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七回時,她終于明白什麽叫做舉步維艱

線條堅毅的下颌,微微帶笑的唇角,再是熟悉不過。

茶已經冷透。

“你遲到了。”

男人一頓,講說話之人好好打量一番,從容坐在他對面。

面色緩和,語氣卻絕不柔和!

“最後一次。”

對面的人微微笑起來:“最後一次。”

男人沉默半晌,輕輕嘆氣:“告訴我現況。”

對方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道:“脫手的幹脆,連現在的狀況都不知道嗎?以你的手段,決不是難事。”

男人摘下墨鏡,一雙有神的眼鋒芒盡斂,不知不覺中染上了溫柔神色:“你知道的……你知道我再也不想插手,我只盼着和念念安穩的過這半輩子……”

“這次尋我,費了些周折吧。平素沉着深沉的模樣哪去了,這次竟是被逼到末路?”他噙着笑,繼續緩緩道:“你是太過自信捏準了人心,還是小瞧那個軍火毒販頭子?這一仗是幫的太漂亮了,真不知九妍如果看到會怎麽想。”

對面的人不動,臉色卻微微蒼白。

“讓我猜猜,你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報複那年唐九折狠心不救,讓你的初戀慘死?”

“還是九妍對他太過依賴,一切皆由此而起,引得老主費盡心機手段殺她,不惜千方百計下毒暗害……說到這,你又為她吃了多少□□?因此體虛越來越重,年紀尚盛不打緊,可依舊會在夜裏疼痛的無法入睡……或是逼不得已将親妹妹趕出家讓其在陌生城市自生自滅?如果這些還不夠,難道是因為你将那小丫頭當成了害死九妍的罪魁禍首?”

“又或者……你終于準備開始複仇了?”

Advertisement

男人一字字将他逼到死角,如願看到他漸漸露出痛苦的神色。

卻不料他微微皺着眉,嗆咳着笑起來!

那是男人從未見過的瘋狂和狼狽,那笑聲中有着無奈和痛楚,也帶了極盡的輕慢,仿佛真有什麽叫他覺得可笑,是當真的可笑。

随後他停歇下來,面色冰冷,淡淡道:“那就如你所說。”

他迎着透過窗來的冰冷浮光,漠然的擡起手擦去了唇邊的鮮血,将那自喉嚨從腹部湧出的腥甜血液咽回千瘡百孔的五髒六腑。

随即他起身離開,臨至玄關微微側首,唇角一記漂亮的笑。

“真不好意思……林纾。”

“讓你白費功夫将我激怒”

男人背對着他,聞言不由舒緩了眉梢。

“蘇詩溫,時隔多年,你依舊不負我所望。”

他微微轉身,目光落在門前自己親自挑選終于确定的下一任繼承者身上。

“千紙鶴是你的。”

“這一關你已經過了,我不會再為難。至于那片故土,是真的有必要再去一趟……”

蘇詩溫聞言,得到那唯一的承諾,推門毫不猶豫離開。

身後卻傳來了讓他不由攥緊了袖口的嘆息:“無論你怎麽做,他們都不會明白,就像我剛剛所說的那些,卻會成為你衆叛親離的最好借口……”

蘇詩溫抿唇,又是一抹涼薄譏诮的笑。

就算不明白又如何?

他只需要堅持着九妍唯一的願望,藏起她鮮少有人知曉的致命秘密,踩着她心甘情願赴死的步伐,一路走下去。

……

……

病房裏的人情況已經不再危險。

蘇詩溫沒有料到的僅僅是那一處,顧墨此行似的手段狠戾至極超乎所料,竟一反常态沒了那狡兔三窟設置後路的打算,如果這次他真的得手了,腥風血雨将不再是說說而已。

可惜他高估了唐九折的承受力,自小的喪父喪母,到相依為命的妹妹身死環海,最後的血親被曾經的殺親兇手□□折磨。

唐九折知道的□□原本沒有掌控千紙鶴的他來的多,自然也不知道暗地下不為所知的交易究竟有多少,就像被所有自以為知情者的家夥所說的,九妍的死,是因為迫害。

可除了當事人和那寥寥幾個,才能看出,唐九妍是自殺的。

那手交易叫他心驚,又不得不相信。

顧墨為了這個仇恨背上黑鍋,三番兩次只為一個目的,這也是他的目的,更是九妍最後的遺願。

所幸,顧墨那一手雖惡毒異常,唐九折卻因為意外事故得以存活。

那一天開車追去的是奉命的闫七,自小在唐氏長大,性格怪癖卻是為了唐氏做事了幾十年的老手,早已經用順了的人,在那場設計好的爆炸之中喪生,殘破的屍體沉在那片大海裏,撈都撈不回來。

