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迎戰府試八 “你憑什麽覺得朕會饒你一……
第95章 迎戰府試八 “你憑什麽覺得朕會饒你一……
有秦延武如此決然又敢于擔當的榜樣影響着, 蘇敬儀減緩了“留守兒童”身份的吐槽。非但讀書學習積極了兩分,等休沐日時,也毫不猶豫開始整理自己慣用的東西。像螞蟻搬家一樣, 自己動手一點點搬到定國公府。
蘇從斌雖然不太懂蘇敬儀自己來來回回的“矯情”——削減寄人籬下的苦楚,将定國公府當做自己家,但對于人眉眼間都染上的沉穩之色,還是頗為滿意。
當然滿意歸滿意,有些事情到底得多叮囑幾遍。畢竟, 他一去貴州,起碼得兩屆,要六年以上。而按着規劃蘇敬儀大概二十歲後才能定下婚事, 才能算當家做主。因此有些人情往來, 就得交代特別清楚:
“家裏老庫房的鑰匙,你懂了吧?”蘇從斌指指石壁上平平無奇的第二盞石燈, 目帶告誡:“雖然交給你了, 但你必須牢記。得天塌下來有十萬火急的要緊事才能打開。裏面藏着的十萬兩銀子, 是給咱們救命用的。”
蘇敬儀雙手捂着嘴,免得自己激動的喊出聲來。這……這……現實版的機關啊!古代的工匠真是好牛好牛!要是弄個密室大逃殺……
“爹,您放心, 我……我絕對記住,這救命錢, 有事才動用。”
蘇從斌害怕人膽大妄為,按了一下暗箭扭。
蘇敬儀剛琢磨要不要請老嚴他們設計密室,就聽得破風而過的呼嘯箭音。他下意識擡眸望去,就見暗箭根根帶着寒芒,在石室內迸發銳利的光芒。
頃刻間,石室內的氛圍都帶着令人膽顫的肅殺。
蘇敬儀緊張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垂首看看自己腳底站的石塊,膽怯着開口:“爹,您……這……這入內的石道是不是也有訣竅?這萬一走錯了,會不會觸發機關啊?”
我盜墓題材沒少看啊啊啊啊啊!
“當然會了。”蘇從斌捕捉到人的緊張,淡然道:“給咱們家設計機關,确切說設計開國府邸的,那都是前朝搞皇陵的那幫工人。前朝末帝喪心病狂的,皇陵修建後都要殺掉工人保守皇陵确切地址。這些工人為了求生,因緣巧合的入了太、祖爺麾下。”
蘇從斌說着語重心長:“蘇家嫡長,未來家主知道的事情,你先前提前知道。所以你也穩重點,拿出繼承人的風範來。”
聞言蘇敬儀點頭飛快,甚至這一刻腦子轉動的也挺快:“您不是說我祖父意外死亡的,他提前你告訴您的?”
猝不及防聽到這話,蘇從斌擡眸看向緊閉的老庫門縫,“蘇家祖訓,弱冠,代表立業,就得承擔責任。因此他就算不想告訴我,告訴老二他們,卻沒有辦法。因為他想當國公,就必須要守嫡長子繼承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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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怎麽樣,都是長子!”
咬重了最後兩個字,蘇從斌又帶着蘇敬儀走了一遍道路,“你也得記住,你是長子,是獨子,你作為家裏唯一的男丁,你也得為自己姐姐們争口氣。”
聽得這話,蘇敬儀表示自己懂。
雖然他跟姐姐們都不太親,但既然享受了侯爺獨子的好處,自然也會争口氣,也會護着姐姐。
“我休沐日不管有空沒空,都會給姐姐們或者外甥們寫信的。”
“嗯。”蘇從斌應下,又強調:“跟老親故舊的禮,你也要學會自己安排。到時候禮單給俞嬷嬷他們看,也要寫信來跟我交流。記住,寧可送貴重兩分,也不能輕了。”
蘇敬儀一聽親爹反複強調送禮問題,立馬從懷裏掏出手劄本,指着裏面密密麻麻的記錄,道:“您放心,我都記着呢!”
