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活。”

Ailsa看着她,那時候明明是個大姑娘,卻傻傻像個孩子。

後來她得知東方女孩姓唐名九妍,體弱的她卻異常熱愛雪景,此次是孤身前來。

她漸漸對唐九妍産生好感,帶她參觀了自己正在研修的大學,遠隔的各種美景,她就拿着攝像機,而唐九妍尋找未被發現的細節。

她覺得唐九妍很有靈氣。

只可惜,被什麽束縛了。

兩人性子也非常像,都是大大咧咧的,而唐九妍是多了一分天真和倔強。

有時候為了可笑的原則鑽牛角尖,怎樣都不肯低頭。

後來她設計圖稿,唐九妍就在一旁幫忙打下手,忙了許多日,一起游山玩水,歐洲勝景幾乎被走遍,白日裏閑逛,夜晚畫圖,她教唐九妍各種筆繪技巧,唐九妍又十分有天賦,完全變成了她創作中不可缺少的夥伴,一直提出有價值的建議。

她也不是沒好奇過,唐九妍輕裝獨自西行,卻有着花不完的錢,吃穿住上絕對不會委屈,當然她也注意到過,潛藏在背後,偶爾走過站點,特意來幫助她們的人。

唐九妍卻毫不察覺。

在東方她家裏也應該是很有勢力的。

也直到後來,Ailsa才明白,早在她第一面見到唐九妍之後就有人專門調查她,将整個背景弄得清清楚楚,連她有個遠房親戚這件本人不知道的事都查了出來。

說不氣憤是假的,但這憤懑被來自東方的一紙書信打的粉碎。

那時她名氣越來越大,唐九妍游歷直到五本畫冊塗滿,不舍的與她告別了。

這封邀請函,就是結婚的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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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lsa高興極了,也不管還有多久才是婚禮開始,漸漸被唐九妍渲染的親近和真誠讓她只想快些見到這個故友,好好聊聊怎麽回事,她是非常好奇的,相別時間不過六個月她居然要結婚了?

推掉工作,第二天就動身。

大名鼎鼎的國際設計師Ailsa來到東方熱烈的國土是乘坐了私人飛機,掩藏的很好,還是晚上到達了唐九妍制定的機場,空擋的機場是被全盤封鎖的,一下飛機漂亮的長發姑娘就沖過來抱着她講了好多話,帶她去了唐氏的主宅。

Ailsa本就知道唐九妍出身不凡,卻未曾想過是如此不凡。

涉足黑白兩道掌控了東部命脈的絕對強勢存在,唐氏。

知曉其中厲害的人多是圈內人士,現實中唐氏卻是很低調的,唐氏創始者一對夫妻雙雙亡在商戰浩劫之中,家中說話最權威的是已隐居的老主,也就是唐九妍的爺爺,可惜這個爺爺不大管事,這樣一來打理一切的除了唐氏夫婦遺留的死忠派,就剩下最大的長子。

唐九妍自從回國後身體越來越弱,Ailsa日日在屋內設計圖紙,漸漸吊起了唐九妍的興趣,每天吵鬧着不喝藥的她也被哄得乖了下來,也因為如此至今收藏者中擁有Ailsa親自設計的服裝最多的人,就是唐九妍。

