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禍不單行
第10章 禍不單行
天際晚霞收盡,夜幕降臨,文昔雀才回到學林巷。
在外頭走了一遭,什麽都沒有解決,反而添了不少憂愁。
為了不讓文徵元擔心,她在後院門口處深吸了一口氣,将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念摒棄,嘗試了好幾次,嘴角終于微微揚起了一抹淺笑。
她一推門,飯菜的香氣飄來,她父親已經将晚飯做好了。
文昔雀疾步走到正廳,搶過文徵元手中的活說:“您身體不好,快坐着,我來就行。”
她若是能早點回來就好了,這些事就不用勞累她父親。
飯菜都備好了,剩下的一些散碎的活文徵元就順着她的意不做了,等着她一起吃飯。
父女倆安安靜靜地吃飯,文徵元沒有問她為何晚歸,也沒有問她國子監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她不主動說起,他已知曉事情沒戲了。
夜越來越深,文昔雀柳眉緊鎖,來到前頭書肆的櫃臺後,把已經繡了半只白鷺的布料從繡架上取下來,這些是要還給姜四娘的,連同那五兩銀子得到定金。
繡架一下就空了,她失落地坐在繡墩上,對尋不着出路的未來迷茫着。
該怎麽辦,以前告官連一個王二虎都告不下來,現在對上風頭正盛的靖安侯府,誰又會為了一間小小的書肆出頭?
千思萬想,她也想不出個好的辦法來。
“喜鵲兒。”
正當時,文徵元抱着一個匣子從後院過來了,他把匣子放到文昔雀跟前,示意她打開。
文昔雀沒想多,打開了木匣子,裏頭放了兩張銀票、一些碎銀子和兩塊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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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這是?”
未繡完的繡件收起來,韻衣繡坊那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文徵元把木匣子又往她的方向推了推,說:“這裏有一百六十餘兩銀子,兩塊玉佩是為父和你娘成親時的信物,也值個百十兩銀子,喜鵲兒若是舍不得離開京城,這些銀子也夠我們用三年五載的,辦法可以慢慢想,你不要心急,若是你想通了,我們賣了書肆,去別的地方,這些銀子也勉強是夠我們以後生活的,我們還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文昔雀想露出個輕松的笑臉來,可她笑不出來,她父親說的那些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不能生重病,萬一她父親病倒了,所有的假設都是不成立的,只要用到了那些貴的藥材,請了有名的大夫,一兩百銀子不用多久就會用光。
事關她父親的安危,她無法平靜地心存僥幸。
其次,如果在眼下離開京城,平息書肆便只能賤賣,買家也不傻,這種得罪了大官的商鋪,他們必定是要往死裏壓價,如此離開京城能籌備的銀錢還是不足。
她猶豫了許久,擠出一個笑臉來,“爹說的是,我們先看看情況再說,總會有辦法的。”
她這幾天到別的繡坊看看,好歹是天子腳下,靖安侯總不可能只手遮天,讓京城裏所有的繡坊都聽從他們,書肆也是,只要找到不賣靖安侯府面子的,父親整理的那些書籍和國子監往年歲試考題還是能賣出去的,大不了少掙些銀錢。
文昔雀打起了精神,将木匣子阖上交給文徵元,說:“這個您還是收起來,我手裏還有些碎銀子,還能撐一段日子,等用完了,我再找您拿錢。”
她還不想就這麽認命。
**
定遠大營裏,褚紹和安世欽開始躲着淩昱珩了,他們的大将軍這兩天不管是習武還是練兵,是真的用出了全力,将軍雙锏本就重,再加上他那幾乎無敵的力氣,對練遇上了,基本是磕着就傷,打中就得躺着出演武場了。
整個大營,褚紹最慘,他是副将,水平只在淩昱珩之下,淩昱珩最常找的就是他。
“軍師啊,我躲就算了,你跟着躲什麽,趕緊想辦法把咱将軍安撫下來,兄弟我就靠你了。”
褚紹抓着安世欽的胳臂訴苦,打勝仗來到了京城,他還沒怎麽享福,天天擱這挨訓練,這像話嗎?
那些個世家貴族們,別因為他們将軍拒絕了他們的設宴款待,就直接放棄了,嘗試着來請他和軍師啊,他去,他肯定去,被美酒美女包圍着,比每天狼狽地躲将軍的招式好太多太多了。
安世欽搖頭,“怎麽安撫?最近也就是靖安侯府的人每天來請将軍回去,将軍冷着張臉回侯府,又冷着張臉回大營,人家爹娘派府裏的老人們來請,我還能攔着不成?”
褚紹琢磨了一下,又覺不太對,他摸了摸下巴說:“說起來,咱将軍以前還是那府裏的世子來着,皇上如今這麽看重将軍,那這世子之位,是不是得還回來了?”
安世欽聽得直嘆氣,很是無奈地回道:“你真是沒救了,傻啊你,你什麽時候見過皇上得到賞賜往低了賞的?給堂堂三品将軍賞個世子之位,是賞賜還是懲罰?”
“啊?聽你這意思,咱将軍連個世子之位都撈不着?”