唐九折則是在失去理智後,開門便心髒病發作送往醫院搶救,即便如此他最後還忍着最後一分清醒,交代闫七。

倘若唐九折真的挺住去開了車,便入了圈套,必死無疑。

……

……

蘇詩溫看着窗外飄落的葉子,指尖還有未幹的血跡。

她現在是什麽樣子呢。

唐九妍拼命保護的,和他有着相似之處的女孩子。

嬌弱無害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顆偏執倔強的心。

性子其實是那麽烈,狡黠的世事看在眼底無比透徹,又裝作不知幼稚的像個孩子。

那個人……

那個使盡了手段把你搶到手的人,神經病一樣追尋着難以屬于他的東西。充滿危險性,折磨你,傷害你,真的還是當年九妍托付的?

其實從每個人眼裏都能看到他想要的。

說到底,那所謂手段狠戾的毒枭,也不過是一個可憐人。

☆、Chapter46

夏末的最後一場雨……

中國大陸。

咔噠。咔噠。咔噠。

緩慢游走的時光,将他從夜裏驚醒。潮-濕的雨水氣息從窗外溜了進來,落在臉上。

蘇詩溫捂着心口十指緊握,指骨泛青,攥的很死。

為什麽每次想起你的時候,都是在這樣的夜裏。

他仿佛聽到了那一年在裏昂,噴泉廣場,她停下了腳步,回首問他:

“為什麽不看看你的心?”

墨綠的圍巾随風飄蕩在她的身側,一身水藍,眉眼彎彎。

白鴿被水聲驚起,呼啦啦飛起一片。小孩子的歡笑聲遙遙傳來。

——為什麽,不看看你的心?

“累了的時候就停下來,不管時光怎樣走,它是否等你,你都還是原來的自己。”

“我們活這一輩子,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沒有遺憾嗎?”

“你把什麽都看的太清楚,卻獨獨忘記了自己……”

她擡手按在胸口,唇角揚起更加暖人的微笑,黑眸熠熠。

“你藏了一身鋒芒,面具帶了一張又一張,總有一天會把自己也騙了的。”

“那時候你會哭嗎,就像小時候那樣。”

“我還是喜歡那時候的你。”

“而不是看到有一天,你轉過身來報複這個世界對你從來的不公和多年折磨。”

“呵呵……其實也不會有那一天吧。那一天的時候,我……”

“你都明白的吧,我有許多想說的,不能對你說的話,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蘇詩溫……”

黑暗裏狂風大作,雨水浸-濕了窗簾,滑落在地板上。

床上半坐的身影凝固了許久許久。

滿室寂靜。

……

——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Merry Christmas!

——蘇禽獸,生日快樂。今天過得怎麽樣,我是第一個給你祝福的吧~

——以後的每一年我都會是第一個。

——蘇詩溫……

——愛爾蘭下雨了,老酒吧裏的駐臺手演奏了一曲《夏天的最後一朵玫瑰花》,如悲如泣……這裏的姑娘個個貌美不凡,我成醜小鴨啦……

——下一站我和泰勒準備去內貝爾霍恩山,他的琴弦壞了,必須要德安幫忙,你有辦法嗎?

……

——蘇詩溫,為什麽唱歌。

——蘇禽獸新年快樂!又老了一歲~今年我還是第一個哼哼~

——蘇詩溫……

——蘇詩溫。

——蘇詩溫。

——蘇詩溫。

——蘇詩溫。

——蘇詩溫……

——晚安。

她笑着喊他,她氣惱的喊他,她鬧別扭的吞吞吐吐,她哭着喊他,她不說話。

全部都是她。

她的笑容洗成黑白相片。

命運的利爪狠狠攥緊了他的心。

……

“傻-子。”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嗆咳着笑了,“怎麽一個傻,兩個傻,都跟着傻……”

“九妍,看到沒有。所有的人都願意陪着你傻,你這個白-癡。”

這個傻-瓜,竟認為拿命去換就會得到大家都想要的結局,更蠢的還是他陪着她萬劫不複……

現在能如何收場?

