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搞定贊助商 “兩個敗家子塞進去,您想……
第87章 搞定贊助商 “兩個敗家子塞進去,您想……
雖說用“地動山搖”一詞來形容有點過份, 但安樂侯入內的場景,真是堪稱大場面——且不提安樂侯自身一個頂兩的身軀帶來的噸位,是如何震撼人心。就說安樂侯凄慘的哭嚎, 帶着些力不從心的絕望大喘氣,像極了過年的豬被狠狠按在殺豬案上。
另外安樂侯随行二三十人,這些人步伐铿锵有力,動作整齊劃一,隊列嫣然是排兵布陣的精密算計過的, 頃刻間就将小院圍的是密不透風,仿若一只蚊子放進來都是大罪。
近身伺候安樂侯的,有手拿拂塵, 捏着蘭花指的公公。
哎喲, 那動作……
蘇敬儀垂首,一副老實鹌鹑的模樣, 免得因圍觀“封建巨嬰”笑出聲來。不過死道友不死貧道, 他也是真好奇蘇琮此刻的面部微表情!
被偷瞄的蘇琮:“…………”
蘇琮硬生生的擠出微笑, 端起茶盞示意上氣不接下氣的安樂侯先喝口茶緩一緩。
“琮哥!你評評理!”安樂侯一見蘇琮,铿锵有力說完一句話,便開始抽抽噎噎, 話都不成句。因人過于激動,渾身都跟着顫栗抖動:“我爹……我爹妥妥外頭有狐貍精了, 否則……否則不會兇我的,嗚嗚嗚……我要找祖母找皇帝舅舅……”
迎着安樂侯希冀信賴的眼神,蘇琮端茶的手都有些顫。
說真的,他跟安樂侯其實不太熟。
驅動所謂的救命之恩,不是他蘇琮樂于助人的俠義精神,而是安樂侯落水地點在定國公府!當初是為了跟秦家交好, 為了破蘇家的困局,他才豁出去賭一把跳下河。沒想到安樂侯是真的胖啊。
他得虧開始鍛煉了,得虧安樂侯也聽得懂人話,才能咬着牙撐着一口氣把人拽上來。
有時候在山東撐糞土金撐不下去的時,他都不自禁回想幼年的壯舉,回想自己牙龈都要咬出血拽出個“金礦”的壯舉來,借此來寬慰自己輕舟已過萬重山,寬慰自己柳暗花明又一村。畢竟他蘇琮改命有好名聲也的确從救人開始。
可沒想到安樂侯現在胖……
蘇琮瞧着跟白面馍馍一樣,瞅着還有些蓬松柔軟的安樂侯,慢慢将茶盞放在茶幾上,手往後一背。飛速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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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腕算得上有肌理,算得上有力量。但倘若現如今安樂侯落水了,他也可能拽不動了。
後怕的吸口氣,蘇琮迎着入耳的哭嚎聲,來回調整了一下表情。最終迎着聲聲“琮哥”的呼喊,他決定還是以誠相待。
于是他幹脆冷着臉,面無表情問:“安樂侯,您既信賴讓我評理。那我也就膽大直說了,汪公公請您言簡意赅先客觀公正說一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邊說,他看向跟随而來的汪公公,公主倚重的得力大太監。
哭噎的安樂侯迎着冷冰冰的話語,一噎。可轉眸間瞧着蘇琮面色沉沉,帶着肅殺的模樣,他又覺得靠譜。于是也立馬瞪圓了眼睛,看向汪公公,示意人好好說清楚。
汪公公表情有些複雜,但手上的動作卻是溫柔無比的,掏出手帕給安樂侯擦臉。
沉默吃瓜的蘇敬儀見狀雙眸一亮。
這安樂侯比現代獨生小皇帝性情還軸,還牛。只沉浸在自己世界裏,說的都是廢話,還颠三倒四的。完全沒法讓外人理解這前因後果。
被注目的汪公公迎着自家侯爺紅腫的跟小兔子一樣的眼神,心疼無比,倒是言簡意赅訴說了一番:“琮少爺您也知道的,咱安樂侯打小就有福相。可眼下驸馬爺不知為何,卻是要侯爺鍛煉,甚至還要讓侯爺飯吃六分飽。公主殿下知曉自然不開心。”
“他們夫婦略微有些争執。不巧侯爺撞見了,這不……這不侯爺便吓着了。”話語到最後,汪公公眼圈都還紅了:“公主殿下和驸馬爺從來沒紅過臉的啊!”
安樂侯重重點頭,咬牙切齒點評:“我爹瘋了!”
在場衆人:“…………”
蘇琮唇畔張張合合半晌,才從喉嚨裏擠出話音來:“侯爺,誰都知道國公爺疼你如珠如寶的,你眼下怨念幾句,我等都知道父子間的打打鬧鬧而已。可若是被嫉妒國公爺的人聽了去,到時候參你一本不孝呢?”
“你們沒必要給外人機會,讓他們借着你們家好不容易奮鬥來的權勢揚一個不畏權貴忠義直谏的名聲來。”
汪公公聽得這話,瞬間神色都肅穆了些,朝蘇琮一彎腰:“多謝琮少爺指點。”
先前驿站的事情,多虧跟蘇家一行人提前碰見,否則都不知道他們侯爺被人利用成什麽樣子。
一想,汪公公都有些焦慮。可一見滿臉淚汪汪的安樂侯,滿臉還寫滿委屈的安樂侯,他又無奈的嘆口氣。先前為了養活為主,是很少跟侯爺提及朝堂上的是是非非。可眼下改革占據上風,可那些保守派行事就下作了,琢磨從後院家眷下手了。
因此也真的不得不防。
汪公公勸說的口吻都帶上了兩分急:“侯爺,眼下朝堂吵吵鬧鬧的,鎮國公也是卷入不少是是非非中。”
“咱們聽琮少爺的,沒必要讓那些小人借此開心。”
聞言,安樂侯頓時擡眸直勾勾盯着蘇敬儀,帶着火氣道:“沒準就是蘇敬儀撺掇的。我爹從來不會拿我跟堂兄表弟們比較的。卻說我……說我……”
一想起來,安樂侯還覺得委屈,覺得今日的爹陌生的可怕,沒忍住哭訴起來:“說我不如蘇敬儀!不如他聰明伶俐就算了,還不如他刻苦,說我……”
聽得“哇”得一聲,還哭得響亮的安樂侯,哭得渾身上下都一顫一顫的安樂侯,被無端扣上小人帽子的蘇敬儀沒忍住擡手直接捂了捂耳。
瞧着頃刻間恨不得湧進屋內各種安撫的公公嬷嬷,甚至蘇琮都硬生生表情擠出微笑來,似要彎腰哄一哄,見狀蘇敬儀狠狠深呼吸一口氣,飙高了音調,直接不耐道:“哭什麽哭?你不會反問回去,說他不如蘇從斌嗎?說蘇從斌老了還能讀書考狀元,問問他能考個狀元給你做榜樣嗎?”
