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家長裏短 或許蘇貴人覺得有錢有地位,……
第78章 家長裏短 或許蘇貴人覺得有錢有地位,……
瞧着開開心心離開, 背影都帶着些潇灑肆意的表弟,一如少年帶着張揚。蘇從斌笑笑,轉身朝燈火通明瓊林苑而去。
按例, 設瓊林宴嘉許新科士林,朝臣功勳作陪恭賀帝王喜得棟梁之才。當然鑒于有上峰的宴會,所有人吃喝都會拘謹。故此帝王都是稍一露面,勉勵幾句天子門生便離開,讓朝臣們自由肆意些。
想着早已爛熟于心的流程, 蘇從斌回到瓊林苑,跟着禮官又學了一遍面聖禮儀以及敬酒規矩後,便作為狀元帶隊入宴。
等百官陸陸續續入內, 蘇狀元瞧着神神氣氣的秦延武和蘇敬儀, 就差公雞展翅,雄赳赳氣昂昂的兩人, 示意兩人按禮坐好。
蘇敬儀收到狀元爹的眼神示意後, 倒是乖巧的, 乖乖在榮國侯的席位上端坐。
畢竟,第一次參加大周國家級學霸國宴,還是有些小緊張的。
憋住自己恍若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好奇心, 蘇敬儀默默豎耳傾聽。率先入耳的便是舅公家長式的謙遜:“董閣老你客氣了,說來老夫也沒想到, 這一屋子莽夫武将的,忽然祖宗顯靈了冒出個文曲星。”
“陸閣老說笑了說笑了。什麽厚積薄發,看看蘇從斌這歲數,都比小年輕們多吃了十年鹽。這狀元也是碰巧了。”
“只是浪子回頭,立起來而已。”
“…………”
蘇敬儀瞧着特意往閣老往文臣中間站的超品帝師,恨不得也能夠這麽肆意的炫父。只可惜目前只是個蹭宴開眼見的崽。
有那麽一瞬間, 蘇敬儀都想自己頭懸梁錐刺股拿出高三沖刺的精氣神來好好學習。但聽得靜鞭傳來威嚴的聲響,他立馬就見自己為數不多的事業心撲滅了。
畢竟,皇上是表叔呢!
直接打通了最最最牛逼的環節了,他就沒必要卷生卷死卷科舉了!
躺平不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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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自己到手的巨額紅包,蘇敬儀跪地三呼萬歲的聲音都特別洪亮,飽含最真摯的深情。
武帝:“…………”
武帝懶得去看某個激勵蘇從斌奮鬥的崽,按着慣例舉杯跟天子門生們慶祝、勉勵、期許。
等一系列官方流程都完成後,武帝摸了一把金花,瞧着代表士林敬酒的狀元爺,輕輕與人碰杯。
聽得酒杯相觸的脆響,武帝一飲而盡:“做好朕的天子門生!”
“學生謹遵吾皇教誨。”蘇從斌彎腰作揖,畢恭畢敬回答。
其他士林也一同彎腰。
“除朝廷按舊例的賞賜外,太後念某個大侄子成器了,愛屋及烏賜所有進士紋銀六十六兩,盼日後順順遂遂。”武帝親自宣布太後懿旨後,又道:“太後開心,朕自然也開心。又恰逢太後與昭憲夫人誕辰。故開恩科!”
說罷,武帝便起身離開。
渾然不管這話語對在場所有人的震撼。
在場衆人恍恍惚惚,下意識行禮恭送帝王聖駕後,迎着禮樂聲,才漸漸回過神來。大多數新科進士開心不已,看向蘇從斌的眼神都帶了些敬。畢竟開一場恩科,就意味着又一批新人入朝,而他們這一批新科進士便可早兩年過庶吉士考核授予官職。當然更為直白,他們何其有幸跟侯爺狀元同年啊!