他的五髒六腑開始錯了位一般疼痛,多年下來扛不住連番上陣的試探和自願或不願服下的□□。

窗外的雨嘩啦啦還在下着,打落在樹的葉子上,劈啪啪仿佛一首協奏曲,就要唱到天明……

……

……

“早上好。”

桑瓷摸了摸毛茸茸的小腦袋。

“嗚……”對方拉長了聲音回應,高興地大尾巴掃啊掃。

她散着長發從樓上走下來,停在大廳不由苦惱的咬着指頭,身後還跟着個小尾巴在旁邊打轉轉。

“怎麽走呢。”

她蹲下看着呆毛:“你知道怎麽到外面去嗎?”

對方歪着腦袋,尾巴也不搖了,濕漉漉的眼睛溫和的看着她。

“外面都出太陽了啊……”桑瓷喃喃着,轉身自己摸索。

四層閣樓,兩層上鎖。一樓許多門藏掩着,醒來的時候只看到床前蹲了一只小可愛……

大門從外面反鎖。

她似乎變聰明了好多,想起前幾日的自己不由頭疼欲裂,尤其是一月之前的,跟傻-子沒什麽區別的人,也竟然會是她?

太多的疑問湧-出來,她将它們壓在胸口不去過問。很久之前開始她便再也沒有見過那個穿了一襲青衫的家夥,然後被關在這裏,雖然不能說是關,但其實沒多少區別吧。

那個男人的确對她很好,好的就把她當命一樣,她要什麽就給什麽,可是這不對勁。

有什麽很奇怪的地方。

……咔噠。

門開了。

她從樓梯上往下望去,恰巧對上他擡首的視線。

回來了?她應該早點醒來的,這才有時間把這個房子摸一遍。這樣想着一不留神看到了對方皺起的眉頭,面對着他忽然之間不知怎麽的,露出一個笑臉來。

“你……你回來啦……”

他沒有應,走上樓來把傻站當場的她一把抱起,語氣裏滿是責備:“告訴你多少次了,又光着腳亂跑!”

“……”扁嘴,委屈兮兮。

“我說的有錯嗎?”

“嗚……”

被罵了被罵了被罵了……

他微微嘆氣,手下一松把她放回床上:“身體不好還瞎折騰。”

顧墨無奈的揉了揉額頭,看她裹成一團只露出眼睛,怯怯看着他,又是這幅姿态,跟受不了吓一樣,他是老虎嗎,會把她吃了嗎,兩句話下來就這樣。

“喂……”她悶悶的小聲道,伸出腦袋打量他。

沒理她。在想事情?

真讨厭。

“喂。”聲音大了點。

腫麽還不理她。

……

“喂!”

她從被子裏鑽出來,頗有些不高興的坐在床上擡頭。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

于是顧墨一個走神再次看她,居然是這幅情形,睡衣早在掙紮中扯開了領口,一頭墨發如瀉襯着優美潔白的頸項,向下是誘人的鎖骨,嫩白的胸口微微起伏……

睜着大大的水眸看着他,霧蒙蒙的,又載滿了純。略略蒼白的嘴唇看起來那麽柔軟,瘦弱的肩微微靠在他的臂邊,細瘦的腰一伸手就能夠着。

赤-裸裸的勾引。

他有些氣息不穩,

桑瓷一瞬看到他深沉的眼眸,呼吸有些停滞了,那麽深切濃厚的感情照進她眼裏,當真要逼得人窒息。

“做什麽……這樣看我……”她嗫嚅着。

顧墨喉結滑動,看着她嘴唇緩緩張合的模樣,那嗓音又柔又軟,讓人很不得現在就将她抱在懷裏狠狠欺負一番。

“我警告你。”他啞着嗓子,低沉的聲音傳來,“以後将衣服穿好了再同我說話……”

桑瓷心中一驚,那側着耳廓傳來的聲音還帶了濕-潤的熱氣,噴在她頸脖上,帶了毫不隐藏的目的性……

耳-垂一軟,被什麽含-住了,那紊亂的氣息便要向下,她吓得連忙往後退,一把推開了他。

“你你你你……”哆嗦着又惱又氣,帶了哭腔控訴他,“你好意思對我,對我做這種事!”

顧墨挑眉,聲音帶了十二分擾人的銷-魂,遺留着情-欲的低沉,意外地有殺傷力:“怎麽不好意思?”

