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七回時,她終于明白什麽叫做舉步維艱

取名的可是時代兩位标榜人物,雖然被稱作近親茍且的孽種,卻奇跡般沒有夭折,還遺傳了父母的多處相似,他們是無比恩愛的,那位無比迷人的女子精通符號記憶學,看遍了神史秘術尤精催眠,寧毀之三字是極大的祝福與期盼。

也正是如此,才會在失蹤了整整十八年後忽然出現,拒絕了寧氏提出更名的要求,毫不猶豫地放棄5%的股份。

可依舊是逃不過。

他被迫入了一場紛争,蘇詩溫還知道不僅如此,那淵源長的解不開。

顧墨曾在四年前對寧氏有一份大人情,也借此拉到了絕不可小觑的盟軍。

蘇詩溫忽然想起了那年初冬,長長的山路蜿蜒不盡,從山腳三步一次,整整五百二十次。唐九妍不管不顧地磕頭,虔誠而肅穆。那天陽光從清晨的冰涼變的炙熱,她柔嫩的掌心擦出血花,膝蓋撞擊出片片淤痕,額頭青紫一片,只為了那廟裏唯一一張玄明大師親手寫畫的符紙,她将其燒盡在大悲佛前,又重重跪拜三次,焚香五點。

也直到後來蘇詩溫才知道那時她忍着嚴寒疼痛登山求的是什麽。

她說,願你一世平安。

……

只願一世平安。

別無他求。

……

唐一瞳磨磨蹭蹭泡了泡泡浴換了小睡衣出來後還是很不高興。

她的冰啊。

委屈地抱膝縮在沙發角落裏看着老時鐘滴滴答答緩慢地走,像是催眠曲一樣。

打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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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裏在放胡七扯八的長街□□示威……

她忽然被一個鏡頭吸引了。

L市6.4級大地震。

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新聞,可畫面上看到的還是第一次……

瘦弱的身影在救援人員阻止下卻拼命用力挖開碎石,滿身的灰塵泥濘,天還下着小雨,那雙眸子在黑暗裏熠熠生輝,一種極盡瘋狂瀕臨崩潰的情緒湧動出來,那個幾乎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咬着牙沖着救援人員怒吼着什麽,滿臉的水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她掙紮着從廢墟口裏想進去救人,可被困太久身子虛弱的不行,極其狼狽踉跄撲倒在碎石塊上,掌間都沾滿了血,最終被人擡到安全的地方去,那雙眼睛卻還那麽亮,裏面盛滿了亮晶晶的液體,一種悲傷到絕望的情緒能透過屏幕影響過來,直到身影消失在屏幕裏,又轉回遠處。

這是被救出來之後的畫面。

唐一瞳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女孩會露出那樣悲痛的神情,她的面容都沾染着黑灰,卻有一雙眼睛叫人移不開視線。

可一直沒有哭,讓眼淚凝固在雙眸裏,在黑暗中猶如一抹光亮。

她一定失去了很重要的人吧……

唐一瞳忽然覺得,世上真的會有一種感情,讓生命卑微到随手可棄。

她看到了那雙在黑暗中發出亮光的眼睛裏,盛滿了欲死的絕望和活着的痛楚,絲毫沒有幸存的喜悅。

一絲都沒有。

真是好動人的一雙眼。

六月之末,總是愛下雨,趁着唐九折被她支出去買蛋糕,回到屋子将窗子打開,冷冽的風夾雜雨水撲面而至,清新又淩冽。

收音機裏的世界還沒有開始,但悄悄錄下的歌卻記得。

一個聲音浪漫的女人,用着她熟悉,又陌生的語言伴着節奏唱了一遍又一遍。

鋼琴優雅敲擊開場。

深情又溫柔,像告白一樣。

he rain falls on my windows

(雨滴掉落敲打我窗)

and a coldness runs through my soul

(寒意襲來深入靈魂)

and the rain falls

(大雨在下(雨不停在下) )

