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懷抱琵琶女

懷抱琵琶女

阮玲珑見他油鹽不進,讓人打開牢門,将被褥給扔了進去,暮雪将食盒放在了裏面。

“話已至此,你若再不識趣也休怪本帝姬無情。”她氣惱得轉身離去,還未走遠,便與暮雪着急道:“方才我說話是不是重了些?”

暮雪颔首道:“帝姬您莫要多想。”

她話憋在肚子裏,分明就是那溫大人不講理,帝姬好心送去禦寒之物,他不過就是仗着帝姬心悅他,才陰陽怪氣故意氣帝姬。

若帝姬重選未來驸馬,暮雪還是更希望師修明能娶帝姬。

一連幾日,阮玲珑托自己的關系四處詢問案子的進展,尋找線索,聽聞是要給窮兇極惡之徒作證,紛紛擺手。

行至汝南王府門前,白幡高懸,人人青衣素缟,阮玲珑想要前去祭拜,卻被王府的管家攔在門外。

“帝姬還請留步,莫要再前行為難小的了,王爺痛失愛子,近日閉門謝客。”管家拱手一禮。

“既如此,那本帝姬便不打擾了。”

師修明在角落旁看到阮玲珑,待她離開王府門前,便将人喊到偏僻角落,他從懷中掏出一疊紙來。

“我托關系從大理寺謄抄了一份阮玉成的驗屍結果,他是被割喉而死,一招斃命。”

溫千樓在牢獄中已關了幾日,她的父皇似是有意拖延案子,遲遲不省,朝堂中頗有微詞。

孫恒三番五次來尋他,只想知曉當時事發之時,他人在何處,他就是不肯開口。

都城中,阮玉成欺負過不少人,人人都盼他這個禍害死了,也不知多少在暗中竊喜。

阮玲珑将宣紙疊起,收入袖中,“罷了,若真的不能洗刷冤屈,我便尋人劫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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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修明低聲驚呼道:“玲珑你瘋了?那裏可是皇宮最為森嚴的地方,你若被發現,陛下豈會輕饒你?”

“師修明,近日來多謝你幫我,回頭給你包個大紅包,此事你便莫要再參與了。”

阮玲珑當即與他劃清了界限,頭也不回的鑽入回宮的馬車上,師修明氣得原地跺腳。

這一個兩個怎麽都魔怔了,溫千樓像個倔驢開口不肯說話,她是鐵了心要一起跟着撞南牆。

*

因阮玲珑的緣故,溫千樓所在的牢房幾乎布置成了小書房,桌椅書櫃樣樣俱全,硬榻上放着柔軟的被褥。

福滿宮的宮娥依帝姬吩咐,每日前來送餐,她将碗筷擺在了桌上。

溫千樓聽着腳步聲漸遠的巡衛,漫不經心拿起筷子,“近日外面如何了?陛下對我是何意?”

“回大人的話,大理寺那邊遲遲尋不到證據和人證,只能一直關着您了,不過……”

她微微附身用唇語說:汝南王好像尋了殺手,就等您從地牢走出。

溫千樓神色淡淡,低聲應了一聲,想要他性命的人不差汝南王一個。

他看着食盒最底層的綠豆糕,微微嘆了一口氣,忍不住問道:“她如何了?”

宮娥眉眼低垂,猶豫着開口說起了樂嘉帝姬。

她整日往宮外跑,早出晚歸也不知在忙些什麽,因有暮雪跟在帝姬身側,她們這種宮娥便不必跟着出宮。

“溫大人,帝姬近日似是與師家世子走得近,每日宮外來接帝姬的……都是此人。”

溫千樓的臉上終于出現裂痕,他眼神陰鸷,面色微微猙獰,輕輕一用力,手中的筷子從中折斷,木刺紮入掌心中。

近日牢中獄卒路過,有意無意都在說樂嘉帝姬想要解除婚約之事,她已經好幾日沒來看自己。

猜疑的種子在心裏發了芽,看來自己不在的這段時日,正合了她的心意,應是沒打算救自己。

當初陛下賜婚,她死活不同意,還故意用銀錢買通師修明,讓那個草包去搶滿是金鈴的繡球。

如今自己身陷牢獄,她便迫不及待想要與面首雙宿雙飛,他偏生不要阮玲珑如意。

“你們行動再快些,若寶物無下落,便依計行動迎我出獄。”

宮娥從他手中取過折斷的筷子,又抹了藥膏裹上了紗布。

“是!”