“這當家長的都愛拿別人家的長處跟自家孩子短處比,你不知道嗎?為這點破事還能嚎!”
猝不及防被兇了的安樂侯一震,都忘記了自己的委屈,下意識開口喝問:“你……你怎麽那麽無禮,本侯說話你……”
“你什麽你?一句話都說不利索還喘氣!侯什麽侯啊,你有猴子的矯健靈活嗎?說你胖還真喘上了。要不是咱們目前拐着彎也算親戚,老子非得拿雞毛撣子把你抽出去。”蘇敬儀嘴皮子是利索無比,甚至還叉腰,一副神神氣氣的模樣:“還有你們這些人出去,都是你們助纣為孽為虎作伥,給他底氣!”
“沈安安,你喊蘇琮一聲哥,你拜把子過明路了嗎?”
“我爹,跟蘇琮的關系卻是實打實的皇帝都知道,滿朝文武都知道。”
“你眼下要麽就侯爺身份,讓蘇琮給你雙膝跪地喊侯爺。要麽你掏錢!”蘇敬儀伸手:“快點啊,跟我這個大侄子第一次見面,不給錢壓歲錢不給錢改口費嗎?”
“你懂禮嗎?”
被噼裏啪啦一連串反問的安樂侯驚駭的瞪圓了眼,扭頭看看蘇琮。
就見人也目瞪口呆,仿若被蘇敬儀這幅沒皮沒臉的模樣給氣到了。
蘇琮倒不是氣到了,是瞧着蘇敬儀如此理直氣壯的伸手“索要”的畫面給吓到了。他自問看過不少民間事,也懂不少民間百姓的多樣性。可……可蘇敬儀切換輩分真是太流暢了。
無視蘇琮這個“豬隊友”,蘇敬儀涼涼開口:“你個小眼珠子別瞪了,大盤臉襯着把你眼珠子都跟棗仁一樣。”
頓了頓,蘇敬儀憋了又憋,實在沒憋住又道了一句:“就你這體格,現在掉水裏,胖的蘇琮都救不起來。”
此言不亞于刀子戳心口,氣得安樂侯臉都青了。但介于人過于情緒激動起伏,一句話還是沒說的完整,甚至到最後都帶着有氣無力的虛弱,“你……你放肆,你大膽,我要打……”
“你敢打?”蘇敬儀直接拔高了音調,橫掃似揮起拂塵要下令的汪公公,一字一字揚聲道:“你皇帝舅舅也是我皇帝表叔,你動我一下試一試?咱們鬧到皇帝跟前,我堂堂大周貴族少年代表還不一定輸,甚至你爹都的跟我道歉!”
汪公公聞言拂塵都僵在半空,眼裏帶着些驚恐看着蘇敬儀,“你……你真是蘇侯的兒子?”
蘇敬儀冷笑:“我爹縮頭烏龜?可你沒聽過千年王八萬年龜嗎?我爹能文能武還養生呢長命百歲沒問題。可這安樂侯有脖子嗎?”
汪公公一行人迎着這聲喝問,齊齊表情一扭。
倏忽間,詭異的死寂。
“諾,像我這樣的,優美的,脖子。”蘇敬儀邊說還擡手摸了一下自己長得挺好的脖子,慢條斯理的介紹,是恨不得安樂侯一行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這個脖子,不叫天鵝,也叫鴨脖子,細長優美。安樂侯找的出來脖子嗎?你們還有臉怨念鎮國公,我聽得都替國公爺憋屈的慌!”
這番動作,尤其是這個格外強調的對比太過觸目驚心了。別說脖子問題了,其實安樂侯的衣服都得繡房小心翼翼的制作。光安樂侯一身的料,都能……
汪公公捏緊了拂塵,聲音都帶着尖銳:“合着你是陰陽怪氣殿下慈母之心?說殿下要害侯爺不成?”
迎着這聲颠倒黑白的職責,蘇敬儀氣得直翻白眼。要不是公主殿下身份特殊,勉強算蘇琮半個金手指,他非得問候人祖宗十八代。與此同時,蘇琮瞧着蘇敬儀瞬間拉下來的臉,趕忙側身上前一步。
直接無視了陪着公主吃糠咽菜導致有些瘦弱的汪公公,他徑直目光帶着些威嚴看向安樂侯,沉聲道:“安樂侯,父母之愛,殊途同歸,都想你快樂一輩子。敬儀之所以這般用詞嚴重,也是滿腔赤子之心。畢竟你若是不開心,太後娘娘也會跟着擔憂。太後娘娘擔憂,蘇侯作為娘娘看中的侄子,自然也跟着憂愁。”
朝北一拱手,蘇琮繼續道:“所以,你既讓我評理,那不妨聽我谏言。看看沒有身份,京城其他名醫對你身體的評價?”
“我陪你去問診。你從名醫中直接抓阄選取一個。如何?”
十四年來從來沒被人如此疾言厲色一頓指責的安樂侯還恍恍惚惚。等聽得蘇琮的聲音,他迎着蘇琮似乎夾着關心的眼神,視線緩緩往下定定的看着人的脖子,喃喃道:“你有脖子。還挺長的,鴨脖子?”
“你怎麽說話呢?誇別人要說天鵝頸,知道嗎?自己自嘲舉例子才能說鴨脖子。”蘇敬儀見縫插針的指點兩句:“好好學學說話的藝術。否則我都懶得叫你一聲叔。我私下不喊你,你琮哥肯定不認你。”
“你!”
“隔輩親沒聽過嗎?蘇琮目前就我一個合法合情還對有虧欠的大侄子。他不疼我,不把天上星星給我摘下來,我跟你姓!”
“你想想自己寶貝疙瘩待遇為什麽啊?長輩對你好不好啊?推己及人想想!”
