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七回時,她終于明白什麽叫做舉步維艱
,無論怎樣喂食她都不肯吃,就算死活喂進去了也會被吐出來,女人終于着急起來,她如何不明白這樣的情形找醫生是沒有任何作用的,而見唐一瞳奄奄一息的樣子終于挨不過,咬着牙給外面發了暗號。
顧墨剛接下就算再有手段也會覺得頭疼。
唐家那幫認死主的手下可都不是善茬,勢力轉讓并不是那樣簡單,不光費了人心還有財力威逼利誘一步一算才勉強穩妥的收下了。
唐九折算是真正的孤立無援,蘇詩溫十分識時務的回避,現在人影都摸不到。唐九折明白內部出了鬼,更明白這一切都是幕後誰的授意,縱然猜到人是被顧墨帶走的也只能按揭不動。
顧墨恰巧接手的是他從小-便熟悉的。
唐氏表面上是正規無比的白道,實際資金流出和運轉僅僅靠正經途徑如何周全補足?暗地裏做的是見不得人的生意,族裏的老人什麽沒幹過,這些年打下來的基礎足夠他們支配,同政-府官方關系歷來有着互惠利益存在,便是小事遮掩,大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顧墨有三分之一的法國血統,出生在南斯拉夫不起眼的平民區,母親是紅極一時的娼妓,這位厲害的女人是年輕時被人賣過來的,中法混血極其漂亮。然而戰争霍亂将至他從一出生便被遺棄在破爛醫院裏,他曾經還有一個弟弟,可是在十四歲那年死了。是同流有中國血統的拾荒的老太太心起哀嘆,用不能稱作食物的東西吊着他的命。那一年以美國為首的北約轟然發動科索沃戰争,可怕的軍事幹預活動讓人民奮起反抗,他為了活下去參與軍火運輸和眼線,尤為出色的表現瞬間博得當地政-府贊賞和重用,因為是孩子更容易蒙騙使得任務更加順利,他是其中最年幼也最優秀的線人,當然也不僅于眼線工作,他引人援助運輸軍火和武器,也是1999年徹底失去了生命中第一位導師,查瑞德奧斯蘭托。
由于戰争雙方實力懸殊,最終南斯拉夫喪失了對科索沃的控制權,也是這一天,那位刀尖上舔血的男人死在一個陰暗肮髒的下水道管裏。
爬滿了蟑螂和游動的軟體生物,肮髒充滿了刺鼻的氣味。
布萊恩第一次握了他的手。
他說。
拿着這把槍,活下去。
這是他最後教給他,生存的永恒命題。
顧墨依然記得那把M16,5.56mm口徑步-槍,回轉式機-槍,只剩下三枚子彈,這是他所運輸過最好的一類型配給了布萊恩。
最後警報拉響,整個科索沃徹底崩潰。
查瑞德奧斯蘭托的屍體爛在了下水道裏,被漸漸蔓延的污水吞沒,更被生物撕扯為食。
Advertisement
而顧墨只取走了那把槍裏的一顆子彈。
這時活下去已經不再是第一要義,他憑着年幼時期的見識和判斷成功逃出巨鐮營,之後當科索沃的人民再次聽聞這個數年前屢立戰功的名字時,已經是2004年的秋天。
接着便是席卷了整個南斯拉夫的黑暗勢力。
從底層起家,沾染了無數鮮血曾在1999幫過政-府大忙又忽然消失的少年回來了,他已是中東地區最年輕的代表,掌控着中東所有常規武器和交易渠道,甚至跟靠蘇聯解-體收-購武器倒賣,又憑着運輸機橫掃北非,趁着內亂向政-府出-售HK-UMP.45的最大軍火商卡茨桑洛爾托成為聯系最密切的盟友。
這無疑是可怕的。
也直到2005年,席卷歐亞的危機到來,這位危及一時的恐怖人物又銷聲匿跡,毫無訊息,就連大本營裏的勢力也撤的一幹二淨。