她瞪着他,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

擡起頭大聲:“男女授受不親,你這種行為屬于流氓才做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

“這才幾日,你把成語都學會了?”他微微驚訝眯起了眼睛。

桑瓷一捂嘴,懊惱的要吐血了。想了想,決定還是鬥争到底。

“反正你不能、不能對我-幹這種事……這是沒有道德的,是無恥的。”

顧墨一陣好笑,擔憂之中又忍不住親了她的額頭一下,自然驚得對方吱哇亂叫:“看吧,我又無恥了。”

這一下子可不好,她不嚷嚷了,坐在那裏抿着唇,一會眼裏就水汽彌漫,眸子裏全是淚光,輕輕一眨,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啪往下落。

可憐巴巴的坐在那裏抽抽搭搭。

顧墨心中一緊,連忙攬過來抱在懷裏,沒想對方也不抗拒,抽抽噎噎的哭着,嘴裏還罵着什麽。這小家夥,才多少日的功夫就這麽出息了?

可偏偏叫他心疼起來,拍着安撫她,柔聲道:“不就是親了一下麽,哭成這樣,不覺得丢臉?心裏不平衡的話,我就給你親一下,這樣好不好,我們就平了。”

“才不要!”她把鼻涕眼淚都往那衣服上擦,惡意的想象他跪搓衣板的樣子。

他亦有些委屈:“還不是你誘-惑我。”

一聽這話她炸毛了:“哪有!!”

“真的……”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喃喃着,眉間一掃而光的戾氣被溫暖取代,眼裏有那麽沉重而深切的感情,“真的,桑瓷……”

“我這輩子從沒有被一個女人撩-撥成這樣過,哪怕是不經意的一個眼神都能讓我興奮,從來都沒有過……”

他捧起她的臉,“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認識我的人都說我像個瘋子,有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活着是為了什麽,後來明白或許是因為你。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開始,我就想保護你,可是怎麽到了後來把你害成那樣,薰離開之後我便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的精神大概出了問題,我不能接受你眼裏的抗拒和恨意,于是我控制不了開始發瘋……我也覺得我有病,如果我再傷害你,原諒我好嗎,我一定不是故意那樣做的……”

“我克制不了,就像現在一樣。別再這樣看我,我可以拒絕這世上所有的事物,除了你。”

桑瓷完全傻了,不光因為聽不懂他在講什麽,還弄不明白這突然的轉變是怎麽回事,給那惑人的神情和語句弄呆了。

雖然不是第一次被那雙忽然之間注滿讓人心悸感情的眼弄得快窒息,但這次是真真切切的喘不上氣來,身側彌漫的都是難以抵抗的溫暖,快要無法呼吸,連雙手都無力虛軟。

“桑瓷……”

他攬住她的腰,一低頭便吻了下去。

幾乎徹底淪陷的瞬間,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但當真不後悔,那一瞬糊塗把什麽都說了出來,還有那藏了很久很久,連自己也不肯承認的東西。

直到她終于屬于他了,可以對他笑,對他怒,對他撒嬌對他流淚,回來的時候向他打聲招呼,或者撲進他懷裏,這個時候才想有了一個家,才真真正正嘗到了家的味道,那是有她的地方……

從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愛着你。

在你面前殺人,逼你看盡污濁之事,折辱你,逼-迫你。讓你痛苦。

全部都是因為你恨我。

……

現在真好,你終于是我的了……

☆、Chapter47

桑瓷對這架勢完全束手無策。從被弄懵了的境況中清醒過來,才意識到現在的情形更不容樂觀,伸手想推,掙紮着也是徒勞,顧墨盡管溫柔卻充滿了侵略性和獨占欲,對方将她按在床上親吻,禁锢她亂動的手簡直像一把铐鏈,力氣大的根本沒有希望掙脫,讓整個人的抵觸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她微微睜開眼,不由濕-潤了眼角。這一瞬間的錯覺叫她猛然厭惡起自己來,她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親的她渾身無力,那唇-舌的技巧好的讓人害怕,她只覺得背脊一片酥-麻的電流迅速閃過,連腰都軟了。