迎着聲聲恍若洪鐘強調的話語,安樂侯想想自己獲得長輩的呵護,就連定國公都對他和顏悅色,還時常叮囑也告誡他要做個乖孩子。回想着,安樂侯臉瞬間又紅了紅,偷偷瞄了又瞄蘇琮。
他之所以口口聲聲喊琮哥,是因為蘇琮跟其他人不一樣。其他平輩的人,比他家世差的都哄着順着捧着他。但蘇琮雖然出身蘇家,還有個被嘲諷的父親,卻是待他不冷不淡,甚至還會躲着他走。
并不想要借着他獲得好處。
他安樂侯也是有腦子的。
安樂侯感慨着,問:“蘇琮,蘇敬儀說的是真的嗎?”
“給蘇敬儀當爹,蘇侯放着好好的蔭庇官吏不做,是靠着自己一步步考上狀元的。”蘇琮輕咳了一聲,努力讓自己厚顏無恥些,“我也是仗着跟蘇侯多年的恩情,仗着自己的一些天賦,才能當蘇敬儀的叔叔。”
“當然,我是要向蘇侯學習,做六連元的。”
“跟未來六連元做兄弟,你除卻身份,是該要有點實力才好拿得出手。”蘇琮末了,還帶着嫌棄打量了眼安樂侯,“我跟思恩是好朋友,我還喊他恩爺呢。咱們年輕人交友,都是看實力的。”
安樂侯聞言瞬間急了,淚眼婆娑:“那……那我爹說我……我快樂幸福一輩子就行啊。”
“還沒說完,也看臉啊!”蘇敬儀捂着耳朵,補充了一句:“帶好看的朋友出門,也會有面子的好不好?可你呢,帶你出門玩總不能把你爹帶上吧?”
“你現在開始努力還來得及。”蘇琮沉聲:“哭不能解決問題。現在換套衣服,跟我去看看民間大夫怎麽說。身體也是你自己的。你爹讓你幸福快樂的前提也是想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公主肯定也是這樣想的。”
安樂侯點點頭:“那我換衣服。嗯。為什麽要換衣服?”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你這一套就算百姓不知道具體什麽布料,可看着就金貴。所以換套普通的布料,咱們僞裝成進京求醫的。”蘇琮道。
安樂侯信服的點點頭,扭頭吩咐汪公公要衣服。
汪公公:“…………”
汪公公有些躊躇:“兩位少爺待侯爺好,咱家自然心裏清楚。可侯爺身份尊貴,萬一出門……”
“所以抓阄啊。”蘇敬儀道:“汪公公,咱們直接抓阄抓一個。就算有惡賊,能夠琢磨透天意嗎?”
“再說了,您能想得到去醫館嗎?”
“哪怕有人在公主府盯着,都預料不到我們下一步去哪裏。你相信我一登聞鼓敲出驚天大案的能耐!”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汪公公只能颔首應下。只不過為防安全,他還是派了護衛回公主府禀告。
跟自家丈夫打了一架的長公主握緊擀面杖,目光帶着犀利橫掃跪地的護衛,“蘇從斌的親兒子這麽牙尖嘴利?”
護衛毫不猶豫應了一聲是。
聽得響徹大殿的一聲回應,長公主眉頭緊擰成川,斜睨角落裏躲着的鎮國公:“錦衣衛查清楚了嗎?蘇從斌一個悶聲的,竟然生的出這麽牙尖嘴利的?”
鎮國公瞧着把擀面杖當着兵器揮舞的虎虎生威的媳婦,立馬回應:“你和皇上也真是親姐弟。皇上特意調查了兩遍,連蘇敬儀小時候尿床的事情都翻出來了。”
說完,他話鋒一轉,神情都肅穆了些:“媳婦,蘇琮他說得也對。咱們争執之前,還是先看看大夫怎麽說。這禦醫醫術雖好,可都是力求穩妥的。或許真不如民間的大夫敢說。”
聽得這聲強調,長公主定定的看着鎮國公,雖然低眉順眼帶着些讨好的架勢,但人眼裏的決然亦也是不容置喙的。
見狀,長公主眼眸閃了閃,手死死的捏緊了擀面杖。
她小時候窮,窮的在冷宮都挖過草根。
窮過頭了,甚至連帶身子都虧損了。
求神拜佛了許久,才有安安這麽一個孩子。
看着公主渾身溢出的哀泣,似沉浸在過往中,鎮國公揮揮手示意其他殿內衆人都退下。而後他緩緩靠近自家媳婦,和聲道:“媳婦,你瞅瞅蘇敬儀,蘇敬儀多活蹦亂跳啊。雖然蘇從斌鹌鹑了些,但養孩子還是養得不錯的,是不是?”
“蘇敬儀如此嚣張的,是一點都不擔心重新流浪,重新過苦日子。咱們一個國公一個公主,能輸給他嗎?”
哪怕知道是激将法,但公主聽得這話,表情還是克制不住一變,扭頭瞪了眼鎮國公:“當然不能輸了!”
“本宮就不解了,蘇敬儀哪來這底氣?”
“蘇琮就算過目不忘文曲星,那也是乖乖巧巧的小鹌鹑!蘇敬儀半桶水晃蕩的,還敢這麽欺負安安?”
“走!”
聽得媳婦不糾結過往,反倒是琢磨蘇敬儀了。鎮國公出謀劃策:“咱們也要針對性下令是不是?讓蘇敬儀考個府試,咱們去看他撓耳抓腮的。聽說老鐘……”
話還沒說完,迎着揮舞過來的擀面杖,鎮國公擡手握住,“你?”
“蘇敬儀又不是你的兒,你關心他幹什麽?眼下安安身體才最要緊。”長公主丢掉擀面杖:“咱們微服尾随。”
聞言鎮國公一喜。
微服尾随這業務,他熟練。
熟能生巧的僞裝過後,夫婦兩化作藥農,背着個藥筐,順着護衛的指點到達城西的醫館。
瞧着醫館匾額都有些破舊,長公主眉頭緊擰成川:“怎麽沒去柳家的醫館?”
護衛小聲:“蘇敬儀說避嫌。”
鎮國公笑一聲,“蘇敬儀還真是愛抓阄!”
此刻吐槽的蘇敬儀倒是吓得要命,甚至随着大夫欲言又止的沉默,是正襟危坐。有瞬間更是害怕自己給蘇琮攬了禍事。
蘇琮看着把脈左右手輪流把了又把的大夫,感覺自己心跳也吓得加快跳動,甚至快的都跟飓風一樣。
唯恐出事,蘇琮緊張的捏了捏自己都有老繭的手指,默念自己目前死不了蘇家死不了的肥田功績。他緩緩開口:“大夫,您……您有什麽話直說,我們年輕人承受得住!”
