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柳月影聞聲擡頭,不可避免的先被她已顯懷的身段吸引了目光。
視線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轉了一圈,便挪開了,看向柳星辰,輕聲道:“星兒怎麽來了?”
柳星辰總帶着怯生生的嬌嫩,道:“姐姐回府多日,都未來看望星兒。”
柳月影放下手中的烙鐵,輕聲道:“你也知曉,府中櫃上太多事,我很忙,但你的近況我都了解。”
說着轉頭吩咐道:“給星姨娘上點兒喝的。”
春禾應聲去了,夏蟬站在柳月影身後,不屑的撇撇嘴。
這星姨娘到底要讓人教幾遍,就是學不會“少夫人”這仨字兒?
柳星辰在秋葉的攙扶下小心的坐到了軟榻上。
她四月有餘的身孕,并不笨重,她卻格外小心,時時刻刻不是扶着腰就是撫着肚子。
柳月影專心将桌案上熨燙好的衣袍疊起,遞給夏蟬去放好,又順手抖開一件,平鋪到桌上。
柳星辰舔了舔唇,問道:“姐姐,這是川哥哥的衣袍吧?還要姐姐親手熨燙,當真是費心了。”
夏蟬實在沒忍住,插嘴道:“星姨娘有所不知,這些年來,世子爺的衣袍清洗完都是要少夫人熨燙的,否則世子爺是不會穿的!”
柳月影手上一頓,幽幽的看了眼夏蟬,示意她話太多。
夏蟬不服的撇撇嘴,到底是不敢再說了。
柳星辰面上微微一僵,輕聲道:“姐姐和川哥哥自小感情便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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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影沒接話茬,手上活計不停,道:“星兒,我聽聞前些時日,你冒犯了青姨娘,和霓裳起了沖突,是嗎?”
柳星辰一臉的委屈,道:“姐姐,怎地是我冒犯了青姨娘呢?是那日偶遇,她不由分說就對我說教,我又不認得她,這才頂撞了兩句,被霓裳撞見,指着我的鼻子罵,她們欺負我不就是在欺負姐姐嗎?這讓我如何忍?”
柳月影淡淡道:“再怎麽說,青姨娘也是長輩,即便說教你幾句也是應當的。霓裳年歲小,你同她一般計較什麽?這點兒小事還值當告到母親那裏?”
柳星辰咬緊了下唇,紅了眼眶。
“星兒,你已嫁入侯府,不比在家中時,娘親什麽都依着你。出嫁從夫,你當明白上下尊卑,長幼有序,對上恭謹孝順,對下寬容和睦。”
柳星辰深吸一口氣,怯怯道:“是,星兒記住了,姐姐不要生星兒的氣。”
柳月影嘆了口氣,道:“你是我親妹妹,有些話我不好去苛求外人,只願你規範己身,安穩度日。祖母讓你抄寫十遍金剛經,靜靜心,算是小懲大誡吧!”
柳星辰死死咬着牙關,才能忍住沒哭出來,委屈的點點頭。
恰時,春禾端着托盤進來,邊給柳星辰上碗盞,邊說:“星姨娘用一盞花生酪吧,養胃的。”
柳星辰拿帕子沾了沾眼角若有似無的淚花,點頭應道:“多謝。”
春禾轉而沖柳月影道:“少夫人也用一盞吧,忙活一早晨了,歇一歇。”
柳星辰看了眼軟榻上還有厚厚一摞的衣袍,起身道:“姐姐歇一歇吧,我幫姐姐熨一會兒。”
“你身子重,還是坐着吧!”
柳星辰已起身,笑盈盈道:“這點兒活不累人的。”說着便走到了桌案旁。
柳月影拗不過她,便随她了。
她轉身朝軟榻走,剛轉身,便聽身後傳來尖銳的驚叫聲:
“啊!!”
“砰……”伴随重物落地的聲響。
柳月影猛地回頭,便見烙鐵砸在地上,通紅的碳塊兒滾了一地,柳星辰正捂着右手,痛苦的哀嚎。
豆大的汗珠子從她額上沁出,疼得她整張臉都扭曲了。
柳月影一個箭步沖到柳星辰身邊,捏住她的手腕端詳了一眼,只一眼便驚得心口直跳。
柳星辰整個右手背都被燙得血紅一片,女兒家肌膚太過嬌嫩,這紅便格外的刺眼奪目。
柳月影厲聲吩咐道:“快,去櫃上請郎中!”
“姐姐,我好疼。”柳星辰哭唧唧的聲音傳來,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滾而下。
柳月影眉心緊擰着,安撫道:“別怕,沒事的。”
她攙扶着柳星辰在軟榻上坐下,春禾端來幹淨的涼水,将柳星辰的右手浸入水中降溫。
柳月影煩躁的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烙鐵都拿不穩嗎?!
柳星辰抽噎道:“是夏蟬,她将烙鐵遞給我,直接放到了我的手背上。”
夏蟬早已被突變吓白了一張小臉兒,聞言“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聲道:“少夫人,奴婢沒有!”