掃了眼記錄清楚,真把他話放在心上的蘇敬儀,蘇從斌滿意着,“還得記住派人往貴州送些京城時髦的禮。這樣也顯得你孝順。”
“爹,您這話說得,我肯定會給您和娘送禮物啊。您一開口就顯得有作秀的嫌疑了,把好好的孝心都帶着些功利色彩。”蘇敬儀到最後小聲嘟囔了一句。
蘇從斌沒好氣着,低聲:“孝心本就是雙刃劍,就你和蘇琮先前登聞鼓敲着,萬一有人羨慕嫉妒你們,借此忽悠外頭的百姓呢?可不得讓孝順這種事擺在明面上。說難聽些,老版的二十四孝,那些大孝子,卧病吃屎的,正常人都覺得有問題。”
“可偏偏他們能夠有實實在在的例子能說明自己孝順啊。能說自己豁出去被人唾罵有病也要孝順。擱你你不說他對嗎?”
“咱父子倆說句掏心窩的話,我養着後院那位榮玉嬌,逢年過節的恨不得把她推出來溜一圈,為的就是彰顯咱們也是以德報怨的。”
“甚至你去定國公府住,也是老太爺當衆要你去伺疾,顯得你孝順。否則按着世俗規矩,你親祖母活着,你就得在家照顧她。”
“所以你得記住啊,我離京那一日,你得孝順的把榮玉嬌推回家。”
蘇敬儀聽得這些因為輿論所迫必須要表演的孝順,焉噠噠的點點頭:“您放心,我懂什麽重要,會好好當孝子賢孫的!”
蘇從斌又低聲說了些各家的私密事,才小心翼翼的帶着人離開密室。
吸着空氣中清新的氣息,蘇敬儀緩緩籲出一口氣,仿若要把各種利益權利全都排出腦海,他依舊還能是個開心的富二代。
當然想歸想,蘇敬儀還是頗為迅敏的接受各種調教,以求能夠讓父母安心去上任。
蘇柳氏望着迅速成長起來的兒子,隐忍着離別的不舍,壓住疼惜之情,只能囑咐道:“讀書也要循序漸進,慢慢來。”
“娘,您放心,我會的。”蘇敬儀毫不猶豫笑着回應:“我的行程安排,大家看都覺得輕松,都恨不得來我這裏學習呢!”
“說來自打孔睿他們榜上有名後,好多宗親都問我要不要專門收縣試的……”
看着唱念俱佳的孩子,舉例讓她安心的孩子,蘇柳氏笑得燦爛,心中卻是愈發篤定自己要飛速成長起來。哪怕她是個醫女,也要做成器的醫女,好讓孩子們有所儀仗,不那麽累!
****
離開這一日,天公作美,按着老黃歷所言,還是宜出行的好日子。
蘇敬儀按着親爹的指點,自己親自不計前嫌的親自推着“中風坐輪椅”的榮玉嬌送行,還扯着嗓子給淩敏一行人說:“還是定國公大氣,說兒行千裏母擔憂,所以求了恩典,才讓我祖母也能出門給我爹送行。”
榮玉嬌眼裏帶着憎恨的火焰,竭力想要張口破口大罵。可無奈如何努力,她一張口只能流出唾液,只能……只能恍若傀儡一樣,被肆意的搬弄着擺着這種姿勢。
瞧着還敢竭力掙紮的榮玉嬌,蘇敬儀低聲:“祖母,聽說我爹幼年不會說話,也是被您擺着各種姿勢,甚至還沖涼水澡呢?眼下天道好輪回啊!”
榮玉嬌:“…………”
“哎喲,您這後悔了吧?放心,我爹還是格外孝順您的,誰家老太太有您這樣的好運道啊。做錯了事情,還有兒子用前途來豁出去求一份豁免,要不然定國公……”
淩敏很想提醒蘇敬儀一句別太過分了。像他這樣的蘇家仇敵,是知道榮玉嬌怎麽缺了胳膊的——被蘇從斌親自砍下來的!甚至榮玉嬌身邊的嬷嬷們,那都是專門用來照顧她的。
“別太吹過分了。”秦延武都覺得自己臉有些火辣辣羞的慌了。蘇敬儀可太能說啦,把他曾祖說的像是聖人一樣,說曾祖從自己當爹當兒子的身份,聯想照顧太、曾祖的……
“延武,你還是太老實了點。”淩敏看着秦延武通紅的臉蛋,反倒是壓住自己的腹诽,來勸秦延武了:“定國公老爺子現在青官處呢!是百官之首!所以某些文臣的嘴巴也要堵住的!更別提這些恩怨,本來就是定國公大氣啊!”
