最忠誠的小狗”,自然要避開這四個字。
2……
羅列出要點後,蘇敬儀看了又看思維導圖,感覺自己推導出來的關鍵詞:忠于職守,克己奉公,服務人民,服務社會很順暢,讓他克制不住的就想起了高三背過的資料,想起了法考背過的資料。
正感慨時,蘇敬儀感受到有人站在他身邊,甚至還是故意停頓。
對此,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考生,蘇敬儀無視頭頂的一大片陰影,他是連頭都沒擡一下,自顧斟酌。畢竟他等會還得按着信達雅的翻譯原則,把白話文翻譯成文言文!!!
畢竟這語言體系,思維體系,二十幾年學習下來早已根深蒂固烙印在蘇敬儀靈魂裏。即便三年魔鬼訓練過了,也不能取而代之。
只能慢慢融合,慢慢改變。
且翻譯這種事對蘇敬儀而言卻是娴熟無比的。因為他好歹是雙語教育長大的崽!會四國日常語言呢,精通英語!能用英語寫的畢業論文呢!能用英語看那麽厚的磚頭書。
天殺的英美法系大陸法系。
現在想起來,還來氣!
與此同時,按律來巡邏的順天府尹看着沉浸答題的蘇敬儀,表情都有些複雜。這蘇敬儀乍一看,端坐筆直,認真答題,偶爾眉頭緊鎖,偶爾舒展開來,偶爾還殺氣騰騰的,但這眼眸似乎都帶着才學的光亮。甚至随着人的思忖,就連蘇敬儀腦袋上的豎起的辮子也跟着搖擺。
可偏偏看着挺認真的,最後落筆在紙上,卻是圖畫。
像是在畫大樹的枝丫。
看着跟那些來考場混混的皇親差不多,就只是圖一個好學的名聲而已。
不過說來也對,蘇敬儀也能蔭庇為官。
的确沒什麽必要苦學。
能被如此關注,也不過是因為其父是蘇從斌罷了,也不過因為遇到鬥争,這蘇敬儀作為蘇從斌的附屬被卷入了争鬥的旋渦之中。
思緒偏飛一瞬,順天府尹看眼還在聚精會神畫圖的蘇敬儀,慢慢邁開了腳步。
若是讓權臣知道蘇敬儀在考場就只專心畫畫,而他們卻是如臨大敵一般讓家族子弟讓姻親子弟讓下屬子弟下餃子一樣參加縣試,只為占名額,只為擠掉蘇敬儀團榜有名的可能性,那可能會活活吐血。
畢竟第一名案首跟團榜有名,榮光和朝廷給的待遇完全不一樣。
案首可是順遂能成為禀生的,能領朝廷給的米糧。且府院兩試正常發揮的話,秀才功名是順順遂遂一次就得到。
而團榜有名,那便僅僅只是有名,僅僅只是能參加府試而已。并無其他嘉獎。甚至還會被嘲諷所謂的神童所謂的天才,也不過如此罷了,連團榜第一都拿不到!
琢磨着,順天府尹視線緩緩看向考棚內,一個個都有些眼熟的世家子弟,當然也看向某些年年考試的老油條,看向……
最後,他眉頭一簇,定定的看向某個金貴的曾孫。
客觀而言,八歲進考場,是有些年輕了。但既然來考場了,基本的規矩應該還是知道的。
可眼下這大名鼎鼎的曾孫秦延武一手握着自己的沖天揪,跟蘇敬儀一樣的發型,一手握筆,仿若拿着長、槍一副要戰鬥的架勢。
渾身的氣質是肅穆的。
但他的嘴型,細細看了,在說——“請天再庇佑!我要考第一,我要選擇蘇琮庇佑,不要鯉魚庇佑!”
“保佑保佑,信號接收!”
順天府尹:“…………”
順天府尹:“…………”
順天府尹表示自己老了,看不懂這求的是哪門子佛。至于作弊之類的,他倒是沒想過。畢竟秦延武犯不着,一個武勳一個皇帝都寶貝的未來國公,手裏有權的國公爺,沒必要為區區一個縣試作弊。
“是太後娘娘不喜歡濟公,換新的佛了?”順天府尹暗暗揣測着,而後移步前往下一列。
結果剛走沒兩步,就遇到了鼎鼎有名好學的伯爺孔睿。考了五年,若不是縣試改革,恐怕都沒機會參加第二場的伯爺眼下積極無比的紮頭發。
嘴裏是喃喃着:“關公保佑,我孔家祖墳冒青煙了!”
