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試圖誘拐小白臉的第一天
第1章 試圖誘拐小白臉的第一天
禪院甚爾蹲在臺階上,翻來覆去地折騰手裏快要被扯爛的賭馬手冊,希望能在裏面找到任何勝利的渺茫可能。
他前不久接了一筆大單子,委托金剛拿到手就全部豪邁地花出去。
其中一大半用來買他之前看中幾件特級咒具,剩下一小半被他揣進腰包,迫不及待地為賭馬場雙手奉上。
贏錢是以後的事,現在的禪院甚爾從早上八點到下午五點,無一例外地輸掉了每一場比賽。
他挑中的每一匹賽馬都能精準地與冠軍擦肩而過。
最過分的一次,槍響後不到三十秒,他格外看好的那匹“虎帝王”直接一蹄子絆了出去。
這簡直是賽馬場上的《鬼來電》,別說冠軍,連倒數第二名都比它快半分鐘。
上天又一次毫不吝啬地向禪院甚爾證明了他糟糕透頂的運氣,精準得像是有人給他下了詛咒。
萬一0咒力能夠被詛咒的話。
“那匹馬的名字是‘彩虹’嗎?很可愛啊。”
一個活潑的女聲在禪院甚爾背後響起,“我這一局選它,名字可愛的賽馬應該不會讓我失望。”
莫名奇妙的歪理。
聽上去是哪位不谙世事的富家千金出來小玩幾把,随意把大把鈔票壓在一個自己看得順眼的名字上。
禪院甚爾動了心思,說不定他能從這位大小姐身上撈到點好處。
他沒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什麽不對,只要沒有良知和尊嚴,世界上就不存在為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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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馬場裝修成金色鏡面的牆壁倒影出“富家千金”的影子。
女人毛毛糙糙的黑發紮成一個馬尾垂在頸側,被白皙的手指纏住打圈。
她坐在賭馬場提供的免費美甲臺前,沒有玩自己頭發的另一只手正交給美甲師上指甲油。
禪院甚爾對她有了一個大致印象。
與他爛無可爛的賭運相比,女人的運氣好到過分,好像全場的幸運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
被她以“名字好聽”“長得可愛”“毛色不錯”等奇葩理由挑中的任意一匹馬,都能第一個沖過終點線。
她完全是禪院甚爾的反面,自從她踏進賭馬場,就沒有輸過。
不過她的好運就到此為止了。
禪院甚爾對她失去了興趣。
女人身上穿着最普通的兜帽衛衣,下面是廉價的牛仔褲配板鞋,能從衣着看出不是他先前以為的“大小姐”,身邊自然沒有保镖保護。
她贏了太多錢,在賭馬場賺夠了眼球。等到她一踏出有安保維持秩序的地方,就會像瑟瑟發抖的小羊羔一般,被環伺的狼群吞吃幹淨。
禪院甚爾扔掉破爛的賭馬手冊,興趣恹恹地站起來,雙手揣進褲兜。
女人的指甲已經上好了色,送進光療燈下烤幹。
她把玩自己頭發的手撐住側臉,目光經由照出她和禪院甚爾兩人身影的鏡面牆,與百無聊賴的男人對上。
那雙眼睛彎了彎,露出一點狡黠的笑意,像極了一只準備使壞心思的貓。
禪院甚爾下意識瞥過眼去,漠不關心地移開。
他思索着今晚要吃點什麽東西打發肚子。他當然是不會做飯的,手上的餘額不夠他出入高級酒店。
小吃攤大概是不錯的選擇,上天賠給他一副好身體,他随便吃吃也不會吃壞肚子。
他身後響起輕快的腳步聲,板鞋的主人并不避諱他,她叫住了他,“先生,你的手冊掉了。”
禪院甚爾扭頭,懶散地一瞥。女人手裏拿的正是被他扔進垃圾桶裏的破爛賭馬手冊。
“如果這是搭讪,你的搭讪方式很老土。”
“老土沒關系。”
女人豎起一根手指,她新做的美甲是沒有新意的裸色,能看出她平時不常打扮。
“管用就好,你看,你現在正和我說話。”
禪院甚爾懶得理會她的胡言亂語,把身上最後幾枚硬幣扔進身旁的自動販賣機。
不多時,他從出口拿出一罐紅豆湯。不出意外,這就是他今天的晚餐。
“今天賭馬贏的錢可以分你一半。”女人說,“只要黑君願意送我平安回家就好。”
“黑君這個外號有夠敷衍。”
禪院甚爾低頭看她,後者目光澄澈,甚至對他彎了彎眼睛,“我有這個心思為什麽不直接搶了你的錢就跑?”