Ailsa在唐九妍的房間裏同她沒日沒夜的聊天,唐九妍是出人意料的身側沒有閨蜜之類的人物,心裏話都憋着,好不容易這六個月再見,她亂七八糟的什麽都同Ailsa講。

其中Ailsa聽的最多的就是沒完沒了的擔心。

聽着聽着Ailsa在心下不由感慨,原來唐氏內部是如此混亂。

後來唐九妍翻出照片一張張給她看,她最驚訝的就是兩張幾乎吻合的,不同時期的照片。

包括面前的唐九妍。

第一張中的女孩子年幼,大約是五六歲留下的,最亮眼的是那一頭烏木長發,漂亮水眸。

第二張似乎是那個女孩子長大了,年齡卻是接近三十。

Ailsa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她面前的唐九妍,與照片上的人太相象。

唐九妍說,第一張是她至今仍未尋到的妹妹,而第二張是她的母親。

她和妹妹都與母親極度相像,就如同世界上另外一個自己,可惜母親死得太早,爺爺雖管事不多但很厭惡她們繼承了母親的那張臉。

母親的出身無人告知過,至今是迷,而父親未留下任何痕跡。多次談吐之間Ailsa隐約察覺到唐九妍語氣中淡淡的厭世情緒,很多話題她閉口不談,例如,唐九折。

再者便是她那毫無訊息的未婚夫。

Ailsa不習慣在探尋別人的家中亂事,她受了唐九妍的托付,為她親自設計嫁衣,倒是頭一回聽說有人結婚要穿水藍色,但想想提出的是唐九妍,笑笑就過去了。

那段日子裏唐氏有些亂,不知唐九妍是為了什麽事同唐九折大鬧了一場,正是初春的時節,唐九妍滿面的淚水沖進房來拉着她的手,哭着讓她帶她離開,Ailsa慌了一個勁地安撫她,只當這是情緒激動時的混亂。

而直到後來,Ailsa才明白那一瞬間唐九妍是在以何等卑微的方式向她發出求救信號,不幸的是她讓她失望了。

顫了又顫的睫毛下,蓄滿淚水的眼中是哀哀的認命,說不完的情緒,她掩面抽泣。

後來的日子裏,随着婚期逼近,唐九妍越來越安靜,有時候看着天發呆,一坐就是一下午,Ailsa不止一次到她身邊試圖同她說話,卻發現面前的人眼神呆滞,完全沉浸在狹小的空間裏,不肯走出來。

唐九妍恢複意識後就求她不要告訴任何人,而Ailsa心中驚慌,明白這樣遲早要出事,她住在唐氏的古宅裏想将唐九妍的異常告訴唐九折,卻在唐九妍死死扯着她袖子不說話,可憐兮兮看向她的時候,心又軟了下來。

未料到,真的出事了。

就在她為唐九妍穿上嫁衣送她入車之後,那時唐九妍還十分開心的講了一些過去的往事,邊誇贊着她出手的衣服漂亮,眨着大眼睛向她道謝。

“三月真是溫暖啊……”

Ailsa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好喜歡最初遇見你的那片森林,和你搭建的小屋。”

唐九妍溫溫暖暖的微笑,溢滿了眼底。

“想要再回去一次。Ailsa,再帶我去看一次雪吧。冬日裏瑞士結冰的天空,一片水藍……”

Ailsa握住她的手,然後緊緊擁抱她。

不以為意間,未曾想到這是最後的遺言。

聽到唐九妍的死訊時她腦中混亂一片,閃爍過這些日子無數的異常,怎麽也想不到方才還溫暖的懷抱就已經冰涼,巧笑倩兮的東方姑娘就這麽走了。

她恨慌亂,拉扯着報信的人問究竟是怎麽回事,得到的答案是汽車追尾。

開過隐秘的道路間是不安全的,而獨獨載着唐九妍的那輛車忽然撞在了欄杆上,導致整條道路堵塞,一輛輛再次橫撞過來,更不幸的便是唐九妍指定要走的路線中,那條出事的路旁就是大海!