炙熱的吻順着頸脖向下,她的唇上還殘留着讓人眩暈的感覺,只是一番輕易的逗弄就足以叫她回不過勁來,他仿佛吸血鬼一樣貪婪的在她身上留下印記,等到他親吻到胸口的時候,她忍不住喘息起來,慌得不知所措又無力推拒,高大的身軀将弱小的她壓在床上為所欲為,她光-裸的大-腿摩擦在他粗粝的外衣上,更叫人覺得壓迫,這種完全被人掌控在手心的感覺實在太糟,她嗚嗚的伸手想将他推開,結果也只是又被牢牢抓-住了,幾乎要叫人絕望了。

有力的握緊了她細瘦的腰,男人幹糙的手探進衣服裏略粗暴的愛-撫,她喘着氣眼裏霧蒙蒙一片,又是一陣眩暈便被深吻了,情-欲味十足的舌盡情挑-弄,靈巧的讓人毛-骨-悚-然,銷-魂的吮-吸糾纏着,一次次侵略,再加上毫不留情的愛-撫,讓她無意識的發出一聲呢喃,便是這聲呻-吟讓那只手更放肆的輕易探進了她的裙子裏,微微冰涼的觸感帶着電流,卻叫她一下子就清醒了,立刻揮着小手打他的背,蒙在眸子裏的霧氣凝成水珠掉了下來,抽噎着哭叫:“出去……混-蛋,放開我…嗚……”

顧墨動作微微一頓,然後變本加厲的還了回來,她呼吸一滞,整個人都戰栗了。

“不會難受的,別拒絕我。”

“桑瓷……”

她被殘酷的事實驚醒,那一瞬闖進來的叫人眩暈的快-感讓她覺得惡心,惡心自己竟會起這樣的反應。一時間冷汗慢慢從額間冒起,她咬着牙不受控制的眼淚一顆顆滾落:“別碰我。”

“桑瓷……”

她哭的抽噎起來,快要斷了氣,瞬間滿臉的淚水。

“別……別碰我……”

顧墨驚訝于她過激的抵觸反應,又狠狠心疼起來,伸手将那嬌小的身軀摟在懷裏拍着背安撫,忍着身下幾乎失控的欲-望,為她蓋好被子:“我什麽都不做了,你說什麽都好。”

“我不會再碰你了,不要哭了,乖……”

她抽着氣淚眼汪汪的,像剛受過虐-待的小動物:“壞人……”

“好好,我是壞人。”

“你,你說過不碰我的。”她抽噎了一下,“那還抱着我,騙、騙子。”

顧墨僵了一下,然後手慢慢從被子上退了回來。

“哼。”桑瓷緩過來,在枕頭上狠狠擦了擦眼淚,将自己裹在被子裏,縮成一小團。

他幾乎要感嘆自己的自制力了,伸手想拍拍她,動作還未做完,桑瓷立刻龇牙咧嘴以示兇狠,小模樣自以為很有威懾力,其實在顧墨看來就跟虛張聲勢的小貓咪一般,末了還不甘心的亮了亮小虎牙,瞪着他。

顧墨哭笑不得。

“不準看着我,不準碰我。”她一臉兇巴巴,想了想又道,“我餓了。”

顧墨眯起眼睛打量他。

“看什麽看,臭流氓!”她張牙舞爪,一臉兇神惡煞。

他不由輕聲低嘆:“我真是八輩子招惹你了。”

天氣漸漸冷了起來,夏天像是真的要走了。

她将自己裹得像個毛球,卻依舊改不了赤腳在屋裏亂跑的壞習慣,導致沒少挨罵。

相處久了,也會偶爾覺得沒有危機,就連那個看起來很危險的男人,都變得安全起來。

她甚至有了一種類似于幸福的錯覺。

她有着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名字,當然自己是沒那麽自戀會這麽講的,得出那個結論還是因為男人溫暖的手掌落在她腦袋上,輕聲喚她之後,告訴她的。

桑瓷,桑瓷。

這個名字被一次次重複的念,逐漸讓她也覺得,自己的名字那麽溫柔美好。

等到她口齒伶俐之後,才不再為怎樣稱呼他而苦惱,之前差點跟着在家裏做客那些看着就不是善茬的外國人一樣,喊他少爺。

“墨。”當初他是這麽說的。

這樣子不會太親昵了嗎?她有些猶豫的問:“你的全名是什麽?”

