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記性也沒那麽差
記性也沒那麽差
關雎爾下班出了公司,走過金融街第一個路口,看到路邊停了輛黑色邁巴赫,她認出這是譚宗明的車,那麽紮眼的車牌估計全上海也沒幾個。
果真他降下車窗,朝她淡淡一笑。
關雎爾心裏早有再被拒絕的準備,她捏了捏手裏的包帶,朝他走過去。
兩人來了一家日料店,店面清幽,鮮少有人來往,适合說說話。彼此各懷心事吃的自然也是食不知味。譚宗明劍眉星目的眸子望着對面的姑娘,語氣低沉:“你是個好姑娘,我只是個蟄伏在商場裏的俗人,你能遇到更好的。”
話音未落,關雎爾只覺得眼前有一層霧氣籠罩,眼底泛紅。帶着幾分哽咽打斷對方的話:“你不用說了譚總,我懂你的意思。不是我高攀不起,也不是你自诩不如,抛開這些只因我不是你要遇到的人。
自從那次送安迪姐上樓遇見你,我也不知怎麽了一貫膽小懦弱的自己,不知是誰給的勇氣,居然敢對你說出那樣的話。但我不後悔,因為我是真心的。”
譚宗明望着她,對于女人他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過往都是各取所需,即便是饕餮過後,也無非是一張卡或一輛車而已。
煙燃過半,他半眯着眼看向她:“我這個人珍惜的朋友不多,更別提女人了。安迪算一個,你如果想,我們可以做朋友。”他這話給足了小姑娘體面,只點到為止。
關雎爾終是沒忍住,眼裏似乎有淚要落。點點頭,不再說話。
…
周末這天,沈恬爸爸沈學武難得在家沒去單位加班,在書房處理着公文。沈恬睡懶覺到中午,懶洋洋的起身去廚房找吃的。
看到父親正在給她做着午飯。
不相信似的,瞪大眼睛:“爸你今天居然沒去單位?!”
沈學武笑笑:“難得在家,給大閨女做頓飯。”
沈恬挑挑眉,調侃道:“那沈局好好表現!用不用我幫你?”
沈父慈愛的看着女兒,眼裏含着心疼:“爸爸知道你們留學圈有句話說,每個留子終将會成為一名好廚子。你十幾歲到英國都是一個人做飯,現在回家了,爸爸有時間就常給你做。”
沉浸在父愛裏的沈恬,也在考慮是不是要向父親坦白她和包奕凡的事了。
吃飯期間多次話在嘴邊卻一直沒機會開口。這會又說到了哥哥交了個新女朋友,倆人感情很好,下周約咱們一起出去吃飯。
沈父邊吃邊說着:“你哥以往交女朋友都不會這麽正式介紹,看來這次是認真的。也是他們隊裏那麽忙,能抽出功夫談個戀愛也算讓我省省心了。對了,你和奕凡最近怎麽樣了?”
突然問到這,沈恬剛入口的飯差點噴出來,看出了女兒的異樣,若有所思的試探道:“你們倆沒什麽事吧?”
沈恬頓了頓,憨憨的撐了個假笑:“挺好的,說着我哥,幹嘛提我,嘿嘿。”
見一葉而知秋的沈父堪堪道:“你呀你呀!分手了是不是?”
沈父這句令沈恬覺得周圍空氣都是冷的,一臉敬佩的贊嘆道:“沈局呀沈局,明察秋毫啊!”
沈學武放下碗筷,神色微斂,嚴肅的看着女兒:
“我要不問,你打算瞞到你爸什麽時候?”
其實稍早前,他已經聽沈恬表姑透漏點,只是沒深問。
沈恬急忙解釋:“爸,我這不是一直沒機會跟你說嘛。”
于是一鼓作氣把前前後後的矛盾一五一十統統彙報一遍。
沈學武聽後氣的火冒三丈:
“你這傻孩子呀,就這樣你還能忍着,你早點跟爸爸說呀,包奕凡他算個什麽東西!”
