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第斷翼
◇ 第28章 第二七顆 斷翼
青峰崖頂,看不到事情經過的尖刀團武士們都在豎着耳朵聽解說,而其他鷹早就把天空鋪得滿滿登登黑壓壓一片。
所有鷹都緊盯遠處崖底正救人的白汐和似乎在給白汐進行飛行教學的胡爾烈......
衆鷹根本想不到白汐為何不要命了去救人類,但當看到白汐一次次“失敗”,卻又一次次重振旗鼓,在胡爾烈短暫指導下終于把少年平穩帶去道觀時。
崖頂瞬間爆發出一陣陣如潮水般的歡呼聲,因為衆鷹難以想象白汐才剛學會飛行,又在極短時間裏再次掌握了抓重物飛行的本領,要知道其他金雕要想抓起百斤以上重物還得練上半月。
不少金雕姑娘此時已熱淚盈眶,一致認定白汐絕對是金雕族的硬漢,假以時日定能成為最優秀的戰士。
不過熱浪過後又迎來一片久久的死寂,大夥也是一個個反應過來,穹朝不準幹涉人類生死的禁令已有上百年之久,豈是兒戲,白汐必定要面臨斷翼之災,生死未蔔......
此時只有穹幕帳篷下“剛剛蘇醒”的金映雪,“一頭霧水”不知發生了何事,還在稱贊白汐天資聰慧,又向周圍打聽白汐是不是已經飛去水簾洞和金旭的弟弟會合了......
寂靜崖頂随後又驟然漫上一陣緊張氛圍,幾頭必勝鳥如同子彈頭從天空射下,兩只飛向金旭和金映雪傳達信息,另一只則飛去山下給宗王傳信去了。
沒片刻功夫,尖刀團部分武士在金旭帶領下迅速撤離,而其他武士和衆鷹也紛紛散了,崖頂已空空蕩蕩。
山下道觀裏,白汐正“落荒而逃”......
主要是道觀觀主喊來一衆弟子非要一齊給他下跪磕頭,這大禮誰能受得住......
眨眼逃走後的白汐片刻功夫又掉頭飛了回去,懸在高空顫悠悠問了一嗓門兒......
“那啥,觀,觀主,忘了問了,你們為啥要給我下跪?”
觀主左右看了兩眼,此時兩側全是道士,觀主搖搖頭,神神秘秘,“天機不能洩露。”
白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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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已起身的觀主又要給白汐跪下,“白汐先生,請受在下......”說話間所有道士齊刷刷已經跪成一片。
白汐一看這架勢,裏面還有不少上歲數的白發老人呢,吓得趕緊一個調頭火速“逃跑”。
這特麽啥情況啊......
白汐一路不停嘀咕,等他一腦門官司飛回青峰崖頂時就見平頭哥哆哆嗦嗦站在白管家的肩膀上,而白管家此時也垂頭耷腦沒了以往的精氣神兒。
另一側昂首挺胸站着一排雄鷹,正是青雲峰的士兵們。
白汐老遠聞到一股熟悉的蘭花香,腦仁兒開始疼,一偏頭果然看到金映雪就立在那排士兵身後。
只見她慢慢展開翅膀,鼓動羽翼緩緩上升,遮住了遠方太陽,只留下一片漆黑剪影,随後她發出的聲音如同她那天手握的發簪,從天上直直紮下,這次是真的紮進白汐喉嚨裏:
“把白汐押入地牢,明日一早押送青峰壇當衆行刑!”
“是!”
白汐:......
其實白汐在看到平頭哥和白管家緘默不語站在一旁,胡爾烈等人又不知所蹤後,他就知道自己可能要玩兒完......
說不害怕那也是假的,否則白汐一個從來不信八字算命的都能一臉賠笑求道士算一卦,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會不會被剁翅膀。
雖說白汐的确不想活了,但他也不想缺胳膊斷腿的死去,他怕來世投胎再變成畸形就麻煩了......