安樂侯本以為民間大夫技藝不精,才要翻來覆去診脈多回。可聽得蘇琮話音都帶着顫栗,他吓得一個激靈,“本……”
“咳咳咳咳。”蘇敬儀重重咳嗽了幾聲,壓下本侯的自稱。他掏出手帕,擦擦自己額頭不知何時流出的汗水,而後将帕子丢給安樂侯,示意人擦擦臉頰。
邊小心翼翼開口:“大夫,我哥說得對,您有話直說。”
聽得接二連三響起催促的話語,大夫緩緩籲出一口氣:“這位……”
停頓了一下,大夫繼續道:“這位安哥兒是過于豐滿,得虧老朽先前摸骨也看過肉。簡單而言,你們看,這肉一捏就一把,說明骨架生長還是可以的。但也要開始鍛煉,從五禽戲開始多加鍛煉。否則日漸豐滿下去,恐怕不利于子嗣!”
“大膽,你……”
蘇敬儀眼疾手快捂住開口的汪公公,沖大夫讨好的笑笑:“我們表姑就這麽一根苗。您……您這麽說這忠仆便激動了些。不過您放心,我們承受得住,知道眼下您直說才是對我們負責,對患者負責。”
聽得這聲聲合情合理,還面帶一絲愧疚的話語,大夫表情都和善了幾分。說真的,在京城當坐館大夫,什麽嚣張跋扈的話都聽過。當然普通百姓因為擔心患者,一聽到不順心意的話也會翻臉。
像這小公子一樣,理智的倒是罕見。
感慨一聲,大夫緩緩道:“安小哥沒走幾步是不是喘?是不是感覺膝蓋這些關節處疼痛?偶爾情緒激動,就感覺喘不過氣來,心跳……”
聽得這些的的确确會出現的症狀,安樂侯感覺自己擦汗的帕子都濕漉漉,不,都油膩膩了!
“那……那要怎麽治啊?”
“飯吃七分飽,甜品從今日起開始少吃,循序漸進走一走……”
“大夫,您慢一點。”蘇敬儀邊說看安樂侯:“那紙筆自己記下來啊。我們陪你看病,還得我們替你記醫囑啊?到時候替你喝藥好不好?”
安樂侯手忙腳亂,從護衛手裏拿過紙筆。但提筆的那一瞬間,就感覺自己胸口難受的很。
蘇琮輕輕拍撫了一下人,幹脆拿過紙筆,認真一一記錄,還問:“若是給人請武師?”
“那也得循序漸進慢慢來。”大夫強調:“骨科我這邊不擅長,您可以去問問柳家。那可是軍醫的師承。在骨頭還有外傷這一塊是好手。”
蘇敬儀瞧着同行眼中的佩服,與有榮焉的挺了挺胸膛。
等詳細問了一番後,又馬不停蹄趕往下一家醫館。
瞧着四家有名有姓醫館得出的答案差不多——趕緊減肥,蘇敬儀看眼天色,再看眼似油鍋裏滾了一遍的肥崽,沉聲道:“你拿着藥方回家,先給國公爺道歉,再把藥方給公主殿下。告訴公主,你要鍛煉,你要親自套麻袋打太醫,殿下應該會同意國公爺讓你鍛煉一事了。”
“當然這一招有點對不起太醫,是把你家矛盾朝外轉移了。可問題太醫也挺對不起你的,順着公主的心意,把你哄成了個大胖子。”
拉長了音調,蘇敬儀瞄了眼殺氣騰騰的汪公公,趕忙又道了一句:“你想想,你以後鍛煉肯定會堅持不下去的。就像我讀書我也會累也會喊還會怨念。可我只要一想,想到我功成名就後那些大臣的嘴臉,我就有咬牙學習的動力了。”
“現在看蘇琮的份上,把這套學習方法跟你分享了。你記得,要是堅持不下就想想有朝一日暴揍太醫的爽。讓太醫因為你家權勢忽悠你啊。等你瘦身成功了,你直接去跟太醫分享如何瘦身成功,甚至去後宮跟娘娘們分享瘦身瘦腰心得,搶了太醫的活。”
蘇敬儀言簡意赅的畫大餅,給安樂侯描繪美好明天。
安樂侯聞言很開心,這樣的言語直白沒有之乎者也的,他能夠想象得出來。于是頗為開心的拍拍胸:“行,我認你這個大侄子。等着,等我跟我娘說好了,給你壓歲錢!”
說完,安樂侯看向蘇琮,小聲:“我……我能跟你練嗎?我爹板着臉兇我,我只想哭。”
蘇琮迎着近在遲尺的臉龐,沒忍住閃現蘇敬儀的形容“棗仁”。沉默一瞬,他輕咳一聲:“最近一段時間可以。”
得到篤定的回應後,安樂侯開心的喊了一聲琮哥明天等我,就開心招呼衆人一起上車回家了。
蘇琮:“…………”
蘇敬儀:“…………”
等目送人安全進了公主府,蘇敬儀又等了片刻。沒見有人喊打喊殺沖出來,他才放心關上蘇家的大門。
不料一轉身就見蘇琮神色複雜的看着他。
“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敬儀,你知道太醫院的派系?”
“不知道啊。”
“那你怎麽建議安樂侯暴打太醫?”
“那大夫說出不利子嗣時,汪公公眼神就不對了。要知道咱爹形容人都往好的方面形容,就只對你家對面那兩位護犢子用詞很微妙。”蘇敬儀嘆口氣:“咱也是做臣子的,這臣子自保吧,可以理解。可我也不知道太醫怎麽忽悠人。正常人都瞅着不對勁的體格,這些太醫請平安脈卻不開口提。”
“在我眼裏,這夫婦兩要是殺太醫那過份。可安樂侯作為苦主要是能耐了自己套麻袋揍一頓,小懲大誡可以的。畢竟太醫也是拿俸祿的,卻礙于自己前途不敢言說身體狀況,也是失職。”
“你這也挺恩怨分明的。”蘇琮靜默一瞬,笑了笑:“咱們回侯府。今日這事還是要跟父親禀告一聲。”
“我感覺我沒做錯吧。”蘇敬儀一聽蘇琮要回侯府,湊人身旁小聲問。
“沒。我覺得敬儀你能在短時間內想到這麽兩全其美的主意很棒。”蘇琮道:“我回去主要也是想跟侯爺商量一下有關你的教育問題。”
“我覺得還是要壓着你好好考科舉的。”
“跟侯爺聊聊去國子監還是送書院。”
蘇敬儀瞧着蘇琮兩眼珠子那說得極其真誠的模樣,強調:“我不是跟你說我想仿照母校,建一個短期的考試學校。”
“科舉還是要正正經經學習的。”蘇琮看着表情瞬間垮了的蘇敬儀,是毫不猶豫拽着人就回。
被拽着走的蘇敬儀:“…………”
回到侯府後,蘇敬儀幽怨無比的看着自己的親爹。
蘇從斌聽完前因後果,聽完蘇琮對蘇敬儀的“望子成龍”後,毫不猶豫點點頭:“去國子監系統的學學,哪怕不沖科舉,多些天文地理知識也好。”
免得像他一樣,一不留神還被委派任務,連天文都要學。據說農林離不開天像!
