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包養小白臉的第九天
第9章 包養小白臉的第九天
伏黑幸在早上接到了孤兒院院長的電話。
“您的身體還好嗎?”伏黑幸用側臉和肩膀夾着電話,一手端鍋一手拿着湯勺不停在鍋裏翻攪,“如果錢不夠的話,我這裏還有。”
上次的錢她還剩了一筆,新工作的工資足以維持日常開銷。
實在周轉不過來的話——禪院甚爾的銀行卡還在她這裏。
萬一某人不打算回來了,伏黑幸就把當初包養他的費用花出去。以她的運氣,猜幾次大概就能猜到銀行卡的密碼。
院長咳嗽一聲:“沒事,錢是夠的。”
老人猶豫了一瞬,問道:“你最近工作還忙嗎?”
伏黑幸攪動湯水的勺子慢下來,她敏銳道:“出什麽事了?”
老院長笑了笑,“別着急,不是大事。”
她直接了當地說:“孤兒院的地契還在我手裏,有人想承接我們的孤兒院,你願意幫我回去看看嗎?就看看院裏的設施還能不能用。”
“沒問題,”伏黑幸爽快地答應,“您那邊還有短缺的生活用品嗎,錢不夠的話,我這裏還有。”
老人家在電話那頭笑了,“你能多來看看我,就是最好的禮物。”
兩個人又随意地聊了一些話題。伏黑幸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鳥,新工作很辛苦,要小小地抱怨,新同事很友好,要大肆誇獎。
這是一個周日的早晨,伏黑幸不需要和往日一樣急急忙忙地拎包上班。她端着煮好的面坐在餐桌前,一口氣打了四十分鐘電話。
禪院甚爾的銀行卡還擺在桌上,抱枕與玩偶也沒有還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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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幸的筷子在碗裏轉了兩圈,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收留禪院甚爾這個決定是否正确。
雖然甚爾君的身體結實得如同大猩猩,本人也不是特別不好說話。但他很明顯不是屬于“日常生活”的那批人。
這麽看來,他離開或許對伏黑幸的安全來說是一件好事。
伏黑幸的筷子扯起面條。她沒怎麽失落,對于身邊人的來去沒有過深的感觸。
這種感覺頂多——像是自己收留了好幾天的流浪貓在某個清晨跳出布置好的箱子,招呼也不打一聲溜回街上。
她路過沙發時又順手把抱枕整理好,将禪院甚爾的銀行卡擺在門口的立櫃上,換上方便好走的平底鞋出了門。
孤兒院關院有幾年了,老院長堅持等到院裏所有孩子都找到歸處後才宣布倒閉。
孤兒院收留的孤兒們,有些和伏黑幸一樣成年走入社會,有些找到了不錯的收養家庭,剩下一小批年齡不夠又無人收養的孩子被以前從孤兒院走出去的人接手。
生鏽的鎖甚至不需要用到老院長住院時由伏黑幸保管的鑰匙,一碰就掉,伏黑幸花了一上午時間檢查了孤兒院的情況。
水電線路的老化都不算嚴重,修檢後還能再次使用。基礎的生活用品要全部重新購置。廢棄的地下室需要大規模改造。在伏黑幸小時候,那間地下室被用來儲存各類雜物,那些東西都需要清理。
她走出孤兒院大門前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道自己以後還能不能見到這個地方。
孤兒院內長久無人居住,缺乏人氣。針尖般的寒意不知不覺中裹進衣服鞋子裏,攀上肩頸。伏黑幸離開孤兒院後漸漸感到頭昏腦脹。
說是疲憊,這股痛覺未免過于陰寒了點。
伏黑幸皺起眉,直覺告訴她不能側頭朝後看,只能一步一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有什麽東西正靜悄悄地趴在她的肩背上,伏黑幸甚至可以想象出那不存在的哼哼聲。
這樣下去可不太妙。
去神社參拜,求一個禦守試試看?