牢房內豆丁大的火苗熄滅,他身處黑暗之中,起身望向小窗之後高懸的月亮。

阮玲珑,你既如此薄情,也莫要怪我無情了。

*

待阮玲珑回了宮,太後便差人将她叫到自己的宮中,阮玲珑不知自己犯了什麽錯,瞧皇祖母好像很生氣。

阮玲珑跪坐在軟墊之上,也不知誰故意在裏面撒了幾粒豆子,害得她膝蓋疼,時不時換個姿勢跪着。

燭火之下,太後提筆抄寫着經文,見她一刻也不老實,厲聲道:“扭來扭去的成何體統?往日裏哀家可不是這麽教你規矩的。”

“皇祖母,這裏面有豆子……”阮玲珑很是委屈道。

她緩緩起身,走到阮玲珑的面前,“裏面便是有刀子,你也得給哀家跪好了。”

阮玲珑今日回宮有些遲,還未用晚膳,肚子餓得咕咕叫,她着實不知自己犯了什麽錯。

太後也是心疼她,微微附身将她從地上扶起,責怪道:“聽聞你近日出宮很是勤快,時常與師家小子呆在一起,還攪到了兇殺案中。”

“我也是在擔心他,只是……一直沒有頭緒罷了。”

她跟着太後的腳步坐在了茶桌前,太後撩着袖子遞上一盤點心,“這幾日你便留在康寧宮,福滿宮那邊也別回了。”

“啊?”阮玲珑将口中的點心咽下,小飲一杯茶,“可皇祖母,溫千樓還等着我去救他。”

太後無奈搖了搖頭,陛下和皇後十分聰慧,怎麽就生下她這麽一個缺根筋的帝姬,倔強的時候十頭牛都拽不回來。

“若溫千樓真的是被冤枉的,憑他聰明才智解不開這一劫,便是他的命,哀家大可再給你尋個好夫婿。”她擡手擦去阮玲珑嘴角的點心渣,“人言可畏,你可莫要再出宮了。”

阮玲珑摸着袖中的一疊紙不知所措。

皇祖母還有父皇母後,當初賜婚之時,都說溫千樓聰明才智,往後大有作為,就是命太苦,要她多多去關懷溫千樓,她動了感情。

可溫千樓落難之時,皇祖母卻告訴自己,這都是他的命。

阮玲珑感覺手中捏得點心頓時不甜了,還泛着一股苦澀的味。

她身在皇室從小錦衣玉食不愁吃穿,而溫千樓飽受疾苦,以為步入朝堂便能平步青雲,過上好日子。

阮玲珑迷茫之際,輕聲道:“我的命也是命,難道溫千樓的命便不是命嗎?”

聲音雖小,但太後聽得清清楚楚,阮玲珑忽然起身幹嘔起來,淚水奪眶而出。

太後拍着她的後背,急聲道:“快!叫禦醫。”

*

溫千樓在牆壁上用刀刻着“正”字,他來到此地已有半月了,阮玲珑始終沒有來看自己。

他尋思大抵是與師修明在外玩得不亦樂乎,将自己抛之腦後了。

他手愈發的用力,刀與牆壁之間發出刺耳難聽的聲音,最後一筆被他劃得很長,又像是在洩憤。

溫千樓喃喃低語,“阮玲珑,我給過你機會,是你不知珍惜,便莫要怪我了。”

第二日,溫千樓便安然無恙從牢獄中走出,雖是清空萬裏,但寒風瑟瑟,他從獄卒手中取過大氅罩在了肩上,走在最前氣勢淩人。

本來埋伏在周圍的殺手,得了消息本要離去,但對上他陰鸷眼神不寒而栗。

馬車暢通無阻停在了溫府門前,他離開一段時日,門前多了兩只石獅子,更是氣派了些,園中又多了不少耐寒的植物。

若運氣好些,今年冬天能看到開花。

他方才回了書房,管家急匆匆趕來,“大人,樂嘉帝姬到訪。”

溫千樓聞言一笑,“讓樂嘉帝姬在等我,我收拾一下便過去。”

“是。”

阮玲珑今日一身淺粉色宮裝,頭戴茉莉花玉簪,玉容嬌顏,誰見了都挪不開眼,她擡手摸了摸發簪,對暮雪輕聲道:“我的發髻可是松了?”

她輕輕撫摸胸口錢的璎珞,“這正不正?”

“帝姬,一切都好,您便寬心吧!”

阮玲珑許久未見到他,心中不免有些緊張,時不時望向抄手長廊的盡頭,隔着一堵牆,也不知他會不會從窗戶口瞧見自己的模樣。

管家健步如飛走在前,溫千樓的身影出現在他後面。

他身形本就高挑,寶藍色的長袍加深,肩上和衣領又多了一圈墨藍色的毛領,襯得他清冷如仙,人愈發英俊冷酷。

阮玲珑滿是笑意起身相迎,再看到他身後一抹麗影,笑容忽然僵住了。

溫千樓領着人入了前堂,輕聲道:“如今天寒,你怎不多穿兩件衣裳,快些入座。”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阮玲珑的目光落在懷抱琵琶的女子身上,遲遲挪不開眼,她身上的香氣撲鼻,十分迷人。

阮玲珑常混在市井中,自是知曉這種香味濃重的胭脂,只有勾欄瓦舍中的女子才會用。

她忍下所有的怒火故作鎮定,指着女子質問道:“溫千樓,她是誰?”

溫千樓沒有表房遠親,也沒聽說有過什麽妹妹。

可他們身上的服飾為何如此相似,阮玲珑半刻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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