毫無疑問,神使鬼差之間唯有那輛車翻了下去,等混亂散開迅速打撈時,只剩下空車一輛。

在尋找的日子裏,Ailsa還抱着僥幸的心裏以為唐九妍活着,卻沒想在三日後就撈到了屍體。

她沒敢去看,唐氏從未出面的老主特地主持了葬禮,将唐九妍火化,Ailsa連唐九妍的未婚夫一面都沒有見到,抱着滿心莫名的情緒,精神恍惚的坐上了回程的飛機。

後來的歲月中,她還無法相信唐九妍就這麽死了。

然後她念到她最後對自己說的話。

Ailsa在兩人住過一月的木屋中,怔怔地掉下淚來,卻明白自己是沒有機會再帶她來看雪了。

自此以後她與唐氏是一點邊都不沾,漸漸淡忘了過去,卻依舊能夠記得那個東方姑娘。

直到今日,忽然響起的電話。

☆、Chapter9

開行緩慢的車中,唐一瞳好奇地貼着玻璃往外看。

“可惜不是晚上。”蘇詩溫微微側首,眉目輕挑,“白天可不怎麽熱鬧,也只有現在能帶你去星火。”

“诶?”

“黑街著名的夜店,假正經的很,曾經是你哥名下。”

“夜店是什麽?”

“尋歡作樂的地方。九折當年很亂。”

唐一瞳似懂非懂地點頭。

蘇詩溫眼間漸漸劃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淩厲眼神僞裝在一片混沌之下,看破了許多卻未曾說出口的點點不甘和放縱溢在眉間。

唐一瞳不敢問的東西在腦中閃過,忽然回頭。

“蘇少,你能告訴我唐氏究竟是什麽樣的家族嗎?”

“九折沒有跟你說過?”

“他從來不提的,我偶爾問下,他就會變得很吓人……”

“沒什麽好說的。”

唐一瞳坐直了身子,伸手去扯他衣擺:“這個不行那随便講一些好不好?”

蘇詩溫淡淡看她一眼,“你知道九折有心髒病吧。”

“心髒病?那是什麽……”

“……”居然是被完全洗腦了。

蘇詩溫頭疼地揉太陽穴:“是一種随時會要命的疾病。”

“啊!”她掩唇,“我經常看到小小的藥瓶子放在櫃子裏,哥哥從不許我去碰的。”

“其實九折的命是撿回來的。”

“……”

“三年前受了刺激,我看着他當場昏厥,那次是差點死了。多虧了邵醫生出神入化的手術,這家夥也算個人物,不過現在躲起來隐居了,否則一出世必定引起世界震驚。”

唐一瞳笑笑,“騙人,你說的也太誇張了。”

蘇詩溫挑眉,略帶譏诮地勾唇,眼神帶了一份悲憫。

“總有一日你會知道……”

安靜的到可怕的空間裏終于無法再繼續沉默,唐一瞳在身側格子裏翻找出磁盤,就是當初見過相似外形的歌碟。

花紋是藍色的,雕刻在上的也是她看不明白的文字。

不是英文也不是漢語!

“裏面裝的是什麽?”

蘇詩溫一僵,居然厲聲叫她放回去。

“為什麽?”

“沒人教過你別人的東西不能亂碰?”

“是沒人教過我。”唐一瞳擡頭看着他,“這裏面是什麽?”

“你會後悔的。”

“不。”她抿着唇,心下卻十分詫異自己居然在一堆碟子中唯獨看中了這一盤,還死死的,潛意識裏不肯放手,一定要抓牢……

她怎麽了?!

蘇詩溫猛地将車停了下來,維持着動作很久,終是嘆了一口氣。

“你幫過別人做罪不可恕的事嗎?”

唐一瞳傻傻看着他。

“既然躲不過……”

既然覺醒是遲早的事,我推這一把,你一定能看到吧,請原諒我。

九妍。

唐一瞳警覺的拿緊了磁盤,心知如果對面的人真的來搶她是毫無抵抗力的,可就那麽一瞬,男子整個人氣場都變了,初見面時他玩世不恭滿目輕佻,再見桀骜盡斂百般做戲,此刻淩厲沉穩換做了安安靜靜。

從未見過,這樣百變的人。

……

那麽九折,你故意将她交給我,也是料定了如此般麽。

為了救贖,還是更進一層地徹徹底底抹殺她。

非要将人逼到末路,當年是這樣對九妍,對你自己,今天換了唐一瞳,甚至是我。

被唐氏牽連的人,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

“裏面有秘密對不對?”

