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生氣了
第3章 他生氣了
文昔雀抱着懷中的布料,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他的惡語諷刺如一把尖刀刺進了她的心口,她又疼又氣又委屈。
不是這樣的,事情不該這樣,他也不該這樣。
她退後的這小小的一步,惹惱了淩昱珩,他冷着一張臉,不斷朝她逼近,直至她的後背抵上巷口第一戶人家的外牆,再無路可逃。
文昔雀不安地四下環顧,試圖尋找空隙從他的圍堵中逃走。
當年的分別,她有愧,有不得已,而導致那種結局的最大的原因,是為了他的安危和未來,她是虧欠了他,可這份虧欠還遠沒有到她必須要忍受他所有的謾罵和侮辱。
在他眼裏,她已經是個惡劣不堪的女人了,那她也沒什麽好跟他說的了,文昔雀微微轉過身,準備跑路,她剛跨出一步,一只健壯有力的臂膀攔住了她的去路,而後肩膀被人擒拿住,她被一股強勁的力道壓在牆上。
淩昱珩眸中染上了怒火,陰鸷無比地盯着她,“跑?別給我玩欲擒故縱那一套。”
肩膀被抓得生疼,文昔雀無暇顧及,因為眼前這個渾身戾氣、玉面修羅般的男人更令她心驚,他看她的眼神,好似是要将她剝皮拆骨、生吞入腹。
這還是她認識的淩郎嗎?
文昔雀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終于完整地說出了重逢後的第一句話:“将軍誤會了,昨日我是在給父親買藥的途中,不慎被敬仰将軍的人群推了出去,僅僅是一個意外,民女不敢對威名遠播的鎮遠大将軍有任何一絲非分之想。”
她言辭有禮,姿态也放得低,再恭敬不過了,如果忽略她不屈不撓的眼神的話。
淩昱珩臉色鐵青,他捏着她的下巴,冷笑道:“口是心非,你以為你這點小伎倆能瞞過本将軍?真要不敢,你會恰巧倒在本将軍的馬前?”
說着,他低下了頭,緩緩湊近了她。
呼吸相融,他卻沒有停止,繼續在靠近,文昔雀看着眼前放大的英氣十足的俊容,腦中閃過不好的念頭,他該不會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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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在人來人往的街巷口,簡直孟浪無禮。
她顧不得懷中的布料了,伸手擋住了他的嘴,掌心處接觸的是不屬于她的溫度。
“放肆,你在做什麽,還不趕緊起開。”
文家是市耕讀世家,她自幼跟随父親讀書習字,怎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做有失禮節的事,他這是在玩弄、踐踏她。
可她怎麽可能是馳騁沙場的将軍的對手,尤其他還對她充滿了惡意,她嚴肅的話語一說出口,随即被他單手捉住了兩手的手腕,按在了她頭頂的牆上。
在這種地方,以這樣的姿态,文昔雀羞憤不已,她低着頭,生怕有讓人路過,看到了她此番不雅之态。
她越是覺得難堪,淩昱珩的臉色卻越是變好了,“說話客氣點,眼神卑微點,本将軍說過了,更喜歡賤一點的女人。”
文昔雀整個人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反抗也是無果,遭到他如此對待,她喉嚨堵得慌,斥責的話說不出口,求饒的話也說不出口,她知道她無力跟他抗衡,她也無法屈服,無法放下她的傲氣。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緊抿着唇,低着頭,一言不發,祈禱着不要有人經過,不要令她在人前顏面盡失。
好在淩昱珩沒有別的舉動了,他似乎很滿意她這如案板上的魚肉一樣能被任意宰割的樣子,他輕笑一聲道:“穿得如此寒酸,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看到你過得不好,本将軍就安心了。”
說完,他松開了對她的桎梏,文昔雀因他粗魯的動作和傷人的言語早沒了氣力,她站不住身,沿着牆壁,癱軟地坐倒在地上。
淩昱珩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用施舍的語氣對她說道:“城東問月巷進去的第一座府邸是本将軍的私宅,勾引人的時候,記得穿華麗點,本将軍不喜歡素淨的。”
他扔下這麽一句話,揚長而去。
衣裙染塵,神色狼狽,文昔雀頹喪地倚着牆。
不是,她不是,他誤解了她。
她不是攀權附勢、自甘下賤之人,也不是別有用心、水性楊花之輩,他本應該最清楚不過的,如今他卻用輕賤的言語、孟浪的行為來侮辱她。
內心刺痛,她強忍着淚水奪眶而出,這比她預想的最差的結果還要差。
地上散落的布料和針線也沾染了灰塵,她淚眼朦胧地收拾着散落的物件,手忙腳亂地将布料上的灰塵拍掉。
已經傷了心了,不能再損了布料搭進去銀子了,生活依舊繼續,沒有他的日子,她早已習慣。
再起身時,東西收拾好了,淚水也止住了。
她看了一眼淩昱珩離開的方向,聲音低低地罵了一句:“混賬王八蛋。”
肩膀上的痛意提醒着她,他是鎮遠大将軍,不是寵她疼她在乎她的淩郎。
文昔雀一路小跑回到了平昔書肆,一回家就驚動了文徵元。
“眼睛怎麽紅紅的,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文徵元見不得她這樣,一下就心疼了,字也不寫了,擱下筆就上前去關心她。
手裏抱着的布料被文徵元強勢地接了過去,文昔雀搖了搖頭,“沒有人欺負我,是被風沙迷了眼。”
她不會再跟“鎮遠大将軍”有任何瓜葛了,沒必要讓她父親多操一份心。
“對了,爹不是說要請媒婆嗎,她什麽時候來?”