“那些文臣什麽功績都反反複複說,好人好事都的變着法寫詩詞歌賦誇獎。咱們憑什麽不能誇一誇啊?”
蘇敬儀點頭:“淩敏你不愧是未來沖侯爺的人,說得對!自賣自誇又怎麽了,做生意最重要不就是把貨品賣出去,那道理一個樣的,眼下舅公大氣,我受恩惠,不誇能行嗎?”
說着他又跟秦延武道:“淩敏在呢,你好歹也是我蘇家的姻親,你得擡頭挺胸應得理直氣壯的。給我争口氣啊。那安定伯去貴州,官位比我爹大。舅公這回來,不就是給他不成器的外甥撐腰的?你瞅瞅安定伯多少人來送行啊。而我爹呢?沒孫子就算了,連朋友都沒幾個,顯得特沒人緣。”
秦延武:“…………”
秦延武神色複雜的點點頭,表示自己有些懂什麽叫厚臉皮了。
前方跟舅家辭別的蘇從斌掃了眼叽叽喳喳的的年輕後輩,重重咳嗽了兩聲,才讓一群兔崽子聲音壓低些。
得虧現如今長亭幾乎都是自己人,否則都嚷得天下皆知了。
定國公沖蘇從斌翻了個白眼,“就不能教蘇敬儀一些好的?”
蘇從斌讪讪笑笑:“咱……咱某些規矩千百年來,算深入人心了,我們就算要分辨個是是非非,也得循序漸進。”
定國公對此表示頭疼:“算了,懶得跟你論這些家長裏短了。男人,還是事業為重。記得啊,皇上說了文成。”
“雖有兩分打趣,但這個谥號,你也得自己去拼。”
“多謝舅舅提點,外甥心理有數!”蘇從斌目光帶着感恩,再一次彎腰行禮感謝。
定國公瞧着人雙眸清清楚楚帶着的感激之色,嗯了一聲,“行了,我沒其他事了。你跟你女兒女婿他們也聊幾句。蘇敬儀這混小子我先帶走了。”
“謝舅舅。”
一炷香時間後,蘇敬儀聽得定國公的話,上前給自家爹娘行了送別大禮後,“爹娘,你們放心,我也一定會努力成長的!”
饒是準備了不少時日,可真正離別之時,非但蘇柳氏,便是蘇從斌都有些紅了眼,彎腰将人攙扶:“你說到做到啊!”
蘇敬儀感受着左右手臂溫柔的力量,鄭重磕頭,“孩兒拜別!”
四個字,透着決然的篤定。等說出口後,蘇敬儀都覺得自己真正的長大了一些。就像他莫名其妙的穿到了話本中,也是離別了父母兄弟,可他也努力硬着頭皮積極生活下來了。因此這一回,他能夠有底氣有力量面對各種複雜變化的局勢!
“好。”蘇柳氏望着孩子雙眸迸發出的熠熠光芒,含笑着逼着自己眼淚倒流回去,篤定開口:“為娘信你。”
蘇從斌拍拍蘇敬儀的肩膀。
父子倆最後相視一笑。
蘇敬儀便毫不猶豫轉身,推着輪椅,繼續一路吆喝顯擺孝心去了,免得蘇從斌他們太過傷感。
顯擺過後,他看都不看榮玉嬌這個身體血緣奶奶一眼,直接将人交給嬷嬷們後,便毫不猶豫扭頭去了定國公府。
熟門熟路到達自己挑選的,即将住五年以上的院落——微博堂,蘇敬儀神神氣氣一昂頭。
這出(穿)門(書)在外,身份都是自己争的。
當微博創始人,理所當然!
嘚瑟着,蘇敬儀去拜訪老爺子的老爺子,他曾外祖父,真正的彩衣娛親。
“曾外祖父,我給您唱一首我新學的歌——”蘇敬儀昂首挺胸:“吾輩請長纓!”