對方微笑:“我沒有名字。”

“……”

好吧好吧,她妥協了。

可是很奇怪,一個人怎麽會沒有名字呢。

可是再看男人的臉色,她也不好意思再問了。

雖然有的時候捉弄她一下,像是故意為了看惹惱她的樣子,但還是沒有過分,卻依舊很狡猾,狡猾的要命,打一下,給顆糖,弄得她都沒脾氣了。

一個人在家是很寂寞的,盡管有呆毛陪着,但和動物總是沒什麽可以玩的,花園裏逛了一遍又一遍,新鮮感過去,她也耐不住性子鬧着要出去,屋裏跟啞巴似的一群女仆被她折騰的個個精疲力竭,最終還是勝利了,雖然結果不是那麽光鮮。

得到指示後,終于離開了這座大房子。

她坐在轎車裏,透過玻璃望着窗外,忽然才意識到司機看起來十分的眼熟。

居然是……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過蹤跡的,穿的很奇怪衣服的那個家夥……

來監視她的?

桑瓷有些不高興了,感受到小主人的情緒,呆毛溫順的蹭近了舔舔她的手。

她動作頓了頓,側首打量這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裝束,一身神秘,只是眸色更深,純黑的深井一般快要将人的神智吸進去,她有些昏的注視了幾秒後,別開頭。

寧毀之見此微微一顫。

“你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她扶着腦袋晃了晃。

寧毀之不語,車穩穩停在了一所裝橫漂亮的大院前。

而後,微微勾起了唇角:“你的記憶裏,應該知道……我是一位催眠師。”

“唔……”桑瓷用力甩了甩頭,睜開眼牢牢對上他的視線,看見對方驚訝的神情,然後微笑,“聽起來好像很厲害哦。”

契約,不是早已失效?

寧毀之皺起眉頭,一雙充滿殺傷力的惑人-妖瞳猛然間緊緊盯住她,然後慢慢,敲響指尖清鈴,一下一下,冰淩撞碎。

桑瓷一瞬間只覺得時空扭曲了,眼前成了曲線的畫面崩碎,漆黑一片,困頓頓的快要昏厥過去,遙遠空洞的聲音像是咒語:“唐一瞳,告訴我……你是誰!”

她猛然間顫抖了一下,然後怔怔看着他的眼睛,目無焦距。

蒼白的嘴唇緊緊抿着。

她不說話。

他又重複了一遍,面色凝重了起來。

回答他的,是無聲的沉默。

寧毀之一次又一次嘗試,終于微弱的顫音響起,聲音的主人眼神空洞,額上全是冷汗,雙手緊緊攥着袖口,指骨泛白。

“桑瓷……”

她的牙齒打着站,連舌頭也自己在抗拒着。

可有什麽……仍然沖破了意識,險些脫口而出,她混亂的咬緊了自己的舌尖阻止它,然後一次次重複:“桑瓷,桑瓷,桑瓷,桑瓷,桑瓷……”

寧毀之看着她,面無表情,聲線冷了下來:

“醒來!”

她猛然一擡頭,眼前花白一片,驚醒的瞬間有一陣痛覺傳遞給大腦,麻痹了半邊神經,等能夠看清眼前的東西時,才發現額上的汗水已經流過了眼角。

真是……可怕的能力。

如果,如果真的将潛意識裏的東西說出來的話,就糟糕了。

她不傻,她怎麽會不明白,即使一切看起來那樣無害,讓人喪失了警惕,但自己的過往多少想起來很詭異,因為她當真什麽都不記得,而那一切都是禁忌。

如果不提,也是不可能會自己想起來的。在僅有的意識裏,只記得眼前這個人催眠過自己,而她那時完全沒有抵抗力,現在卻免疫了一般,勉強可以保持一點點的清醒。

從語氣裏就能聽得出,她被懷疑了。

而那個懷疑,給她下了一個套。

唐一瞳,告訴我,你是誰。

桑瓷反複在心底念這個名字,要一遍遍将它刻到心裏邊去。

這樣的質問,完全就是在等待她說,唐一瞳。

一旦說出口,一切都完了。

桑瓷靠在車座上,虛弱的有些脫力。真的好奇怪,好奇怪……明明腦子裏搜尋不到有關自己所謂“過去”的任何印記,卻差點脫口而出,順應他的問句,答出那個名字。

她第一次覺得,活着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

桑瓷打開車門,沉默着下了車。陽光灑在大院前銀色的字牌上,也照應出了她的影子。

她看不懂,但能夠聽見,孩子們稚-嫩的笑聲。

這裏,應該是一所幼稚園。

風吹過,蒸發了額前的冷汗,讓她覺得更加冰涼起來。

随風蕩起的還有那人腳踝處響起的清鈴。

她轉過頭來,面色冷冷。

而對方卻和煦的微笑,充滿了奇異溫和力的容顏仿佛水墨勾染,亦真亦假:“既然你不記得了,我就有必要再介紹一次。”