順天府尹:“…………”
巡視一圈後,順天府尹端坐,反手按着自己胸膛。
這一屆的貢生可能被鎮國公帶着不着調了。
一圈巡視下來,眼熟的幾個皇親崽,全都拜關公!
簡直來砸場子的!
在宮內陪着帝王下棋的鎮國公重重打了個噴嚏。
武帝嫌棄:“一邊去,別過了病氣給朕!”
“不是,有人在背後罵我!”鎮國公從福公公手裏拿過手絹,擦了擦鼻翼:“我鼻子也不癢癢。就剛才那忽然一下,所以絕對有人咒我!”
最後兩個字,鎮國公說的是咬牙切齒。別問理由,問就是戰場厮殺出來的感覺!
“咒你?今天縣試第二場,要咒也是咒蘇從斌!”武帝反怼的也是振振有詞。
鎮國公:“…………”
看着被自己怼到啞口無言的姐夫,武帝沉默了一會兒,而後眉頭一挑,表情都微妙了些,循循善誘着:“你要不去蘇家看看,聽說舅舅也在蘇家。”
“這兩人表情肯定很精彩。”
鎮國公看着似乎瞅熱鬧不嫌事大的帝王,想了想,倒是認真了些,問:“您不管嗎?我都聽說了,有人将豆汁潑蘇敬儀衣裳上了。得虧天氣還行,且又是有準備的。衣服料子比較好,沒濕透。否則就開門紅了!”
“區區一縣試,朕要管,那豈不真要累死了?”武帝撞見鎮國公擔心的眼神,想了想,篤定寬慰道:“今年那多學了十幾年的讀書郎下場,蘇敬儀肯定榜上無名。但蘇敬儀的性子,也不是個吃虧的主。他反手把蘇琮還有蘇從斌整理出來的重點給孔睿那幫皇親了。”
鎮國公聞言嘴角一僵:“孔睿那群人,臨時拜孔子啊。那實力沒準我都比他們強。”
“你腦子轉個彎。蘇敬儀跟淩敏他們嘀咕,看上皇親名下的田了。想要讓他們一同加入肥田以及糧種的驗證中來。”
鎮國公靜默一瞬,仔細想了想,低聲:“孔睿考了五六年了吧?這回憑重點能考上,孔家或許表個态。可就孔睿的實力,完全不可能考上。因此光有分享重點這事,對孔家那種牆頭草來說沒用。他們寧可窩着,誰也不得罪!”
話語到最後,他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那也無所謂。随蘇敬儀随蘇家折騰。要是能拉攏過來,那蘇家還真靠自己就起來了。”武帝笑着:“對朕而言這回只要祁茂和呂勉這兩武秀才能夠榜上有名,也算打文臣們的臉了。省得那些文臣一個個的神童,一個個的營造什麽文武雙全貴公子。”
鎮國公聞言當即同仇敵忾着:“也對。我就不耐聽那麽多京城什麽公子了,還暗戳戳的給我安安扣個屎盆子。說安安和安逸侯,這兩湊一起都背不出《三字經》,是京城纨绔子弟之首!”
“誰給他們膽子了,我安安聰明着呢。”
武帝:“…………”
武帝看着發自肺腑憤慨的姐夫,看着一臉我兒最厲害的慈父嘴臉,他擡手按了按額頭青筋,沉聲發表自己公正的看法:“姐夫,客觀說,安安也得好好學學了。當然還有秦無恙那兔崽子也得學。”
說着,武帝重重按了按自己突起來的青筋。
家裏有纨绔敗家崽,也真是愁人的!