蘇敬儀極力強調,他寧可一口氣科舉,想要建造自己心意的學校。結果瞧着蘇從斌和蘇琮“狼狽為奸”,他一個激動,翌日又上門了。
果不其然逮到了安樂侯。
于是趁着蘇琮練字的時間段,揪着慢走的安樂侯一頓輸出。
囫囵吞棗學了點啓蒙書的安樂侯:“…………”
安樂侯感覺自己兩眼都懵了,直接哇得一聲把蘇琮喊了過來。
蘇琮瞧着眉眼間還帶着狡黠的弟弟,直白道:“你建校,最重要還是夫子。別說咱們家,就算加上定國公府,也請不來名師大儒坐鎮。沒有大儒,您這個學校,在世俗在考生眼裏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
“考生的時間還是很寶貴的。對于絕大多數考生而言,他們沒有試錯的機會。”
聽得這聲語重心長的叮囑,蘇敬儀道:“這個問題,我覺得不重要。因為我招攬的是那些因為窮困讀不起書的人啊。”
“他們沒有名師教導,甚至連有些大家的批注都看不到。說真的,我能夠三年時間考上縣試,我自身的努力只占一半,家裏的資源要占另一半。”
客觀的自我總結後,蘇敬儀視線沒去看蘇琮,也沒看安樂侯,反而擡眸看向蔚藍的蒼穹。他感覺自己這一刻,能夠隔着時空,看到未來。
哪怕未來,他也是靠着家裏資源的鑽漏洞的考生。
可未來,他一個學渣,起碼帶動了希望小學帶動了職業技術學院帶動了助學基金。
他的資源能夠讓很多人獲利!
眼下,厚顏無恥說也算金字塔尖尖的人物。
不說扶貧一下,悄然的煽動煽動蝴蝶翅膀卻是可以的。
感慨着,蘇敬儀感覺自己思緒更加清晰了些,“我想設的學校,想招的一年期學生是能夠跟着我一同成長的。假設我明年府試沒考上我,第二年那我還是招府試的。”
“我等府試過了。等院試需要去國子監學習,我就去學習。等我火候差不多了,我又出來搞個考試團。跟着我一起考院試。”
“大侄子是傻子嗎?”安樂侯感覺自己現在聽懂了,問蘇琮:“這培養同科考生?他是覺得科舉名額競争不夠刺激?”
聞言,蘇琮看向昂頭望天的蘇敬儀,瞧着人側臉輪廓的堅毅與決然。沉默一瞬,他喑啞着聲道:“我……我大概能懂你的意思。就像那些農具,咱們其實有很多灌溉的竅門,也有很多輪值耕作的記載。可南北方種植詫異還是很明顯。南方到底比北方敢于嘗試一些,還會大面積種植桑,甚至嘗試種植果樹。”
“我在闵越,找了三個地方的老農,大家一開始固守己見,倒各有各的錯。後來互相探讨,從糞土金說到氣候,恨不得說個三天三夜,漸漸的倒是掌握了些規律。”
“你想要同科考生一同學習,從蘇琮身份,我可以支持你。但作為大周超品榮國侯的弟弟,我不能支持你。”蘇琮聲音低沉了些,“你眼下身份太過敏感了。有人在內廷利用安樂侯試探蘇家,試探帝王是否要立儲君。”
“說來也是我對不起你。我讓你起起伏伏,命運不能被自己掌控。”
此話一出,空氣中都帶着淡淡的哀傷。聽得蘇敬儀都頗為震驚,扭頭駭然的看向蘇琮:“蘇琮,你思維真不對。我先前不就是跟你說過了,遇事先找找別人的茬。你糧種你研究糞土你琢磨農具,這都是正兒八經利國利民的好事。是那些惡賊的錯,你若是歸咎自己身上,那才是對不起我!”
“咱們靠自己實力腰板挺直的,誰說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了?”
“你沒聽過民間有句話叫莫欺少年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蘇琮迎着簇着火焰的蘇敬儀,瞧着人燃燒着旺盛鬥志,那似乎永不言棄屢敗屢戰,也要積極創造生路的雙眸,鄭重點點頭,積極糾正:“是莫欺少年窮,寧欺白頭翁。”
“你光會說有什麽用,你要付出行動啊。”蘇敬儀說着撩袖子:“到底誰欺負你了,給我名單,我直接搞死他們!”
瞧着如此言之鑿鑿的蘇敬儀,安樂侯都驚呆了,“你……你打算怎麽搞啊?”
“上行下效聽過嗎?”蘇敬儀道:“我爹蘇侯,金尊玉貴,從未下過田的蘇侯爺。我一提要求,他就下田了。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安樂侯搖搖頭:“我爹說蘇侯包的餃子的确是難吃要命。”
“因為他上行下效,知道皇帝愛務實的人才。先前他沒機會顯擺,現在我這個親兒子開口了,他就毫不猶豫下田。哪怕要拉着蘇琮一起,可他也的的确确在地裏扒拉了兩下。”
“那些惡賊要是連我爹上行下效的特質都沒有。那當什麽官?豈不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蘇敬儀語速飛快:“所以直接把朝臣趕農田裏啊。朝臣不願意,就把皇子龍孫敢農田裏啊。皇子龍孫要是最基本的上行下效都不願意幹。那妥妥不行事啊。”
萬萬沒想到蘇敬儀這麽瘋,蘇琮當即冷喝了一句:“蘇敬儀,慎言!”
“在場就我們三,安樂侯你捂住耳朵就當沒聽見呗。”蘇敬儀道:“放心,我有數。再說我覺得皇上很大氣,也很霸氣,不會在這些言行上計較的。真的。我先前琢磨司法學院,還拿鄧太後為例呢!皇上也不生氣,還說憑實力說話。”
安樂侯非但不捂耳朵,還擡手揪了一下自己耳朵:“我聽得見。不過蘇敬儀你倒是說得對,我皇帝舅舅可好了!”
