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七回時，她終于明白什麽叫做舉步維艱
甚至以為你愛上我了，我願意拿一切去換那段時光，你願意安靜的在我身邊，喜歡蜷在我懷裏睡覺，為我擦頭發，主動親吻我。
我才覺察到了生命的意義，這溫暖和美好是這個世界不曾給予我的，而你給我了。
而我終究是不幸的。你依舊記了起來，并且痛恨我，想盡一切方法要離開我，仿佛我是會吃人的鬼，是地獄而來的惡魔，我讓你恐慌避讓。
我便開始傷害，傷害你也是傷害我。有些事慢慢不太清楚了，我也記不明白，那之後的日子，我吃了很多藥，神志不清昏昏沉沉，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
我把自己逼入了死局，我漸漸覺得疲倦至極，每個夜晚的來臨都讓我恐慌不安，直到你離開我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在這片大陸上投入了自己所有的籌碼，不知歸期的争取着不可能屬于我的東西。
想到這些，我漸漸便松了手，這場交鋒裏，我還是累了。
有人告訴我，愛是尊重，不是傷害。
我早已分不清愛恨，進退也顯得不再重要。
我退出了，你也自由了，桑瓷，我不會再糾纏于你，讓一切塵埃落定。如果我曾帶給你的傷害你不能原諒，我想我的死或許能贖罪。
對不起。
願你往後的歲月裏能平安幸福。
我愛你，再見。
☆、Chapter103
桑瓷推門而出，風雪阻隔了山路，她便下不得山去，茫然擡頭望着陰霾的天，飛雪獰笑着滑過她的肩，妖怪一樣的悲楚狠狠咬了她一口。
她便繞着那階梯倉皇的走，仿若不知前路何方，停下來後，才發現手指神經質的一直在顫抖，只剩下萬箭攢心的痛苦逼得她熱淚滿腮，哽咽着快要窒息。
仇恨蒙蔽了她的雙眼，讓她将那個男人所有的努力和愛意當成一個笑話，一場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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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失去了才真正覺得痛。
冰涼的淚痕服貼着桑瓷的臉頰，她在極冷的山中就快要凍僵，終究還是後退着回到了那間屋，她仿佛能看見那個曾坐在窗前提筆寫信的身影。
于是很多事都愈發清晰起來，她才知道原來那一面，才是初見。記憶裏天使般的少年早已枉死，被她所害，而少年的哥哥遠赴萬裏複仇，卻終究難分愛恨。
她顫抖着縮在了壁爐旁邊，像個孩子一樣失聲痛哭。
……
桑瓷第二日清晨起了早，為孤兒院的孩子們帶去了新年的禮物，遺産中撥了足夠的款項照顧他們。回國後前去寺廟祈福，她虔誠而莊重。那是她姐姐曾拜過的山寺，她便也踏着那步伐跪了數百步階梯，一步一跪，磕了頭。蜿蜒山路，求到了護佑的佛珠。
這也是她最後一次與蘇詩溫交鋒，面對面時，對方笑的玩世不恭，卻在看到她額頭上留下的傷痕後皺了眉詢問：“怎麽回事，你做什麽去了？”
她不露聲色的笑笑，将手腕上那串佛珠給他看。
他一怔，神色複雜的看着她。
“我是來同你做交易的。”桑瓷輕聲道，“蘇詩溫，我知道姐姐的骨灰在哪。”