“咱們看蘇敬儀成績,只要不太難看。”武帝抑郁嘆口氣:“就讓蘇從斌當夫子。這三個纨绔讓他教導。”
正奮筆疾書的蘇敬儀:“…………”
蘇敬儀感覺自己鼻腔忽然一癢,而後控制不住身體本能的反應,打了個重重的噴嚏。
然後……
蘇敬儀瞳孔一震,駭然看着細微不可查的某些粘液飛濺,滴落在草稿紙上,而後暈染開來。
見狀,蘇敬儀吓得渾身一僵。
這……這BUG啊!
他自打來到侯府後,十日一診脈,身體好得跟頭牛一樣。尋常的感冒發燒都沒有!所以壓根沒想過眼下這種情況——萬一突然一個噴嚏,萬一考着考着感冒了怎麽辦!
後怕着,蘇敬儀拿起手帕趕緊擦擦草稿紙,而後狠狠松口氣。
得虧這個噴嚏,讓他驚醒,要繼續完善自己的攻略。
得虧……
不對!
打一下噴嚏,那絕對是有人在咒他!
蘇敬儀拿出手帕擦拭鼻翼後,擡手摸着摸自己的請天庇佑辮,眼裏簇着些火焰,再一次補全自己的玄學儀式感:
“我爸是首富,我是投資人,只要我能回去,立馬改劇本!”
“這個世界土著神佛給我聽着,給我老老實實保佑我!”
“我不舒坦,你們都別舒坦!”
威脅過後,蘇敬儀覺得自己心裏稍微舒坦了些,而後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的草稿紙。得虧就沾了一點點。若不細看,也看不出來。
且這回幸運的是草稿紙,而不是真實的答卷!
摸着自己噗通亂跳的小心髒,蘇敬儀咬着牙讓自己冷靜,而後瞪圓了眼睛,盯着已經寫完的草稿。
做最後一遍的檢查,也是蘇從斌耳提面命的避諱,也是可能有些被做文章的地方——避諱!
說起這個避諱啊,在封建社會是真嚴格。要求寫文章時遇到君主或尊親的名字都不直接說出或寫出,以表尊重。
在寫八股文時,自然也講究了。
超級講究!
除卻帝王廟諱、孔子等聖人這些“公諱”,還得避諱家諱!!!
蘇從斌唯恐蘇敬儀沒大沒小慣了,詳細反複叮囑科考規則,甚至還羅列了歷史上因為避諱出過的事情:
科考有關家諱的規定:遇試題之名犯家諱,應試者必須中途退出考試,還要遞上紙狀,說“即患心痛,請出試院将息”!!
也就是說主考官黑心腸的話,只要考題中出一個有蘇從斌名字,或者親供單上任意一人的名字,蘇敬儀就得自己主動“滾出”考場。
不離開,反而會被群起攻之!
且歷史上也真有這樣的規定,甚至更為嚴格變、态。
諸如科舉考試級別如果犯了家諱,那考生也不得應試。宋代舉子劉熙古的祖父名“實進”,為避家諱之偏諱“進”字,劉熙古終生不考進士。
這樣已經算委屈了,更委屈的還有“諧音”的。唐朝大名鼎鼎的詩人李賀,其父叫“李肅晉”,所以在李賀參加科舉考試的時候,考官認為“進士”的“進”和他父親的“晉”同音,犯了名諱,所以也終生與進士無緣了。
還有因為考生姓氏犯家諱而使主考官被迫辭職的。如唐代的崔殷夢父親叫崔龜從,崔殷夢主掌貢舉考試,得知有一個叫歸仁澤的考生。因這位考生的姓“歸”和父名偏諱“龜”諧音,崔殷夢遂辭去主考官之職。
鑒于這些真真實實發生過的避諱事件,蘇敬儀是檢查的格外認真。是看一題,就默念一遍自己的“九族抄家單”。
等确定一切安全後,他松口氣,才發現自己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而周圍也不知何時就飄起了各種芳香,當然也夾着些刺鼻的炭烤味。
小心謹慎且娴熟的将自己的考卷相關工具全都整理妥當,蘇敬儀才點炭火做飯。娴熟無比的燒開水,将帶來的高湯寶倒入,混入菜粒肉粒。還有大廚精心調配妥當的醬料。
到底一碗夾着些熱乎的泡馍算完成了——一個合格的男人,要讨領導的歡心。蘇家金大腿說了,想當年西北那泡馍味,勁道又熱乎。考試就吃這玩意,要是有人要仔細檢查,就讓他們掰!掰完正好泡!
