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表白

表白

喻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她不能欺騙自己，以前可以因為距離的關系，不去聯系江禹行，不去給自己找麻煩。

可他要留在江城，他們的空間距離已大大縮短，這樣一來，她可能就沒法控制自己不去聯系他，不對他想入非非。

江禹行一直對她很好，好到讓她分不清那是男女之情還是友情。

以前就因為分不清，她做了一件讓他們兩都很尴尬的事。

*

喻言進入大學後，跟江禹行走得很近。有時吳悠然來找她玩，或者去看江禹行，他們三個總會湊在一起玩，一起吃飯，像小時候那樣親近。

有時在校園裏，江禹行跟喻言單獨走在一起，他的同學會起哄，打探他們的關系。

江禹行說喻言是他妹妹。

同學不信，因為他們見過吳悠然。

江禹行解釋，喻言是他外婆的鄰居家的女兒。

有同學玩笑道：我懂，男生心中都住着一個鄰家妹妹，就跟古裝劇男主一樣，喜歡的女孩都叫表妹。

江禹行一腳踹了過去。

當然，喻言不知道鄰家妹妹和表妹一說。

江禹行也不可能讓那些同學當着她的面開這種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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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禹行對喻言很好，好到讓別人誤會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到連她也覺得自己是特別的那一個。

不過，總有一個人的出現會時刻提醒喻言，她就只是江禹行外婆鄰居家的女兒。

喻言剛上大學不久，就得知江禹行有女朋友，名叫賀筱，是一個明豔時尚的藝術院校女生，兩人走在一起，回頭率瞬間拉滿。

她見過賀筱多次，她的性格跟她的外表一樣，張揚有個性，脾氣不太好，一看就是被寵大的公主。

盡管江禹行有時很倔，但在喻言心中，他還是一個懂得讓步好相處的人。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和賀筱常鬧矛盾，吵架分手是常事。

喻言一開始有點小得意，因為江禹行不會對他發脾氣。

她的室友們都談過戀愛，或已有男朋友，對男人有所了解，她們說因為在乎，所以才會生氣。

喻言突然懂了，江禹行只把她當作鄰居妹妹，他關心她照顧她，但不會越過那條界限，也就不會對她發脾氣。

江禹行跟賀筱吵完架又和好，分了手又複合，反反複複，折騰了好多次，可他們依舊在一起。

喻言越來越相信，江禹行是真的很在乎賀筱。

*

喻言剛上大二時，江禹行跟賀筱又鬧分手，這次分手的時間有點長。

有一次喻言從圖書館回寝室，路上碰到了憔悴又着急的賀筱。

賀筱特意來找喻言，因為她不知道江禹行人在哪裏。

可喻言也不知道他在哪裏。

賀筱情緒激動，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喜歡江禹行，就盼着我們分手，再趁虛而入。”

心事被人當衆揭穿，喻言很局促，可她沒妥協：“對，我喜歡他，如果你抓不住他，就不要怪別人。”

賀筱冷嘲一聲：“就憑你這個鄉巴佬。”

喻言的臉漲得通紅。上大學前，她一直都是父母親人眼中的驕傲，小鎮紅人，中學裏的名人，是人們誇贊的品行兼優的好學生。上了大學後，看到來自五湖四海身份各異才華突出的同學，她那些小驕傲漸漸消失了。

被人當面嘲笑，她怒氣已沖到腦門，可是她不想讓自己輸得太難看。

喻言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沒錯，我就是鄉巴佬，可我是憑借自己的能力站在這裏的，不比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你差。你瞧不起我沒關系，江禹行對我好就行。”

喻言是懂得怎麽噎人的，她跟喻星宇從小吵到大，拿捏別人并不是什麽難事。但她一般不會出口傷人，除非被逼無奈。

賀筱在喻言這裏沒讨到什麽好，丢下一句“你等着”後走掉了。

或許是受賀筱的刺激太大，原本沒準備表白的喻言，卻在靜靜地等待着表白時機。

喻言觀察了很久，江禹行跟賀筱分了三個多月，并沒有再複合的動向。

她準備行動了。

*

喻言花了三個夜晚，寫了删，删了寫，終于敲定了一封告白信，于跨年夜那晚，以微信的方式發給了江禹行。

喻言焦急地等待着，連等高考成績都沒這麽着急過。

跨年夜過去了，她沒有收到回信。

元旦過去了，她還是沒有收到回信。

元旦假期過去了，她依舊沒有收到回信。

她盯着江禹行的微信對話框，看了又看，她的表白信還在那裏，而他最近一次發給她的微信是在一周前，他叫她去吃燒烤。她當然去了，她不會錯過任何跟他見面的機會。

喻言徹底慌了，在發出表白信的第五個晚上，她跑到男生宿舍樓下等江禹行。

喻言對江禹行在學校的作息時間比較了解，如果平日裏沒課，他會去圖書館學習到夜裏十點才回宿舍。那天他晚上沒課，十點一刻時，他出現在男生宿舍樓前。

江禹行見到喻言時很詫異，或者說是慌張。

喻言心裏涼了一大截，他這是在故意躲她？

江禹行迅速收起異常的神色，露出笑臉：“你在等我？”

喻言點頭，上前兩步，尴尬笑着：“我室友好像鬧了個烏龍。”