I don't want to be alone

(我不想就這麽一個人)

……

可惜介紹的時候唐一瞳卻沒能記住她的名字。

但那是她所聽過,最最浪漫的聲音。

唐一瞳聽着雨聲将頭靠在窗邊,溫溫巧巧露出一抹笑。

她看不懂英文,更寫不出,但她卻能聽懂。

不再是那位歌手深情的告白了。

略帶青澀的男聲一遍遍重複在這雨夜裏,木吉他铮铮彈響,溫柔淋漓。

“This is the most wonderful time that I have ever had……”

……

這是我度過的最美好的時光。

……

☆、Chapter31

忽然下大的雨席卷走炙熱夏日的空氣,留下一城市的硝煙氣息和清涼,雨裏能嗅到海水略略鹹澀的味道,遠處翻騰的色彩美麗無比,浪花踏破時空濺到她的面頰,陽光的味道滲進皮膚裏,從毛孔中一點點蜿蜒生長開,叫她錯覺的以為自己是一課長在空中的樹,臨了春天便抽了芽,花骨朵将慢慢盛開。

從皮膚裏長出來的,一朵又一朵。

啊時光倒流了還是又出現幻覺呀……

我相比之下還是比較想開出向日葵的喂喂……

唐一瞳在風裏打了個寒噤,當雙眼睜開,一切又不見了。

她關上窗,擦幹頭發上的水珠,整理好衣服,乖乖做回沙發上掐準時間還有最後五分鐘,迅速切換到少兒頻道,眼睛一眨不眨當做從未離開過沙發,聚精會神的看着動畫片,像往常一樣裝好她乖巧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已經有什麽不對了,她出現幻覺的頻率越來越高。

她幾乎以為自己患了幻想症,整個人都病态了,甚至還在懷疑自己所處的世界是否真實。

唐一瞳指定說要吃羅切鸶的布丁蛋糕,唐九折便立馬回身去買來。她吃不慣經他人手的食物,他便遷就着花費精力去學做膳食,事實證明一切都需要代價,那次次在夜裏挑起的燈,廚房裏不停息的練習藏着不讓她看見,卻不知她不動聲色只在樓梯轉角便聽的一清二楚,整整二十天手上藏匿的傷口和被材料泡的發白的皮膚被掩蓋在他溫柔的微笑之下,她便不再多言。夜裏極其懼怕寒冷和黑暗,尤其是蔓延在寂靜冬夜裏驀然襲來的恐懼,狠狠攥着她脆弱的心髒,一下下收緊,耳邊響起命運獰笑的聲音,叫她渾身顫抖恨不得将自己縮成誰都找不到的小小一團,躲藏到床底下永遠不出來。而唐九折素有潔癖放在她身上毫不奏效,她多麽貪戀那樣溫暖的懷抱,有力的手掌握住她冰涼的手,驅散掉所有不詳和痛苦的回憶。

可唐一瞳很害怕。

她記不起很多事,連這一年珍藏在心裏的回憶也沒有了。僅僅那麽幾件可以拿出來證明自己不是被遺棄在時光裏的,泡沫一般的溫暖太多了,她能列舉的卻只有寥寥幾件。全部的中心也都只能圍繞唐九折一個人,她不是傻子,她明白有什麽要結束了。

時針噠噠踩着木鞋傲慢走向九十度方位。

定格在絲毫不差的角度上時,他回來了,而電視上正在播片尾曲。

門關上的聲音蓋過了曲子裏哼唱的樂曲。

一身清涼的雨水氣息停在她身側,小心解開繁瑣包裝的精致蛋糕被遞到面前,可愛的小叉子乖乖躺在托盤上挺屍,奶油上紅豔豔的小花看起來都軟綿綿的十分好戳。

她接過,似乎失望的看着電視欄目結束,靠在沙發背上過了許久才一點點吃手裏的蛋糕,一叉子下去挖出一坨奶油,每一口都跟小貓舔食一樣。

唐一瞳吃得很慢,身側的呼吸平穩安靜了下來,她知道他累了,陷入半昏沉狀态。

看樣子是真的很累。

她忽然冷不丁開口,聲音在夜晚空洞的房間裏回響顯得格外清楚。

“唐九折,我是不是和她長得很像?”