這首歌是後世的征兵歌曲,熱血勵志。本來他都沒想起來的,但随着自己知道秦延武小小年紀或許就要上戰場後,就感覺自己胸腔湧動着無法形容的熱血。而相比較作詩這些,他更喜歡唱歌。
甚至腦子裏瞬間就回想起霸氣,令人敬佩的歌曲。
歌詞旋律清晰的,就好像自己刻意去記過一樣。
所以,他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唱出來。畢竟這首歌透着的是武學傳承,是保家衛國需要代代軍人,而不是某些文臣奉行的“盛世用文”理念,而不是某些人張口閉口就擁兵自重。
“誰留取一片丹心名垂千古,止幹戈義無反顧……”
端着藥碗的定國公聞言表情都變了變。代代從軍,四個字容易卻也……卻也帶着骨肉離別的痛處,帶着壓迫與猜疑,帶着……
所幸到底還是堅守下來。
“有……有……”
一聽喑啞卻激動的聲音,定國公壓着自己因歌詞翻騰的情緒,垂首看向親爹。沒想到親爹本渾濁的雙眸忽然就迸發出熠熠的光芒,亮的一瞬間都有些讓人心驚膽顫,害怕是回光返照。
“您……”
“有……太、祖……太、祖爺……”老國公爺話說雖然有些緩慢,可目光卻定定看着蘇敬儀,沉聲道:“常勝的軍隊有!”
“說,常勝的軍隊可以有!”
聽得話語到最後流暢又響亮,唱歌的蘇敬儀都吓了一顫。
“繼續啊!”定國公催促了一句,又拍拍激動的胸膛一起一伏的老爹。哪怕是回光返照,作為兒子,他也是希望自己的親爹能夠開開心心,毫無遺憾的離開。
邊思忖着,他眼神示意仆從趕緊去請太醫還有去宮裏通報一句。
蘇敬儀見狀,繼續揚聲唱歌。
甚至迎着老太爺熠熠發光的雙眸,他毫不猶豫重複,重複,再一次重複。一首歌唱到公主夫婦唱到武帝太後通通都來了,還在繼續反複的唱。
直到老太爺漸漸閉上眼。
蘇敬儀見狀心跳都提溜到嗓子眼了,結果一直照顧的太醫小心翼翼把脈後,說:“應……應是困了。”
全場鴉雀無聲。
最後還是太後率先開了口,打破屋內忽然微妙的靜默,問:“這……這……晚膳一口還沒吃,可以嗎?”
“回太後娘娘的話,微臣會帶着人一直守着的。”
太後聞言,看着嘴角似乎都帶着些微笑,仿若做了什麽美夢的爹。哪怕臉頰都瘦的骨骸都能突顯出來了,透着回天乏術的老氣,可這一刻的爹,仿若枯木再發芽一般,帶着些盎然的生機,讓她忍不住就去念想,或許爹又能多熬過一天呢?
只要有爹在,不管如何,她也能當個孩子。
“我今晚就在家裏住着。”太後帶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什麽君臣之別,都不如眼下讓爹開心更為重要。
武帝對此自然毫不猶豫應下。
叮囑太醫又問過準備好的藥食後,武帝倒是拎着嗓子有些啞的蘇敬儀到達微博堂,直接問歌詞哪裏來的。
蘇敬儀垂首:“我流浪的時候老乞丐教我的,只是當年我沒在意好好學。先前忽然聽到延武還要去西北……”
将自己回憶起歌詞的心路歷程,蘇敬儀老老實實講了一遍。
武帝定定看着蘇敬儀,瞧着人兩眼珠子的佩服與感恩,他沒忍住開口直接問:“那個乞丐有這文采?先前《精忠報國》這詞,朕不跟你計較,但并不代表着你有這能耐啊!”
聽得話語中夾着的質疑聲,蘇敬儀心跳如雷,默念了好幾遍保佑後,喑啞着聲回:“皇上,您……您是不是太偏見了,乞丐為什麽不能有文采?就不許他曾經家道中落嗎?就不許他有感而發嗎?”
郭嘉爸爸對不起啊,不該用“乞丐”來形容,可結合蘇敬儀這經歷,也的的确确乞丐這身份最為合适。
“經過挨打了,認識到武力的重要性不是很正常嗎?”蘇敬儀說着,感覺自己莫名就有點委屈了,甚至因此腦子都轉動的提別快:“再說了,這也是小老百姓的生存之道啊。一首《精忠報國》用來贊鎮國公,求得賞錢,那這一首《吾輩請長纓》自然是為定國公府創作的,否則萬一只誇一人,挨打了怎麽辦啊?”
“那就沒有一首是贊朕的?”武帝沉默一瞬,反問道:“朕的經歷,朕愛民如子之心,不值得歌頌嗎?”