歷來同年也算人脈情誼。
老狐貍們互相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到自己驚變的臉色。這歷來太後整壽,開恩科宣告帝王孝順,有!但加一個昭憲夫人,就……就顯得有些血雨腥風。不過也暴露出帝王的的确确是缺合心意的人啊。
琢磨着,衆人意味深長的看向蘇從斌。
蘇從斌大大方方任由衆人或明或暗的眼神打量,慢慢悠悠倒杯酒,自己先慢慢品茗了一口。
感受着果酒的清甜,蘇從斌嘴角彎彎,眼角餘光飛快打量周圍。
果不其然,随着禮樂漸漸還是有些恢複了歡聲笑語。甚至還有人行動起來,朝閣老大臣們敬酒去了。
張慕雲瞧着某人竟然越過狀元,直接朝朝臣席位而去,眉眼間帶着不喜。他朝蘇從斌一彎腰:“狀元郎,按例您得帶着我們朝閣老師座敬酒,聊表心意。”
聞言,蘇從斌笑笑:“咱們都是同年,我自然也不藏私,有什麽門道絕對告訴你們。咱們超品帝師喝酒愛用碗。”
邊說他指指前來的宮侍。
張慕雲看着青花大碗,一愣,下意識的喵眼已經到達董閣老席位前的祖青。
默默傾聽的衆人:“…………”
有那一瞬間,死亡的氣息都籠罩在宴會上空了。甚至就連禮樂聲都似乎感受到空氣中的死寂,倏忽間變得格外的沉重。
端着酒杯的祖青聽得身後字正腔圓的超品帝師一詞,感覺自己整個人似乎都在烈火焚燒中。但下一瞬,他又克制不住燃燒嫉火,只覺是蘇從斌故意在報複他。
蘇從斌無視某些官場炮灰的眼神,徑直朝定國公席位走去,站定後一字一字說得是字正腔圓,響徹瓊林宴:“帝師,學生敬您!感謝您為我們做了表率,無視尊貴的身份,放棄錦衣玉食,敢于去邊疆去苦寒地方建功立業,敢于默默無聞奮鬥二十載,敢于提拔人才挖掘棟梁之才,締造海軍,讓我大周威懾海洋諸國,讓大周萬國來賀。”
超品帝師聞言有瞬間都想回想回想自己被打壓的經歷了。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只能端起碗來,笑着回:“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你,你們這些天子門生,日後要跟強!”
飛速說出一句正經話後,定國公豪邁無比,“用碗喝酒,果然痛快!”
“多謝帝師叮囑,我等必以此為目标!”蘇從斌說完從順如流端起青花大碗,雙手端起朝定國公示意,而後一飲而盡。
定國公瞧着難得行動間算有幾分行伍豪邁之氣的蘇從斌,滿意點點頭:“有點血性。”
蘇從斌含笑應下:“大人,您謬贊了。”
進士們見狀也回過神來,齊齊端起酒碗,先朝超品帝師敬酒。帝王特封的超品帝師,掌青官處的超品帝師啊!是因杜絕某些搶占署名這些“非翰林不入閣”不成文規矩特設的!說句實在的話,便是用來鎮宅的。
畢竟定國公也都快七十歲了,要祈骸骨了!
想想,他們都得快速成長成材起來,否則都對不起帝王的厚望,都對不起白紙黑字規定清楚的晉升規則。
“多謝帝師叮囑,我等定然不忘帝王厚望您的囑托,”作為榜眼張長海率先開口:“去邊疆去苦寒地方建功立業,為大周繁華盛世出一份力。”
探花一行人聞言,立馬重複榜樣的話。
铿锵有力的話語,再搭配上酒碗,仿若簽軍令狀一般,帶着士為知己者死的豪邁與果決。董閣老瞧着士林舉碗這一幕,暗暗點評着。
這帝王改革勢在必行,青官處未來如何不可知,但閣老職權的的确确開始削減了。
蘇從斌這個狀元爺,看來的的确确是武帝的狀元爺。
自我警惕着,董閣老面上倒是和善至極,甚至還頗為慈愛的看向自己席位對面的蘇敬儀。
與國,他應該安心了。
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作為父親祖父師父,他也想自己的人走得穩穩當當的。因此若是抓着機會,結親便是極好。
本琢磨吃瓜看修羅名場面的蘇敬儀:“…………”
蘇敬儀止住自己的好奇心,幹脆垂首專心炫飯。反正這種敬酒蘊含中的政治拉扯,親爹都會事後揪着他耳朵複盤的,不急。
反倒是國宴,得好好享受。
大周這國宴,不像大多數小說吐槽那樣菜肴太幹太冷,是擺盤好看而已。非但精致豐富,甚至還有專門給老年人專做的箱子豆腐。
顧名思義,把最嫩的豆腐切成“箱子”,也就排骨塊。據秦延武推薦這道菜極好。
說這豆腐上鍋炸到四面八方金黃後,大廚展現精湛的刀工,把上面薄薄地削了一片之後,中間挖個洞,再把肉餡擱到裏邊,再把“箱子蓋”蓋上。
肉餡是更為講究,要選取最嫩的蝦肉,調配記不住名字的各種料。咬上一口,脆香又滑嫩,入口柔化,适合牙齒都快沒的祖祖。
蘇敬儀瞧着端上來“推薦菜”,夾了一箱子豆腐。
剛一入口,他便覺得是極致的享受。
光喝酒攀情誼,是真對不起這些菜!
直接夾着吃了三個,蘇敬儀瞧着端上來的菜,又眸光一亮。
嗯,又是推薦菜。
炸響鈴!
色澤黃亮,形如馬鈴。吃上一口,是酥香味鮮,松脆爽口。秦延武愛吃!