“……嗯?”略略疑惑的嗓音,有啞了的低沉和不能察覺的緊張。

他側過臉來。

卻毫無預料,唐一瞳竟伸手勾着脖子便湊上來吻了他!

有那麽一秒的錯愕。而對方卻擺足了絕不松手的架勢,靈巧的舌輕易竄進他的口腔,帶着一股果香,她冰涼的唇微微顫抖着,睫毛沾染着小小的水珠,溫暖的氣息盈滿鼻腔,她吻得溫柔又小心翼翼,唯恐驚吓了什麽,叫唐九折僵着手不能推開她,也直到她慢慢伸手将自己領口的扣子一顆顆解開,他立刻緊緊握住了冰涼的小手去阻止事态進一步惡化!

溫潤的喘息繞在唇齒間,她毫不遲疑加深了這個吻,可肩膀卻以難以發覺的頻率微微顫抖着,手下從他掌間掙脫出,再一次直接扯開衣衫扣子,蒼白嬌嫩的肌膚一點點暴露在空氣裏,而他能夠感覺到,面前這個人的情緒隐藏的很好,那微小軀體動作卻顯露了她的局促不安,幾乎崩潰的感情讓唐九折險些失控,可在下一步她竟将手探進他的襯衣裏,一寸寸劃過絲毫不知這究竟有多危險,還變本加厲的繼續下去換了更露骨的手法!

他猛然将她一把推開——

“唐一瞳!”

他第一次帶着憤怒連名帶姓的喊她!

連手下的力道都沒有絲毫控制,唐一瞳蒼白的臉上漸漸露出疼痛和失措,她慌張的水眸裏波光盈盈,領口的肌膚在昏暗中細膩誘人,她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溫度在慢慢升高,不論她的技巧有多麽生澀卻總能輕易勾起他的欲望。

“哥,為什麽不碰我?……”

她伸出的手被毫不留情一巴掌拍開!

在愕然和難以置信中,無盡的怨恨和惱怒占了上風,極盡崩潰的情感湧出,她的眼眶溢出滾燙的液體,眼前和耳邊都是噩夢裏無盡的折磨,她失控的質問出聲。

“你是不是嫌我髒?!”

唐九折僵住了!

連眼神都帶了不可置信!

他什麽都沒能說出口,終是一把将她攬回懷裏,指腹摩挲着她的臉頰,像抱着失而複得的寶貝,将湧上的無力壓下,将她不由顫抖的冰冷身軀抱緊,一遍遍在耳邊重複着多年來自噩夢醒來安撫的話語,一下下拍着她的背。

“別怕,我在這裏……”

她的眼淚打濕了他的衣襟。

唐一瞳忍着從心中逃出的恐懼和厭惡,将身子一點點縮小,形成了無比戒備和防禦的姿勢。

她又看到了,在眼裏滅頂出現的黑暗潮水席卷而來,殘破的哭聲在記憶裏撕裂成碎片燒成灰燼,連帶着心髒都疼痛。

你一定是嫌我髒,連我都覺得惡心……

“乖孩子,別哭。”他緩緩放慢了聲音,注視着不停抽噎蜷成一團的人,溫聲道:“小瞳最幹淨了,我是想等你長大……”

聞言她略略有些怔忪,傻兮兮的擡頭看他,小臉上是狼狽的淚痕,所有的情緒掃去又是一副孩子的天真模樣。

他摸摸她的小腦袋,聲音又輕又柔:“嫁給我吧,我等你長大。”

唐一瞳看着他。

心底漸漸發芽,沖破泥土微小歡呼的聲音又被黑暗一口吞吃掉。

她……等得到嗎?