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抿緊了唇。

……

這張臉為什麽忽然看起來如此陌生。

——陌生的讓她感到奇怪,手指痙-攣起來。

——好奇怪,好奇怪啊……連心髒都劇烈收縮,疼痛起來,血液被壓迫的全沖向了眼睛,快要流出來……

……

“我的名字……”

他微微颌首,姿态優美:“寧毀之。”

她捂住胸口,猛然向後踉跄着,倒退了一步。

對方注意着她的反應,眸光一閃,瞳孔微縮。

“你還好嗎?”

她扶着車,慢慢站直了腰杆,目光漸漸堅定。

“寧先生。”唇邊揚起一個漂亮的微笑,仿佛剛剛失魂落魄的失态只是錯覺,“這麽說我已經不需要向你介紹我是誰了。”

“請不要再試探我,你也應該看到了,我是桑瓷。”

耳邊再次回響起,那個男人在夜裏摟着她的時候,湊在她耳畔不斷重複的話……

你不是別人,你只是桑瓷。

☆、Chapter48

回到宅子的時候,日落餘晖正恰照在她的肩頭。

努力去忽視身後極具威脅力的存在,那個眼睛會變色充滿了恐怖力量的人,就算看起來溫和無害,也讓人不由提起了戒心。

自己對他那種奇怪的感覺,或許只是一時的錯覺。

蹲下來摸摸一直乖巧跟在身後的大型犬,看那溫順的模樣,忍不住湊近蹭了蹭它的臉,引來對方友好的親昵。

“所有人和你一樣就好了……”她小聲嘀咕着。

黑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她,微微偏了頭,用鼻子碰了碰她的臉。

……

如果不做點什麽的話,會很奇怪吧。

她抱膝在沙發上胡亂想着。

旁邊一直站着的侍女算是唯一一個肯和她說話的人,雖然一直都很形式,跟機器人一樣,但相比于那些“啞巴”要好很多了。

她轉過頭:“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仆乖乖低着頭:“艾澤。”

桑瓷微微眯眼:“好,艾澤,去幫我找一把小刀和一個蘋果來。”

聞言對方睜大眼睛:“小姐,你是想吃蘋果嗎?我幫你削就是了……”

她挑眉:“你哪這麽多廢話?”

艾澤猶猶豫豫了一下,依言照辦了。回來的時候手上拿着好幾個又大又紅的新鮮蘋果,卻怎麽也不肯撒手,就是不給她,連小刀都折疊藏在口袋裏。

桑瓷一怒:“給我!”

唯唯諾諾的小女仆:“不行啊……”

她快要哭出來了:“小姐,我來做就是了,你的手要是被劃傷了,少爺不會放過我們的……”

桑瓷眼角抽搐了一下,自己看起來竟然那麽沒出息?拿把刀就能随便把自己劃傷?

“你給不給?”

小女仆戰戰兢兢,向後退了一步,看着面前有些兇巴巴的人,顫聲道:“小姐,你要做什麽我來幫你,但我是不會把它們交給你的!”這架勢就像保護貞操的純潔少女。

大犬眼看主人不得所求,瞬間不管三七二十一,沖着死死抱着蘋果的艾澤就大叫了幾聲,吓得對方失色。

坐在一旁看書的寧毀之頓覺好笑,擡起頭來沖着小女仆微微一眨眼:“沒事的,給她吧。”

被捕捉到眼神餘光的艾澤,有些精神恍惚:“不,不可以……”

他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笑:“給她。”

艾澤動作頓了頓,眼神有些呆滞:

“是。”

桑瓷在一旁不由挑起眉,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一個小小的要求,便拿準了要用這一招麽?不知道忠于訓誡的艾澤醒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後,會是怎樣的懊惱。

不過也的确是夠惡劣的。

但是,或許他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樣可惡……

終于醒悟過來的小女仆失措的不知道手腳該怎麽放,想去把危險品搶回來,又實在懼怕那個人。

可憐的艾澤在一旁瑟瑟發抖。

嗚……好可怕的家夥,像怪物一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