該死的金賤人,一早就行刑,這特麽是一刻都等不了,想趕緊趁胡爾烈不在搞死我,夠狠。
當白汐被押送回熟悉的地牢時,後背莫名冒出冷汗,他腹诽着昨夜非要睡地牢,結果真成獄前熱身了......
如果自己被砍了翅膀後還沒死,那不得一輩子睡監獄還得時不時欣賞自己的冰凍大翅膀?那還不如幹脆咬舌自盡!
想到這裏白汐又暗罵一聲,因為他想起老鷹特麽沒牙齒......
這一晚白汐在牢裏呆坐着,一直低頭生怕看到遠處牢房裏那個被剁掉翅膀和爪子的肉棍......
白汐根本睡不着,他幾次隐約聽到外面有平頭哥瞎吵吵的聲音,結果後半夜平頭哥還真就進來了,是被幾位鷹族士兵帶進來的。
“行了,宗王有令讓我夜間必須守在白汐身邊,你們把我關進去以後就走吧。”
士兵走後白汐拍着大肚皮裝出一副淡定樣兒,“呦,獄友兒來啦,夠仗義,這還‘假傳聖旨’陪我來了。”
“怎麽就叫假傳,爾烈王先前說過他要是不在,晚上我必須得陪你睡覺。”
“呦?他還給我找了個陪睡的?”白汐嘎嘎一樂,“來來來,哥摟你。”
“都啥時候了你還開玩笑!”平頭哥急得淡黃色肚皮都泛白了,“我已派手下飛去給爾烈王報信,但願宗王明早能趕回來。”
“你确定他趕得回來?”
“不好說......畢竟宗王連夜和金旭元帥一齊趕去大西北,據說西賢王那邊一連半月丢了五六十個孩子,現在藏不住了才報,不用想一定又是狼族搗鬼。”
“丢那麽多孩子!?”白汐從地上站起來:
“那找孩子重要啊!再說那都飛出去多少公裏了,絕對趕不回來。另外我這是板上釘釘的罪,爾烈王還能救我不成?”
“的确救不了......違背穹朝禁令就沒一個能赦免的......”平頭哥有些哽咽:
“只希望宗王能幫你減輕一點,要是只剁一邊,留下一邊翅膀也好啊,這樣你變成人形後至少還有一只手......”
“挺好。”白汐打斷平頭哥又坐回地上,“神雕俠侶裏楊過斷臂,現實世界成神雕斷臂了......”
“你是神雕?”
“我爸說的,他說我樣貌非凡一看就是神雕。”
平頭哥:......
“對了老弟。”白汐正了正身子,“說正事,你明早能不能讓白總管幫我從他爸醫院整點兒鎮痛泵出來,我不怕死,但怕疼......”
平頭哥:......
“神雕還怕疼?”
白汐一掀翅膀給平頭哥蓋住後摟到身邊,“神雕還怕黑呢。”
平頭哥從白汐翅膀底下好不容易蹦出來,“我看你不是神雕,是神經雕!”
“有了鎮痛泵爺就不怕了,他們愛剁哪兒剁哪兒。”
“......你的心咋就那麽大,真是千百年出你這麽一個。”
白汐朝後一仰躺下,一伸翅膀又給平頭哥沉沉蓋住,“睡吧萌蛋子。”
“我不是胡爾烈!放開我!”
“別吵吵,明天爺的翅膀就沒了,你且蓋且珍惜吧。”
“嗚嗚嗚......”
“......這家夥咋還哭了。”
*
翌日清晨,天空灰蒙蒙,偶爾飄來幾滴細雨,白汐被冰涼雨水點濕眼皮後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被一位變成人形的鷹族士兵抱着走在霧氣彌漫的山谷裏,還有兩縱士兵在前方開路。
白汐能看到遠處有數根又黑又粗的柱子直杵蒼穹,仰頭再看柱子盡頭已盤旋着數不清的大小雄鷹,像給整個圓形祭壇蓋了一層黑壓壓的罩子。
祭壇正中緩緩飛起一頭金雕,遙遙望向自己,正是金映雪......