唐一瞳漸漸恢複了過來,細弱的聲音帶了幾分哭腔,竟再一次讓唐九折沉默。

“哥,你很喜歡姐姐吧?”

她微微笑了一下,漂亮的水眸彎成月牙。

“你想娶的人,也是她吧……”

所有的溫柔和遷就,其實都是我偷來的。

……

我沒有過去,沒有未來。

甚至唯一祈求的溫暖也無法自圓,我不能再騙下去了。

……

☆、Chapter32

雨停了,雲散開,冰涼的橘色浮光透過玻璃鑽進屋子裏,安安靜靜躺在她的手心,不再逃開。

浮光是溫暖,冰涼的觸感,再加上一副微笑模樣。

真像是夢裏的地方。

可是我已經好久沒有夢到那裏了。

……

唐一瞳不祈求謊言和欺騙,已經沒有時間了,她必須親手戳破維持了一年的假象,她一定要逼自己相信,她要離開這個地方。

做最後一場流浪。

她不可能沒有發覺,從各處微小透露出的細節,還有蘇詩溫有意或無意的一兩句話,都能判斷出唐氏內部出了問題。

或許不只是小問題,唐九折的權力在被一點點架空,微小又捉摸不透,向來站在他身後的老主這次全權交付給另一個人,對發生的一切不置一詞,外界傳言已經混亂到一個地步,被猜測稱繼承人內定更改無疑更是被多數人信服,而大多媒體都未能報道出真實情況,因為無論如何都接觸不到唐氏歸來的第四子,也讓謠言更加神秘和堅固。

她在房子裏呆了整整四天,冷了就抱成一團自己取暖,睡醒了就看着天花板發呆,一下下撥弄手中的音樂盒,将藍寶石抱在離心口最近的位置。

幾乎都在床上,醒了再睡,夢裏卻成了空白,再也回不到有着棗香的小巷子,石板橋,布谷鳥在林間空靈鳴叫的地方。

都是模糊。

唐九折匆忙到甚至沒時間照顧她,蘇詩溫一直沒有來過,聽說他失蹤了。

她喝着水吃甜膩的蛋糕已經到了想吐的地步,可固執的除此之外其他食物怎樣也不肯碰。

最後一次了。

第五天。

唐一瞳褪下鐘愛的白色連衣裙,換上水藍色褶皺襯衣,柔軟貼身的純色長褲質感和那件美到極致的白衣毫無差別,可以輕易判斷出不凡和制作者無疑是同一個人。

這是唐九妍的衣服。

只有寥寥幾件純手工制作,都是同樣的制作者,被藏在頂樓落地鏡的背後小閣樓裏。

她也是無意中發現那塊鏡子竟是可以推開的,往左邊斜上方使力,緩緩滑動。

若不是那次摔倒的意外,恐怕自己是永遠都不知道還有這麽個地方。

長發紮起,發帶是墨綠色的,在那個小閣樓裏還有着很多塊石頭,她能夠嗅到海水的味道,那些不規則卻漂亮的石頭,應該都是從海邊撿回來的。

照片上是那樣熟悉的面容,背景是飛滿白鴿的噴泉廣場,拍下的那一瞬恰巧背後驚起的鳥兒如一道風景呼啦啦飛過,天空是青藍色的。

笑容純潔,眉眼彎成可愛的弧度,小小的虎牙,一身翠綠色。

照片下是一排字。

二零零三年六月一十八,于法國裏昂。

閣樓裏很幹淨,沒有灰塵,可以看出經常有人來打掃,藏在書櫃頂部用暖色綢緞包裹,這件屋子唯一能夠被太陽照射到的地方,是一個精巧樸實的木盒。說不出是什麽木頭制造,但摸上去涼滑又舒服。

唐一瞳手一抖險些從椅子上跌下來,她小心翼翼抱着木盒,睫毛顫抖。

這是骨灰盒啊……

原來唐九妍,竟一直這樣躺在這裏,就藏在這個大房子裏,她天天都和姐姐在一起的。

按理說是不可能在這裏的,那麽唯一答案只有一個,這是被偷出來的。

她蒼白着臉緩緩微笑,親吻木盒子,喃喃着柔聲細語:“我現在還不能帶你走……如果我再回來,就帶你去見蘇詩溫……”