沈恬連忙勸解:“你看看你看看,知道說了你就這樣。爸,這事你別管了,都已經分手了。而且他過去對我真挺好的。只是包伯伯那,讓您為難了。”
沈學武看着女兒,頓感心頭一酸,這些年一直忙于工作,疏忽了女兒的成長,一轉眼都是大姑娘了,可這成長中缺少了多少父親的陪伴,一想到這不由得心生愧疚。
握住女兒的手,眼底微微泛紅,語氣裏夾雜着歉意:“九月,爸爸這些年忙着工作,很少陪伴你和哥哥,你…有恨過爸爸嘛?”
沈恬滿眼動容,而後又收收神色,寬慰道:“老沈,別煽情啊,你工作那麽忙不都是為了我們嘛,給我們最好的教育,培養的還算知書達理哈,現在我們都長大了,您就等着被孝順吧。”
沈學武欣慰的笑了笑。
…
為了晚上的宴會,沈恬特意選了件長袖法式簡約白色連衣裙,衣領是珍珠修邊低調裏透着高級感,将她167cm48kg的身材,被剪裁的剛剛好的禮服襯托的飄逸輕盈。加上本就山清水秀的模樣,略施粉黛已然美不勝收。
這會等着彭凡,直到對方電話打來:“沈恬你直接過去吧。宋意回來了,我去接她,注意安全,到莊園後門給我電話。”
“好的,彭總。”
放下電話,沈恬重重嘆了口氣,明明說讓等他來接自己,這會放鴿子好說,車還沒加油,再加上堵車…
來不及一刻,抓了件大衣,趕緊下樓。
沈恬家位于幹部家屬院,是沈父單位分發的房子,一個緊湊的不到兩百平獨門獨院。有個不大的小院子,在夏季夜晚坐在木椅上望着星空,聞着淡淡的花香,怎般惬意。
一口氣跑到小區門口,睫眼間看見那人靠在不遠處的牆邊,黑發細碎散落額前,眼睫似鴉羽,俊秀的面容在路燈下顯得半明半暗。
沈恬走過去,滿眼驚奇:“羅新成?”
他輕輕笑笑:“一個人瞎轉悠,不知道怎麽的就轉到你家附近了。”
沈恬自然的點點頭。
羅新成擡眸仔細地看着她,沈恬感到了目光的注視,不甚自在地微微撫發,在他眼裏卻是一種精致又驕矜的感覺,一陣微風吹過,他甚至能嗅到女孩身上似有若無的香氣。
清冽的,潤墨的。
與當前的初春不謀而合。
羅新成不可否認,沈恬令他心動,情不自禁道:“你今天真好看。”
說罷,空氣裏彌漫着一抹淡淡的香氣,蘊含着說不明的情愫。
沈恬僵了下,嘴角緩緩擠出一個笑容:“你意思我之前都不好看?”
羅新成順勢打趣:“之前是好看,今天是晃眼。”話落,他才反應過來對方精致打扮是不是有事。
沈恬莞爾一笑:“是要去參加一個宴會,你…找我有事?”
“沒有,那你有事先忙吧,我先回去了。”有些話似乎意猶未盡,正要轉身離開,沈恬倏然問道:
“對了,你開車了嘛?”
羅新成愣了秒,豁然懂了,不過看着小姑娘有些着急模樣,他莫明想逗她: “沒有”
沈恬當真,急忙道:“那我要趕緊叫車,咱們改天聊。”
男人笑了笑:“逗你的,走啦。”
小姑娘恍然,瞪了對方一眼,盡管沒什麽威懾力。
這場頂級沙龍晚宴設在西郊的一所隐世莊園裏。奢華的建築風格,将歐洲文化和東方特色完美融合。如世外桃源般的存在。會員制不對外開放,專為金字塔尖的高端人士服務。
據內部人員說當年打造這片莊園的費用高達十位數美金,僅一樓大堂的設計造價就兩億。在這裏用餐,每桌的稀世菜肴至少十幾個w起步。如此有錢人的世界就是這麽樸實無華。
此次晚宴不設邀媒體記者,不錄音,不記錄,雁過不留聲,因此可以暢所欲言,存粹的聚會交流。
彭凡接到宋意後兩人早早趕到會場,會場裏均是億級起步的豪商巨賈,還有國內外政商兩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個個雄姿英發氣場十足,各位大佬間相互攀談寒暄。
周圍更是美女如雲,職場氣質型婀娜妩媚型等等。但宋意的出現依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走過來同彭凡打招呼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站在他身旁的高挑美女。
宋意同旁人聊了一會後,注意到彭凡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手表,于是,走到對方身邊,遞給他一杯紅酒,好奇道:“彭總,聽說今晚是晟煊的何總過來,譚總好像有事來不了。”
彭凡像是早就料到似的,低頭笑笑:“不來…也好。”
宋意狐疑的看向彭凡。
彭凡繼續道:“經過兩年前,金融圈的洗禮,晟煊內部早已改朝換代,整個金融界快被他八纮同軌,一統江山。”
“這個我知道,當時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殺伐果斷堪稱教科書級別。我好奇的是,他除了自身能力到底還有什麽背景?”
