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恩怨難解
第42章 恩怨難解
“文夫人, 請不要為難我等,連累我等一同受罰。”張耘再三追問。
文昔雀依舊不肯交代她的行蹤,“很抱歉, 我不能告訴你們, 你們忠于将軍,我忠于我自己,你們無法背叛, 我亦是。”
糊弄是沒有用的,她要是随便說一個地方,他們會派人去調查, 隐瞞加說謊,過錯就更大了。
張耘問不出結果來,又不敢對她做什麽, 只好先把人帶回侯府,其餘的等他們将軍來定奪。
回程途中, 馬車上的夏晴瑩一臉局促, 緊張地跟文昔雀說:“文姐姐, 真的很對不起, 沒想到護衛們太謹慎,一下子就發現了端倪,晴瑩有負姐姐所托。”
文昔雀還是那身丫鬟打扮, 她安撫性地笑了笑說:“是我思慮不周連累了你, 你不要心存愧疚,他們看得這樣緊, 被發現也是正常的。”
事情這麽一鬧, 也不知道淩昱珩會不會遷怒,她才是應該感到抱歉的那個。
夏晴瑩拉着她的手, 又說:“現在怎麽辦,大表哥會不會生氣,要不推脫到我身上來,說是我和姐姐打賭,文姐姐輸了,被我捉弄才換了身打扮,替我外出跑腿去了?”
“他不會信,也會詳查的,這事本與你無關,你莫要再牽扯進來了。”
淩昱珩不是個講理的,文昔雀心裏也沒底,事情怎麽收場,她也沒了主意,能少牽連些人就不錯了。
文昔雀忐忑不安的同時,也對張耘來得過于迅速感到疑惑,莫非是她一離開就被護衛察覺到不對了?
可她出雅間門的時候,兩名護衛都沒有多看她一眼,她想不通,又見夏晴瑩很是自責,也沒好多問,要不是夏晴瑩,她從護衛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機會都沒有。
回到東院後,她半天也沒有想到好的辦法,加上之前的教訓,她撒一個明顯會被戳穿的謊,淩昱珩會更加生氣。
她很擔心他收回讓她初一、十五出門的話,她不想成為一點自由都沒有的籠中鳥。
天蒙蒙黑,淩昱珩從定遠大營回來了,從他面如冰霜、黑眸淩厲的模樣,文昔雀已然知曉,事情已經被張耘告知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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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步跨入屋內,徑直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緊握着椅子的額扶手,手背青筋分明,怒瞪着她道:“解釋,去哪了?”
文昔雀低着頭,吶吶地回答:“我不能說。”
“你不說,你以為我猜不到嗎?城西那一塊地方,你不能光明正大見得人還能有誰?”
淩昱珩怒極反而十分冷靜了,“你背着我私會情郎,你說我該用什麽手段殺了他,用锏,用刀,還是赤手空拳?”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他一只手足以捏死他。
文昔雀有很多道理能和他理論,也有很多犀利的言辭能駁斥他,可涉及了鐘玉铉的安危,她不敢說,也不敢辯,她不能刺激他,不能讓他傷了鐘玉铉。
“我跟他不是你所說的那種關系,是你不肯信我,我要證明當年我沒有背叛你,以我的能力根本做不到,所以我求他幫忙,天底下的官,只有他肯幫我,一切的起源都是你,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還要污蔑我的清白。”
重遇淩昱珩之後,她的眼淚多了,委屈也多了,明明她以前不是這樣脆弱的人,他成了她繞不開的魔怔,逃不掉的夢魇。
她眼中含淚,淚珠兒在眼眶中打轉,要落不落,淩昱珩越發煩躁了。
又哭?她盡對着他哭,卻吝啬對他笑。
她一個嫁了人的女子私見外男,是她自己做錯了,怎麽搞得好像是他故意欺負了她一樣。
哭起來的樣子不好看,淩昱珩不想看她哭,他語氣平靜了不少,問她:“你真的對他沒有男女之情?”
“沒有。”她幹脆利落地回道。
淩昱珩“啧”了一聲,半信半疑,“你的話,有幾分真?”
