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曾經舊物
第38章 曾經舊物
文昔雀下了馬車還被一路扛回了東院, 有不少的靖安侯府的下人都看到了她這副窘迫模樣,她的臉都要丢盡了。
偏他還不許她說話,簡直是蠻不講理。
到了卧房, 淩昱珩把她放到床上, 然後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找玉佩,別的也就罷了,當他開始動她帶進靖安侯府的書籍時, 文昔雀待不住了。
“別動我的書!”
她想要從床上起身阻止他禍害她的珍藏,剛一有動作,她就被淩昱珩狠狠瞪了一眼。
他不知從哪個角落把金鏈子拿了出來, 威脅她說:“老實待着,敢動一步我就把你鎖在床頭。”
他是跟她說真的,他說得出, 絕對會做得到,文昔雀上次已是經歷過一回了, 像雀兒一樣戴上鏈子被鎖在鳥架上, 那種遭遇她難以忍受第二次。
她在自尊和她的珍藏書肆裏難以決策, 哪方她都難以舍棄, 只好軟了語氣,跟他示弱道:“請不要弄壞我的書,那些都是我的珍寶, 玉佩真的不是贈給我的, 不在我這裏,你信我。”
果然, 什麽風骨和傲氣, 還是敵不過強權和力量,她終究是給先祖丢臉了。
她服了軟, 淩昱珩雖沒有就此善罷甘休,但他手上的動作輕了許多,不像其他物件般地亂扔,而是輕拿輕放地檢查着每一本書。
他一本一本地找過去,在某本書中找到夾雜在其中的一千兩銀票,淩昱珩的臉色莫名微妙了起來,他将銀票放回原處,沒好氣地說:“我信過你,全然信任過你,是你辜負了我的信任,都是你自找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在她身上栽過的跟頭不至被蛇咬那麽輕松。
他将所有的書籍和她帶來的東西都找了一遍,沒有看到什麽玉佩。
屋內被翻得亂七八糟,已是一片狼藉,唯有她的周邊還算是整齊,淩昱珩的目光也随之轉移到她身上。
“你身上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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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箱倒櫃,吹灰找縫,他都要把玉佩找出來,然後将其碎成齑粉。
他的視線相當直白,文昔雀察覺到了危險,趕緊說道:“沒有,真沒有,我不會拿他的玉佩,且鐘大人是君子,根本就不可能做私相授受這種事。”
君子?呵!
淩昱珩又聽到了她對鐘玉铉的維護,對找玉佩的執念更深,他不能容許她留着那種東西在身邊。
“他是君子,本侯是小人,好,那本侯就用小人的做法。”
說完,他一只手捉了她的雙手手腕,将其按在她的頭頂,另一只手去扯她的衣裳,她要是敢貼身藏着別的男人的玉佩,他一定不饒她。
文昔雀費力掙紮,絲毫作用都沒有起到,手和腳都被他壓制住了,她就是案板上被抵住的魚肉,任由他宰割。
這太欺負人,也太侮辱人了。
文昔雀眼淚都出來了,她忍不住罵他道:“王八蛋,你習武是為了用蠻力欺負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嗎,放開我,淩昱珩,你混賬……”
她的責罵之聲沒有阻止淩昱珩的舉動,他解開了她的外裳,仔細地翻找,玉佩沒找到,反而找到了一個香囊。
“你繡的,是想要送……”
說到一半,淩昱珩驚訝地閉上了嘴,因為香囊上繡的圖案,一看就知道她想送的人是誰。
瞬間,他氣消了,人也冷靜了,他尴尬地松開她。
她淚眼朦胧,又委屈又可憐,淩昱珩不自在了,玉佩真的不在她身上,他是不是誤會她了?
他把人扶起來,幹巴巴地說:“衣裳,我會賠給你的。”
文昔雀抹了抹眼淚,朝他伸手說:“不用,你把東西還給我。”
淩昱珩不幹了,他手一擡,将香囊舉高,讓她夠不着搶不到,才說:“本來就是送給我的,說什麽還不還。”
“我沒說要送給你。”
文昔雀又急又氣。
香囊不是送給他的,是送給四年前的敬她愛他護她的淩郎的,什麽鎮遠将軍,什麽武平侯,現在的他不配得到這個香囊。
過去之物不該落到現在這個淩昱珩手裏。
還給她,不管是香囊,還是曾經那個人,都還給她。
文昔雀奮起去搶,淩昱珩輕松躲開她,他輕撫着香囊上的一對雙锏的刺繡圖案,“不送給本侯,你還能送給誰?”
原來她還記得,記得她和他之間的過往,記得他說過的話。
真是遙遠得好似從未發生過的記憶了。
“阿雀,你在繡什麽?香囊?送給我的?太好了……繡鴛鴦好是挺好的,可是着圖案太常見了,我很擅長使锏,繡那個好不好,正好也是一對,就它了,絕無僅有的阿雀送的絕無僅有的香囊,這可是要珍藏一輩子的。”
淩昱珩也沒有想到,四年前沒有收到的禮物會以一種這樣的方式來到他的手裏,他頗有一種失而複得之感。
文昔雀只覺得他是個土匪,他搶走了僅屬于她的香囊。
那是她的,她一個人的,她早就沒了可以相送的人了。
“我不送給任何人,更不會送給你,你還給我。”
早知會被他搶走,她還不如燒了它。
淩昱珩捉住她搶奪的手,趁機将香囊收入懷中,笑道:“你人都是本侯的了,何況一個香囊,玉佩的事,本侯就不跟你計較了,你記着,以後不要再見他了,否則本侯不會放過他,也不會放過你的。”
他從衣櫥裏選了一件緋色的雲錦衣裳,遞到她跟前說:“先穿這件,弄壞的那件不單會原樣賠給你,還會多賠你幾箱衣裳的,你,你就別掉眼淚了。”
不光不笑,還總哭,哪有人這樣對自己的夫君的。
文昔雀偏頭不理會他了。
香囊是她唯一剩下的,跟四年前的淩郎有關的東西了。
是她太天真,被他一點點的好就給動搖,以為他是能好好交談的,實際上淩昱珩就是固執己見、毫不講理的混賬。
淩昱珩自然也看出她很生氣了,他找遍了也沒找到,沒了證據,他就是理虧的,他轉了身,來到她的正對面,安撫說:“玉佩不是送給你的,卻是你親手接下的,也不能怨本侯誤會,這次是我錯了,這總行了吧。”
“香囊?”