彭凡壓低聲線道:“京城譚家聽過嘛?”
宋意似懂非懂地聽着。
彭凡又道:“再大的企業,想要穩定持續發展就需要政治保駕護航。這也是譚家這艘巨輪能夠行駛平穩的原因。”
宋意停下搖晃酒杯的動作,原來是背景人士。
…
路程很遠,這會才下高速,行駛在郊外的路上…
車內靜谧,羅新成開得很快,怕耽誤了對方宴會時間。
沈恬感激的看看他,想到上次的事還是有些愧疚:“你不用開那麽快,來得及。”
“其實我車技還行,你不用那麽的視死如歸。”羅新成開着玩笑。
沈恬無心打趣,眼底透出些許歉意:“對不起,我們努力了那麽久,還是沒能通過。”
風投的事已經過去了一周,羅新成的團隊不出所料解散了。但他們約定好,以後不管誰有想法誰想出山,幾個人都會立刻辭職,組團再戰。
“你已經盡力了,我感激還來不及,唔好講對唔住嘞,噉唔喟岡哙詬(這樣我會更愧疚),系我邶大噶失望啦。”
沈恬第一次聽羅新成講粵語,她轉頭凝視着駕駛位的他,眉清目朗幹淨斯文有才華有夢想又有趣,唯獨沒有得天獨厚的資源。
羅新成垂了垂眼睫,沉沉道:
“其實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說,你們給的意見是對的。過去是我太執着,不肯放下一些東西,浪費了大家的心血,想來也是,我又憑什麽讓他們陪我一起做夢,嘿唔太精叻。”
沈恬目光溫柔,安慰道:“別這樣說,我懂你的堅持,也理解你的無可奈何。但理想偶爾需要向現實妥協。我爸經常教育我們說,人的成長本就應該把原本看重的東西看輕,把原本看輕的東西看重。好像還挺有道理,不過我也迷迷糊糊。”小姑娘秋波微轉,笑容清甜。
羅新成轉頭,視線對過來凝神看着她,說不出的情愫,這姑娘比他小,但自己有時卻不如她沉穩果敢。
沈恬有些不甚自在,移開對視的目光,讪讪道:“你聽聽就好,畢竟行業不同,落點不同。”
“沈恬,我可以這樣叫你嘛?”羅新成倏然脫口而出。
“啊?可以”沈恬懵懵的。
“我買了機票,明天就走。”
“去哪?”沈恬詫異。
“我申請了國外一所大學的java進修班,三個月的游學時間,想充實一下自己,再順便放空放空,想一想到底什麽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沈恬頓了頓,放緩了語氣:“噢,也好,祝你學業順利。”
“我…”羅新成有些話如鲠在喉。
“……”沈恬不明。
“我是說,等我回來的時候你不會把我忘了吧?”羅新成終是沒有說出心裏想說的。
不知為什麽兩人從相識到現在也不過才一月而已,他不确信更不自信,所以不敢輕易斷定“喜歡”這二字。可在要離開的時候,那份不舍和牽挂沒來由的溢出。他一個标準的理工直男,看人做事喜歡講究邏輯,而眼前的這份不舍卻沒有任何邏輯可言。
或許那份心動來自第一眼的對視,也或許是因為只有她無條件的信任自己,沒理由的幫助過自己。
抛開這些想法,就當是一場夢罷了。
人家的前男友什麽身份,自己呢?不過是一個一事無成的庸人,既然是庸人又何必自擾之。
想到這苦悶的笑了笑。
小姑娘看了看他,語氣篤定:“放心,我朋友本就不多,而且記性也沒那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