喻言跟江禹行解釋，她和室友打賭，贏家會在輸家的微信上随機選擇一個好友發一段信息。

而她輸了。沒想到室友拿她的手機查東西時，竟偷偷地給他發了一段信息。她也是剛發現，這才跑來解釋。

江禹行一臉吃驚，掏出手機問：“我看看你室友到底發了什麽？”

喻言一愣，原來他沒看到信息。

轉眼間，她非常緊張，如果他看了信息，就跟她當面表白一樣。雖然她已經扯了一通謊，但她現在慌得腦子根本不夠用，不知道要怎麽應對接下來的事，只得去搶他手機，讓他別看。

可是江禹行身高手長，一只手又攔着喻言，她沒法碰到他的手機。

江禹行好奇問：“你室友發了什麽，我沒看到有新信息？”

他将自己的手機拿給喻言看，他們的聊天頁面還停留在那天他叫她吃燒烤，根本沒有她的表白信。

喻言納悶，她明明将表白信發出去的，她手機上還有記錄，為什麽江禹行的手機上一片空白？難道微信出了故障？

“你手機給我，看看你室友到底發了什麽東西，讓你這麽慌張？”江禹行說着要去搶喻言的手機。

喻言還沉浸在疑惑中，沒有警覺性，一晃眼，手機就被江禹行搶走了，而且他還握着她的手指，準備指紋解鎖。

她回過神來，立馬把手指縮了回去，要去搶手機，可他手一擡，高高舉過頭頂。

“給我看看怎麽了？”

“不行，那是我的隐私，快還給我。”

江禹行起了玩心，偏不把手機還給喻言，一下把手機放在她面前晃，一下又高高舉起，逗她玩。

喻言身上的怒火已經很明顯，她退後幾步，再加速沖向他，一只手撐在他的肩膀上，猛地跳了起來，另一只手抓到了他手上的手機。

喻言平穩着陸。

江禹行後退兩步才停穩，驚訝不已：“我去，你這彈跳力不去打籃球可惜了。”

喻言懶得理他，拿着手機掉頭就走。

江禹行追了上去：“生氣了？我請你吃宵夜，消消氣。”

“不去。”

喻言頭也不回地走向女生宿舍，那是她第一次拒絕江禹行的邀約。

*

喻言躺在寝室的床上，盯着那條表白信息看了好久。

她想不通，為什麽江禹行沒收到信息。

她甚至想再發一次。不過這個念頭下一秒就被否定了，因為今晚這事已經說開，如果真的再發一次的話，那就找不到理由去圓謊了。

喻言的手指在手機上胡亂的滑動着，突然彈出一個黑框，上面有複制、轉發、删除等字樣。

喻言騰地一下坐起來，點了删除，只見手機裏彈出來一個白框，上面寫着“确認删除？”、“取消”、“删除”。

她點擊了取消，因為她不想把那段表白信删掉，于是找了另一條不重要的消息，點擊了删除。果然，在聊天對話框裏不存在那條信息了。

上大學前，喻言使用的聊天軟件是□□，就算上了大學後，最喜歡用的還是□□，以致于對微信的很多功能不熟。

這下她全都明白了，江禹行收到了她的表白信，可是他卻删除了。

他為什麽要删除？

喻言回想剛剛江禹行見她時的慌張樣。

懂了。

江禹行不喜歡她，或者說他只把她當鄰居妹妹或者朋友看，并不想成為她的男朋友。

他這麽做是明智的，裝聾作啞，避免了尴尬，大家關系依舊，朋友還能繼續做。

江禹行多聰明啊，為了制造他完全不知情的假象，竟然還演了一出搶她手機要看表白信的戲。

他如此費心，喻言必須領情。

*

表白烏龍事件後，喻言和江禹行都在刻意回避彼此，他們在校園裏碰頭的機會少了，他們在一起吃飯的時間也少了。

其實在這之前，因為喻言了解江禹行的作息時間，她會有意去圖書館、運動場、食堂“偶遇”他。

那件事之後，她也不再制造偶遇。

喻言也慌也怕，害怕和江禹行成為陌路人。

她認識江禹行20年，她舍不得丢下他們20年的情分，如果無關愛情的話，他們是一對很好的朋友。

她不想失去江禹行，哪怕做不成情侶也沒關系。

一天夜裏，喻言在圖書館等江禹行，她對他說，有一個男孩在追她，她沒有談戀愛的經驗，不知道怎麽應對。

江禹行愣了一下，問她對那個男孩有什麽感覺。

她說還行。

江禹行沉默了片刻，說：“你把他帶給我看看，我幫你把把關。”

“好，等我覺得時機成熟了，我就帶他來見你。”

江禹行笑：“怎麽有種見家長的感覺。”

喻言順着他的話說：“在學校裏，長兄如父。”

這之後，兩人見面的次數比之前多了些，他們又一同出現在校園裏，一同吃飯，一同去圖書館，仿佛那次告白沒發生過。

*

只是，喻言發現，只要跟江禹行走得越近，她就越難控制住自己的情感，還是會抱有很多幻想。

江禹行出國留學，後來又在異地工作，因為距離隔得遠，喻言以為漸漸地把他放下了。誰知，一見到他，她又止不住想靠近他，甚至還色.誘他。

可是，江禹行還是對她無動于衷。

現在他們離得這麽近，她既想見他又怕見他，好生折磨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