再放眼整個山谷,早已落滿無數穹朝子民。
“......”白汐搖頭自嘲,“這幾天我曝光率挺高啊......”
話音一落,白汐聽到平頭哥的抽泣聲,轉頭一看,平頭哥正蹲在士兵肩頭掉眼淚。
白汐:......
“哭早了啊,我還沒死呢。”
白汐說完平頭哥更控制不住,泣不成聲,“爾,爾烈王趕,趕不回來了......後半夜下,下了大暴雨......”
白汐心裏一沉卻仍安慰平頭哥,“嗨,沒事。”他歪頭蹭了蹭腦袋,心說大不了一死呗,但就是讓那個金映雪得逞了,擦......
被押送到祭壇中央時平頭哥的哭聲依舊沒停,不知是不是哭聲傳染,白汐能聽到四面八方都傳來姑娘的抽泣聲。
白汐:......
”這麽一看做鷹也挺好,瞧咱多招姑娘稀罕。”
平頭哥:......
走上祭壇後白汐又聞到那股讓人作嘔的蘭花香,他看都不想看金映雪一眼,立刻偏開頭,只見一些沒撤退的尖刀團武士正整齊列隊站在一旁。
其中一頭立在武士肩頭的雄鷹,操着一口公鴨嗓,沙啞刺耳:
“準備行刑!”
話音落地,平頭哥被驅走,祭壇上方盤旋的鷹群也退散到四周,白汐感到更多細雨飄到身上。
此刻三位武士垂着頭走來白汐身前,其中兩位各自抓住白汐翅膀強行展開,剩下一個則配合中間士兵一起牢牢禁锢住白汐的身體。
白汐渾身哆嗦起來,雖然他努力克制,但就是止不住發抖。
“等一下!”
白汐突然聽到白總管的叫聲,随後見他和一個身穿白大褂拎着醫療箱的女醫生拼命朝這邊跑。
“映雪将軍,請您通融些時間!”白管家邊跑邊大喊,“我們想給白汐用下鎮痛泵。”
“鎮,鎮痛泵?”
白汐明顯聽出金映雪聲音裏夾的滿滿嘲諷,但端莊穩重的金映雪并沒當即回絕:
“白管家,違反禁令定下的刑罰不就是為以儆效尤,懲罰破規矩的鷹?”
金映雪随後一副“為難”語調:
“我也知道白汐救過宗王的命,但要因為這個就用鎮痛泵消除痛苦,豈不南轅北轍?況且要為個從人類變來的鷹而破了穹朝百年規矩,不太好吧......”
金映雪邊說邊轉身遞了個眼神,那頭公鴨嗓的金雕立馬飛起來,又帶着所有武士把祭壇圍了嚴實,不準任何人靠近。
大爺的,最毒婦人心!被禁锢的白汐心中一頓破罵,氣得身子抖得更厲害。
下一刻就見兩名光着膀子格外強壯的武士,一起端着把烏黑油亮的剪刀上了祭壇,一步步走向白汐。
“白汐,這把剪刀削鐵如泥。”金映雪聲音溫柔低緩,任誰聽着都像在“安慰”白汐,“你就忍耐一下,一會兒我們立刻讓醫生上來幫你止血。”
“廢特麽什麽話!”白汐實在忍不住,大聲爆了粗口,“趕緊剪!”
“等等!”
一個孩子的嗓門極有穿透力的從祭壇外傳來。
金映雪依舊飛在半空,轉了下脖子看向祭壇外的孩子,說話絲毫不客氣:
“觀主,您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窩觀裏吞雲吐霧織毛衣?怎麽今天出來放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