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次争吵
第一次争吵
半晌,阮玲珑回過神來,向後猛退一步,用手背擦着發燙的唇角,擡眼再看他的嘴上還有自己的口脂,微微泛紅。
她從不知溫千樓還有這樣一面,似是變了一個人。
阮玲珑半信半疑,“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怎麽?你不信?”
溫千樓微微發怔,話本中她們女子不是最喜歡心上人的吻嗎?
爾後笑着起身,拿起放置木架上的匕首,将刀柄交到了她的手中,在阮玲珑的不解中,他忽然伸出手臂摟腰将人帶入自己的懷中。
溫千樓握住她抓匕首的手,阮玲珑眼疾手快收了力,那匕首險些刺入他的心口,四目相對,她驚吓之後回過神來。
阮玲珑從他的懷中掙脫,惱怒道:“你這是做什麽?”
溫千樓眼中的含情脈脈轉為失落,“我心悅你,你卻不信我。”他低聲道:“唯有此法,以顯我心悅帝姬之真心。”
她将匕首重重擱在桌上,“你若再無理取鬧,你便休想再見我……”
溫千樓從她身後伸出手臂環住了她的腰肢,下巴輕輕抵在她的肩膀上,輕聲道:“是我錯了,但你莫要生氣了,若因我氣壞了身子,當真不值。”
阮玲珑終歸是心軟,“罷了,我便饒了你這一次。”
溫千樓一聲輕笑,“那微臣謝帝姬不罰之恩。”他眼中的陰鸷一閃而過,又歸于心中。
屋外傳來輕盈的腳步聲,溫婉端着托盤若如無人知靜,走入書房。
一碗甜湯冒着熱騰騰的白色霧氣,她瞧見溫千樓懷抱着帝姬,當即慌亂退到屏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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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家失禮了。”
阮玲珑倒是也沒怪罪她,只是對身後之人,咬牙切齒道:“溫千樓,看到小美人将你照顧得很好啊!”
溫千樓聽她語氣似是吃醋了,便讓溫婉退出書房在外面候着。
“這還得多謝玲珑,容她留在溫府,我都是沾了你的光。”
阮玲珑心中雖是不舒服,但轉念一想溫婉一個弱女子,冒着得罪汝南王的風險,給溫千樓作證,這份勇氣也難得可貴。
自己身為帝姬理應大度,便不該再刁難她。
眼看時辰差不多,阮玲珑覺着該回宮了,溫婉腿腳麻利,不似年邁管家,便在前引路将人送到前堂。
溫婉垂首屈膝一禮時,忽然瞧見阮玲珑腰間的香囊,她見樂嘉帝姬平近易人,壯着膽子說道:“帝姬,這香囊似是奴家遺失的,不知可否取下讓奴家瞧瞧?”
阮玲珑十分不解,香囊明明是她送給溫千樓的,怎會成了溫婉之物?她倒要瞧瞧溫婉會說什麽。
“本帝姬是在皇宮門外撿到的。”
溫婉雙手接過,喜上眉梢,“确實是奴家丢的沒錯,溫大人平日裏時常拿在手中把玩,可惜鈴铛的繡工太過粗陋,奴家讨來想重新繡一遍的……”
阮玲珑聞言嗤笑一聲,“粗陋?是溫千樓說的?還是你這麽尋思的?”
溫婉見樂嘉帝姬神色不悅,吓得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暮雪知曉帝姬心胸寬廣,不願與他們這種人計較,她可受不得這氣,正要擡手掌嘴。
溫千樓趕來送暖玉,便瞧見暮雪仗勢欺人,“住手!”
溫婉眸子淚水在打轉,人若昙花處處透着一股可憐勁兒,他将人從地上扶起,溫婉怯生生喚了一句“溫大人”。
他看到香囊一剎那,便知曉阮玲珑為何大發雷霆,替溫婉辯解道:“香囊是我給她的……”
阮玲珑如鲠在喉,所有的話又咽入肚中。
香囊是她一針一針所繡,為繡好小金鈴她不知拆了幾次線,又紮了多少次指尖,到頭來卻得來他人口中一句“粗陋”。
“暮雪,我們走……”
暮雪很是敷衍的行了禮,沒好氣得瞪了溫婉一眼。
待人走遠,溫婉柳葉眉微蹙,擔憂道:“帝姬,似是不喜奴家……”
“你莫要多想。”
阮玲珑回過頭,那二人身形靠得極近,四目相對,倒是登對。
*
阮玲珑怒氣沖沖回到福滿宮,擡腳将鞋踢飛,向後一仰倒在榻上,伸手扯過被子将自己卷成蠶蛹,正和自己較勁。
時蘭走上前恭敬道:“帝姬,文惠帝姬來了。”
“三姐姐?”
她打起精神坐起身,擡手理了理發髻,照了照鏡子,叫人看不出自己發髻微散,才肯喚人進來。
“速請帝姬進來。”
“是。”
阮瓊華捏着蘭花指雙手交疊端放小腹之上,一襲淡紫色宮裝更襯得她溫柔賢淑。
她一眼便瞧出妹妹有心事。
阮玲珑遇到不順心的事便會躲入被窩裏,自己發悶氣。
都是大姑娘了,脾性還如小時候一樣半點沒變。
阮瓊華向時蘭要來梳子,坐在阮玲珑的身旁替她梳起長發。
“正是吃冬筍時節,你姐夫托人往家中捎了些冬筍,我尋思趁新鮮帶些入宮給你們嘗嘗,才來便瞧見你遇不順心的事,可是有人惹你不快了?”