“因為黑君一開始就沒這麽打算。”
她無賴道,“可持續發展是很重要的,我以後還會贏很多錢,萬一下次碰上了也會聘請黑君,多來幾次就等于你賭馬贏了一半。”
她煞有介事,“錢不重要,證明你今天不是從頭輸到尾才是關鍵。下次來賭馬,你就能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沒有被賭.博之神詛咒。”
“哈,”那顆海膽一樣毛刺刺的腦袋在想什麽啊,“我不需要賭.博之神的安慰,再見。”
禪院甚爾表面拒絕,心中正思考這筆買賣的劃算程度。
整個賭馬場裏的人加起來恐怕都沒辦法對他造成太大威脅,順手而為的事換一頓豪華晚餐似乎很劃算。
他挂起嘴角,“你不會覺得我一個人就能保護好你的安全吧,這座賭場裏想要你命的人可不止一個。”
他能感覺到四面八方向他們投射來的視線,自認為隐藏得很好的敵意如同一根根細若牛毛的針。
碰巧,禪院甚爾向來不對惡意陌生。
女人依靠小動物的直覺察覺到他的松動,“我的賭運很好,挑中的賽馬都是第一。我看中了黑君,所以黑君也是第一。”
第一。
這個詞微妙地觸碰到了術師殺手的神經。
他當即扔掉多管閑事或者讨價還價的想法,“随便你怎麽說,我不會接你這單的。”
女人立馬意識到,剛才的話裏有地方觸碰到了禪院甚爾不想表露人前的部分。
于是她立刻換了一個策略,“從上午到現在,我贏了九場賽馬,一共賺了兩千七百萬日元。一半的話,是一千三百五十萬日元。”
禪院甚爾的腳步可疑地停頓了。
賽馬場上人聲鼎沸,吶喊聲、閑聊聲、馬蹄踏過地面的噠噠聲裝滿了他們之間的空間。
她朝禪院甚爾走過去,板鞋落在地上的腳步聲極輕,但對天與咒縛加持過的肉.體來說無異于是踩在耳膜上。
一匹賽馬率先沖過終點線。廣播裏開始播報“彩虹”這個見鬼的名字。
女人聽到播報聲,再添籌碼,“現在是三千萬,一半的金額是一千五百萬。黑君真的不接我這單嗎?”
錢。尊嚴。錢。尊嚴。錢。
錢。錢。錢。
禪院甚爾撇撇嘴,轉回來接過女人遞來的手提包,“你家在哪裏?”
女人面上浮現出嚴肅的表情,“要先自我介紹,才能問女孩子的家庭住址,黑君。”
麻煩。
禪院甚爾腦海裏的小人把包扔回女人懷裏掉頭就走,另一個小人提着喇叭在走掉的那個小人耳邊大喊,“一千五百萬!一千五百萬!”
他此刻的雇主是一個固執的奇怪女人,耐心地等待他自我介紹。
“你不想讓我一直用黑君來稱呼你吧,我們以後說不定還有合作呢。”
“禪院甚爾。”他說出自己不太喜歡的名字,“不用叫我禪院,其他随你。”
“那就是甚爾君了。”女人向他友好地伸出一只手,“我的名字是伏黑幸,請多指教,甚爾君。”
禪院甚爾無視了那只手,選擇了伏黑幸身邊一個利于保護的位置站定,“走吧,去你家。”
“滿臉寫着‘快把錢給我’呢,甚爾君。”伏黑幸悵然地嘆氣。
她的手指朝後指了指,“有好多人盯上我了,你要先打架才能拿到錢。”
果然,她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搭上禪院甚爾這條安全的船。
禪院甚爾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她不是贏下很多錢,再決定找自己當她的保镖,而是一開始就打算賴在他身邊,才放手贏下一筆又一筆。
多大的一個玩笑。
居然有一天,臭名昭著的禪院甚爾也會被人歸到“好”的一面,當成後備保險。
“無所謂。”
禪院甚爾扯出一個滿是血腥氣的笑,這時候他看起來和“黑君”這個可愛帶點酷的外號完全沾不上關系。
“反正來多少都一個樣。”
任何人看到都會說,這是一個當之無愧的人渣的笑,充滿了對生命的輕視。過分傲慢反而暴露出自卑的底色。
肉眼可見,他不是一個好相處的合作夥伴。在了解他的行業信譽前,比起敵襲更應該擔心他會不會背刺雇主。
伏黑幸似乎沒看出來。
她笑眯眯地看着禪院甚爾,比起無知的小羊更像心黑的貓,“那就拜托你了,甚爾君。”
她絲毫不擔心臨時保镖的背叛,相信自己的眼光如同相信自己的賭運。
禪院甚爾個頭高出她大半個腦袋,垂眸望去能看見她怎麽也不乖順的發頂。
他突然明白,眼前的人未必是一個被父母寵愛的大小姐,但她是生活的寵兒,有着比金錢、權力更奇妙的幸運眷顧。
她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富翁,擁有大把的運氣和愛做財富。
富翁仰頭,了然地微笑,好像一無所知,又好像對禪院甚爾心中的思緒了然于胸。
她偏偏頭,“走吧,我們去取錢,麻煩你保護我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