蘇敬儀:“…………”
蘇敬儀:“…………”
蘇敬儀:“…………”
“沒有?”武帝雙眸帶着殺氣:“那你給朕創一首!就按着這兩首的标準來,要有傳唱性,言簡意赅,朗朗上口,讓老百姓也能夠瞬間學會的。”
“不然朕派兵把老乞丐翻出來!”
“到時候一個欺君之罪,連你全家一塊殺!”武帝到最後,聲音都帶着些寒意:“朕已經看在親戚情分上,不去多想其他了。”
“剩下的就看你自己表現!”
看着說完毫不猶豫離開的武帝,蘇敬儀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這……這……我……我……”
這叫什麽破事啊!
哪個歌詞會贊頌封建帝王的?
憤懑着,蘇敬儀恨不得尖叫出聲。而撂下狠話的武帝擡眸看了眼微博堂三個字,冷哼了一聲。
守在外頭的鐘刑望着神色晦暗不明的帝王,也不敢多說其他,老老實實禀告定國公先前來過。
武帝嗯了一聲,側眸看了眼鐘刑,漫不經心吩咐道:“先前讓你調查的事情,拿去吓唬吓唬蘇敬儀。朕是看明白了,蘇敬儀不是小狗,這是小毛驢。得鞭打才能出效果。”
鐘刑:“…………”
三炷香後,蘇敬儀看着面色冷峻的錦衣衛頭子,直接一嗓子嚎叫開來。
我的真好想回家啊!
賊老天,為什麽要我穿書啊啊啊啊啊啊!
鐘刑吓得擡手去捂嘴:“你瘋了啊?皇上也就吓唬一下你。你寫一首不就了?皇爺也沒讓你去聯系老乞丐是不是?”
“我要是有這才華,我早考狀元去了!”蘇敬儀掙紮着掰開鐘刑的手,哭道:“我……我……我沒這個能耐啊!”
鐘刑瞧着悲痛欲絕的蘇敬儀,只覺人這個時候鑽牛角尖了,于是将自己先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蘇敬儀:“我真不會啊!”
鐘刑氣得想晃一晃人腦子裏的水,低聲:“你爹會吧?”
蘇敬儀聞言一怔:“我……我爹?”
“你找不到其他人,找你爹寫不就行了?論皇上的經歷,你爹也算看着皇帝長大吧?”鐘刑聲音壓得更低。
說實話要不是小毛驢帶着打趣音,他都不敢瞎出主意。
畢竟皇帝沒想真徹查蘇敬儀的經歷。當然,皇帝也沒想着蘇敬儀開心。
蘇敬儀:“我爹也不會吧?”
“那你寫?”鐘刑撒開手,腳步往後退,甚至拔出繡春刀:“反正一個月內歌交到我手裏就行,否則錦衣衛大牢你去逛過的。”
蘇敬儀迎着指向自己尖銳的刀鋒,特別特別特別想要宣傳現代文明!
送走鐘刑後,蘇敬儀咬着筆看着宣紙發呆。
熬了一夜,哪怕不要臉的剽竊後世歌曲,可也沒想起一首能夠用的。
心煩着,蘇敬儀硬着頭皮,去求舅公。
将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蘇敬儀就差直接抱定國公大腿:“舅公,救命啊,我……這種……寫不出來……”
定國公看着雙眸都熬出紅血絲的崽,頗為心疼:“這……這……舅公私下也給你找替筆。但……”
說着他嘆口氣:“其實皇上就吓唬你,你先好好學習,府試考的好就行。他要是真任性,說句難聽的,你爹你蘇家早就斷頭臺了。”
“那……那我也想皇上……皇上好。我想把這個任務完成。”蘇敬儀可憐巴巴的望着定國公,小聲:“舅公,您……您能說說皇上喜好什麽嗎?就是熱血勵志的還是歌功頌德的那種?”
聞言,定國公表情有些複雜,“你……你要不先唱兩句我琢磨琢磨?就是你要往霸氣熱血,然後……”
左右看了一眼,定國公低聲:“就那種所有人都攔着不要他幹,但是他跟所有人對着幹,然後成功那種。”
蘇敬儀瞳孔一震:“您……您确定?”
這特麽就是中二?