阮瓊華一下一下梳着她的頭發,柔順的墨發從梳齒間滑過。
“還能有誰……”她心情十分低落,“三姐姐,你應知曉給溫千樓作證的那個伶人,她住進溫府了,還管起溫府的事務。”
阮瓊華梳頭的手一頓,目光微沉,“此事我略有耳聞,不過是一伶人罷了。”
她語氣有些嚴肅,“她出身低微貧賤,從未學過什麽管家之道,又如何做得了溫府的主。”
阮玲珑先前也覺着溫婉對溫千樓有救命之恩,說破天也确實多一雙碗筷的事。
但自己還未嫁入溫家,也不能管這麽多。
那溫婉拿了鑰匙掌家,若将來自己入了溫家,管事還沒溫婉管得好,自己的顏面也無處可放。
阮玲珑十分糾結,也是無奈。
“可……事實便是如此,溫家如今都是她在管着。”
阮瓊花感慨道:“你啊!都城都說你厲害的緊,到頭來卻是個連威風都不會耍的病貓。”她搖了搖頭,“說到底,那溫千樓根本不喜歡你。”
阮玲珑擡腳坐回榻上,雙手抱膝,可他還在書房親了自己,親口說心悅自己。
若一個人的心裏沒有對方,那他們還會行如此親昵之事嗎?
阮玲珑還想着替他辯解,“大抵他平日裏太忙碌了些,溫婉是個女子,做事細心,能幫上些他的忙。”
話音剛落,阮瓊華一指便戳向阮玲珑的腦門。
“你怎如此愚笨?恩是恩,溫千樓大可替她贖身再給些銀錢,夠她往後衣食無憂便成,她如今無名無分敢拿鑰匙掌家,往後你嫁入溫家,她若生了別的心思,甘願做一外室,你當如何?”
阮玲珑也未尋思這麽長遠,“溫千樓應不會如此吧?”
阮瓊華瞧着她是恨鐵不成鋼,
當初這門婚事是阮瓊華自己所求,她嫁給驸馬時,二人如膠似漆恩愛的很。
現下他不也是外室三五成群,那些外室整日裏打扮得花枝招展,驸馬一歸家便不見他蹤影。
阮瓊華若想和離,那老夫人斷然不會讓她帶着子女離去,若鬧到太後那裏,怕是更難收場。
她也看開了,全當他是沒有任何血緣的親人,如今已沒有任何指望,她只管教好自己的三個子女便是。
阮瓊華極力規勸,“聽三姐姐一句勸,你可莫要走我的老路,他若執意要将人留在府上,定是心中生了鬼,你趁早将那伶人打發得遠遠,莫讓二人再相見。”
阮玲珑若有所思,她是喜歡溫千樓不假,但想到自己送給他的香囊落入溫婉的手中,疑心重了幾分。
難不成溫千樓真的心中生鬼?
”多謝三姐姐提點,我定然會處理好此事的。”
阮瓊華放下梳子,又重新替她簪了一支發釵,“需盡快,免得夜場夢多。”
阮玲珑當夜做了噩夢,她夢見溫千樓一身喜服,與一頭蓋并蒂蓮蓋頭的女子執手拜了天地。
蓋頭掀開一瞬,溫婉笑靥如花,明豔動人的面龐映入溫千樓的眼中,二人并肩而坐,交臂仰頭飲下合卺酒。
她夜半從夢中驚醒,還未至卯時,便憑着自己的帝姬身份出了皇宮,直奔溫府。
天邊微微泛紅,車轍碾過雪地發出“咯吱咯吱”聲,雪夜漫漫,溫府門前的燈籠微微搖晃。
阮玲珑裹着狐裘披風,抱着金絲樓空手爐縮着身坐在馬車內。
她聽聞門響,挑起馬車簾子的一角,遠遠向溫府望去。
溫婉手中拎着燈籠,披着披風前來送溫千樓上早朝,睡意朦胧,腳下雪滑,她險些摔倒之際,卻被溫千樓穩穩扶住了身子。
她整個人向溫千樓摔去,跌入他的懷中,他并未急着推開懷中的人。
阮玲珑從馬車上一躍而下,厲聲道:“你們在做什麽?”
二人驚訝向這邊瞧來,暮雪提着燈籠站在巷口,她身後站着的人正是樂嘉帝姬。
溫千樓萬萬沒想到,天還未亮,阮玲珑便來到此了。
阮玲珑踩着雪向溫府步步逼近,盛氣淩人,刺骨寒風似刀割一般從面龐刮過,她鼻尖臉頰泛紅。
溫婉率先跪在雪地上,“帝姬,方才是奴家不小心……”
阮玲珑從未正眼瞧她,呵斥道:“住口,本帝姬可曾叫你開口?”她目光一直盯着溫千樓,“今日我只有一言,我要她離開溫府。”
溫千樓反問道:“你就這麽容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