于是他當時旁敲側擊了一下,老爺子地盤,轄現代陝西省全境和甘肅嘉峪關以東、寧夏及青海湖以東部分地區。
跟明朝一樣。
挺大的。
基建文小說愛寫的發家地之一。
所以領導的愛好,就是他蘇敬儀的愛好啊!
蘇敬儀感慨着,嗅着也算自己完成的一大鍋雜燴泡馍,美滋滋的喝口湯,感受着溫暖的熱氣在體內翻騰,帶來源源不斷的熱量,足以緩解久坐帶來的冰冷。于是他滿足的發出一聲喟嘆:“說得對。”
鐘刑當初感慨的對,侯府廚倌手藝是真的好啊!
吃飽喝足後,蘇敬儀精神奕奕。
将一切與考試無關的東西全都收拾妥當,考桌擦了有擦,确保沒油沒水後。為防止又忽然一個打噴嚏,蘇敬儀忍痛拆掉自己捆綁沖天揪的發帶,用發帶外加手帕簡單的做了個口罩,将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
确保什麽水都不能滴到自己寶貝考卷上。
而後懸腕而書。
一筆一劃,端端正正,訴說三年辛苦凝聚出來的文章。
寫一題,蘇敬儀擦一把臉。
如此三遍後,蘇敬儀微微籲口氣。而後提心吊膽的,小心翼翼的,吹幹墨跡。而後又檢查過座號填寫問題。
便積極的再一次提前交卷了。
他得盯着小年輕,告訴他們事以密成,言以洩敗!
尤其是皇親團,那叭叭叭的,比喇叭還響亮!
迎着考房書吏訝然的眼神,蘇敬儀檢查自己的浮票,确定一切交卷手續無誤後。他才籲口氣,順着指引走。
又一次迎來或明或暗的打量,蘇敬儀也大大方方的任由人看,甚至他自己還欣賞了一番競争對手的容貌。
其他點評不了,但容貌可以評價!
确定肯定還是自己好看後,蘇敬儀嘴角彎了彎。畢竟按着蘇從斌的規劃,眼前這群人可能還是他婚姻的競争者呢!
所以臉蛋也是重要指标啊!
感慨着,蘇敬儀便見陸陸續續又有考生交卷前來了。
見狀,他飛快的暗暗數一數。
數着說着,他內心有些小緊張了。按理說呂勉應該有縣試的實力的。可沒有交卷出來……
正想着,蘇敬儀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了,帶着些驚駭望着步伐歡快,連帶着腦袋上的沖天啾啾都随之搖擺的秦延武。
天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八歲的秦延武交卷了。
看人模樣,自信飛揚的!
其他提早交卷的考生們也飛快互相使眼色。這兩武勳,是不是來搞他們心态的?
秦延武恨不得立馬張嘴跟蘇敬儀說,他都會回答!但迎着公差肅穆的眼神,他還是止住了自己的話音,只擡手拍拍自己腦袋,而後舉起右拳,表示自己這回是手到擒來,全都會!
蘇敬儀見狀飛快點點頭,知道自己提前來蹲人戰略很正确。
感慨着,蘇敬儀見五十人齊聚,公差來開門了。也就緊緊拽着秦延武的手,往外走。
秦延武一愣,但見人緊張兮兮的模樣,也沒甩開,反而是昂首挺胸狀,大步邁出縣貢院大門。一邁出後,他就忍不住開口了:“蘇敬儀……”
“肚子餓嗎?咱們在外邊烤肉邊等他們吧。”蘇敬儀聞言立馬飛快給秦延武使眼色,示意人注意周邊環境。
秦延武迎着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後知後覺回過神來。當即他沉着臉,不虞:“看什麽看?”
聞言,衆人也紛紛止了視線。
但卻控制不住三三兩兩讨論起來。甚至有些人言語間還有些尖銳:“這黃花一題,說來都不像是府尹大人的水準。誰人不知道大人是備受推崇的詩人,如今卻是以黃花為題了。”
“誰說不是呢?其他地方倒也罷了,咱們京城咱們大興縣,誰秋日不賞菊品蟹?”