之後輾轉到巴西,加拿大,委內瑞拉,伊拉克,敘利亞。哪裏有戰争,哪裏就能聽聞到這個名字——墨奧斯蘭托。
幾乎壟斷了戰争源地所有的軍火交易,短短一年間可與‘沙鷹’洛爾托組織比肩的人物。
就這樣,每一次消失後出現都給當地人民帶來巨大恐慌,行蹤不露,見過其真面的人更是寥寥。這樣的狀況也詭異的持續到三月後,讓所有同行頭疼的人又如多年前一樣消失,而這次是徹底的消失。
是唐坤在阿爾及爾收其為第四位繼承人,更名唐凜。
盡管這個名字從未被人承認過,無論是顧墨本人還是唐九折,抑或蘇詩溫和唐九妍。
他沒有名字,顧墨更不是他的名字。
收養他的拾荒老人姓顧,救了他生命的男人姓奧斯蘭托。
他的生-母唯一留給他的只有那尾音的一個字,還有他的弟弟熏。
顧墨從來沒有被人愛過,更沒有人教過他該如何去愛一個人,他懂得只有掠奪,只有刀血裏的死亡和逼-迫,他所知道表達在意的方式便只有用激烈的情緒去感染對方。
殘酷的命運和黑暗的世界,早已将他逼成了一個偏執又不可理喻的瘋子。
☆、Chapter35
生命中極盡華麗的事物總是危險異常。
比如愛情。
比如幸福。
再比如,眼前這個人。
不可思議的勇氣過去之後,唐一瞳仍然無法控制心靈深處最真實的反應,即使連手指動起來都要費很大的力,卻在看到他時渾身顫抖。
藥效的餘勁猶在,撐起虛弱的身子不動聲色,一點點努力的将自己往後縮。站定在她面前的人身影高大的給人一種無可比拟的窒息感和壓迫的痛苦,此時放在唐一瞳身上更加強烈了起來,那種浸在血裏滿身危險又不知道混雜了什麽誘-惑氣息的男人吓得她只知道拼命躲,一定要藏起來,卻不知亮堂堂光明明的房間那裏能給她藏身。
顧墨就這麽居淩高下地看着她狼狽的姿态,一雙眼滿是淩厲和殘忍,原本那份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溫柔早拿去喂了狗,別跟他提在乎還是那種傳說中惡心的叫人皺眉的情緒,那種東西他絕對沒有,更不可能有。或許原來殘留的一絲理智都被抹殺在了那一刀裏,雖然從立場上來說無可厚非,但他絕不能原諒自己的是那一刻竟面對着溫情會手足無措,任利刃穿刺後還是不忍心掐死她。
唐一瞳全身戒備的死死盯着他,眼眸濕漉漉又充滿了警惕和決絕,原本那樣瘦弱的肩卻承擔了超越自己極限的恐懼,盡管睫毛還在不受控制的以微小頻率顫抖。這副天生招人欺負又想好好寵愛的姿态在他眼裏卻只想狠狠的虐-待,看她疼的流淚求饒為止,将那可笑的倔強和勇敢連着驕傲摔得粉碎!讓她再也不可能有忤逆他的念頭,最好是像個傻-子一樣聽話,對他惟命是從。
唐一瞳被他的眼神吓得連嘴唇都微微顫抖,又死死抿着毫不示弱。顧墨瞬間變得可怕,他忽然想到這一年裏她竟是被另一個男人鎖在窩裏寶貴着,疼愛寵溺着養大的,而那個男人卑劣無比。
她本該是他的。
在這樣幾乎快要他失控的情緒下,左食指不自覺勾了一下。
他坐在她床邊,忽然伸手摸她的頭,她猛地一閃,‘碰’!撞在牆上瞬間眼冒金星差點暈過去,再睜開眼,只見那目光牢牢釘在她臉上,本就不及巴掌的一張小-臉,下巴越發尖了起來,仿佛能割傷人的手心。
他就連聲音也像妖怪一樣。
“為什麽不吃飯。”
“……”
“還是想讓我喂你?”
唐一瞳睜大眼睛死死瞪着他。
顧墨冷笑:“求死沒那麽容易,你不可能回去了。”
她揚起下巴:“至少證明我寧肯死,也不會……”
他的神色在她說了一半時便已經變得無比可怖,就快要失控。
‘碰!’