腹诽着,蘇敬儀扭頭左右轉了轉,确定沒神通廣大的錦衣衛後,他低聲:“我……我偷摸琢磨啊,跟您唱一首我……我先前挨打時,聽過的。”
定國公見狀,表情肅穆,還直接起身去門口看了眼。
确定說話安全後,示意蘇敬儀開口。
蘇敬儀清清嗓子:“你額頭的傷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錯……”
“戰嗎戰啊,以最卑微的夢,致那黑夜中的嗚咽與怒吼!”
定國公擡手摸着自己噗通跳動的胸膛,激動的示意蘇敬儀繼續。
蘇敬儀看見皇帝的舅舅雙眸欣喜的模樣,小心翼翼加高了音調:“他們說要戒了你的狂,就像擦掉了污垢;他們說要順臺階而上,而代價是低頭,那就讓我不可乘風——”
在屋檐上的武帝拍拍鐘刑的肩膀,眉頭一挑,傲然:“瞅,這毛驢!”
鐘刑瞧着帝王滿意的模樣,表情複雜:“可……可沒有一句有關……有關您的豐功偉業啊。”
武帝聞言擡眸看向高懸的金烏,沉默。
誰料屋檐下又傳來一首歌,叫追夢赤子心。
武帝:“…………”
武帝嗯了一聲:“這個好像也行。”
鐘刑聞言也不得不感慨:“皇上您說得對,這屬毛驢的。”
渾然不知道自己被貼着毛驢一詞,蘇敬儀唱完,目光炯炯望着定國公:“您……您覺得這個如何?”
“先鋒軍可以用!”
蘇敬儀聽得這聲點評,喝口水,小聲:“那皇上呢,專門給皇上的歌呢?這不搞定,我……我怎麽備戰府試啊?”
定國公緩緩擡眸看了眼屋檐,像是要透過屋檐看見宮中帝王的心思一般。沉吟片刻後,他道:“就這兩個吧,給皇上自己選。”
“別太快啊,一個月過後再去找鐘刑。”
“你太快了,顯得你有才華。”
蘇敬儀:“可……可這不是我創作的,我也找不到創作人。萬一找老乞丐連累他怎麽辦啊?”
定國公看着害怕強調的蘇敬儀,笑了笑:“知道,就你們照着聖旨仿寫的能耐,寫不出歌來。”
“只是《精忠報國》這歌太過耀眼了,讓皇上對創作者産生興趣。”
十歲的蘇敬儀,什麽都不會,記着這歌,讓皇帝相信真有大賢在民間。對于帝王而言,肯定愛才的,只不過不知道刺客到底怎麽回事,讓皇帝壓下刨根究底的心思,不再查清楚。
蘇敬儀聞言十分後悔自己當初沒長腦子。
“那我寫信讓蘇琮創造一首歌,您覺得怎麽樣?”蘇敬儀咬着牙不去回想從前如何,問:“以小老百姓的口吻感謝武帝,比如描寫餐桌飲食在武帝執政時期一點點好起來?”
“挺好的,但是這說句膽大的,等武帝駕崩時用比較好。”因确定周邊無人,定國公只覺還是實誠的,站在舅公的角度站在臣子的角度指點蘇敬儀:“或者彌留之際,或者等他七十大壽八十大壽。”
“你現在就第一首那種風格,就文人說的那種舉世皆濁我獨清的那種調調。”定國公說完,輕咳了一聲,一臉不好意思着:“你……你既然今年不打算備考府試。那這兩天先留府內,老太爺還是喜歡你那首歌的。還有你今天唱的也不錯,先讓他老人家樂呵樂呵。”
“舅公呢也給你找幾個作曲的,你先跟着學一學基本的歌曲規矩。”
蘇敬儀聞言,颔首表示感謝:“謝謝舅公。您放心,我肯定會好好唱歌跳舞哄曾外公開心的。”
對于給老國公彩衣娛親,蘇敬儀表示絕對沒問題。
唱兩個小時,拿出演唱會的戰鬥力都行。
于是蘇敬儀派人回蹴鞠山莊請假後,在定國公府生活倒是規律,早中晚的彩衣娛親哄着老爺子多喝一口粥,然後進行作曲學習。
定國公請來的是宮宴作曲編舞的大家,有官職在身。
是專業有肅穆。
蘇敬儀作為一個流行歌曲的愛豆,除卻哇哇哇的贊賞外,頭疼的感覺自己腦仁都要禿掉了。這種太高大上的曲風,就算仿寫蘇敬儀也不會啊。
“蘇大少爺,您……您要是不會……”湯大人憋着罵對牛彈琴的火氣,和聲道:“那您可以想用詞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歌以詠志!”