秦延武聞言,駭然擡眸看看蘇敬儀。
蘇敬儀給人一個眼神示意,循序漸進的鋪墊:“不好意思啊,我流浪兒農家仔,不懂菊花吃螃蟹。所以就只知道油菜花,知道油菜花的花朵是黃色的,看起來還像是金子金閃閃的模樣呢。”
不能說押題,只能讓人理解為運氣好。
畢竟接下來還有三場!
此話一出,當即有個一直沉默的世家子開口了:“叨擾了,敬儀賢弟你寫了油菜花?”
看着彎腰行禮,彬彬有禮狀的貴公子,蘇敬儀倒也是和氣的,還了一禮,邊道:“對啊。再說了國慶寺那山腳下不就一片油菜花?我爹還說等我出孝後就帶我去周邊看看走走,說油菜花海也是寺廟一景。”
秦延武雖然不解,但也點點頭:“對!我陪曾祖在國慶寺小住的時候也看到過。挺好看的!”
所以他雖然演練的時候答偏了,後來知道是油菜花後,寫的是油菜花的作用。油菜花渾身都是寶,能給百姓充當菜油,也能當做藥材。
聞言,行禮的貴公子笑笑:“那敬儀賢弟也是有運道的,此題真是油菜花。”
此話一出,自诩才華的衆人嘩然了。尤其是先前一唱一和的兩人更是面色鐵青:“許旭,你胡說八道吧?這油菜花又豈會如此意境,讓文人雅士追捧?”
“那麽多詩詞皆是黃花為菊。諸如宋李清照《醉花陰·重陽》詞: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畫菊》詩也雲東籬蝴蝶閑來往,看寫黃花過一秋!”
“這莫要争執,且聽聽旭弟緣由。咱們何必為一題傷了和氣?”
“…………”
蘇敬儀瞧着有和稀泥勸說的,也有觀望的,更有跟着讨伐的……四十八個讀書郎一時間面色精彩紛呈至極,他掃眼緊閉的貢院大門,估摸第二批交卷時間還早,便低聲詢問許旭是誰。
秦延武坤長了脖頸瞧着氣急敗壞的兩人,再看眼面色從容淡定的許旭,聽得蘇敬儀的開口,恨不得擡手點着讓人辨認身家背景;“大理寺少卿之子。”
而後再解釋趾高氣揚的兩人,分別是吏部侍郎之子陶令旻和陶令昌,黎閣老的徒孫。
由于帝王重用錦衣衛,這大理寺是“黯淡”的,所以這兩敢大庭廣衆之下就這麽直接疾言厲色開口。
蘇敬儀懂了,帶着遠離學問極好的的兩人,無視一群人,只定定看門口。
秦延武瞧着随着黃花是菊花還是油菜花的人數越來越多,擡手再一次摸了摸自己親自學的請天庇佑辮。
雖然偏題,有可能不會落榜。
可最後成績是看圈圈的。
圈圈就是等級。
按着規定,閱卷分為五等,即“圈”、“尖”、“點”、“直”、“叉”,分別畫作“○”、“△”、“、”、“‖”、“×”。每位閱卷官在先後評閱同一份試卷時,有不同的評價,但這種差別不能太大,即只有上等與中等、中等與下等的微小差異;如果發現同一份試卷評價懸殊太大,就得另派大臣查閱試卷,以防“各存成見,有上下其手之弊”,查實後要受處分。
也是因這規定,曾祖還是很放心的,覺得閱卷流程肯定安全。只讓他們警惕進入貢院之前。
當然,眼下回憶這些規定只是想說偏題的人越多,也就代表他可能能沖一沖團榜呢!
畢竟成績是看五場的,是要數每一題的等級,而後算排名的!!
他敢保證,自己每一題起碼都有點點!
“蘇敬儀,我們一起沖團榜吧,要自信!”
蘇敬儀瞧着格外自信的崽,毫不猶豫點頭。反正八歲崽,自信一點都應該的!不過他還是湊秦延武耳畔簡單解釋了緣由:“不能說出押題兩個字。否則其他壞蛋盯着我們怎麽辦?只能對外說我們運道好。”
“接下來還有三場!”