“是。”

“很重要嗎?”

“對你來說只是皮毛。”

“裏面是什麽?”

“你的姐姐,唐九妍。”

……

伸手緩緩落入播放器。

安裝在車鏡下方的小型放映機在一片茲茲的嘈雜中露出色彩。

畫面中還是一片芬芳綠草地,寬廣無邊際,在最北面是蜿蜒的河水流淌,一抹天藍晃入鏡頭,嬉笑的聲音傳來,還有隐隐的罵腔。

鏡頭濺上了水滴,瞬間一片颠倒的混亂,終于出現人影。

長發黑眸的少女兩手拿着礦泉水瓶,擰開蓋子就将水往另一人身上潑,邊跑邊喊着什麽。

唐一瞳回首間看到蘇詩溫唇角緩緩帶了笑意。

那笑卻在她眼中如同落了淚。

唐一瞳不明白。

但她聽到了。

“蘇詩溫你個死禽獸,來來讓我調研一下上次去泰國是不是被人家抓去做實驗了?”

“哎呀呀你看你全身都濕透了,回去怎麽向哥哥交待,還有屋裏等你寵幸的三千美人哦~”

“喂喂我說不帶這樣的!”

“禽獸啊!那□□的你小心不要掉下去了!”

散亂的鏡頭裏,最終剩下的只有落在地面的紙鳶。

那樣萬劫不複的過去,他成了幫兇。

黑屏了半晌,下一個視頻中入目便是大大的笑臉,那笑容卻十分蒼白。

唐一瞳捂住嘴不敢出聲。

那張臉,明明就同她的……

為什麽姐姐會和她容貌如此相像?

少女穿着睡衣,跳下床來朝着鏡頭又做了個鬼臉,小聲神秘兮兮。

“現在我要對我哥進行報複,大家都知道他同蘇禽獸有着無數不可告人的秘密,為了印證流言的真實性,我決定犧牲小我成就大我,在經歷了一系列磨難之後,本姑娘終于拿到了蘇禽獸的各種隐秘片段,例如好不容易潑了他一身水搞得他忍無可忍要回去洗澡,費盡百般心思折騰到他家裏,又軟磨硬泡搞定了唐九折,這才成就了浴室裏的驚魂……啊跑題了。”

唐九妍将鏡頭藏在了某個地方,在屋子裏搗鼓了半天,又将一切整理回原來的模樣,悄悄退下去了。

似乎等了許久,非常非常久,再次推門進來的人,果不其然是唐九折。

身形修長的男人,面容清俊如玉般溫潤,舉手投足間是橫溢的雅氣,只是多帶了一份倨傲和清高。

他似乎嘀咕着什麽,隐隐聽到了唐九妍的名字,本準備熬夜看實事的他端着咖啡杯,閑閑淡淡漫不經心地打開電視按鈕,卻在畫面出現的一瞬間‘啪’地将杯子摔得粉碎。

唐一瞳也驚呆了。

就算做好了唐九妍所爆料內容的準備,還是沒想到蘇少洗澡的樣子,呃,真是銷魂……

蘇少沐浴的地方不知道是哪裏,但是很大,還不是淋浴,所以見到的一瞬間,正值出水,舉措之間十分閑适,幸好唐九妍拍的正是位置只将蘇詩溫後背拍了個全,否則要是搞到正面再弄給唐九折看,估計她會被封殺,會被整死的……

唐一瞳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尴尬地側頭去看蘇詩溫,對方眉角也有點抽抽,面上卻是毫無表情淡定的很。

她忽然從心中升起一股擔憂,只當他是氣瘋了,因為每次唐九折生氣就不動聲色,他越平淡心中怒氣越盛,每次吓得她戰戰兢兢縮成一團。

所以她皺着眉苦惱了好久,終于想到能夠安慰蘇詩溫的話。

“蘇少你身材其實很好的……”