她的頭被狠狠撞擊在牆上!
顧墨薄唇緊緊抿着,按在肩膀上的手幾乎捏碎她的骨頭,緩緩湊近了的臉露出一個叫人不寒而栗的笑,帶着十二分譏诮和瘋狂,一字字吐出浸-潤在無盡欲-望和黑暗裏的聲音:“既然你這麽厭惡,不願意同我好好說話,我便用這手段送你下地獄!……”
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補字】
他微微笑着,薄唇勾起,溫柔又充滿了欲-望的聲音比以往都要令人膽寒。
“要是唐九折看到你被我強-暴,會怎樣呢……”
她的心髒狠狠抽緊!一瞬間什麽都抛去了,只順從着腦海裏最深處的意識猛地哭出聲,連連哀求,那是她最後的信仰和驕傲!如果真的全部被那個人看到,她……
顧墨一把拉住她的手,貼近耳側的氣息炙熱而滿是情-欲的味道:“我真後悔那一年讓他把你搶走了。”
“不……!”
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補字】
無可比拟的高超技巧,罪惡又迷人帶來的感覺卻叫人喪失思考能力。
他露出笑,竟帶了點愉悅的味道。
“……真好。”他啞着嗓子低沉着緩緩道,“唐九折沒有碰過你……”
唐一瞳猶自未從忽然戰栗的餘韻和震驚中回過味來,微微抽着氣水眸怔怔着,連意識也沒有了。原本蒼白的嘴唇被吻得嫣紅,雪白的頸上滿是淤暈。
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補字】
唐一瞳閉上眼,滅頂而來的痛恨和厭惡充斥着!卻連反抗都不能做一絲一毫!
齒間蔓延出一片血腥,舌尖被狠狠咬破也忍着不出聲用了最後一分力氣遏制着心底幾欲崩潰的野獸……
——顧墨,我絕對會親手殺了你!
絕對!!!!!!!!
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補字】
唐一瞳昏過去又被疼醒,她看見了好多人影,一張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最後染上鮮血和痛苦萬分的表情,她咬着牙一次次挺過來,身上的痛不過是身上的痛,這根本不算什麽。
根本就,什麽都不用算。
作者有話要說: 鏈接: 密碼: 6m5w
☆、Chapter36
唐一瞳的雙手被勒出紅痕,天花板裂出一道道猙獰的笑臉,蓋在柔軟綢被裏的身體摧殘的不成樣,眼裏又開始出現幻覺,恍惚的呼吸都要停止。
她無力去思考這一切,卻自有人一次次将她逼進深淵。
床邊塌陷的暗示,被溫暖手心的安撫變成現實,那力度如此的輕,又溫柔的吓人。
“怎麽還是這樣怕冷。”
臉頰一暖。
撐在枕邊的力度慢慢深陷,聽不見回答的後果是那令人戰栗的氣息越來越近,漸漸停在她面前幾乎以親昵的姿态觸碰眉心,她猛地睜開眼對上那視線,眼中的痛恨和厭惡毫不掩飾的洩露出來。
對方卻視而不見,心情很好的樣子,細細打量她的表情,竟露出一個像孩子一樣的笑,輕聲問道:“……很疼嗎?”
她瞪着他。
自言自語的聲音依舊又輕又小,“應該讓你再疼些的……”
說罷他伸手抱起了幾乎虛脫的唐一瞳,下巴枕在她的頸間,愛惜的摸了摸她的頭,眉間戾氣一掃而光,幹淨而平和,神情滿足又帶了幾分稚-嫩,仿佛已經得到了所有一般,輕聲喃喃,“你終于是我的了……”
深埋在頸間的氣息,帶着濕-潤的溫熱。
唐一瞳一瞬間,幾乎産生錯覺,這個家夥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東西,僅僅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東西而已,被蓋上了他所有物的刻-章。
她張了張唇,撕裂的疼從喉嚨鑽出來,發出的聲音沙啞而微弱:“你到底想怎麽樣。”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看每一個人都要在心底打量對方的目的。
而可悲的是,他們也全都有目的。
顧墨慢慢挑眉,瞬時所有柔軟的情緒化作了尖利,連眼光都變得冷厲起來,而唇邊的笑勾起的弧度又是溫柔又是無害。
“想你……”
他緩緩道。
“變成一個傻-子。”
她看着他。
“離不開我,只對我笑,屬于我。”
唐一瞳滿眼譏诮和嘲弄,語氣都帶了鄙夷:“這多簡單,把我殺了,燒成骨灰就可以天天帶着,連死了也能放在一起,多好是不是?”
