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含愧意并肩而行

第33章  含愧意并肩而行

文昔雀平日裏醒的很早, 她依着自己的本能醒來時,天還未亮,意識逐漸回籠, 身體上的不适感和疼痛感清晰地傳達而來。

昨晚的一切如潮水般湧來, 頃刻間襲來的委屈濕了眼眶。

他竟然這般待她,可恨又可惡。

她支起身來,錦被微微滑落, 她的身邊空無一人,他不在?

什麽時候走的,他不在就……

她略略放松下來, 偶然瞥見床邊有一黑影,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凝神仔細一查看, 發現黑影就是淩昱珩。

她伸手摸了摸床上她睡覺的周圍地方,都是冰冷的, 沒什麽暖意, 他在床邊坐了多久了, 不會是一晚上吧, 他連件衣裳都沒披上。

新房之內,雖有地龍燒着,不至于太冷, 可裸着上|身坐着, 一般人也是吃不消的。

他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文昔雀想起床,可他坐在床邊, 一起來就要驚動他,她還不想面對他。

她猶豫許久,不舒服地翻來覆去,也沒做出個決定來。

“有話你就說,我醒着。”

他很突兀地開口。

他背對着她,文昔雀看不到他臉上是何種表情,她也不想管他是什麽臉色了,她身上難受,直接問他:“你院裏的下人什麽時候起床?”

“別拐彎抹角,要什麽,你說。”

要不是他,她才不會這樣,文昔雀沒好氣地道:“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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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昱珩聽明白了,他起身穿好了衣服,給她留了一句話就出了房門。

他說,“等着。”

文昔雀沒什麽力氣,她躺在床上,仰頭看着黑黢黢的床頂,一盞燭火都沒有。

她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在黑暗裏等待黎明的時日,那時她被噩夢驚醒,如今她醒來就是噩夢。

而噩夢的來源都是同一個人。

或許,不相遇,不相識,不相知,不重逢,才是她和他之間最好的結局。

她躺了一會,披上棉衣,坐起身來。

不多時,淩昱珩兩只手分別提着一桶熱水進來,他一個人來回走了好幾趟,直至将浴桶裏的水加滿。

做好這些後,他來到床前,底氣不足地問:“你,你自己走得過去嗎?我……”

文昔雀憋在心口的惡氣還沒散,在他說話期間,她已從床上起來了,陰陽怪氣地說:“托将軍的福,我的腿還沒斷。”

淩昱珩站在原地,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

文昔雀踉踉跄跄地往屏風後的浴桶而去,每走一步,她都控制不住氣性,要在心裏暗罵淩昱珩一句。

跟個牲口似的,不,牲口都沒他那麽粗魯。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走到屏風旁,他卻還站在那裏,杵着跟個木樁子一樣。

文昔雀瞪着他道:“請将軍回避。”

淩昱珩這才動了起來,他走到另一側的櫃子旁,取了一盒藥膏出來,送到她跟前,偏頭避開她的目光說:“楓玉膏,禦賜之藥,抹在傷處,不日就能好。”

文昔雀對他仍保持着警惕,半饷都沒有接過他遞過來的藥膏。

淩昱珩以為她不要,急了起來,一把拉過她的手,将藥膏塞到她手裏說:“拿着,你要是敢不用,本侯就親自給你上藥,你聽話些,知道了嗎。”

他又警告了她幾句後,徑自出了房門,還特意将房門關嚴實了。

文昔雀泡在暖乎乎的熱水裏,倦意和痛意得到了舒緩,思緒也漸漸清楚起來。

她輕輕摸着自己的眉心,想起了她昨日那個夢,是夢嗎?是吧,不可能不是夢的,他都兇成那樣了,怎麽也輪不到他來哭。

然他那副悲傷又難過的神情,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裏。

她想起了四年前,梧桐樹下分別的那一幕,他怆然落淚的模樣倒是和昨夜夢裏的他有些重合了。

一定是夢了,和她四年間重複的夢魇差不多,是她走不出來的過往。

沐浴之後,冰涼清爽地藥膏塗抹在咬痕和青紫痕跡上,淡雅清香的楓香,寧靜且舒适,文昔雀緊繃着的情緒也被緩解了不少。

她獨自梳洗打扮,屋內沒有人,她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也不了解着侯府裏的規矩,在這種地方生活,她很懷疑她究竟能不能适應。

還是先找個人問問。

文昔雀打開了門,門外頭沒見着這院裏的其他人,只一個淩昱珩守着門,像個門神似的。

他上下觀察着她,她沒有萎靡不振,他多少安心了點,說:“好了怎麽不叫人?”

文昔雀四下看了一下,确認門口附近只有他一個,狐疑地說:“我該叫誰?”

這不是沒有人在嗎?