說罷,他看向蘇琮:“琮哥,你這方面倒是跟定國公跟你爹一樣,不跟我爹一樣。我爹是一點都不怕舅舅,有什麽就說什麽。我爹說牙齒和舌頭都有打架的時候,但只要大家是朝一個理念奮鬥的,那就會有和解的那一天。”
“且有争執才是正常的,因為每個人生長經歷都不一樣。吵架把心裏話說出來,然後互相理解,才能把日子過好。”末了,安樂侯還與有榮焉的挺胸:“你們也要記住啊。這是我爹跟我分享的夫婦相處的道理。我分享給你們了,你們以後也要跟自家媳婦搞好關系的。別跟蘇侯學。”
“蘇侯他們這些方面就欠缺了。對了,我爹還說你們之所以難娶媳婦,就是缺這些正常夫婦相處的道理。”
蘇琮聞言,看了眼蘇敬儀。
蘇敬儀倒是有數。鎮國公也算拐着彎的投桃報李。不過婚事什麽的,他是不急的。只有擁有更多的話語權,才能做到娶岳父的同時捎帶娶一個興趣相投的媳婦!
想想自己未來,蘇敬儀倒是愈發有些迫切。
拉着蘇琮規劃自己的考試團!
雖然沒讀幾本書,但也想湊熱鬧,安樂侯聽得非常認真。
“對考生免費,會惹非議。”蘇琮擰眉道:“敬儀,蘇家也沒那麽多錢!這回父親去貴州,一切都未知,肯定也要帶一筆錢過去的。我的商號能調動的錢不多。你若是先去國子監學習兩年。等糧種事情過後,我倒是能夠緩過來支持你。”
“我……”
“你閉嘴旁聽就行。”蘇敬儀打斷要開口的安樂侯,道:“等我說完。那些江南富商不都是愛投資貧窮寒門學子嗎?因此我是琢磨着咱們京城的商賈不能輸啊。一年考試團,比如學習的場地我們蘇家提供,但考生的衣食住行都可以由商賈提供啊。”
“咱們可以穿商賈提供的衣服,這幫助百姓學習民生的日子就穿商賈的衣服,繞着商號轉一圈,然後讓受幫助的百姓給商賈贈送一塊匾額。”
“在京城安家落戶的商賈不少布施的,不就是圖個好名聲嗎?”
将贊助商這個詞借助“布施”這一傳統慈善手段引入後,蘇敬儀雙眸轉動,泛着精芒:“再說了,還有皇商!”
“你的糞土金想不想當皇商?”
蘇琮吸口氣:“京城這生意早已成熟,輪不到我。”
“可是一年期考試團恭桶可以由你們提供啊。在一系列皇商贊助裏忽然冒出個糞土金,那不就是提升咱糞土金的名號了嗎?”
“況且等爹安頓下來後,我去游學我去貴州也能搞個一年期考試團,到時候這些贊助商也跟着走。你的名號還能傳遍雲貴!”
蘇琮:“…………”
安樂侯聞言只覺熱血沸騰:“琮哥,你猶豫什麽啊?蘇敬儀這個主意,我覺得超級棒!我爹也說了糞土這玩意,既然對百姓農田有利,還真要掌握在自己人手裏的。”
“就是!變廢為寶,好處多多。”蘇敬儀也跟着勸,“你靠這個起家,又沒什麽好丢臉的。能賺錢又能肥田利民。”
蘇琮按了按額頭青筋:“有沒有一種可能,幕後出資的東家不太樂意?”
蘇敬儀震驚:“這不是你搞起來的商號?”
安樂侯愠怒:“哪個東家目光短淺啊?”
翌日,作為出資的東家,武帝斜睨蘇敬儀:“你把這些心思用在讀書上,府試明年也能下場了吧?”
蘇敬儀看着東家,還有些恍惚:“不……不是……您不是只派了恩爺嗎?”
“朕出資了十兩銀子呢,還有武力護衛,我不是東家誰是?”武帝理直氣壯的回應道。
蘇敬儀這一刻十分慶幸皇帝沒有讀心術,讀不到他此刻非常精彩的國粹問候。
安樂侯焉了一瞬,但轉眸間又開心起來:“那皇帝舅舅,您支持啊。蘇敬儀作為考生都不怕自己的同科厲害,那您當贊助商順帶賺錢,不挺好?”
“與其讓富商投資寒門學子,倒不如讓這些寒門學子都成您的天子門生。”
武帝對唯一的嫡親外甥還是頗為和顏悅色的,回答:“我是挺想支持的。就是這件事,蘇敬儀若是沒搞好,則會被人笑話一輩子。甚至還會被貼上結黨營私的罪名。”
萬萬沒想到如此重罪,安樂侯傻眼了,扭頭看看蘇敬儀又看看蘇琮。
蘇琮苦笑一聲,但旋即卻是眉眼堅定,“還望東家您成全。”
蘇敬儀聽得響徹耳畔的話語,看向蘇琮眼裏都帶着些訝然:“你……皇上都這麽說你還支持我?”
“當然。一開始誰也不幸野菜也能種植也能救命,不信番邦糧種也能成為口糧,不信糞土也能賺錢,不信……”蘇琮舉例過後,笑着道:“可等咱們成功了有會有另外一種說辭。因此風言風語是成功必須經歷的一個關卡。”
“但敬儀,這條道路是你自己選擇的。從今後你要面對風言風語,冷言冷語。我們不在你身邊,你可能會難熬一些。”
“放心,再苦再累就當自己二百五!”蘇敬儀望着蘇琮對他信賴的眼神,忽然間感覺對方身形都高大偉岸了幾分,是真有些“爸爸” 的模樣了。
訴說項目前景也訴說風險,卻選擇尊重予以自由選擇的權利。
“要是熬不下去,那我哭。你的東家總不會也給我十兩銀子。”蘇敬儀說着,眨巴眨巴眼,可憐兮兮的望着武帝。
武帝瞥了眼就差翹着尾巴的狗犢子,冷哼一聲:“你這衣食住行,要朕多少兩銀子?”
蘇敬儀倒是不畏懼帝王冷眼,笑得谄媚:“一年時間,您試一試也不會損失什麽。皇上您富擁四海不提,您還大氣豪邁,其實小侄可以拿出自己的壓歲錢的。就是小侄的爹吧忽悠我,以致于我手裏沒多少錢。”
聞言,武帝嗯了一聲:“既然沒多少錢,你為什麽要淘汰?”