“呃,線條優美,和哥哥就是一對啊。”

“……”越說越挫。

畫面中的唐九折也是愣了幾秒立馬回神,并不急着關電視,反倒坐下挑眉細細看蘇少的出浴過程。

蘇少在穿小褲褲,挺翹的臀上印着花骨朵,擡手着黑長褲,長腿微微擡起,水珠貼在光滑的背脊上下滑,勾勒出一室誘惑旖旎,他直接套上了外衣,扣子才扣了兩顆便不耐,深深陷下的性感鎖骨似乎還帶着某人的吻痕,浴室裏霧氣騰騰他的頭發上猶滴着水,開門整個一美男出浴圖……

唐一瞳震驚了,唐一瞳退縮了,唐一瞳鮮血噴了一地……

唐九折淡定地坐着,看完蘇少一系列動态,各種挑逗或不挑逗的動作,再十分淡定地擡手關了電視機。

顯示屏上越來越近的容顏預示了唐九妍的失敗,唐九折摸索了一陣,發現了藏在後方的小型探視器。

在關閉前,好聽的聲音遙遙傳來。

“九妍,別鬧了。”

車內的空氣也是靜的。

又換頻,漸漸出現了煙花的樣子和爆炸聲。

過年了。

還是一臉天真的少女,調皮提着紅燈籠,玩鬧間折騰大家,大呼着蘇禽獸如何如何,還挑釁要同禽獸大人COS楊貴妃進行PK,誰為最佳美人。

大雪地中踩下一串串腳印,冷不防砸來雪球,各式各樣的人加入混戰,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容,但無一例外大家都很開心。

一下子颠倒的畫面轉正了,少女的面容再次映入,她笑彎了眼。

“蘇禽獸說再到了冬天,就陪我回瑞士看雪。還有Ailsa,我好想她啊。”

“不能再惹哥哥生氣了,可是好恨爺爺,他什麽時候可以去死?”

“等我把今年拍完就鎖上密碼,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回憶。”

……

無數被損壞了的視頻,再也沒辦法打開觀看。

蘇詩溫沉默着擡手切換。

那一年她終是沒有機會上鎖,卻用了最後一分努力試圖摧毀掉她所拍攝的一切。

和她存在的痕跡。

調節了許久,不知道切換掉多少個視頻,最終看到的是混亂一片。

唐一瞳怔怔地,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無比寬敞的房子是仿歐式的殿堂,滿座賓客五顏六色。

但畫面中,在滿大廳人群中最醒目的就是唐九折。

而這個仿佛淩空于一切之上的男人,沉穩內斂不露聲色卻在瞬間打破,

新娘遲遲不來,唐氏長子眉頭緊鎖,聽到傳信時他依舊面不改色,但藏在衣服下慌亂摸索的手卻顫抖起來,裝着藥片的瓶子還是晚了一步從他指尖滑落,接着猛然間倒下的,便是整個人。

疼痛不已和急促着呼吸,整個人仿佛溺水。

卻漸漸,沉了下去。

嘈雜一片和永無天日的混亂。

救護車的聲音,滿堂彩禮,紅妝一片,還有明明是新郎裝的男人。

第一次在能夠在蘇詩溫的面容上看到慌亂。

那樣不敢置信。

原來唐九妍嫁的人,毫無音訊的未婚夫,竟是他嗎?