“我不會讓你死的。”
顧墨忽然擡起頭,面上的神情猛然變得扭曲,眼底深藏掩埋的神經質和不可理喻一點點爬了出來,他一字字清晰無比:“我要讓你活着,在這個肮髒的世界上承受所有你推卻的痛苦,知道煎熬徘徊在生不如死的邊緣又得不到救贖,究竟是怎樣。”
她微微愣住,冷笑起來,那不屑的的輕笑卻在對方漸漸平穩而殘酷的語句裏,一點點崩壞,散成破碎的呼吸和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還以為會有人來救你出去嗎?”
“別想了,你一輩子都……”
“不!”
她呼吸略略急促,搖着頭出聲打斷,在腦海裏成形的猜測被自動推向一邊排斥開。
“你……”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發生了怎樣的事,她不知道的事,她不敢知道的事。
“以唐九折的作為,因什麽要将你藏在屋裏不讓人知曉?”
……
不是這樣的……
我不是替代品,我和唐九妍不一樣。
哥哥對我好不是因為這張臉。
……
顧墨挑眉,見到她掙紮的神色,唇邊笑意又挂上殘忍,仿佛看戲一般的愉悅,在她幾欲崩潰的邊緣緩緩開口。
“蘇詩溫早就明白你會落在我手裏,從那天的巧合開始,一切只在計劃中偏轉因人為而提前,而一切他早就知道,更清楚你會受到怎樣的對待,可為什麽他不說?”
“無緣無故失去的記憶。”
“奇怪的身體。”
“你已經三個月不斷出現幻覺,做一些自己都不理解的事,忘記了很多熟悉的東西,越來越嗜睡,就算是夏天夜裏也會怕冷……”
唐一瞳捂住耳朵驚恐的看着他,渾身哆嗦起來蜷成一團:“別說了……”
……
我該去騙誰?
……
他殘忍的微笑。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即使被邵平動了手術,還有着流經在血液裏改變不了的東西。”
“這才是真正的開始。”
“你明白嗎?”顧墨緊緊盯着她閃躲的雙眼,有力的手不容抗拒的拉下她捂在耳朵上的手,字字清晰又放慢了語調,在那盛滿了複雜情緒而又多了惶恐的眸子裏,倒映出他的面容。
恍若淩遲一般,頓了步子的死亡翩跹而來,踩着心髒跳動最脆弱的鼓點,竄進她的心底。
你明白嗎。
浸-潤在黑暗逆流裏的聲音,恍若禱告一般輕而安靜。
緩緩張合的口型,打入深淵底層無可救贖的絕望蔓延而來。
“桑——瓷——”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死。
☆、Chapter37
公元二零一二年七月初一。
日本。
昏暗控制室裏緩慢播放着模糊的視頻片段。
左下角的時間是四天前。
32秒,從那個身影出現開始,到十分詭異的朝鏡頭笑了一下。
讓人渾身不舒服的意味抿在唇角。
無疑問,這段24小時全程監視拍攝的畫面,同樣也被千紙鶴參與。
接下來一段段視頻裏,不論是Time of the moom的樂園,抑或無名的上流學校,街角低調奢華的咖啡廳,連鎖花店,全部都被收囊在蜘蛛網下。幾乎考慮所有會去的地點,并且布下措施,機場也有遍布的監控器,更別提城市外的郊區。
這是顧墨回歸後第一件便開始策劃并實施的事,重金薪酬下少不了多方人物的摻和。
無法逃避。
恰巧也就是在目标出現的同一時間,雙方确定了具體地點,但千紙鶴按兵不動。