伏黑幸盤算着,停在公交站臺前。她剛剛站定,等的那輛公交迎面而來。
公交車車窗幹淨透亮,倒影出伏黑幸的身影,以及肩上一個模糊的影子。
人與怪物的視線在公交車車窗的亮面上猝不及防對上,一面玻璃映出兩雙眼睛。
伏黑幸的嘴唇一抿,她下意識維持住身體放松的狀态,不讓自己像一只受驚的小動物似地蹦起來。
打量和注視來自身後,卻必須要在此時僞裝成什麽都沒發現的樣子。
她平淡地移開目光,将視線落點放到公交車标識牌上。
不能上車,車上有其他乘客。
伏黑幸小聲自言自語:“走路回去吧,車上人太多了。”
她腳步一轉,正準備離開,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帶來滾燙的熱意,仿佛來者的掌心裏淬了火。
禪院甚爾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這不是人還少嘛,上車吧。”
與此同時,纏在伏黑幸肩頸處的那股酸痛如同陽光下的細雪般融解消失。她被禪院甚爾半推半送護上車,才偏頭看身後的男人一眼。
他正巧收回帶着指虎的手,拔下指虎閑閑地将手揣進兜裏:“請我搭車吧。”
“甚爾君難道已經淪落到車費都拿不出的地步了嗎?”伏黑幸投下兩人份的硬幣,和禪院甚爾并肩坐在公交車後排的雙人座上。
她意識到禪院甚爾出手保護了自己,但男人只側頭看車窗外飛逝的景色,絲毫沒有邀功的打算。
伏黑幸戳了戳他肌肉硬邦邦的胳膊:“你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甚爾君?”
“啊,”禪院甚爾思考半天,指關節在下巴上蹭來蹭去,才憋出一句,“我賭馬又把錢輸掉了。”
伏黑幸用撸貓貓的同款手勢拍拍他的小臂:“總有一天會贏的,往反方向想,能精準地輸掉每一場,這也是一種了不得的運勢。”
“我就當你沒說過這句話。”禪院甚爾嘀咕道。
伏黑幸一肚子問題,全都咽回肚子裏。說到底她和禪院甚爾沒有熟絡到那種程度,禪院甚爾把頭撇去一邊,她撐着頭看車窗外的風景,安安靜靜不說話。
禪院甚爾的手指不耐煩地敲着座位扶手,在惱人的沉默中搜腸刮肚尋找話題。
嘁。
禪院甚爾抓了抓頭發,随便在大腦裏抓了一句話:“聽說會做飯的男人會比較受歡迎。”
這句話一說出口,禪院甚爾就意識到不妙。
以全部咒力為代價,交換來無與倫比的肉/體,禪院甚爾從來不曾期待過自己的術式。但是這一刻,他希望自己是一個咒術師,最好擁有能讓人失憶或者是穿越回三秒前掐死自己的能力。
“這不是理所當然嘛,”伏黑幸仔細思量,“不管在哪裏溫柔能幹都是加分項。”
“真的假的?”禪院甚爾踢了踢前面的座位,“做飯罷了,誰不會。”
“之前的甚爾君就不會,再過一百年,海苔加米飯也不會被列進‘廚藝’的範疇裏。”
“不要小瞧家務啊,瑣碎事情疊加起來也是很辛苦的。”伏黑幸正色鞭屍,“僅僅只是把海苔蓋在米飯上和做出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差距是很大的。”
“又不是很難。”禪院甚爾悶聲道。
公交車很快到站,禪院甚爾跟在伏黑幸身後慢慢蹭,好像要把腳黏在地上。
伏黑幸在公寓樓下停下來,她轉身正對禪院甚爾,禪院甚爾也呆呆地站在原地罰站。
伏黑幸在等禪院甚爾開口。
禪院甚爾在等伏黑幸先說。
兩個人沒理解到對方的意思,在人來人往的公寓樓門口面對面眼瞪眼。
伏黑幸雙眼微眯,她後退一步:“那我就先上去了。”*
禪院甚爾明顯一愣,腳掌碾了碾地面:“啊?啊,哦。”
他盯着自己腳上那雙普普通通的板鞋,這雙板鞋在術師殺手眼裏突然變成了價值連城的好東西,值得他仔細研究。
伏黑幸微微欠身:“那就再見啦,甚爾君。”
禪院甚爾撇撇嘴,看着伏黑幸走進公寓樓,沒擠出一個字。
伏黑幸快速爬樓,進到家門口前的樓梯拐角,小心翼翼探頭從窗口往下看了一眼,身材高大的小白臉不見蹤影。
她用鑰匙擰開家門。
銀行卡還擺在門邊的櫃子上。伏黑幸看也不看路過,撲到沙發上抱住小咪惡狠狠地搓圓揉扁,嗚嗚哇哇地亂叫幾聲。
“人渣。小白臉。大混賬。”
她冷笑:“還想當賢惠的好男人,再去修行一百年吧!”
