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大奶奶,來年選秀年,您不打算乘東風?”

身為商人,趙五爺也在盤算此事,畢竟三年一選秀,撞上選秀年,京都城是啥啥都好賣。

柳月影手指敲擊着桌案,輕聲道:“胭脂水粉,絲帛綢緞,茶葉酒水,這些都不是必需品。若遇大災之年,這些東西都不會從根本上影響物價。”

什麽東西會在災年影響整個王朝的安穩?

馮六擰眉琢磨着,倏然眼眸一亮,“是糧食!”

柳月影笑道:“對,是糧食,所以我們屯糧。”

馮六和慕青對視一眼,又看向趙五爺。

趙五爺有些遲疑,這好麽樣兒的,為何突然要屯糧啊?

柳月影思忖道:“絲綢和茶葉也不是不重要,只是沒必要為了湊明年的熱鬧而費太多的心神。”

她抿了口茶,徐徐道:“今年秋收已過,來年春季,百姓農耕前若有銀錢短缺的,咱們先予以墊付,若拖欠官府田賦的,咱們也給補上,待到夏秋,讓蠶農和茶農用絲帛與茶葉償還。”

馮六笑道:“這樣好!百姓們不僅解決了銀子的問題,咱們還可以收購到遠低于市價的貨。”

柳月影笑着點點頭,道:“此事五爺再細想想,出個明确的章程,防止有人以次充好。”

趙五爺點點頭,應聲:“是,大奶奶。”

柳月影看向慕青,吩咐道:“慕青,你尋一處地方,地勢稍高一點,寬敞一些,以備屯糧。糧倉要有專人看管,渝州多水,要注意通風,防止生黴招蟲。”

她食指點在朱唇上,沉吟道:“屯糧也不必太多,就以……唔……一戶一石計吧,設倉儲存,一年收兩季。若有百姓家中有餘糧想要換銀子的,咱們都收了。糧食要流通起來,出陳糧,入新糧,出陳入新。一旦遇到收成不好或是大災之年,糧價上漲,咱們便減價賣給百姓,平抑糧價,穩定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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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稍一思量,開口道:“戰國時有個平籴法,和大奶奶說的很像?”

“正是!”柳月影笑眯了眼,月牙彎彎,“先賢的睿智,咱們也該取其精華,學以致用。”

馮六琢磨着,摸着下巴道:“大奶奶,您這……不為賺銀子啊?”

這怎麽聽怎麽像在做大善人啊!

柳月影輕笑出聲,道:“銀子是賺不完的,商人逐利,百官求名,濟世堂如今已穩定,咱們也該求點兒名聲了不是?”

好名聲是多少銀子也買不來的。

趙五爺好奇道:“大奶奶怎地突然想要屯糧了?”

柳月影垂眸一笑,“之前陪夫君北上趕考,走的水路。有幾日起了風浪不太平,我就在想,九大運河貫穿了渝州全境,近些年堤壩堅固,河道安穩,未見洪澇,可離咱們不遠的利州幾乎年年受伏秋大汛的侵害。自然有朝廷官員中飽私囊,屍位素餐的緣故,可受苦受難的總是窮苦百姓。”

她認真的看着三人,道:“天災人禍,無人能預料,洪水沖垮了多少田莊村落,百姓們流離失所,食不果腹,單靠朝廷的赈災糧,這山高路遠,層層盤剝,真到百姓手裏的又有多少?況且,每到這種時候,糧價總是虛高,攪亂市場。咱們作為商戶,也當用之于民。渝州太平安穩自然是好,一旦遇災也能有備無患。”

三人皆贊同的點點頭。

“施行細則還需各位再想想,你們都是有經驗的前輩,必然比我想得周全,若遇解決不了的問題,咱們再商議。”

柳月影拍了拍巴掌,笑道:“好啦,都去忙吧!”

趙五爺看着她那嬌俏如小姑娘一般歡喜的笑顏,無奈笑着搖搖頭,帶着馮六和慕青離開了。

柳月影有些激動和興奮,好似如男子征戰沙場,建功立業一般。

她身為女兒家,亦可做點兒利國利民的實事。

相比之下,那些後宅之事,好似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

自打那夜争執後,柳月影便沒再見到蘇離川。

聽春禾說,世子爺好幾日未歸家了。

柳月影不用想也知,他定然泡在了花滿樓。

她不想去管,心不在家的男子,要如何管?

其實她能理解幾分,蘇離川勤奮苦讀十餘載,一朝中舉便如脫了缰的野馬一般,總要撒歡兒一段時日的。

玩吧,玩夠了總是要回家的。

夜裏,柳月影心無挂礙,睡得安穩。

正值夜深人靜,酣夢香甜之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将她驚醒,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今夜在房中值夜的是春禾。

她忙爬起來,披上外袍拉開了房門,借着手裏的燭臺看清門口的人,微蹙眉心,壓低了聲音道:“媽媽這是做什麽?大夜裏的,驚擾了少夫人可怎麽是好?”