“死心吧,不可能還給你了。”
文昔雀再次偏頭,避開了他,又是欺辱又是搶她的東西,簡簡單單的一句錯了,他就想将事情揭過去,她是他随便就能打發的小貓小狗嗎?
他肆無忌憚,不就是仗着他高她一等的地位。
她眸中淚未幹,怒未消。
“啧,麻煩。”淩昱珩輕嘆了一聲,而後松了口說:“這樣好了,本侯應允你一個要求,你就不要再哭了。”
她明明笑起來的時候好看多了,她非是不肯對他笑,可惡的女人。
文昔雀心結未解,她知道他是在哄小貓小狗一樣哄她,可是她苦也吃了,難也受了,現在機會擺到跟前,她沒有不抓住的道理。
于是,她提道:“我想要能出府的自由。”
“這個不行,換個別的。”
淩昱珩當即就拒絕了,開什麽玩笑,讓她随意進出,她不定哪天就琢磨出辦法離開他,連人帶銀子跑掉了。
“為什麽,你為什麽不肯對我寬容一點,哪怕就一點點。”
以前的淩郎不是這樣的,她若是落淚了,她的淩郎不知會心疼成什麽樣子,還只是過去四年,為什麽會消失得這麽徹底,為什麽他忍心如此苛待她。
除了自由和尊嚴,她沒有別的想要的了,她想要的他不肯給,她退而其次的有限的自由,他也吝啬。
她眸中的傷感被淩昱珩捕捉到,好一個為什麽,他也想知道為什麽,為何當初信誓旦旦,轉眼卻是背叛,不過四年,她又移情別戀。
四年前,他為了她,已是傾盡了所有,為什麽過去的他能被輕而易舉地取代?
淩昱珩想不通,眼下,他想止住她眼中的淚,“每月初一、十五,讓你出門,但晚膳前必須讓本侯見到你。”
只當是今日的賠禮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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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遠大營,淩昱珩一早就來了,他把早飯還沒來得及吃的軍師安世欽拉入将軍大帳中。
安世欽餓着肚子抱怨:“話說将軍您不是還有幾天的休沐嗎,怎麽就回來了?發生什麽大事了?”
淩昱珩正色道:“有要緊事要你去辦。”
安世欽猜到了一些,問他道:“跟鐘監察史說的是一個事?”
慶賀宴那日,安世欽從鐘玉铉半遮半藏的話語中得知了一部分的實情,他沒急着應承,是因為涉及了靖安侯府,他們将軍雖然跟靖安侯府不和,到底是一家人,世家大族一榮不一定俱榮,一損卻是俱損,更不消說,将軍頭上頂着從一生下來就脫不開的“孝”字。
安世欽等着自家将軍的表态。
淩昱珩回道:“是,你去查清楚四年前的來龍去脈,以及那兩個人的死因,我的令牌給你,讓你随意進出靖安侯府,務必給我查個水落石出。”
安世欽接過令牌,嚴肅了起來,抱拳行禮道:“世欽領命。”
他将令牌收好,又換上了平常的語氣,跟淩昱珩說笑道:“将軍一大早就往大營趕,看來我一會兒吃面食都不用加醋,嘶,這将軍大帳可酸了。”
上次還差點拔了刀,這可比舉人那回嚴重多了。
淩昱珩被戳中心事,臉色一變,他想說點什麽找補一下,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來,“世欽,還有一件事要你去辦,你去攔一下姓鐘的,別讓他查得太快,太深。”
安世欽跟在淩昱珩身邊時日不短了,他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調侃道:“怪不得醋這麽酸,原來是咱們嫂子拜托鐘監察史調查的,将軍放心,我不會讓他有機會在嫂子面前博好感的。”
“心裏知道沒必要非說出口。”
淩昱珩警告了安世欽一眼,什麽話都說,他不要面子的?
安世欽笑着往賬外走去,出了大帳門口,東方暖陽高升,碧空如洗。
他有點欣慰了,他們将軍脾氣還是和以前一樣好不到哪裏去,但他終于不再死氣沉沉,也算是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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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完正事回府的淩昱珩,還沒到東院就被李管家攔下了,說是他母親有要緊事找他,李管家催得急,他覺得煩,最後還是給了侯夫人面子,去見了她。
他匆匆趕到,卻有一看似陌生的年輕女子跟在侯夫人身邊。
淩昱珩就知道他們是故意騙他來的,真要有要緊事還能有外人在?不用多想,也知道他母親是別有所圖了。
侯夫人見他來了,立馬熱情地介紹說:“珩兒快來,你還記得你瑩表妹嗎,你小時候還說娶人家為妻呢。”
淩昱珩:……
誰?他說過這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