“萬一有人只是湊個熱鬧呢?我對考生免費,也是想要考生積極學習,早日為國效力的!”
“且連考試團內的考不過,那趁早別報名參加府試了,省得保銀這些還要家人積攢,讨空家底。”
聽得蘇敬儀言語之間還對某些農家嬌兒的鄙夷,武帝掃了眼月考獎勵的“豬肉劵”,喝口茶潤潤嗓子,慢慢悠悠問:“你可知道朕最厭惡這種專門針對考試的訓練?”
“可既然有考試那肯定會有人鑽營啊。皇上,小子鬥膽,您與其讓別人鑽營。倒不如我們鑽營。你也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蘇敬儀面不改色,回答的铿锵有力。
武帝唇畔緊抿,定定的看着蘇敬儀。
蘇敬儀也昂首挺胸,任由人打量。畢竟這考試培訓機構,後世都能耐到直接上市了!因此封建社會,是完全沒法杜絕的!
皇帝只要不是個傻的,就沒必要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結。
瞧着蘇敬儀竟敢如此膽大與帝王對視,安樂侯垂首捏了捏自己肉乎乎的胳膊,又定定看了眼蘇琮,感覺自己似乎真有些渾渾噩噩,不知所謂。
每年光長體重,不長腦子。
敏感察覺到自己外甥神情迸發出來的鬥志,武帝想想錦衣衛送上來的安樂侯親自寫的鍛煉計劃,屈指在茶盞上輕輕敲了兩下,道:“你得帶上安安。”
此話一出,被帶的安樂侯和蘇敬儀都震驚了,不約而同脫口而出:“什麽?”
“蘇琮有正經事,要忙。”武帝道:“你也大了,阿姐把你拘家裏也不行。跟着蘇敬儀走走看看也好。”
聽得帝王這濃濃娘舅心,蘇敬儀是略有些不樂意照顧,甚至伺候這麽金貴的肥崽。
“皇上,小臣醜話說前頭,小臣也是獨苗苗,我爹拿雞毛撣子抽我我都敢打回去的。我能接受安樂侯,接受他帶一個護衛進入考試營地。但那個護衛也得遵守考試團的規矩,不能太特殊!”
安樂侯瞠目結舌,“不……”
武帝揮揮手,示意鐘刑帶安樂侯出去找鎮國公。畢竟他找一個沒太多壞心眼的同齡人帶崽也不容易。
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你可知道都商談差不多了,打算把你交給舅舅。”
聞言蘇敬儀趕忙道:“我去定國公府住的啊,我跟延武都約好了,我還看好自己的客院了!只是讀書的時候住在營地裏。等我放假我就去舅公家彩衣娛親啊。”
“皇上您看我這初步規劃,上六天休一天。”
“比放假時間比朝廷休沐日還多。”
“說句讓您生氣的話,若不是考試團需要錢支持。我沒準直接捧着策劃,去找舅公了。舅公他姐非常大手筆的。要是舅公出面把太後娘娘給我的紅包要回來我就足夠啓動考試團了。”
聽得言語間還“撺掇”他出面問蘇從斌要回紅包的崽,武帝沒好氣道:“蘇從斌向來漏財的。蘇琮每月都還能拿五百兩銀子。朕就不信了,他沒給你零花錢?”
“他本來給我錢,沒有限額的那種。這不是他體驗人生了,知道賺錢辛苦了。”蘇敬儀說着感覺自己眼淚都要出來了:“這不就開始精打細算了,打算每月給我一百兩零花錢。要是有什麽突發事件,讓我去問舅公要錢。”
“我……我就想要點私房錢。所以心心念念大紅包。”
看着蘇敬儀表情都跟着皺成了苦瓜,武帝反倒是笑了:“一百兩,你問問蘇琮,他一開始賺一百兩花了多久。”
“普通農戶一年都攢不下三兩銀子。你一個月一百兩,要我說蘇從斌還是不夠接觸民生。”
蘇敬儀徹底焉了,弱弱開口:“皇上,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先前要學做貴公子的,不好被人說小家子氣的。”
“朕懶得跟你廢話。”武帝看向蘇琮:“你婚嫁既然有計劃,接下來還是把重心放在考試上。起碼到舉人。到時候去游學去體驗民生,問莊稼看各地府衙的地方志都方便。”
蘇琮聽得這聲切切實實與自己未來有關的細心叮囑,抱拳稱是。
“至于蘇敬儀最近安分呆着。翰林院朝廷臺一月內會推出相關細則。畢竟詩會這些,單純朝廷掌控也掌控不來。倘若要舉辦詩會的家族亦或是地方行會朝朝廷臺報備,也可舉辦。省得民間說過年沒什麽氛圍。”武帝道:“你這考試團也歸類在詩會這一擋,不算私塾。”
蘇敬儀雙眸徹底亮了。
武帝張口訴說的,不就是後世“廣/電總局”的職權,審片子,決定是否同意?
“多謝皇上。”蘇敬儀直接真誠無比扣地行了個大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得滿屋都飄蕩着蘇敬儀樂開花的聲音,武帝看着站起來也的确算個壯小夥的蘇敬儀,問了一句:“你的婚事真打算二十歲以後?要是你成器,一鼓作氣考個秀才。或許就能提前幾年抱得媳婦。”
“皇上您莫要打趣我了,我才不想娶媳婦。”蘇敬儀聞言,是真恨不得吐苦水:“娶媳婦,萬一吵嘴了還得我哄。我感覺自己我還是個孩子呢。等我真束發弱冠,長大了,見多識廣後再考慮。”
“否則說句讨打的話,我就感覺自己像種豬,只負責生生生生。沒有任何自由!”
蘇琮呆若木雞:“蘇敬儀你你你你……”
武帝聽得種豬的形容,也震撼了:“你說你要學貴公子言行舉止,怎麽還張口閉口這麽自輕自賤,比作種豬?”