她小心地将它放回遠處,毫不猶豫離開。

其實頂樓自五月前就一直是上了鎖的,是她趁着三天前唐九折熟睡時将鑰匙偷出去開了鎖,她一直把發現的秘密藏着,因為不敢确定唐九折是真的睡着了,她還特意在食物裏加了磨碎的安眠藥,劑量不多,足以讓疲倦的神經休息而不會發現。

家中抽屜裏有很多藥,她唯一認識的只有那一小盒,因為那曾經是為了她開回來的,那段時間被夜間夢魇折磨的徹夜難眠,只有服藥。

她将頂樓的門小心鎖上,然後一步步下樓,寥寥的零錢只夠她離開,電梯下落。

唐一瞳看着攝像頭,然後慢慢彎了笑眼。

那一笑極盡嘲諷挑釁。

從這間房子的最後一道大門真的能夠打開的一刻起,她就知道不對勁了。

如果真如蘇少所說,這只是圈套和挑戰,未免也太冒險了。竟然連內部也被攻擊篡改,放在以往是絕對不可能的,但若是背後又加上了她的爺爺呢。

還有忽然失蹤的蘇詩溫,這幾日怎麽想怎麽不對。

她不能等着被人從窩裏揪出來。

……

唐一瞳輕易攔到了一輛車,在繁華地段人來人往沒有誰會特別注意到從拐角走出的她,彎身進入,縱然是第一次也沒有絲毫緊張失措。

“離這裏最近的海。”

司機聞言愣了一下,從車鏡上打量這個清純漂亮和他明顯不在同一個世界的女孩。

“小姑娘,那裏有點偏,回來打不到車,你真的要去嗎?”

“是。請快一點。”

她不需要擔心回來的問題。

如果真的能回來的話。

……

唐一瞳将所有的錢都扔給了那輛車的司機,對方搖下玻璃從車窗裏喊着什麽,她充耳不聞從石階一步步走下,鞋子被遺棄在沙灘上,圓圓的石頭踩着濕潤一片,撲面而來是清涼的海風,原來海水是藍色的,也就是這裏,她……終于來了……

可以于有陽光的午後散着長發在海邊瘋跑,金色的形狀踩在腳下沒有聲音。

唐一瞳真正開懷的大笑起來,她從未感到這樣快樂和幸福,這樣的滿足沖散了所有思維,赤着腳留下一串串小浪花,翻滾的海潮卷濕褲腳,沙灘上一個個小洞洞裏鑽出小螃蟹。哼唱的小調子裏,靈魂都要鑽出來跳舞,她任海風吹亂長發,墨綠色的發帶落在海水裏,一卷就消失了。

花要開了啊……

花期都過了,你為什麽來晚了?

La-la-la……

蓋上被子和推開窗戶是否一樣涼暖,那麽陽光和海水呢。

回答她的是洶湧的海浪聲。

海水蔓延過她的膝蓋,然後是腰,浪頭猛的沖擊過來又将她卷回岸邊,憤怒的濤聲拒絕着什麽,她一步步又走近了,飲着海風和海水,手裏捧着陽光,頭發被曬得滾燙,仿佛裏面住了一堆小太陽。真是好暖和。

漸漸水深漫過了她的頸,不安分的浪花打在臉上,幾乎有短暫的時光不能呼吸,長發被打濕貼在背後,海水漫過了她的下巴,腳尖快要碰不到地了。

原來這個世界那麽涼。

帶我去遠方吧,順着海潮而上。

……

岸邊猛然傳來喇叭刺耳而急促的聲音!