聽得傳入耳畔微如蚊蟲的聲響,但卻不亞于晴天霹靂炸開了。秦延武一個激靈,想起自己先前都回憶過被叮囑過的閱卷等級。
瞬間他臉騰得一下紅了,看着蘇敬儀結結巴巴:“對……對不起,我剛才差點就說出口了。”
“可以理解,因為我一開始也很亢奮。等到迎着那些人打量的視線,才理智下來。”蘇敬儀看着愧疚,還瞬間道歉,一點沒有嘴硬臭屁種種熊孩子德性的秦延武,恨不得都抱着人嘤嘤嘤喊一聲崽崽好軟。
止住內心的蠢蠢欲動,蘇敬儀表示諒解:“咱們都第一次經歷。以後就有經驗了。就好像考試,演練過一回,咱們在考場也就輕松是不是?”
秦延武迎着蘇敬儀鄭重的雙眸,那種把他當做哥們開口訴說,沒有對待小孩子的慈愛沒有對待權貴的畏懼的眼神,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我……我沒有叫你小叔叔,你不生氣嗎?我感覺琮叔更厲害一些。”
“不用感覺,他就厲害啊。”蘇敬儀毫不猶豫,很篤定糾正秦延武用法。而後迎着人更震驚的目光,他緩緩開口:“你跟他認識久,而且你有記憶就被大人們教着喊叔叔了對不對?可我們不一樣啊,我們認識的時候我們都長大了,都有自己的主見了。”
“你看,我對我爹都沒多少敬意。”
“當然這話你不能往外傳啊。”
秦延武看着最後一副跟他分享小秘密架勢的蘇敬儀,重重點點頭:“放心,我學過保密政策的,知道守口如瓶。”
“那就行了。咱們私下各論各的。要不然說真話我也沒大侄子,不知道怎麽當小叔叔。”蘇敬儀擡手拍拍秦延武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在正式場合注意就行。”
“好!”
秦延武見狀也有樣學樣的,擡手拍拍蘇敬儀肩膀。
蘇敬儀眼角餘光瞄了眼秦延武,跟自己看起來還真沒差多少身高,壯實的小朋友,略微的有些想撒手,不想跟人哥兩好了。
正琢磨如何長高時,蘇敬儀聽得開門扇,當即示意秦延武跟他一起找人。
秦延武點頭飛快,雙眸瞪圓了,還踮起了腳看着。
很快便找到了互保三人。
三人除卻神色亢奮外,倒是什麽都沒開口說。
見狀蘇敬儀微微松口氣,将自己先前的鋪墊以及理由說出口。
淩敏一行人表示自己懂,還安排:“等會堵住孔睿他們的嘴。甚至安全起見,接下來三場都得連他們一同綁到侯府。”
秦延武點點頭,雙手捏得咯咯作響。
黃昏臨近,交卷時間到了。孔睿只覺亢奮,五年了,終于第一次是昂首挺胸,閑庭信步走出考場。為此,他考籃都不要了。
他要回家跟祖母說,跟父親母親說,跟外祖外祖母說,跟叔叔嬸嬸……要跟所有人說,顯靈了,拜對人了!
原題啊!
這蘇琮不愧是文曲星下凡啊,宋朝的題目都押到了!
難怪蘇從斌能夠一口氣拿下三個第一呢!
剛神神氣氣走出貢院大門,孔睿環顧四周,豎着耳朵一聽旁邊有考生讨論題目,他立馬張嘴:“這黃花題知道……嗚嗚嗚嗚……”
掙紮着,孔睿扭頭看向捂着他嘴的呂勉。
“考一場扔一場!”呂勉邊說拖着孔睿往外走,邊對其他人道:“壓着他學習。”
與此同時其他人也第一時間找到皇親,果斷無比的約人私聊。
這波小插曲,除卻暗中留心的人,完全沒人在意。當然在意的人,聽聞彙報後,神色各異:“難不成這群人都知道油菜花嗎?”
質問完,又忽然面色一僵,自我喃喃着:“還真有可能?!這歸寧宴基本都在國慶寺!這皇親也要去湊熱鬧!”