“不管什麽藝術創作,最重要是情感的共鳴!”
“人的情感最簡單的就是七情六欲,就是喜怒哀樂!”
蘇敬儀:“…………我怎麽感覺跟詩詞歌賦差不多啊?”
“那本來就是啊,都有各自的韻律,您……您這縣試不提怎麽考的,您最基本的《千家詩》都沒背全啊!”李大人聽得蘇敬儀還敢感嘆出聲,氣得的捏緊拳頭,抑郁開口。
蘇敬儀瞧着優雅盡失的兩位大人,坦誠:“我是應試教育!肚子裏墨水是少了些。”
“不過請兩位先生放心,我學。”
“我連夜把書讀爛!”
蘇敬儀說着還真頗為積極的按着兩位大人羅列的書單,認真添加自己的墨水。畢竟肚子裏沒墨水,可能脖子腦袋就要掉啊!
時間一晃眼一個月就過去了,蘇敬儀看着曾外祖多喝了三勺粥後,感覺自己有點底氣去面見帝王了。
他哆嗦的交上自己原創的歌曲——《天下百姓》。
武帝一目十行掃過,“沒誇朕功績啊!且什麽叫天下百姓,比上位者更難?”
聽得拍案而起的帝王,蘇敬儀哪怕跪地,也有種毛骨悚然的害怕,但還是哆嗦的開口說出來:“您……您的功績便是……便是知道百姓的難啊,從不……從不意氣用事。比如我蘇家,據說我那個祖父超級……超級對不住您,可……可您還是容忍我們活着,甚至富貴體面的活着。”
“我不懂其他,可某些話本說願來世不生在帝王家做平凡人。當然也說不要生在豪門世家,連自己婚姻都不能做主,說什麽寧可做販夫走卒,潇灑走一生。甚至還有官吏,一不順心就說自己懷才不遇,要歸隐田園。可他們不會去想平凡人要交稅。”
“天下官吏占了大半的田地,大半的資源。哪怕太祖爺有令要限制勳貴田畝……”蘇敬儀伸手摸了一下脖頸,帶着豁出小命的霸氣:“可從我蘇家先前被抄來看,會鑽各種漏洞。還會各種避稅!”
這田地避稅一事,是他絞盡腦汁想了又想,作為現代魂魄能夠說得出來的文明了。當然廢除農業稅,眼下肯定不可能。
可不開口,都對不起自己小命被威脅啊!
既然穿了,既然被威脅了,那就不如痛快一場!
思忖着,蘇敬儀昂首挺胸:“所以小臣認為您的豐功偉績就在于改革,就在知道百姓難,知道去改變這個難題。為此像蘇家這樣的,都可以原諒。因為蘇家也算知錯就改,可以被您用來朝其他朝臣作為例子,進行勸說!”
武帝看着雙眸越來越亮的蘇敬儀,瞧着人驕傲的似乎尾巴的都要翹起來了,面色沉沉,冷聲問:“你問過定國公吧。他沒告訴你朕的愛好?”
“蘇敬儀你還敢豁出去提交這首詩歌?”
“是!”
“覺得朕不會殺你?”武帝說着冷笑一聲:“你知道你們這兩兔崽子闖禍,就是你用《精忠報國》寬慰蘇琮冷靜,不去想登聞鼓一事時,蘇從斌就跪在這裏,就在這裏領罪求死。”
猝不及防聽到這事,蘇敬儀瞳孔一震:“什麽?!”
“那晚抓的刺客就是他!”武帝慢慢悠悠翻舊賬:“朕看在他到底算幼年幫扶過的情誼,給他機會,躲過追殺,才活下來,才叫重新開始。”
“你呢?”
“你憑什麽覺得朕會饒你一命?”
蘇敬儀腦中空白一片,只下意識脫口而出:“皇上,您……您說的是真的嗎?這事我爹從來沒有跟我開口說過啊。”
“我……我……我真不知道,我……我以為我爹……我爹挺會鑽營的,甚至有些時候還暗暗埋汰他,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用命在護着我們嗎?”
看着整個人都寫滿了震驚與驕傲的蘇敬儀,武帝重重拍了一下禦案,問:“你想怎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