感慨着,蘇敬儀看向埋頭吃響鈴的崽,沒忍住蠢蠢欲動開始幻想起來,要是帶着秦延武吃炸雞吃烤腸,那以後肯德基老爺爺都得變成大周老爺爺了。
那場面,光想想,蘇敬儀都忍不住咧嘴開心。
而後慢慢悠悠嘗試其他菜。
作為貴公子,他還是培訓過一點菜肴知識的。比如菜講究個內斂。名字取的簡單,往往做法才複雜,才廢功夫。例如開水白菜。
感謝架空的世界,也有哦。
吃飽喝足,蘇敬儀才慢慢悠悠去攙扶似乎醉酒的親爹回侯府。
瞧着醉醺醺,眼神都有些迷離的爹一上爵車後,雙眸都帶着些犀利,蘇敬儀覺得自己手中的醒酒湯都有些多餘了。
“這湯都備着了,您好歹喝一口。”
讓自己靜靜看着親兒子擔憂的眼神,蘇從斌接過湯,開口問:“你怎麽像餓死鬼投胎一樣啊?瓊林宴也是結交人脈的好地方!”
“爹,我還需要人脈嗎?有您,都直接直達天聽了!”蘇敬儀朝皇宮所在方向,鄭重抱拳,雙眸炯炯。而後湊近蘇從斌,低聲:“我聽說結黨營私,是重罪。”
“您有太後,還有皇上,又有定國公撐腰了,您要我認識那麽多人幹什麽啊?”
蘇從斌聞言一愣,慢慢喝口湯。确定自己清醒了兩分後,他開口回答:“可能……可能是你祖父忽然暴斃的陰影。你祖父在世時,得罪太多人唯有帝王。等你祖父一走,可以算得上群起攻之。所以我倒是習慣了,與人為善。”
蘇敬儀表示理解。
“帝王既然當衆開口了,那咱們就得明日進宮謝恩。你把入宮,尤其是後宮規矩在好好溫習一遍,切莫出錯。”蘇從斌低聲強調。
迎着親爹肅穆凝重的眼神,蘇敬儀恨不得舉手發誓自己将宮規禮儀都倒背如流了。但……怎麽說呢……就是……
實在是多年三觀已成型,最終蘇敬儀還是小聲問出聲來。在爵車裏問,總比回家後問好。畢竟爵車就這麽點大,某些密探總不能趴在車頂上搞竊聽。
“爹,我……我鬥膽問個問題啊,您和皇上這親戚是不是有些亂啊?”
雖然他看過史書,知道皇家只講權勢,是不看輩分。這姑侄共侍一帝都有,更別提姐妹搞娥皇女英了。
但莫名的,他覺得武帝瞅着還挺正人君子的架勢啊。不像個怪蜀黍,能對侄女下手的。
蘇從斌聞言差點把醒酒湯砸蘇敬儀腦袋上。來回反複深呼吸許久,他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蘇敬儀。将人反反複複看了又看,确定只有愚蠢的天真後,蘇從斌無奈籲口氣:“我先前不都跟你反複強調她處境艱難。是因為後宮所有妃嫔都知道她無寵,她相當于宮女伺候着太後娘娘。位份,也是你姐姐用心伺候好太後,太後給升的。”
蘇敬儀點頭若小雞啄米。瞧着蘇從斌眉眼間帶着對長女的疼惜之情,他小心翼翼開口問:“那……那您現在是狀元郎,能改善長姐的處境嗎?”
迎着蘇敬儀似乎目光帶着純粹的希冀,蘇從斌想了想帝王吩咐好好讀書的話語。他眼眸一轉,幹脆見縫插針的給蘇敬儀一些壓力:“自然不能。能改善她處境的,只有你。當年若不是我膝下唯有五女,我又豈會容忍那姓榮的對你長姐的婚事橫插一手?她到底是我長女,如珠如寶疼惜長大的長女!”
“可沒有兄弟的出嫁女,就沒有了娘家。”
迎着這聲聲帶着對女子殘酷剝削的話語,蘇敬儀忽然間感覺自己身上背負泰山,重的能把他壓得喘不過氣。
“可……”
“我努力建功立業,你也好好表現。我們去求皇上去求太後。後宮走個貴人,悄無聲息的事情。”蘇從斌看着眉眼間帶着掙紮,帶着思忖的蘇敬儀,硬起心腸,訴說他打算過的事情:“我們一起想辦法再認個義女,到時候給你阿姐再找門好親事。”
猝不及防聽到這話,蘇敬儀顧不得思忖大道理了,吸口氣:“爹,我記得您說過長姐是不願嫁給榮玉嬌指的窮酸夫子,是寧可去進宮争個前程。因為她是蘇侯長女,她的婚事也決定了妹妹們的婚事。”
“基于這點,我支持您讓姐姐出宮,但是我覺得姐姐都那麽難。前半生為蘇侯長女這個身份活着。這後半生,能不能讓她先想想為什麽活着?你還沒建功立業有資格跟皇上開口呢,卻連她再婚都琢磨上了?或許蘇貴人覺得有錢有地位,不涉宮鬥,爽得很呢?
蘇從斌聞言氣得脖頸青筋都猙獰起來了:“蘇敬儀,你腦子是真被門夾過嗎?一個女人,沒有孩子沒有依靠,她後半輩子能靠誰?”
“能指望你這個弟弟嗎?”
“她死後,你能讓她入祖墳享受祭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