一切都沒錯,蘇詩溫什麽都知道,而他也什麽都沒有說。
陽光透過落地窗鑽進了充滿陰冷氣息的房間裏,安靜躺在她的肩頭。
沒有辦法動彈。
雙腿酸軟無力,腰間更是疼痛和疲憊。
輪椅在地板上劃出‘吱呀’的聲響,被慢慢的,努力移動到玻璃前。
原來這裏是這樣的。
三百米外的栅欄,如果出去了再穿過一片竹林,就是公園。
她被異國女人照顧得很好,除了定時被迫服下的藥物外幾乎沒有什麽讓她委屈到的。
身上是歐式的寬袖褶皺連衣裙,柔軟的質感包裹着傷痕累累的身軀,精致的衣領将頸脖上吓人的痕跡遮蓋,幾乎曳地的風華,穿在她身上恰是高貴無暇的。
透過玻璃反射的容貌被收入眼底,那一頭烏木長發被精心打理過後顯得無比溫柔暖人。念到此處卻是心下冷笑連連,這幅模樣,是做戲給誰看。
唐一瞳試圖站起來,然而十分狼狽的從輪椅上摔下,幾乎是跪在了地上。纖細潔白的手指慢慢收緊,眉頭皺起,支撐着上身的力量随着時間流淌,漸漸瓦解,終于十分不甘的全身無力徹底倒了下去。
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
側室的監控儀發出幽幽光芒。
“嘎——”
門開了。
她側着臉望去。
步子停頓在門前。
沒有人說話。
……
“你的眼睛會變色嗎?”
她在地板上躺了許久,慢吞吞才說了第一句話。
對方顯然也沒有意料到會是這樣的開場白,有些失笑,走近時足踝處鈴铛碰撞,染了顏料的長袍是浸過水的青色。
“不過是因為有人會為它上色。”
她努力撐起身子,仰着頭看他。不變的裝束,長發,青衫,鈴聲,迎面而來溫潤的煙雨氣息。真是個怪人。
“為什麽穿成這樣?”
他動作頓了一下,然後十分自然的将她攬起扶回輪椅上,“習慣。”
“哦。”她沒了興趣,随意敷衍一句,左手不經意撫到胸前,才忽然發現那塊寶石不見了。
起初的驚訝和憤怒迅速消散,轉化為心底的嘲笑。
真是蠢啊……
她望着窗外,慢慢垂下眼臉,又慢又輕地開口,唇邊仿佛是笑着的,又像蓄滿了哀傷,聲音裏是濃重的絕望和痛楚。
“你們總不能一直把我關在這裏。”
“……”
寧毀之輕皺着眉頭,她虛弱的聲音過了許久才再次響起。
“我想到這座宅子後面的花園看一看。”
“你怎麽知道,屋子後面……”
種滿了鮮花。
她睜開眼,忽然笑得無比溫暖。
“因為看到了蝴蝶啊,有很多只,都是從後邊飛來的,落在樹梢和草地上……”
還有花的味道,散在風裏。
時光流淌,似乎在思索着什麽,直到她終于耐不住擡頭去看他,輪椅才被人緩緩推出了門。
直通的走道裏,金色的陽光灑下,鋪墊成隧道。
她的指骨泛白,死死捏着衣角,又是那種疼,從腹部開始蔓延的疼痛,不定時便會造訪,從那一天開始便如此虛弱,即使是不服藥也無法靠自己的雙腿走出多遠,這時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眉毛不受控制的皺起來。
“這樣多久了?”
“……”她聲線顫抖,然後狠狠将疼痛感壓制下去,“關你什麽事。”
輪椅停了下來。
寧毀之心中忽然有些異樣,竟神使鬼差像小孩子一般接了一句,直到說出口才反應過來。
“你不說,我就不帶你去。”
唐一瞳噎了一下,唇角有點抽搐。
“有你這麽威脅人的?”
“說不說?”
倔勁立馬上來了:“不說!”
“不說?”