海水漫過了她的眼睛,從水底能看到很美的太陽和天,那種波紋和清澈一點點蕩開,一口口咽下的海水鹹澀美好,無孔不入的鑽進她的衣服,耳朵,嘴裏,還有鼻腔。

唐一瞳一直睜着眼努力在看,水底的小生物,漂在水中蜘蛛的屍體,跳躍的陽光,海風唱歌的樣子。

耳朵裏像是塞了棉花,擠壓進去,要将她整個靈魂都剝離出來。

我聽見了哦……

敲響一下下木魚的祈盼,戲臺上伴唱腔調的稚嫩婉轉,撕拉拉響起的布帛聲。

屋檐滴下雨水,雨陣收山。孩子們的笑聲傳了好遠好遠。

芍藥花落了一地的芬芳,凋謝的樣子都美得像詩。

她的嘴角噙着微笑,緩緩閉上了雙眼。

☆、Chapter33

海水漫過了她的眼睛,從水底能看到很美的太陽和天,那種波紋和清澈一點點蕩開,一口口咽下的海水鹹澀美好,無孔不入的鑽進她的衣服,耳朵,嘴裏,還有鼻腔。

唐一瞳一直睜着眼努力在看,水底的小生物,漂在水中蜘蛛的屍體,跳躍的陽光,海風唱歌的樣子。

耳朵裏像是塞了棉花,擠壓進去,要将她整個靈魂都剝離出來。

我聽見了哦……

敲響一下下木魚的祈盼,戲臺上伴唱腔調的稚嫩婉轉,撕拉拉響起的布帛聲。

屋檐滴下雨水,雨陣收山。孩子們的笑聲傳了好遠好遠。

芍藥花落了一地的芬芳,凋謝的樣子都美得像詩。

她的嘴角噙着微笑,緩緩閉上了雙眼。

當唐一瞳幾乎喪失知覺的時候,被一雙有力的手攬住了腰,粗暴地拉出-水面拖到了沙灘上。按-壓在腹腔的力量将海水從她的身體裏擠壓出來,從唇-間渡來的氧氣被迫吸入,她迷迷糊糊嗆咳着被折騰了好久才慢慢睜開眼,一陣惡心難受,陽光刺得眼睛疼痛,呆呆着又是意料中的沉靜。

男人臉色非常難看,一雙眼銳利的幾乎要殺人般,就連掐在她脖子間的力氣都沒有收斂,薄唇緊緊抿着,是真的想弄死她。

唐一瞳看着天緩緩露出一個純真猶如孩子般甜美的笑容,唇形模糊,卻叫那頸間力量一下子松懈。

我就知道……你會來……

她的手依然有些軟,側過頭來看着他的眼睛,此刻卻沒了一絲一毫的恐懼,只有一篇波紋似的寂靜,那神情叫他愣住了,接着慢慢搭上來的左手摸着他的臉頰,立起的身子緊貼在他身上,衣衫粘在她身軀上,勾勒出少女青澀而誘人的線條,長發淩-亂,還有孩子一樣的面容,無害而美好,讓他心中竄起一陣火,而對方溫婉又坦然的神情帶着微笑湊近,那是他從未見過的,也沒有想到會在她的表情中-出現。

你不知道,我有多奢望。我不在乎一直等下去,即使……

那溫潤的呼吸湊近時,顧墨幾乎心跳都要停止,他一瞬像個被心愛-女孩子告白的大男孩般失措而局促,當吻落在面頰的時候,心底最後一道防線被沖破。

唐一瞳嘴角扯開笑,得意又卑劣,然後右手将藏匿在衣襟後的利器拔-出,在對方怔然毫不設防中,狠狠-插入他的胸膛,又猛然抽-出——動作的聲響令人毛-骨-悚-然!

顧墨狠狠擰眉!他握住她的手,不可置信中又露出悲怆,眼裏有隐藏得很深的痛和席卷而來的殘-暴,仿佛剛剛的安靜和孩子一樣得到心愛之物的滿足,又害怕失去的無措都只是錯覺。

傷口湧-出-血跡,唐一瞳微笑着準備再在他毫無防備時補一刀,卻發現那第一刀竟然捅偏了!不可能!