“夏蟬,我再怎麽說也曾是你的二小姐,你看我不順眼也不必如此待我,我還懷着孕呢!”柳星辰哭得梨花帶雨,氣堵聲噎,當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秋葉早在柳星辰驚叫那一聲時,便跑得沒影了。
海棠院這廂焦急的等着櫃上的郎中,李氏這廂已聽着了信兒,匆匆忙忙趕到了海棠院。
“大喜的日子,鬧什麽!”人未到,聲先至。
聽聞李氏那尖利的嗓音在海棠院外響起,柳月影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
李氏一進門便快步湊到軟榻邊,看到柳星辰那紅彤彤一片的手背,氣不打一處來,擰眉喝道:“怎麽回事!”
秋葉忙将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她是柳星辰打小的丫頭,又陪嫁到了蘇家,自然事事向着柳星辰。
待秋葉說完,柳星辰委委屈屈道:“夫人,是星兒自己不小心,此事不能怪姐姐。”
李氏聽得火冒三丈,侯爺夫人的款兒端得比往日更足了三分,誰讓她現在腰杆子更硬了呢?
“月娘,不是母親說你,你掌家這麽多年,當真越來越不濟了,自己院中的奴才都管教不好,如何管教好整府的下人?!”
柳月影抿了抿唇,平心靜氣道:“母親,雖事發突然,我未親眼得見,但我相信夏蟬,不會做以下犯上的事。”
李氏柳眉倒豎,怒道:“你的意思是星兒誣陷她?她是你的親妹妹,是堂堂世子爺的妾室,犯得着污蔑一個下賤的奴婢?!”
柳月影啞口無言,常理來說是犯不着。
可夏蟬伴她從小長大,雖平日裏稍顯急躁,不如春禾穩妥,可也只是嘴上圖痛快,實則心思單純又直率,她不信這丫頭會做這種事。
正争執着,蘇離川來了。
來的路上他已聽聞事情的來龍去脈,此刻一張俊臉也是陰雲密布。
進了海棠院,先看了眼柳星辰受傷的手。
柳星辰一見他,那眼淚更是剎不住的往下落,“川哥哥……”
嬌滴滴哭唧唧的一聲喚,委屈難過千回百轉。
蘇離川眉心都擰緊了,拍了拍柳星辰的肩頭,安撫道:“別怕,郎中很快就來了。”
李氏還在氣頭上,胸膛起起伏伏,指着跪在地上的夏蟬,怒道:“川哥兒,你說,這丫頭謀害主子,該如何罰?!”
柳月影忍不住辯解道:“夫君,夏蟬不會做這種事,只是一場意外,許是有什麽誤會。”
她沒看到那一瞬到底發生了什麽,無憑無據的事,只能憑自己的本心出言辯駁,自然顯得蒼白無力。
蘇離川深深看了眼柳月影,道:“先給星兒看診再說。”
鄭郎中被從濟世堂喊來,這時節亦是跑了一頭的汗。
進了海棠院都顧不上行禮,先看了眼柳星辰的手。
一看便知是燙傷了,鄭郎中翻出藥箱中的燙傷藥膏,挖出一大塊敷到傷處。
乳白色的藥膏帶着絲絲沁涼,有很好的陣痛作用。
柳星辰方才一直咬牙忍着痛,忍得滿頭冷汗,終于敷上藥,方覺稍稍緩解,長長的舒了口氣。
鄭郎中利落的敷藥包紮,沉聲道:“姨娘這是被燙傷了,只是看起來吓人些,無甚大礙。”
鄭郎中輕描淡寫,實事求是的說明,只是燙到了皮表,女子嬌嫩,看起來嚴重,實則沒大事兒。
柳月影關切的問道:“鄭郎中,這可會留疤?”
畢竟是女兒家,留下疤痕,又是在手上,總歸是不好的。
鄭郎中微微一笑,道:“不會留下疤痕的,少夫人放心,我這燙傷藥有止痛麻痹的作用,姨娘感覺會好很多,三日換一次藥,這些時日不要沾水。”
柳月影微微松了口氣,道:“還是請鄭郎中幫忙切一下脈吧。”
他雖不擅千金一科,可區區一個喜脈胎像還是看得準的。
鄭郎中點點頭,給柳星辰診了脈,點頭道:“姨娘無礙,胎像安穩。”
如此,衆人也算放了心。
柳星辰吸了吸鼻子,瞪着一雙紅腫的眼看向柳月影,小聲道:“姐姐,怎麽辦,老夫人讓我抄經,可我這手……”
李氏剛熄下去的火,蹭一下又冒了上來,怒道:“抄什麽經?”
柳月影只覺得憋氣,慢慢擰起了眉,深深看向柳星辰,但見她滿眼的無辜與恐慌。
清澈的好似那不谙世事的小白兔,處處需得人保護。
柳月影沉出一口氣,如實道:“因着星兒前些日子冒犯了青姨娘,母親只責罰了霓裳,祖母便罰星兒抄十遍金剛經,靜靜心。”
李氏不敢跟老太太掰腕子,可敢沖柳月影蹬鼻子上臉,聞言破口大罵道:“我罰了霓裳那個小賤蹄子又怎樣?她跟她那個娘一樣,生來的下賤坯子,星兒懷着身孕,是她能沖撞的嗎?!月娘,你不說替自己親妹妹說話,胳膊肘竟往外拐,這家你還能不能當了!”
一股煩躁湧上心頭,柳月影盡可能平穩心緒,看着李氏,淡然道:“母親,抄經是祖母罰的,若母親如此有理,何不去同祖母理論一二?”
“你!”李氏氣得胸膛起起伏伏,轉而看向蘇離川,道:“川哥兒,你評評理,此事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