他一而再地懷疑,文昔雀實在難受,他究竟是把她看得多低,她哪有他說的、想的那樣可惡。
她解釋道:“如果我跟他有不一般的關系,當初我父親病重,要請太醫要千年靈芝,我為什麽不找他幫忙,而是要跟你簽什麽屈辱的賣身契?如果我早跟他有來往,還輪得着你去威脅陶舉人嗎?我實在想不明白,将軍怎會有這種誤會。”
鐘大人是真人君子,而淩昱珩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淩昱珩若能以平等的地位對待她,以理智的思維來揣度她,他就不會有這些荒謬的猜測。
淩昱珩被她的理由說動了幾分,也是,真要有什麽,也不用等到現在了,他可是離開了四年。
然而,他并沒有完全放心,因為就算她沒有什麽想法,鐘玉铉也不一定,鐘玉铉在用什麽眼神看她,他再清楚不過了,那個男人的心思根本不單純,而她對鐘玉铉有說有笑有欣賞,她将來會有什麽心思也說不準。
如此看來,文昔雀和鐘玉铉算不得完全清白。
“沒有就沒有,本侯信你一回,可你有什麽好委屈的,是你自己瓜田李下,你看看別家的夫人,有誰瞞着自己的夫君見外男的?又有誰一天到晚想着往外跑的”
文昔雀在這個問題上,半步不讓,說:“你不聽,不信,難不成還不許我證明清白嗎?我是在為我自己讨一個說法。”
她不能白受這份罪。
淩昱珩猶豫了一會,再怎麽樣,他是不能放任她念着鐘玉铉了,于是,他說:“如果我不追究四年前的舊怨了,你是不是就沒理由再見鐘玉铉了?”
文昔雀眼神一亮,期許地問他:“不追究了,你是不是就肯撕掉賣身契,放我離開了?”
“休想!”
淩昱珩猛地起了身,他來到她跟前,咬牙切齒地說:“文昔雀,你別忘了,你嫁給本侯,不是本侯對你的報複,而是本侯救了你爹,這是恩情,不是仇恨,得了本侯的好處,想一走了之?做夢!”
四年前,他人財兩空,四年後,他不會重蹈覆轍。
文昔雀仰頭看着他,地位不對等難不成就不能好好交流了嗎?
她難掩失落,啞聲道:“你我之間放下舊怨後,你還會跟我計較恩情?”
她從來沒有奢望她和他的感情能回到過去,可她多少以為解開誤會,他不怨她了之後,他和她之間至少還留有情誼,在為難之時,彼此還會不求回報地出手相助。
是她想的太好了,恩怨情仇,原是會一并消失的,沒了怨,情也沒了,所以沒有地位、沒有價值的她還是要用她的命來償還她父親的命。
淩昱珩不滿她一天到晚想着離開,一絲一毫的留戀都沒有,他得阻止她懷揣着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他冷哼一聲道:“你的意思是,本侯應該白白任你差遣,被你用完就丢?天底下沒有這樣的好事。”
她是他的,現在是,将來也是,他不會讓她有第二次的機會來放棄他。
好不容易窺探到對方一部分真心實意的談話,再次不歡而散了。
開誠布公起有了些作用,但也只解決了眼前的危機,文昔雀想要的自由,仍舊看不到什麽曙光。
他還是不在乎她的境遇,不在乎她的想法。
記憶裏本就破碎的淩郎開始崩塌,文昔雀也已經開始混淆過去和現在,她很擔心,過不了多久,她也會怨,怨現在的淩昱珩,怨過去的淩郎,怨過去的自己。
她害怕自己會怨天尤人,害怕自己成為真正的籠中鳥,害怕将來連振翅試飛都不敢。
她今年落淚的次數比往年加起來都多,她變弱了好多,她再也不是四年前那個,當着侯府衆人的面,信誓旦旦地說要跟淩郎一輩子在一起,在侯府衆人仇視的目光中,昂首挺胸拉着淩郎離開靖安侯府的文昔雀了。
那時候的她,什麽都不怕,不怕權勢,不怕暴力,不怕人多勢衆,而現在的她,已經什麽都會怕了。
她急切地想離開侯府,離開這個把她變得脆弱不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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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侯夫人知道了東院的動靜,把夏晴瑩叫了來。
“聽說你最近跟文昔雀處得不錯?”
侯夫人端坐在佛像之下,手裏撥弄的卻不是佛珠,而是她的珍珠手串,龍眼大小的珍珠,晶瑩圓潤,富貴雍容。
夏晴瑩臉上笑意未減,“是,她那邊很順利,只是大表哥防備心重,尚需時日去親近他,夫人請放心,大表哥和文昔雀之間矛盾不少,我多與文昔雀相處,取信大表哥的機會也越多。”
不管是兒時的戲語,還是再次相見時,故意提出的合作,淩昱珩始終不願讓她靠近,夏晴瑩就已明白,先從淩昱珩下手并非良策。
她是侯夫人請來的客人,淩昱珩和侯府裂痕很深,對她是沒有半點好感,要接近他,得用迂回的法子,她要先從他在乎的文昔雀開始。
侯夫人手中的珠串一停,笑着說:“好孩子,我的眼光果然沒錯,你是最合适的侯府兒媳。”
淩昱珩生在侯府,養在侯府,她不容許她的兒子離開侯府,四年前,她能破壞淩昱珩和文昔雀之間的感情,讓淩昱珩老老實實回歸侯府,四年後,她同樣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