說來也是奇怪,他不是什麽侯爺了嗎,外間怎麽都沒有伺候的人,不應該的,莫非是被他昨晚給弄走了?

淩昱珩:……

他這個大個人站在門口,這個可惡的女人還在看哪裏?

“進去屋裏待着,伺候的下人一會就來了。”

因昨晚那一遭,他便不和她計較了。

文昔雀不習慣地回道:“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不需要人伺候。”

她頂着個将軍妾室的名頭,實際上跟伺候人的婢女們沒什麽兩樣,都是被人掌控的奴仆。

淩昱珩一手抵着門,将她出門的路攔死,略帶煩躁地對她說:“你為什麽總要跟我對着幹,我說什麽你都不聽,是苦頭還沒有吃夠嗎?”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她為什麽還不聽話?

順從他是能要了她的命?

文昔雀聽了這話,默默地退回了屋內,身上的傷擦了藥也還在隐隐作疼,這種時候再激怒他并不明智。

她緊閉着唇,沒有說話不代表她認同他的話,不是她要跟他對着幹,是他經常強人所難。

她進了屋,坐在了桌邊,他随即跟了進來,二話不說坐在了她的身邊。

他一坐,她就起了身。

淩昱珩又不高興了,她這是什麽意思,他是洪水猛獸?

“坐下!”

他又在命令她,文昔雀不高興地重新坐了下來。

兩人相鄰而坐,淩昱珩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文昔雀是不想跟她說話,兩人一起沉默,屋內的氛圍尴尬了起來。

好在沒過多久,張耘張管家領着四個丫鬟過來了。

張耘先是給淩昱珩行了禮,然後恭恭敬敬地跟文昔雀介紹:“前頭兩個丫鬟叫雲書、雲墨,留在文夫人身邊伺候,後兩個丫鬟叫雲紙、雲硯,在外間供文夫人差遣,前一陣在一雪居讓繡娘做的新衣和新首飾已經送了來,文夫人可随時過目。”

四個丫鬟一齊拜見了她,随後,雲書和雲墨留在了她身邊,另外兩個先退了下去。

文昔雀聽着這些人一口一個“文夫人”的叫着她,百般滋味在心頭,她一個妾室,“當得起”他們稱一聲“夫人”嗎?

她不是将軍夫人,不是武平侯夫人,更不是靖安侯府的大少奶奶,只一個不倫不類的“文夫人”。

如此稱呼她,淩昱珩沒有意見?

文昔雀看了看他,他神色如常,對管家和丫鬟的稱呼并無任何的不高興。

伺候的人有了,淩昱珩吩咐張耘道:“傳飯。”

“等等。”文昔雀叫住了張管家,她好歹是耕讀之家出身的,基本的禮儀早已了熟于心,她問淩昱珩道:“按常理,我這會兒是不是應該去拜見将軍的高堂?”

她不待見侯府裏的人,侯府裏的人也不待見她,但她也不能讓侯府衆人覺得文家人不知禮節。

淩昱珩臉上有了笑意,人也放松了下來,他指節點了點桌子,說:“不急,吃了飯再去,不差這一時半會。”

有了他這話,文昔雀心安理得地用早膳了,她早就餓了,拜某個不知節制的混賬所賜。

用過早膳,淩昱珩和文昔雀一道前往正堂,去見靖安侯府的衆人。

出了東院,走到假山環繞,大理石鋪就的小徑,先文昔雀一大步距離的淩昱珩減緩了腳步,等到兩人并肩時,他低聲問她:“你,還好嗎?”

文昔雀拖着她酸軟還帶着傷的身子,白了他一眼道:“将軍的力氣有多大,自己應該很清楚,不是嗎?”

他若是對她有一、兩分的敬重,他就做不出這種事情來。

她預料的果然沒錯,她成了他妾室,只會得到這種待遇。

淩昱珩臉上閃過愧色,他不自在地回道:“本侯不是有意的,若你昨日乖順些,不跟本侯頂嘴,本侯下手會有分寸的。”

他能有什麽分寸,挑起争端的不就是他自己?就算他會有分寸好了,他還不是要對她下手,有什麽區別?

淩昱珩伸手去攙扶她,文昔雀躲開了。

“你……算了,今日本侯不跟你一般見識。”

再吵起來,是沒個安生了,且看在她身子不适的份上,今日就由着她的性子來。

淩昱珩尴尬地收回手,他放緩了腳步,跟在她的身側。

跨過拱門,經過木質長廊,兩人來到了正堂。

正堂之內,上首坐着面無表情的靖安侯和神情不虞的侯夫人韓氏,左側是世子夫婦,也就是淩昱珩的二弟二弟妹,和兩位庶弟一位庶妹,右側是靖安侯的妾室們。

侯府衆人正襟危坐地等着姍姍來遲的文昔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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