四年,夠久了,她該放過自己了,物是人非,沉湎過去,不過傷人傷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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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府,前廳賓客雲集,道賀聲不絕于耳,而被恭賀的正主鎮遠将軍卻遲遲不見人影。
後院內廳中,侯夫人韓氏端坐于上座,臉上浮現不耐和焦急,她怒斥李管家:“大少爺去哪裏,怎麽這個時辰還不見人?”
淩昱珩打了個極漂亮的仗,困擾大胤朝三代帝王的準國被滅,當今聖上龍心大悅,連帶着靖安侯府在興京一時間也風光無比。
也正因為如此,四年前淩昱珩世子之位被廢一事再次擺上了臺面,靖安侯世子從侯夫人的大兒子換成她的二兒子,侯爺親自請旨,皇上批準,辦事流程上沒有任何問題,然她的大兒子淩昱珩凱旋回京,戰功赫赫,曾經廢* 立世子的責任就得有人來承擔。
皇上是不可能錯的,那錯的就只有靖安侯了。
為了向皇上證明靖安侯府“知錯”,靖安侯夫婦便辦了這麽慶功宴,向京城衆人展示,侯府內部是團結一心的。
但就在這等關鍵時候,淩昱珩人不見了蹤影,這不是明晃晃地打臉了嗎?
李管家身為侯夫人的心腹,對侯府唯命是從,自然也清楚事情的嚴重性,他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眼侯夫人,戰戰兢兢地回道:“派了府上的護衛暗中跟着大少爺,大少爺他武藝不俗,護衛們沒跟幾步就被發現了,接着大少爺就不知所蹤了,不過屬下已經派人四處找尋了。”
事情李管家盡心盡力地去辦了,誰料離家四年的大少爺變得如此厲害了,他還特意讓侯府的精銳護衛私下跟蹤,竟然剛出侯府就被發現了。
侯夫人不悅,見不到她大兒子,頗有些騎虎難下的意味了,她拍着桌子責問:“既然找了,怎麽一上午都不見他人,外頭世家和官員們都等着給他祝賀,再尋不到人,你去跟客人解釋?”
李管家也是不知所粗,他撲通就跪下了,“夫人恕罪,各處都找了,大少爺以前常去的地方都找了個遍,就是找不到人。”
一聽這話,侯夫人忽然想起了什麽,咬牙切齒地問:“學林巷找過嗎?”
李管家恍然,立馬說道:“屬下這就親自去。”
他匆匆離去後,侯夫人心煩意亂地端起桌上的茶盞,送到嘴邊,還沒喝就又放了下來。
不行,有那個女人在,終歸是個隐。
四年前就鬧得侯府家宅不寧,她大兒子離家出走,四年後,他還是放不下那個女人,興許又會鬧出別的什麽事情來。
為了靖安侯府,得把文家父女倆趕出京城,方能安心。
侯夫人思索着解決辦法,有了四年前的教訓,這次她不能再明着跟大兒子正面起沖突,得用隐晦的手段,解決阻礙侯府未來的心頭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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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京城郊外駐紮的定遠大營,校場上,鼓聲擂擂,士兵們氣勢如虹,刀光劍影,殺氣騰騰。
副将褚紹和軍師安世欽本來在檢閱士兵,在見到回營的淩昱珩時,兩人都很驚訝。
褚紹把操練士兵的活交給他的親信,和安世欽對視一眼,一起走進了将軍大帳。
“今天侯府不是設宴慶賀你榮升大将軍嗎?你怎麽回來了?”
褚紹和安世欽都不是京城人士,對靖安侯府以前發生過什麽不太了解,只知道他們的将軍曾經當過世子。
淩昱珩随意翻閱着案桌上的書籍,冷哼道:“那些恭維奉承的假模假樣的面孔,看着惡心。”
他放棄世子之位,落魄後,人人都恨不得來踩他一腳,現如今他風光了,一個個又上趕着來巴結他,盡是些令人作嘔的小人行徑。
眼前浮現一人的身影,他心中不忿,一拳砸向了案桌。
“诶,你氣他們,砸咱們的桌子做什麽?這筆損失費得從将軍您的軍饷裏扣。”
軍師安世欽拿出了他随身攜帶的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