一語出，她能感受到對方緊繃的神經，他身體微微前屈，抿着唇，一雙眉眼目光敏銳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什麽交易？”
桑瓷看着他的眼睛，緩緩說：“他在哪。”
“死了。”他淡淡道，“你看着他死的。”
“我不信。”
他神色凝重的蹙眉：“丫頭，你想做什麽？”
“告訴我，他在哪。”桑瓷彎了眉眼笑，“我就告訴你姐姐的骨灰在哪。”
“我拒絕。”他站了起來，準備離開，“結束這一切，桑瓷，你姐姐不希望看到這些。”
而在蘇詩溫轉身之後，身後靜默無聲，衣袖帶過的風聲掃過他的身側，他一瞬震驚的回首望去，愕然後退，看見她跪在了他面前。
“求求你了。”
那雙水眸裏竟滿是哀求的淚水，霧蒙蒙的，她又低聲道，“求求你了，幫幫我吧。”
蘇詩溫看着她半晌難言。
“你——原諒他了嗎？”
……
……
2013年初春的斯洛文尼亞顯得紳士而溫和，未有風雪交加，位于阿爾卑斯山腳下的它縱使最寒冷，也不過料峭寒風刮疼她的臉頰。
布萊德湖畔西北部的森林裏，有一間陳舊而古老的小木屋，屋前一片蕭瑟荒涼，只有兩處墓碑。桑瓷伸手去撫摸石板粗糙的紋路，上面記着她看不懂的文字，只有那處1991-2005無比醒目，粗糙的質感幾乎要刮疼她的手心。
旁邊緊挨着的碑上并沒有字跡，只留下一串意義不明的數字。
她擡首望着這片萬裏晴空，高大的樹木矗立着，一擡眼便是滿目的郁郁蔥蔥。
深切的呼吸着，仿佛能嗅到彌漫在這森林裏生命的氣息，她摸了摸手腕處的佛珠，閉上眼，然後走上前去，敲那扇門。
一聲，兩聲，三聲。
——無人應答。
桑瓷睜開眼，睫毛微微顫抖着，她咬緊了唇，再次扣那扇門，卻依舊毫無回應。
轉過了屋角去，那有一扇窗。
她呼吸一窒，緩緩走上前去，左手無名指的戒在陽光下反射出斑駁耀眼的光，她用左手輕輕擦那扇窗，掌心撫摸那冰涼的質感，在這陽光折射下，能清晰看到空氣中飛舞的塵埃，而光陰也仿佛停滞了一般。
透過那扇窗……
桑瓷看到他轉過身時錯愕的神色，看到他身上纏裹的繃帶，看到滿室停滞的時光。
只有塵埃緩緩飄落了。
清晨的浮光打在了這扇窗上，留下了滿室溫暖的陽光。
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裏，緩緩走近了。
這一刻光陰被拉得老長。
……
他臉頰貼着她的掌心，忽然哭得像個孩子。
——隔着一道玻璃，她看着他，溫柔地笑了。
☆、Chapter104
桑瓷焦灼的看着門外瓢潑大雨，來回徘徊。
後來的日子她留在這裏照顧顧墨，他為蘇詩溫所救，但槍傷依然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從那時候起這個男人便變得虛弱無比，經常在夜裏她要盡心的關切去撫平他內心的暴躁，使他能夠不那樣飽受折磨。
懷-孕四餘月，她的腹部已經有了明顯隆-起的跡象，有時候脾氣不好，便任性又驕縱的與他相處，而男人也都是對她百般寵溺，昨夜又是鬧着要吃糖酥，第二天顧墨便起了早趕去市區為她買，可不料出門不久便下了雨。
來來回-回走了幾遭，她還是耐不住，拿了把傘出門去尋他，害怕這場大雨讓本就身體有傷的他傷情更加嚴重。
雨水已經打濕了她的腿，空氣裏有着戰栗的冷，桑瓷快步繞着小道走着，他才出門不久，應當追的上的。
終于在山道上看到了身影，她張口已喊不出聲，焦急的朝前走，一道響雷驚起在頭頂，吓得險些跌坐在地上，她愣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而這道驚雷也讓他在轉身間看到了後面那個小小的身影。