她明明是照着心髒的位置沒刀而入的!

右手幾乎被人捏碎,只那麽一秒的錯愕便失了先機,‘啪’地一聲被人打落刀柄!

唐一瞳平靜的眼裏染上慌張——

失敗了……就差一點點……

“你的聰明不該用在這種地方。”

她失神地看着他。

是的,她在下圈套,只賭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确。

記憶裏殘碎的片段和無法忘懷的眼神,不然她穿那麽繁瑣的衣服是為了什麽呢,新買的水果刀藏起來是因為早就準備好了。

所有都是為了引他入局。

那聲音陰森又冰涼,咬牙切齒叫她又不可遏制的覺察到恐懼。

隐藏在殘忍背後一閃而過的脆弱仿佛是錯覺。

“是你逼我的……”

她擡腳便狠狠踹在那一刀下去的傷口上,鮮血湧-出!然後連滾帶爬的逃跑,又被自己絆了一下,狼狽的滿身沙礫,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成功了!而腳踝被人死死一拽,整個人失控摔在沙灘上,力氣大的掙不脫,被活活拖過去!臉頰被粗糙的沙面蹭破出幾道血花,她不甘心的十指死死插在沙土裏抗拒着往前爬,卻還是失敗了。

不等她再次躲藏抗拒,便被極大地力道擊中脊椎背後,眼前一黑陣陣發昏,歪着腦袋暈了過去。

徹底讓唐坤做下決定的是一盤錄音帶。

時間是2012.6.21。

他聽到自己最看重的長孫犯了致命的錯誤,和那一年同樣不可饒恕。

他竟承諾娶自己的親妹妹。

別以為他不知道是為什麽,唐九妍死了還不安分,非要動手除去最後那一個才肯罷休嗎?

這個幾乎活了一輩子的老狐貍想了許久,終是默許了顧墨所做的一切,并正式讓出權力供他支配以抗唐九折。

唐坤已經老了,他縱然有那個本事輕易解決也沒有了那份精力,而顧墨就是多年前被撿回來的棋子。

旗鼓相當不是他的作風,他便如同那一年一樣偏向了顧墨。

更因為他知道,昙花開放的盛麗,再輝煌也只能是一時。

那一年所受的重創,也絕不是笑話。

……

顧墨一直在等待的契機終于來了。

一切都順利的不可思議。

是他那日在唐一瞳衣服的扣子上動了手腳,這些天來便所有的一切都呈現在竊-聽器中,最有力的證據便成功換到了自己所需的。

只差最後一擊。

為了這一天他可是等了很久,不論從哪個層面來說都太久遠了。

☆、Chapter34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擊在玻璃上,成為了唐一瞳生命中唯一的聲響。

為什麽天空哭了淚流滿面的卻是大地。

六月的天氣裏閉上雙眼依然能夠清晰的看到。

橘紅跳躍的色彩,極度熱烈的空氣,快窒息。

如果生是寂滅,心髒停跳便是死亡,那麽消失的除了過往還有什麽,倘若那一刀真能殺了他便一切都結束。

可是報應來了,人生到頭不過一死了之,有死亡撐腰的人無所畏懼,而她卻離此越來越遠。

她睡了多久?

封閉的房間,柔和陳舊的底色,軟到讓人塌陷的大床,還有幾乎不能操控的身體。

嘗試着從床上爬下去,渾身虛軟無力,連說話都有些困難。

想到那張臉身子不禁地顫抖,又是恐懼又是痛苦和惡心,她的大腦裏有什麽活過來了,慢慢探出枝丫,又将根深深埋藏。

唐一瞳睜開雙眼沒過多久門便開了,進來的是誰也不想知道,腳步聲輕的幾乎沒有,直到那張臉出現在視線以內。

是一張讓她感到奇怪的面容,讓她的手指沒由來的神經性抽-搐。

好奇怪,好奇怪啊……連心髒都劇烈收縮,疼痛起來,血液被壓迫的全沖向了眼睛,快要流出來……

眉眼如詩如畫,目光柔和,可是今天的眸色是黑的。

她想起來那一日見到的不是這個顏色,這雙眼卻比那天更加可怕,深的要把人吸進去,她幾乎要喪失神智變成無意識的人了。

一片寂靜。

對方有些許驚訝,然後輕聲問道:“你和寧氏結過契約麽?”