……

這世上,究竟還有多少原諒和不能原諒。

調笑之間埋藏的過往和放蕩不羁的過去與現在。

他沒有珍惜。

那面上不屑一顧和不放于心終被擊碎。

或許連他蘇詩溫自己也不知道,那左心口的位置還有沒有在跳動。

可至今已然麻木。

他紙醉金迷,醉倒美人鄉,無論是在相遇她之前,還是之後。

最終她還是選擇離開,屍首被唐家老主收回,唐九折悲恸之間險些喪命,靠着邵平一手神醫之術救了回來,卻至此性情大變,滿是棱角的性子和混亂的過去被更改。

而他呢。

一同往日。

甚至連自己都在懷疑那日怔然不由落下的淚是真是假。

或許一直這樣下去,就再能遇見。

我依舊是當年浪蕩荒唐的蘇家少爺,你是唐氏雪藏被九折疼愛的姑娘。

沉迷在過去與現實不可自拔,在同一家店買一樣的衣服,重複着昨日所做過的一切,和往日的女人上床,夜夜不歸甚至去了你曾經停留的地方。

一樣的時間,一樣的事,一樣的路線。

可為什麽。

我無法再遇見你。

……

可就是執迷不悟,做了更無法被饒恕的事情。

……

蘇詩溫一生未曾向誰低過頭,此刻對着唐一瞳,忽然崩潰般,看着那張幾乎一樣的臉,伸手撫上她的臉頰。

“九妍。”

那聲音竟是帶了哀求。

而唐一瞳只覺得這個世界都瘋了,她身旁的人無論是誰,全是瘋子!

包括留着唐氏血脈的她。

所以她只溫溫巧巧地一笑,歪着腦袋不再說話。

☆、Chapter10

手指尖仍殘留着碾碎的花香。

那卻是,多年前的餘香。

缭繞了千百個日夜。

那她的過去呢。

……

黑街清冷,白日一律如此。

而內部卻奢華糜爛,日如夜晚,卻不及夜間放肆張揚。

星火。

緊關閉的窗和拉上的簾幕,讓整個空間暗了下來,也不打燈光,強大的震撼音樂讓地板都在微微顫抖,一踏入這個門檻,猶如進到另外一個世界。

唐一瞳小心翼翼地躲在蘇詩溫身後。

立刻有熟識的女人在暗處看到來的人,欣喜地走上前去打招呼:“蘇少,好久不見。”

“嗯。”蘇詩溫似乎沒有多講幾句的心思,只是忽然間轉了念想,不願再讓唐一瞳看到這一片虛榮下的蒼涼。

直接帶她走。

“呦。這小妹妹是誰?”

“木子,後面那條通道關閉了嗎?”

“沒有,但是派了人把關的,怎麽了……”

蘇詩溫回以微笑,也不再理會她,領着唐一瞳向後臺走。

“要去哪裏?”唐一瞳回頭看看還站在原地,風姿妖嬈的女人,疑惑着問他。

“爛尾街。”

繞過後臺,自然是有人阻攔,但一見到來者是蘇家少爺便立馬放行,長長的隧道裏沒有打燈,摸着黑走得她踉跄,拽着前面人的衣袖才免于跌倒,而他卻行間再自如不過,仿佛走過千萬遍。

“……爛尾街是什麽地方?”

“商戰波及最嚴重,絕對猖狂的禁區。”蘇詩溫淡淡道,“現在統治在鬼指手下,這裏是沒有限制規矩的,秉持勝者為王,殺人之類的事情也只要掩藏的好便不會惹來追究。”

唐一瞳抖了下,可憐巴巴看着他,“你、你不會是想殺了我吧?”

蘇詩溫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胡說什麽!”

走到盡頭是亮光襲來,雖說是街卻拐了十八彎,不及描述中那樣,卻是開了好幾家店子。

“沒錢有能力可以與店長進行交換,定下契約。當然違約的人會由上層親自懲罰,下場就是死。”

“這也算是鬼指訂下的第一條,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叛。”

唐一瞳看到在樓後鬼鬼祟祟的身影,竄來竄去卻在看到蘇詩溫之後立馬避開了。

“你對這裏很熟悉?”

“曾經管過這塊地。”

“為什麽帶我來這裏?”