顧墨立馬轉身往回跑，臨至她面前，氣的面色發青，冷雨澆在他的臉上，那雙-唇更是毫無血色：“下着大雨你還跑出來？！”
她有些委屈的癟癟嘴，往他懷裏一撲：“我怕你被雨淋壞了。”
這仿若撒嬌一般的語氣，讓他瞬間就投降了，又責備幾句她不好好待在屋裏，便攬着她入懷，掉頭回家去。
小屋因為她的到來而顯得溫暖無比，顧墨拿了毛巾仔細擦拭她身上的水，确保她已經溫暖無虞後才脫下了濕透的外衣。
桑瓷晃着腳丫坐在床邊看着他忙來忙去，臉上滿是歡喜和暖意。
那一日仿若所有的記憶都印刻在腦海，她記得傷害，也記得更深切的美好與溫暖，在見到那封信之後她想清楚了生命中的許多事，這半生不願孑然，而曾經因誤會而起的仇恨，蒙蔽了她的雙眼，讓她痛苦并鋒刃相向，在這滔天恨意下，所有的情感都不值一提。
可是記憶深處那個毫無記憶的桑瓷或許是愛他的，有些事便不願再想。
這一次換她遠赴萬裏。
——男人動作頓了頓。
“怎麽一直盯着我看。”他低聲溫柔道，“看我做什麽？”
桑瓷別過臉去，忽然間耳根紅了。
男人低低笑了起來，湊過去揉了揉她的頭：“乖。”
她撅了噘嘴，一副不高興的模樣，又擡起頭親了親他的臉頰，将手腕處磕頭跪拜祈來的佛珠套在了他手上：“你也要乖。”
顧墨冷不丁被她親了下，忽的怔在那，眼中便溢滿了暖意，他寵溺而溫情的笑了笑，将她抱進了懷裏：“嗯。”
“這次再也不走了。”她吐了吐舌頭，擡頭看他，“你贏了。”
他深深地看着她，那雙黑眸仿若漩渦一般，要将她拉入深海：“你說的……”
桑瓷見他神色迷離，不由伸出手去摸-他的額頭，有些擔心道：“诶诶，可別發燒感染了。”然後又小心翼翼，“你別忙了，坐會吧。”
這次他卻拒絕了她，桑瓷便只見他點着了火燒起水來：“晚上給你炖魚湯喝。”
她下了床，搬着小板凳坐在了一邊，看他剖魚下鱗。
這個人什麽都不願意讓她做。
窗外霹靂啪嗒下着暴雨，驚雷閃過，天色昏暗，可這裏無比溫暖。
桑瓷起了身，打了傘，開門去，将那把傘放在了門前墓碑前，遮住了碑文。
她回頭輕聲道：“改日将他移到屋裏來吧，外面吹風下雨的……”
顧墨靜靜看着她，許久才開口：“……謝謝。”
“嗯？”
大雨磅礴，雨霧朦胧，她看到他笑了，便也彎着唇角笑。
……
過了些日子，将顧薰的墓碑移進了那件木屋後，顧墨帶着她回到了雲依小鎮，因之前暴雨下去追，淋濕了半個身子的桑瓷感冒了，紅腫着眼睛不停打噴嚏，去醫院走了那麽一趟，開了些藥，并準備病好之後回一趟孤兒院。
桑瓷帶着口罩小聲咳嗽着，又有些憤憤不平嘟囔道：“好氣哦，明明你才淋了一身雨，你活蹦亂跳的我卻感冒了。”
顧墨要喂她喝姜湯，伸手摘她的口罩：“我要是病了誰還來照顧你？”
她用手捂住了口罩，不然他摘，擠眉弄眼的：“都說壞人總是不容易死的，我也要當壞人。”
“乖。”他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伸手去扯她的手，“快摘下來，把這碗姜湯喝了。”
她哭喪着臉：“好難喝的，我不要。”
又往後退了兩步，如臨大敵般。
顧墨眯了眯眼，忽然變得危險而可怕：“嗯？”
“我……”她一瞬差點飙淚了，“我喝就是了嘛。”
小聲嘟囔着：“就會欺負我……”
顧墨端着碗，拿着小瓷勺準備喂她，桑瓷連忙接了碗過去，放在了桌上，一臉乖巧又小心翼翼道：“我自己喝就好了。”
一雙純淨無比的水眸看着他，睫毛顫了顫：“你離我遠一點……”