“……什麽?”

“你對我的催眠免疫。”

“……”她艱難的吐出一句話,“我從來不認識姓寧的人。”

他略略沉吟,眉頭輕皺,然後側身似乎準備離開,她張了張唇聲音微弱:“請告訴我,今天是幾號?”

“六月二十七。”

她沒有說話。

……

這幾日一直都沒見到過幾個人,她身上的衣物沒有一樣是自己的,整天昏昏沉沉的睡,連怎樣被下-藥的都不知道,偶爾睜開眼會看到進屋打掃的女人,而無一例外都沉默着像個死人,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會在這裏睡上一輩子,也被所有人遺忘。

唐一瞳多次嘗試開口和喂食物的外國女人對話,而對方如同聾子啞巴一般無論說什麽都不為所動。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多天,她沒日沒夜的颠倒昏睡,根本分不清過了多久。

直到這麽長的雨期過去,天晴來的不可思議,太陽終于爬上了那扇窗。

唐一瞳幾乎喪失了語言,然後在女人喂她喝水時,啞着嗓子開口。

“讓我見一見陽光……”

虛弱到聽不清的請求,卻第一次在對方沉寂了許久之後得到了應允。

她一直都知道。

這房間裏四處是監視器,自然對話也未能幸免。

唐一瞳被小心地放上輪椅,毛茸茸舒适的坐墊卻帶不來一絲撫-慰。出了房間後是長長的走廊,前後貫通,金發女人依舊沉默輕手輕腳的推動,寂靜的地方只剩下滑輪摩擦的聲音,背後的陰影是照射-出的影子,直面而來的陽光幾乎要刺瞎她的雙眼。

瞬間失明的錯覺。

原來是真的在黑暗的地方呆的太久了,就連光照也讓她無處遁形寧願化成黑灰。

唐一瞳仔細看着,風中傳來的味道只有雨後泥土的氣息,四面封-鎖的大面積住宅和高牆,院前只有一片片樹林,鳥叫聲都很少。

原居地特有的海水氣息一絲也聞不到,這裏距離城市非常遠,摻雜的硝煙味也沒有,安全措施看似完備。

而她的身子虛弱的走不了多遠。

……

夏天的樹不及冬天好看,梧桐蕭蕭落葉飄搖,雨水浸透更加嫣然動人,石板有些颠簸,慵懶陽光落在她一身睡袍和蒼白笑容上。

溫暖的讓人悲傷。

再次醒來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在輪椅上迷迷糊糊睡着,而現在的天微微亮着,床依舊柔軟,蓋在身上的毯子有些冷,竟是黎明前麽。

剛醒來沒過多久,又被藥物催的沉沉睡去。

好涼的浮光,四周都是霧氣,落在她本就偏低溫度的體表上,凝結成小小的水珠。

沒有暖,也沒有希望。

她忽然很懷念那個懷抱,驅散了所有恐慌不安,将一切溫暖傳遞。即使那不是對她的珍惜和愛護,也一樣叫人迷戀。

畢竟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都是空的。

……

當再次醒來已經徹底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窗簾被拉上,就連白天黑夜都不能分辨。

唐一瞳開始絕-食。

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從溺海的那一刻開始就早已打定主意,若是引不來他那就死在那裏,若是有幸活下來便一定要殺了他。

可是她一件都沒做成。

本就虛弱的身體被藥物摧殘加上久久不愈的心病已經脆弱的不堪一擊,再壓上她抗拒吊着命的特制營養物,便更加吓人。

異國女人立刻為她停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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