立場堅定:“不說!”
“好,那我們去花園。”
她滿臉黑線。
沿着通道走出,屋檐下左拐,大約兩分鐘後推開栅欄,圍成規則形狀的花種類繁多,但是不雜,從中間開辟的小道一路過去,在最末端能看到參天大樹枝葉繁茂,遮擋出一片陰影,樹下綠草茵茵。
“真好……”
“什麽?”
“睡在樹下一定很舒服。”
她歪着腦袋回答,說完後才意識到有點不對勁。
自己怎麽跟仇人的盟軍相處這麽和諧?見鬼了!
意識裏那日很熟悉被牽扯進來的記憶一點也不多,但能夠清晰的判斷什麽,只要一個事物出現,只要有關聯,她便一定會想起,可如果它不出現,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記不起來了。
包括那一日瞬間讓心髒停跳,被戳穿真相後,奇怪的回憶。
她明明不叫唐一瞳,她的名字是桑瓷。
可怎麽會忘,又怎麽會藏在腦海裏随時準備伸出頭來咬她一口。
五瓣的紅豔豔花朵,在風中款擺着曼妙的舞姿。
迷途的蝴蝶像是被她袖口上褶皺開花的模樣給誘引了,撲扇着翅膀繞了幾圈後小心翼翼停在了她的袖間。
非常大的一只黑色蝴蝶,翅膀上卷着一圈圈彩色花紋。
她屏住呼吸,側着脖子去打量,又是眼角一抽。
好多毛……
被惡心了。
果然蝴蝶這種生物只可遠觀,而溫順的牛牛才可以亵玩。想罷揮一揮衣袖,将其趕走。
四周滿目翠綠紫紅,一園的生機。
“喂……”她微微俯身用手捏了捏花骨朵的小臉頰,然後回頭很認真的問他:
“你叫什麽?”
“寧毀之。”
“唔。”思索片刻果斷放棄,沒印象。
而對方略有猶豫的沉默半晌,忽然開口:“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你。”
是嗎?
她冷冷道:“或許你見到的是我姐姐。”
“……唐九妍嗎?”
“哈哈,你還真見過啊。”她頭一次放聲笑起來,眼睛都彎成了月亮的弧度。
寧毀之看着她不聲不語,眉頭卻越皺越緊。
……
太陽要落山了。
還有比沉默更加沉默的悲哀。
金色的尾巴緩緩沉下去,她漸漸聽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OAO哪裏可以放肉!
☆、Chapter38
搖曳的燭火暗示這更像是精心策劃的鴻門宴。
順着扶梯走到盡頭,地下另藏玄機。
黑暗。陰冷。潮濕。
唐一瞳脫離了輪椅後即便服用了正向藥物,依舊行動不便,一路幾乎踉跄着快要摔倒,扶着牆壁艱難走到此處。
外國女人十分溫柔的“邀請”她,并表明來意。從花園陽光下離去之後,聽聞必須獨自前往,況且是那人回來了,她拒絕。
對方的回答卻不容抗拒。
“你別無選擇。”
……
所以她來了。
她沒有資格做選擇。
……
隐藏在地底的大廳四面黑暗,只有長桌上幽幽點燃的光亮。
唐一瞳站在門外手指緊緊扣着牆壁,抿唇看着,在冰涼的水滴自頂檐而下打落肩頭時,驚得戰栗起來。
她是将輪椅停在了地窖口,半摔半扶才靠着牆壁支撐到了這裏
長桌盡頭,在昏暗燭火照射下異常俊美的面容融合在黑暗裏,帶出奇異的詭和難以比拟的可怕,入目是半人半鬼的側影。
那張奇詭的眉目間總帶着戾氣,眼底深藏着挖掘不出的溫柔情感則被深深覆蓋在冷酷之下,繞在指尖把玩的是黑暗裏熠熠生輝的藍寶石。
“過來。”
不。
她臉色蒼白。
如鋒刃般尖銳的目光立刻掃來,聲音也沉了沉。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唐一瞳手指松了松,睫毛顫抖着,緩緩邁開步子,每一步都走得艱難無比,虛軟的身體若不是靠着意志支撐那是無法行動的,額頭慢慢滲出冷汗來。
她拼命遏制幾乎要跪下的沖動。
一步。
兩步。
三步。
明明只有五米,為什麽這麽遠。
好黑,好冷,疼。
她一個踉跄咬破了舌尖,避之不及跌倒在地上,極其狼狽的撐着身子想站起,試了幾次又跌回原地。
“既然……”他身體微微前傾,手指一下下悠閑的敲擊桌面,節奏冰冷,“既然你走不了,就爬着過來吧。”
瘦弱的肩微微動了一下。
她低頭沉默着。
蒼白的指尖在地板上幾乎摳出血來。
“顧墨,你這麽折辱我。”
“嗯?”