“那這順天府尹是變着法讨好定國公府?”
“…………”
暗中觀望的人輾轉反側,各種思忖。
而定國公聽完考生彙報後,矜持的錦衣衛密道進皇宮。畢竟他現在是考生家長,明面上還是要避嫌的。于是他見到帝王後,開門見山表達來意,“蘇琮真給我當小弟啊!”
武帝:“還有三場,先考完!”
定國公激動無比:“延武說了,他都會做。柳下惠這題懂,第二題鄉願德之賊也,他也會。”
“肯定有圈圈的。”
“好好好,有圈圈!”武帝瞧着難得喜形于色的舅舅,也跟着開心:“那咱們考完都得拜一下太廟了。從開國論情誼!”
定國公聞言重重點頭,而後又開心無比翻牆回去。
指揮着衆人做好一切準備,備戰第三場。
藍榜,都不屑去看了!
他們家的崽妥妥無名的,有名也要團榜上有名!
而此刻大興縣縣貢院內,相關流程是井然有序,第一批交卷的試卷已經過外簾受卷、彌封、謄錄、對讀工作,進入內簾。
當然試卷進入的是謄錄官統一抄寫封好的墨卷作為副本,也就是朱卷。
按理來說縣試為照顧大周窮困潦倒的縣,流程是沒有那麽嚴格的,但介于京城是妖風陣陣,介于他堂堂順天府尹代管了。便自然可以申請按着最嚴的等級來。
反正京城不差人手。
于是拿到完全辨認不出任何考生痕跡的試卷,順天府尹滿意的一挑眉。而後下意識的先看了眼第三題,完完全全偏題了的黃花,表示理解。
而後埋頭點評。
這一垂首,便是兩天時間。
畢竟第二場雖然只公布成績,不排名,但這一場是傳統縣試第一場。基本上這一場的成績,就能衡量到底能不能縣試團榜有名了。
因此格外重要。
所以就必須晝夜不眠,直接出成績,免得有意外發生。
翌日縣貢院外,圍滿了各府看榜的小厮和湊熱鬧的百姓。當然也少不了親自來看成績的蘇敬儀一行人。
蘇敬儀昂頭盯着榜單。
兩個榜單。
藍榜,自然是完全不合格的。
另外一個榜單,是第三場入場券。畢竟也有人來湊數,諸如某些皇親們某些纨绔,因為學識不夠,偏題離譜。雖然格式正确,但也後面三場不用考了。再考都是增加考官們的工作量。因此得公布第三場的座號。
不過即便是不是正式的排名,但基本上大家都默認座號是按着名次認定。
他飛速在入場券中找到了自己的座號,娴熟無比的從最後一位往前看,豈料視線一點點的往前移動,在往前移動……
止住自己擡手數一數自己前排有幾人的沖動,蘇敬儀雙手緊緊捏緊成拳,憋住自己的尖叫聲,擡眸去看互保的小夥伴。
豈料互保的小夥伴還沒看見,就見孔睿這個大喇叭指着榜單最後一個座號,狂笑:“哈哈哈哈,五年了,我終于考進第三場了!”
看榜的衆人大多善意的笑笑,也有人駭然不已,互相各種使眼色,而後悄然的離開。
消息在瘋轉。
互保的五人,全都一次性邁入第三場了。
甚至皇親中也有兩人,進入第三場。
暗中留心縣試的衆人:“…………”
任憑衆人驚詫訝然不解種種情緒蔓延,定國公是神神氣氣請了假,親自坐鎮侯府。
蘇敬儀将自己的簡易口罩跟衆人分享:“天氣變化,亦或是忽然的噴嚏之類也要考慮,且我想了想萬一倒黴抽到離恭桶近的。這鼻翼間有些隔絕也是稍微能夠緩一緩氣息。”
“且考場規矩也沒規定不能帶。所以你們先試一試。不合适就讓繡房連夜改。”
孔睿瞧着連口罩自己都有份,激動的眼圈都紅了,道:“我爹也有押題的。我給你們去拿過來!”