“越趨越烈的戰争中,你會是被第一個犧牲的。”

“……”

“我要你自救。”

“你在說什麽啊……”

連唐一瞳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瞬間看到蘇詩溫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把槍,伸手就握住她手掌,她觸碰着那武器瞪大了眼睛,直到意識那是什麽後,驚叫一聲就松了手!

“你怎麽會帶着槍!”

“九折教過你嗎?”

“……”

“這裏是他們的天下,多數人有槍,禁搶卻也是規矩,不可随意玩弄人命,與不追究成了矛盾。所以人人持槍只是防禦措施,多數是不能亂開的,在鬼指手下也是沒有任何機會能逃脫。”

唐一瞳只覺得很恐懼那把被迫握在手心的東西,連忙推拒:“我不要學!”

“來這邊。”蘇詩溫定定看她半晌,也不再勉強,“爛尾街交錯縱橫,要走出去不是易事,這裏的人最重欲,以下是一系列在普通人眼中不必要的,而最底層的才是命。”

“就是死不死都無所謂。”

“……蘇少,你還知道什麽?為什麽要讓我聽這些?”

“唐氏的老主,你見過嗎?心狠手辣淩厲風行的人,非常可怕。在他眼中流着唐氏血脈的人只有九折,所以你同九妍的命都是無關緊要的。”

“……”

“他一直想無聲息地解決掉,你也清楚這一年間九折把你藏着。他覺得女人都是禍水,你母親也是,更別提繼承了她面容的兩姐妹。你爺爺認為留下你會幹擾到九折。”

“……”唐一瞳呆呆看着地面,受了極大震驚般捂嘴,“你的意思是,姐姐是爺爺害死的?”

“□□我不清楚。”蘇詩溫緩緩道,“你同九妍也是被雪藏的,外界甚至不知唐氏還遺留有這樣的孩子。他一直在找尋的借口便是,滿了十七周歲後設劫難三道,地點全部都在爛尾街,要求只有一個:活着走出去。”

她喃喃着,“會有這樣的爺爺嗎?怎麽會想方設法要害死我們……”

“唐氏老主只求強者,本意也并非要讓你死。”

“哥哥也經過這樣的考驗嗎?”

“比這還難。”蘇詩溫道,“老主最看重就是他,也最狠心,連槍都沒有給,那時他只持了一把匕首。從上面鬼指打了招呼,所有的敵方的搶是不上害命的子彈,全部都上麻醉,那種藥劑是特地趕制出來的,麻醉也只是麻痹了被擊中的地方,上來的人全是不要命的。我以為他會死在裏面,卻小瞧了唐氏內部的教導,他可是老主親自帶上來的人,不同于你和九妍無人教導。我還擔心他的身體會受不住,但那日前街的整塊地都被染紅了,就靠着匕首整個人像夜行的鬼,動作幹淨利落,躲避擊中要害的可能,一刀下去立即斃命,搶奪槍支。也就是因為這一戰,本想賣面子的鬼指才發覺低看了九折,也立刻就收到了老主的命令,在觀戰的人從顯示器上看着都在唏噓,就這樣九折連後面的關卡都沒有過,直接被放行,因為那些對他來說只是在浪費時間。”

唐一瞳不敢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殺戮對他來說十分正常,看到唐氏背地裏□□的人現在幾乎都是死絕,後來因為變故九折連兇器碰都不會再碰,我看着都很可惜。”

那個帶了清冷的安靜,溫柔似玉的人,也曾經會像他描述的那樣嗎?

“只是因為我和姐姐長着相像的臉,你才想幫我?”