藏在柔軟發間的眼神陰森可怖。
“我定有一天,要你後悔。”
“是嗎?”他低低笑起來,眉間殘戾和愉悅散開,“我一定會好好期待着。”
“那麽現在,請沒本事的唐小姐,爬到我身邊來。”
空氣裏彌漫着死一般的寂靜。
顧墨手間連着光滑墜鏈慢慢下落的藍寶石在黑暗裏蕩起,她瞳孔一縮。
“爬過來,這個就還給你。”他笑得淩厲盡興,神色冷冷,“我還知道,它原先的主人是誰。”
可笑的驕傲和尊嚴。
他要将它們一塊塊擊碎,填上溫順和卑微。
看看,那磨不平爪子,倔強的靈魂,次次都要見血才會妥協。
這次呢?
——被踏碎的東西,終究拾不起來。
看來她比想象中更重視這塊寶石。
顧墨眼神變得可怕,又慢慢,猶如勝利者一般緩緩笑了起來。
她的手肘摩擦的生疼,沾染了灰塵的不止是衣服還有心,藏在黑暗陰影下原本溫柔的眉目随着時光推移,漸漸扭曲猙獰。
沒有人能知曉她的表情。
就連自己也不能。
“啊,好乖。”
她十指收緊,掌心殷紅一片。
………………
布烈頓·查瑞德。
自由行走在歐洲版圖的流浪者,專業攝影獲獎無數,他有個習慣,所有的作品一旦獲獎便立刻銷毀,而那些不夠出色的則被丢棄在海邊随風而去。
因為如此,他沒有留下任何一張自己的作品。
而這種現象在幾年前出了意外,并延續至今。
天氣溫暖的一如那個夜晚,指尖摩挲的畫面美到不真實,這便是那一張打破了他原則的相片,這張讓他又愛又恨,舍不得評獎又舍不得丢棄的相片……
是在那一年的那一夜,法國酒城Riquewihr小鎮,酒香四溢,他留宿在此,卻不經意被一陣悠揚的小提琴勾住心魄,推開窗時,天空上正挂着一輪好明月。
就在不遠處的街頭,翩跹的衣擺,褶皺開花,随着樂點踩着碎步,黑色長發溫順柔軟,連笑容也是溫柔至極,在朗朗月下,猶如一朵出水的花朵,舞姿優雅不張揚,內斂而秀麗,配上那容貌和身影,簡直叫人驚豔。
他一推窗就呆住了。
無可置疑,這在藝術家尤其是見過無數堕落塵世的美色的藝術家眼裏,是寶貴無比的。
爛漫,純粹,愉悅,不加一絲一毫修飾。
天然的美。
這是他見過最漂亮的東方姑娘。
而為她拉奏小提琴的是位紳士的法國男人,單單從演奏姿态和神情便足以見得其風範,只是短短的三十秒,便引出了不少人,像他一樣推窗的對面便有好幾個,可愛的孩子從屋子裏奔出來,這或許還是因為曲子是一首極虔誠的基督贊美詩。
溫柔喧嚣。
小鎮花樓門前挂着的祈福鈴铛被風吹的叮當叮當。
有孩子低低吟起來。
Hum……
As the deer panteth for the water
So my soul longeth after Thee
You alone are my heart's desire
And I long to worship Thee
……
年輕女人的聲音也溫柔的加入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