第三場《大周二十八孝》的考題,是最新加入的考點。蘇琮再厲害卻也沒法收集相關題目。但是他們家可以啊。
國子監下轄的官方書局,是他二叔負責的。
蘇敬儀:“…………”
蘇敬儀一行人:“…………”
送上門的熱點,蘇敬儀秉承着來了都來了,看一眼也不吃虧原則。也就看了!非但自己看,也跟互保衆人讨論分享觀點。
孔睿和另一個進入第三場的華旭峰是奮筆疾書,飛快記錄衆人的言行。
反正不是很懂,聽寫就行。
或許就用上呢!
能跟文曲星互換的,沒準也是個小星星!
于是乎,揉了兩家押題重點的一行人,是雄赳赳氣昂昂走向第三場。
然後走向第四場。
直到第四場榜單公布。孔睿無名,其餘六人拿到了第五場入場券。若無意外,只要正常發揮,都有榜上有名的可能了。
原本湧動的暗流,因此直接湧現出了些硝煙味。
具體表現在盯着侯府的陌生人是越來越多了。
看完榜單的一行人:“…………”
孔睿雖然榜上無名,但鑒于自己取得從未有過的好成績,還是異常開心,甚至毫不藏私着分享:“我爹以為我開竅了,連夜押題。雖然我學習一般般,但我爹應該還有兩把刷子的。詩詞歌賦辭藻華麗這些是你們弱點,但姘文卻是講究華麗的。你……”
話語一頓,他看向雙眸含着感激的蘇敬儀,倏忽間捏緊了自己要給的押題紙。
原本和睦的氛圍因這動作,瞬間有些凝滞。
蘇敬儀看着神色有些躊躇的孔睿,想了想緩和氛圍:“孔伯父為你而設,你要不拿鏡子照題目,我們自己瞄一眼?這樣也算不違背父命?這樣爹和兄弟全都有哇!”
淩敏聽得還出口緩和氛圍的蘇敬儀,看向孔睿,眼裏帶着些擔心:“你是被其他人揍了?伯父既然沒叫你回去,那就說明他也還願意你與我們相處啊。”
“那倒不是……不是。”孔睿瞧着“別人家的好孩子中”一直願意搭理自己的淩敏和善的緩解氛圍,像是給他解釋緣由。而蘇敬儀神色也沒有尴尬,反而擔憂的看着他。
見狀,他深呼吸一口氣,開口道:“不是!就是這題有些針對你們,尤其是針對敬儀。不管是姘文還是賦,都可以贊……”
孔睿眼神瞟了眼秦延武。
秦延武見狀,話語都有些迫不及待:“曾祖說了,他不是讨厭整個蘇家,而是讨厭某些人沒有基本的規矩。”
“但禍不連下一代。且我秦家向來分的請清楚楚的。姻親關系斷了,可蘇家作為開國勳貴的一員。我們家也出于幾代情誼,算幫扶過的。”
聞言,孔睿想想也的确如此行動的定國公,眼裏帶着敬佩,但聲音更低了些:“就是吧,我爹說縣令的工作之一就是給寡婦請節婦诰命。自然也要詩文贊頌。”
“所以……那什麽……這個題……很容易……那什麽。”想着自家父親琢磨各種大臣,而後神秘兮兮給他押的題,孔睿越說就越覺得挺難以啓齒的。
畢竟很龌龊啊!
用避諱把蘇敬儀避走。
這順天府尹進貢院之前沒抗住姻親、師座等等的壓力怎麽辦?他是出題人,就可以有辦法體面的送蘇敬儀出考場。
“且報名之前咱們不都是要填寫親供單的?”
“那他就不怕武帝生氣,直接殺了他嗎?”秦延武愠怒着:“就不信他能經得起我們查!”
“您別動怒,我爹覺得順天府尹老狐貍,題會出得起碼好看一些,手段也婉轉。”看着氣呼呼的秦延武,孔睿趕忙道:“比如假設給商戶女請诰命。”
邊說還立馬展開親爹的押題。
讓他親爹防着文曲星蘇琮的方式來——一張紙,哪怕這張紙大了些。可看着就感覺輕松,沒有對一本書的畏懼感。
另一邊,蘇敬儀一個激靈邊回想蘇從斌上的避諱課,邊問:“我……我連養母都要避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