門口的婆子雖聲音壓低,卻難掩焦急,急聲道:“春禾姑娘,老奴也是沒辦法,還勞煩你去喚醒少夫人。”

“出什麽事了?”

柳月影早被驚醒了,稍稍拔高聲音問道:“怎麽了?”

婆子聽到內室傳出的聲響,忙邁步往裏走,走到幔帳外堪堪停住腳步,躬身道:“老奴該死,深夜驚擾少夫人。”

府中下人沒有不懂事的,如此沒規矩定是有不能等到天明的急事。

柳月影起身披了件外袍,下了床榻。

春禾掀了幔帳,進了內室,點燃桌上的燭臺。

借着昏黃的燭光,柳月影看向那婆子,只見她一張老臉煞白一片,這麽冷的天兒,額頭卻布滿了豆大的汗珠子。

柳月影眉心緊蹙,忙問道:“這是怎地了?”

婆子“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快哭出來了,“少夫人!”

“媽媽別急,有事慢慢說。”

婆子咽了口口水,仰起頭望着柳月影,道:“少夫人可還記得前些日子,老奴同少夫人禀報過,有黃皮子到府上偷鴿子。”

柳月影愣了愣,再細端詳那婆子,這才恍然想起。

這婆子是後廚的,好似之前是同她說起過此事。

她點了點頭,問道:“這麽久了,那黃皮子還來偷鴿子?”

這幾個月前的事兒了,後廚還在日日進活鴿子?

婆子忙搖頭道:“不不不,老奴同少夫人禀報過後不久,便不見那黃皮子了。入了冬,後廚換了烏雞,老夫人愛紅棗黨參烏雞湯,天兒冷了,也适宜老夫人進補。”

“嗯,所以呢?”

“今夜,夫人不知怎地,非要親自下廚給侯爺炖補湯,廚娘們便由着夫人了。”

柳月影點點頭,蘇茂總歇在青鸾的迎春苑,想來李氏是有些急了。

想要殷勤體貼一把,也無可厚非。

婆子顫顫巍巍的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道:“本來好好的,可不知今夜怎地了,夫人正在竈前忙着呢,那黃皮子突然來了,叼了只雞便跑,老奴們本不欲阻攔的,可是夫人、夫人她……”

一股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柳月影蹙眉問道:“母親怎麽了?”

婆子哭唧唧道:“夫人許是沒看清是什麽,抄起把砍柴的鐮刀便扔了過去,好巧不巧的,砍掉了那黃皮子一只右爪!”

“你說什麽?”柳月影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眼前的婆子。

婆子快哭了,“少夫人,老奴實在是心裏怕得緊,如何都不能安穩的睡下,這才在深夜裏叨擾少夫人。”

柳月影忙問:“那黃皮子呢?死了?”

婆子忙搖頭,道:“沒有沒有,它受了傷便跑了,奴才們在院中尋了半晌,沒尋着。”

柳月影慢慢坐到床榻邊,擡手撫上額頭。

實在不知李氏這是什麽準頭兒,竟是一刀砍下了黃皮子的右爪。

天殺的,它偷只雞又怎麽了?侯府還缺一只雞了?

平日裏不見李氏這麽“機警”!

柳月影雖不信鬼神之說,可卻時時心懷敬畏。

有些東西是說不清的。

婆子畏懼的看着柳月影半隐于燭光中的臉,陰沉得吓人。

“少夫人……”

柳月影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下來,“此事我知曉了,媽媽回去歇着吧,後廚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在府中宣揚,以免惹得人心惶惶。”

“是是,老奴知曉的,後廚都長了同一條舌頭,不會亂嚼舌根給少夫人添麻煩的。”

“嗯,有勞媽媽了,明日一早去公中領一個月的工錢吧!”

婆子感恩戴德的退下了。

春禾給柳月影倒了杯熱水,夜深了,不宜飲茶,可看着少夫人一時半刻也睡不下,還是喝口熱乎的吧。

“少夫人,此事怎麽辦?”

柳月影緊擰着眉心,有些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她嘆了口氣,道:“明兒我去香樟寺上柱香吧!”

春禾嘆了口氣,也有些不可置信的嘀咕道:“這也太準了些。”

柳月影明白她說的是李氏的“刀法”,無奈的笑道:“誰說不是呢?”

直到再次躺下來,屋內熄了燭火,被窩也涼了幾許,柳月影輾轉反側如何都睡不着。

心口無端的突突直跳,仿若有什麽事要發生,如何都不安穩。

翻來覆去大半宿,不知嘆息了幾聲,直到破曉時分,才将将迷糊過去。

是以,不可避免的,翌日清早,柳月影頂着兩眼下的烏青一片,黑沉着臉,連去牡丹院請安都懶得,坐上馬福的車,便沖着城外的香樟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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