“皇上,小臣鬥膽,優秀的種豬很貴的!像我這樣,擱豬圈裏,都只能算二流。”蘇敬儀對此很積極:“我爹先前不是讓我學着辨認食材嘛。就是嘗一口,哎喲媽知道這道菜用了什麽玩意,來自哪裏的玩意。”
“比如東坡肉最好用兩頭烏,來自金華的兩頭烏。正宗的回鍋肉必須選用四川土豬成華豬。”
“然後我山豬吃不了細糠,但勝在貪吃。也就多嘴問了幾句,才知道我朝地大物博,豬肉竟然品種超級多,有榮昌豬、內□□、成華豬、烏金豬,監利豬、寧鄉豬、萍鄉豬……”
武帝瞧着掰着手指頭如數家珍的蘇敬儀,有瞬間覺得自己對地大物博這個詞都有了全新的認識。
原來他的麾下,豬的品種都有那麽多。
“這些豬配種,那更是一門學問!”知道蘇琮念着獸醫,蘇敬儀也頗為用心見縫插針,“皇上,小臣鬥膽,我其實撺掇過您那金尊玉貴的表哥養豬的。黔北黑豬據說超級好吃,那雲貴地區的仡佬族、土家族、苗族等殺年豬煉油和腌制臘肉都選擇這種“油多易肥”的豬。臘腸也容易風幹保存。到時候作為土儀能夠順着商隊走向四方。”
“可您表哥不幹。我從琮哥琢磨農家肥,琢磨豬圈也是肥料來源勸說,他表情那種很微妙,您懂嗎?”
蘇敬儀一副找家長做主的模樣:“我是人微言輕,可他聽您的。您一句命令,他肯定會帶着獸醫帶着本地豬去,到時候互相一配種,沒準有新的豬肉吃。”
武帝笑笑:“拐了這麽一個大圈子,還是替你爹琢磨啊?”
“不過朕也沒聽過有父母官養豬的。”
“其他父母官不好嘗試,您就讓我爹嘗試啊。”蘇敬儀光明正大,積極無比坑爹:“反正他有您撐腰。”
“實在不行,把丹書鐵券拿出來用。”
“可要是成功了呢,我爹能帶着百姓種田,帶着百姓把豬圈發展好。哪怕不能制作臘腸往外賣,但家家戶戶餐桌上也見肉了。”
“有道理。朕先招獸醫問問。”
聞言,蘇敬儀直接再一次跪地磕頭行大禮。
蘇琮也跟着跪地,呼喊萬歲。
瞧着兩年輕人清脆的響聲,尤其是純粹開心,仿若為百姓餐桌豐富多彩開心的眼神,武帝忽然間感覺自己倒是跟幼年第一次吃到糖葫蘆一樣,有點甜。
于是頗為心情好的同意了,還大手一揮給了三萬兩預算:“你這個觀看臺不錯,到時候好好修建。等逢年過節了,觀蹴鞠非常不錯。”
蘇敬儀喊帝王英明更亢奮了兩分。
因為觀看臺,就是後世的體育場雛形。畢竟踩着小板凳看大興縣四大才子比賽還是有些酸酸漲漲的。眼下他既然決定好好搞考試團了,自然也要配套的“舞臺”和觀衆席的。
沒辦法,差生文具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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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回宮後,又細細看過觀看臺以及一年期考試團的大體規劃,吩咐鐘刑:“去請定國公來。”
定國公忙着青官處,來的倒是挺快。
一目十行看完之後,他眉頭緊擰:“這還是有點燒錢啊?要是蘇敬儀考個十來年,難不成就組織十來年?”
“蘇家有錢有他爹兜底,您擔心什麽?”武帝道:“再說了蘇琮也是賺錢的。在外頭還發現了金礦呢!咱要是打……咳咳,要是做生意把那山頭買下來也就發了。”
瞧着帝王還心心念念番邦的某些資源,定國公對此倒是支持的,因此也就沒在意錢的事情了,只眉頭緊擰:“要是正兒八經沖考試,這……這時間是不是有點寬松?”
按着這份規劃,是七天一個輪回。五天學習考試內容,一天學民生,包括不限于賣雞蛋,包餃子,去農田耕作這些活動,一天放假。
也就是說一個月起碼放假四天!
“我記得國子監半月放假,都被批評學習懈怠。這……這一個月就放四天假?”
武帝聞言倒是覺得時間安排挺妥當的,“舅舅,咱們是培養為民的官吏,又不是培養書呆子。學會勞逸結合朕是覺得挺好的。甚至朕還想讓無恙回來,跟着學學。”
“這?”
将蘇敬儀跟廚倌聊天聊出豬肉事情說了一遍,武帝表情肅穆了些,“舅舅,您看看,這貴公子課程,朕雖然沒學,但朕的兒子都在學。可大家除卻品嘗食材裏有什麽,會跟蘇敬儀一樣腦子活絡,琢磨豬肉琢磨配種琢磨嗎?”
“貴公子的優雅,不僅僅體現在點評全國各地豬肉的口感如何。作為權貴子弟未來的朝廷棟梁,該想想如何将自己知道的優點結合起來,培育豬種提升百姓的生活。”
“另外也是安安的經歷,讓朕覺得孩子們養在眼皮底下,更為安全一些。”武帝又将安樂侯被怼被怼到醫館的事情說了一通。
在京城,太醫院畏懼公主國公,都不敢提及胖過頭不好。
“安樂侯這體格,我先前就多嘴提及過了。你們還不改。”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定國公倒是有些不虞。論親戚關系,沈安安才是他血脈外甥子。他也是關心孩子健康的。
“那不是老話都說這樣有福氣嗎?”武帝聞言還委屈:“我不是讀書少嘛!現在那麽多名醫都開口了,朕自然也會重視。這不還舉一反三,琢磨您把無恙接回來。”
“無恙年紀輕輕在外頭,若是有心人暗中撺掇怎麽辦?”
聞言,定國公面色凝重了兩分,瞧着帝王似乎真會反省,并不是無腦寵溺孩子後,鄭重的抱拳:“我派人去接回來。”
“接回來就放在這個考試團讀吧。就蘇敬儀那死皮賴臉的德行,無恙跟着沒準都被氣鮮活了幾分,不會病恹恹的,對什麽都沒興趣。”
定國公搖搖頭:“這正經考試的,延武偶爾去學學倒可以。無恙……無恙只學了啓蒙,認識字而已,但連筆都沒拿起來過。”
“沈安安也去。”武帝輕咳了一聲:“這營地觀看臺,朕看上了。但若是朕現在下令建,某些人議論紛紛。所以朕給了三萬兩銀子當贊助商。作為贊助商,按着蘇敬儀的設想,是可以塞人的。”
“而且可以保證月考不淘汰。”
“去其他書院或者國子監,無恙身體不合适。這雖然名為考試團,但看看晨、起的時間,還有每天一個時辰的太極練舞時間,就知道輕松。”
定國公有些心動。可一想沈安安在,他又覺得不合适。
“兩個敗家子塞進去,您想這個書院成什麽樣?”
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