顧墨一怔。
“我會把感冒傳染給你的……”她低着頭輕輕道，“你的傷還沒好全，如果再得了感冒就糟糕了——”
桑瓷猛地被人一把按住了後腦！那口罩就被輕輕松松的扯了下來，他傾身上前将她擁在懷裏，低首便吻了她，仿佛被深入侵占一般，從靈魂到肉體都深深地戰栗了，僅僅是被吮-吸了舌尖就快要窒息一般，她腿都軟了，虧得他攬着腰才沒有跌到地上去。
唇-舌交纏間，男人仿佛帶着魔性的掠奪感，她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對方掌控了，她遏制不住的喘息起來，伸手去推他，可還是被抱的緊緊的，桑瓷被他按在了牆上狠狠親吻，這樣的索取像靈魂都被剝離開，她險些順着牆滑下去，耳根都紅了，嗚咽着眼角流出點點淚來，伸出舌抵抗一般的拒絕着，卻只被對方稍一吮-吸就丢盔棄甲般投降了。
“嗚……”
顧墨終于肯放過她了，黑眸深深地看着她，柔聲道：“我不怕你傳染給我。”
她氣的一巴掌就呼在他臉上，羞得眼睛都紅了，結結巴巴的：“臭、臭流氓，不-要-臉！”
話剛出口就又是一個吻堵了過來，她肩膀瑟縮了起來，一副可憐至極的模樣承受着這個吻，顧墨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淚痕：“嗯？這麽久了還是只會罵這兩個詞啊……”又沉聲在她耳邊低低道，“怎麽，你整個人都是我的了，不喜歡和我接吻嗎，還這麽容易害羞。”
桑瓷終于從這個懷抱裏鑽出來了，氣的七葷八素：“就會耍流氓！”
顧墨抓着她的手，又揉了揉她的頭：“乖。”
“哼。”她別過臉去。
他拿過那碗，舀了一勺吹了吹，伸到她唇邊：“喝藥了，張嘴。”
桑瓷不情願的瞪了他一眼，還是乖乖喝了下去。
顧墨便一勺一勺喂她，滿眼的寵溺和疼惜，喝罷喂了她兩顆糖，将圍巾圍在了她脖子上。
她噘-着嘴一副任性又不高興的模樣，眼神卻不住地悄悄瞟他。
那一副鬼祟的模樣還是被抓到了，顧墨帶着笑意又低首親了她額頭，将她抱到了床上坐着，自己卻跪在了她腳邊，斂了笑意後，忽然看着她輕聲道：“為什麽回來？”
桑瓷低頭看着他，半晌難言。
那聲音忽然顫抖了：“我……”
她撫摸着自己的小腹：“我曾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卻到了最後才明白應該是你恨我……而我的恨，從頭便是誤會。是我和我的父母對不起你和弟弟。我記得所有的事，我想我或許是……我……”
“……你呢。”她伸出左手，摸了摸-他的臉，顧墨便側過臉吻了她的無名指，從衣領裏拉出一條項鏈，串在上面的，也是一枚指紋戒指，他将它戴在了手上，微微側着頭輕聲道：“蘇詩溫救了我，你姐姐曾與他做過囑咐，要他救我。”
桑瓷眼眶一熱，撲在了他懷裏，深深的呼吸：“結束了。”
——這半生流離，終于結束了。
窗外一輪圓月光輝灑滿樹林，三月柳絮輕揚，春回大地。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會出福利番外喔，大概6000+
是我寫過最長的番外了嘤嘤嘤
_(:з」∠)_不過反正也沒啥人看，我就随便寫寫。
诶還是沒能夠講好這個故事，年少的筆觸還是太稚嫩了。
下個故事我會好好講的。
感謝閱讀，感謝看到這句話的你，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