褚紹一時間沒轉過彎來。
安世欽掩面,打仗的時候挺聰明的,怎麽回到京城一個個都好像變蠢了,“你被将軍揍得腦子不清楚了,怎麽,這天底下就只剩個世子之位能賞了?”
褚紹終于緩過神來了,“你是說一門雙侯?”
“嗯,禮部已經在拟封號了。”
當今聖上文治很好,武功差點意思,因而皇帝的兄弟和中央管控不足的地方不大安分,甚至某些皇帝親下的命令都有不少人陽奉陰違,而當被皇帝一手提拔起來的淩昱珩滅了橫行百年的凖國之後,皇帝的大漲,那些不太安分的人也不敢妄動了,皇帝的一些政策推行下去,阻力更是大大地減少了。
就這份功勞,皇帝怎麽賞賜都不過分。
褚紹攤手,“被舍棄的孩子最有出息,還最不聽話,想必靖安侯府裏是‘熱鬧’極了,怪不得将軍心情不好了。”
“我看未必是因為這件事。”安世欽嘀咕了一句,越是在乎就越怨恨,可他真沒看出來,他們的将軍有多在乎靖安侯府,“罷了,我去看看将軍。”
事情不快點解決,定遠大營還得怨聲載道。
不久之後,安世欽提着一壇酒,進入了将軍大帳。
“小酌兩杯?”
淩昱珩表示了默認。
酒香在帳中彌漫,安世欽看着小酌變成牛飲的某人,他伸手攔下了淩昱珩喝悶酒的行徑,“有事別總憋在心裏,我主意也不少,說不準能給将軍提供些法子。”
淩昱珩盯着酒碗中微微漾起的自己的倒影,左眉處那道傷口是如此的明顯,卻從不被人關心,那些不明顯的傷痕,就更不被人在意了。
“有一人負我,騙我,欺我,我要讓她後悔,要讓她付出慘痛的代價,你覺得我該* 怎麽做才能達到目的?”
“竟然有這麽可惡的人,那很簡單,先讓這個人一無所有,絕望于現實,再使點小手段,讓這個人流放邊疆,或者終生囚于監獄,生不如死,要是你還沒消氣,我還有別的辦法。”
淩昱珩當下就否決了,“不行,我要親自動手。”
也沒說不讓你親自動手,但軍師好歹是跟在将軍身邊快三年的人,很快就意識到,将軍所說的“親自動手”裏的那種微妙的感覺。
安世欽清了清嗓子,改了方向說:“如果這人有錯在先,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要親自動手,就要先把人弄到身邊來,抓捕獵物時,直接抓和設置誘餌都可以。”
抓住了人,具體對付的手段,他就不好多說了,他相信将軍自有主意。
淩昱珩眼睛一亮,将碗中就一口灌下去,“多謝,事成後請你喝酒。”
他說完就要走,安世欽趕忙攔下他,“你打算怎麽做?”
至少給他交個底,萬一真奪人之妻了,他就是幫兇了,不過将軍口中所說的可惡之人應該不是千年銀杏樹下女子,那姑娘看着不是像是什麽壞人。
“這你就別管了,我有分寸。”
打仗的時候挺有分寸的,別的事,也還不到要掌握分寸的程度,将軍他應該沒問題吧,安世欽也拿不準,不過,将軍眉宇間的戾氣消退了不少,最近是不會跟褚紹使全力了,褚紹不會成天在他耳邊抱怨,他的清淨日子就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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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虎自打知道了平息書肆被封了,心裏既暢快,又琢磨着怎麽給文家最後來上一記大的。
他想文家小娘子想了好多年了,可文掌櫃有個秀才的名頭,他多少是顧忌的,而且就文小娘子那股傲氣勁,硬着來恐怕會是一拍兩散,他啥都落不着。
他盼了這些年,眼下機會終于來了,貴人們在明面上出力,他就在暗地裏撿好處,他只要把文家逼上絕路,為了活下去,文家小娘子就不得不從了他。
想想那樣漂亮的人兒,除了主動來服侍他之外沒有別的選擇,王二虎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于是,幻想着那種場景的王二虎膽子瞬間就大了起來,他也不管這還是大白天,淫心惡意驅使着他,他避着人,來到了文家的後院牆外。
文家後院的巷子很狹窄,平日裏也沒什麽人經過,王二虎踩着一棵歪脖子樹翻上牆,文家後院沒人,他快速爬過了牆,一雙鼠目四下轉悠一圈,找到了文徵元的房間。
王二虎輕手輕腳地進了文徵元的房間,關上門後,就四處翻找着,銀子這東西鐵定是放在文秀才的房間裏的,文小娘子孝順着呢。
他找了半天,連床底下都鑽了,銀子還是沒找到,王二虎氣惱地砸了砸那一櫃子看起來就不值錢的書,結果不小心将一排書砸了下來,露出了書後的一個木匣子。
王二虎大喜,打開一看,果然是銀子,他抱着匣子往外跑,被聽到動靜而趕來的文徵元裝個正着。
王二虎也急了,把文徵元狠狠一推,抱着木匣子就趕緊跑。
“我家的銀子,快還回來,咳咳……”
那些錢說什麽都不能被搶走,文徵元強撐着病體,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