門外傳來沉悶的一聲響。有一點點像敲門聲,但是太快了,而且只有突如其來的一聲。
伏黑幸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和小咪齊齊扭頭,凝重地看着門口的方向。
大門打開,海膽似的腦袋悄悄冒頭。
左看右看,沒有人。
黑毛亂翹的腦袋又縮回去。防盜門嘎吱一聲關上。
等門關上好一會兒,禪院甚爾才從樓梯拐角處走出來。
他站在門前,手舉起來又放下,舉起來又放下。
最後他暴躁地扣扣臉,幹脆背靠着伏黑幸家的門,一屁股坐下來。
今天他還沒有地方住,需要迅速在天橋橋洞和排水管道之間做出抉擇。
當然,他想找到一個稱心的落腳點是很容易的。只不過天橋橋洞和排水管道他也不會挑剔。
禪院甚爾滿腦子胡思亂想,身後的門突然扯開,他猝不及防仰倒下去,和低頭的伏黑幸呆愣地對視。
伏黑幸眨了眨眼睛。
禪院甚爾急忙慌慌張張地爬起來,他還沒站好,大門又無情地在他面前合上,防盜門板險些摔在他的鼻子上。
天橋橋洞可稱豪宅,排水管道亦是別墅。
不等禪院甚爾走開,那扇在他面前關上的大門咚咚咚響起來,伏黑幸在門裏敲門:“請問甚爾在嗎?”
“……”禪院甚爾的手指蜷縮起來,“好蠢。”
“在我改變主意前,你最好閉嘴,”伏黑幸說,她重複了一次,“甚爾君在嗎?”
禪院甚爾抿了抿唇,他不敢承認自己心如擂鼓,不管哪次任務,他都不曾有這麽大的壓力。
“在。”他的聲音沙啞到伏黑幸差點沒聽見。
“你可是有三天沒有做飯,浪費廚藝培訓班的學費是大罪!”伏黑幸說,“我要把甚爾君捉回來洗手做羹湯。”
禪院甚爾感到有一絲絲丢人,他不說話,全當自己是一個乖巧的啞巴。
伏黑幸氣勢十足地雙手叉腰,得意地哼哼:“下次回家要先敲門,你敲門,我開門,就這麽簡單。”
禪院甚爾自知臉皮厚,但他現在羞窘到臉上發燒:“你讓不讓我進去?”
伏黑幸露出一個狡黠的笑:“我今晚想吃咖喱蛋包飯。”
禪院甚爾遲疑了一下,他踏進那扇門裏,這扇門從此就會為他敞開。
他接過伏黑幸遞過來的紫色圍裙,老老實實圍在腰間,胸口的兔子美滋滋地抱着一根比自己還大的蘿蔔。
“家裏還有咖喱塊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