“不。”蘇詩溫看着她,“除了那一次,我從未将你當成過九妍。她是誰都無法代替的。”

“只需要一眼就能夠判斷,你和她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五官雖然很像,九妍卻是氣質卓然,清朗如風一般,整個人幹幹淨淨,帶了孩子的天真傻氣,愛鬧騰,身子不好卻做什麽都逞強,不給自己留後路,到底傷害最多的還是自己。”

“你與她唯一相同的也就是外在的蒼白和脆弱。不幸你渾身都藏着刺,被逼急了九妍會哭甚至以死相脅,你只會虛虛假假的裝傻,然後狠狠反擊。相比之下你更會僞裝,九妍面上是帶了媚氣的,笑語間交雜的氣息能夠影響身邊任何一個人,她是我見過最迷人的女子。”

唐一瞳沉靜間染上一抹似笑非笑:“你看錯了。”

相似的外表之下藏着的靈魂是截然不同的,而面前的男人詭測難猜,居然會知道這麽多,唐一瞳可不認為僅僅靠着過人眼力就能判斷出她的性子,現在局勢越來越奇怪,混沌成一片。

第一面見到他,他是驚訝的,但更多情緒十分複雜,她不明白。

第二面見到他,那輕佻的神色掩蓋不住,流露出的玩味或許只是假象。帶了女氣和讓人無法忍受的成分在內,是面對着唐九折如此,而她所見的又是另外一個人格,緘默沉靜之下正經的不像話,層層剝開到了最後那的的确确存在的不舍與傷心,哀恸足以覆蓋神智,錯誤的将她當成唐九妍的人,或許才是真的。

照這樣說,之前見到她有着同唐九妍相似的面容卻只當做平常,只有一個答案。

這人放蕩多年,一顆心早就不知丢到哪去了,他看不明白,自己一直眷戀珍藏在記憶裏的人究竟是他的誰。

唐一瞳只覺得很神奇也很好玩。

蘇詩溫深愛的是唐九妍的靈魂,這樣不被外在所惑的人實在太少了,可笑的是當事人卻迷迷糊糊,将很多都看徹,卻獨獨忘了自己。

唐一瞳緩緩重複道,“你看錯了,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哦?”蘇詩溫挑眉,“九妍什麽都想抓牢,你卻什麽都不想要。”

“不是不想要,是不在意。”

他輕笑:“這也不是自己的想法吧。”

“是呢。”她閉上眼,微微皺眉,“蘇少在可憐我麽。”

“是你在可憐自己。”

“有嗎。”

“本該入戲的人褪了戲袍坐在臺下,看臺上姹紫嫣紅百般紛争,還偏偏裝作什麽都不知,假裝入戲,這樣的無可挑剔,你還叫我說什麽好。”

“你真适合當神棍。”

“嗯?”

“忽悠人是一絕啊,你在說什麽我都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

蘇詩溫帶了譏诮,只見唐一瞳閑閑淡淡付之一笑。

“彼此彼此。”

他語氣染了淺淺的贊嘆,目光深邃到她以為能夠看到未來,那有着恻隐之心的人,目光又如第一次見面時複雜的可怕。

“別把自己逼到末路,這不是将傷害反擊給對方的最好手段。”

“莫名其妙。”

“潛藏在軀殼裏被埋葬的真實的你,喚醒者唯有自己和外界強烈的刺激。”

“你又要說什麽,終有一天?”

“是,我不打算插手也無力幹涉,你能活下來自然是最好。”

“哦。”

“爛尾街左偏側有三十二家店,黑旗最高代價也最大,顏色越淺層次越低。”

“蘇詩溫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

“在我面前你還有必要裝嗎?”

“蘇少你該去醫院了。”

“沒事你不理解原來是正常。”

“你莫名其妙的話對多少個人說過,又有幾個沒把你當成神經病?”

“這我倒不知道,不過後來他們都沒什麽好下場。”

“那你說這些有什麽意義。”

“只是忍不住罷了。”

“那就不要講。”

“哦對,講了你也記不住的。”

“好吧。”唐一瞳聳肩,心中劃過一個疑問,“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唐九妍的事。”

“真像啊。”他并未回答,嘆了一句。

“我和你?別開玩笑了。你的愧疚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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