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糍粑
糍粑
送走喻星宇後，張蘭便跑到對面趙婆婆家聊天。
趙婆婆家好不熱鬧，她的女兒女婿外孫們回來了。丈夫和外孫們都喜歡吃糍粑，午飯剛吃完，她又要蒸糯米飯，晚一點打糍粑。
喻言坐在火爐旁，托着腮盯着馬路對面，沒心情去參與那份熱鬧，于是掏出手機刷朋友圈。
吳悠然發了兩條朋友圈，配的圖都是路上密密麻麻的車子。進城的人太多，堵車，原本三個多小時的車程不知要開到什麽時候。
看別人朋友圈，喻言習慣點贊，不過此時若點贊的話，就有點幸災樂禍，于是留言：【喻星宇包裏有很多吃的，可以打發時間。】
吳悠然回複：【我包裏也有很多吃的，再吃下去，婚紗照沒法拍了。】
喻言還在想該怎麽回複，沒想到刷到江禹行的留言：【沒事，可以P圖。】
吳悠然回複江禹行：【你回去會更堵，從早堵到晚，把車裏的東西吃光，吃成個大胖子。】
江禹行：【上班的都回城了，我走時定是豔陽高照，一路暢通。】
吳悠然：【我不跟你這個孤單上路的人一般計較。】
江禹行：【注意用詞，吳老師。】
吳悠然：【一個人坐車，好無聊。】
江禹行：【誰說我是一個人。】
吳悠然：【還有誰？】
江禹行沒有再回複吳悠然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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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言不知，吳悠然有私信給江禹行問他是不是跟喻言一起回城。
江禹行十分坦蕩地說是。
吳悠然給江禹行發了一個我懂了的表情包。
*
看着江禹行跟吳悠然的對話，喻言猜想着這對表兄妹的相處模式應該和自己跟弟弟一樣，有事沒事互相拌拌嘴，擡擡杠，挖挖坑，相愛相殺。
不過要說相愛相殺，喻言跟自己的弟弟表現更為突出，畢竟他們是親姐弟，相處的時間更久，而且彼此牽扯的事情更多。
喻言皺了皺眉，有點替她的弟弟擔心，論心機，喻星宇跟李莉完全不在一個層級上。或許是因為男孩子天生少一些心眼，或許是因為喻星宇平時被家人保護得太好。
無論如何，她都希望弟弟這次能夠自己解決問題，不要一味地依靠父母。
要說喻星宇是一個媽寶男，可他很多時候都把李莉放在首位。要說他是一個老婆奴，他有時也會維護自己的利益不退讓。
人就是一個矛盾體，都在尋求一個讓自己舒服的平衡點，如果沒有失衡，可能會日複一日照舊過下去，但一旦失衡，就不得不重新衡量矛和盾各自的重量，再找到一個新的平衡點。
怕就怕一直找不到那個平衡點。
喻言現在就是一個矛盾失衡體。
一方面，過年這幾天，因為江禹行的言行，她感到身心愉悅，令她一次次地相信，他對她不僅僅是對鄰居妹妹或是好朋友的情感。
另一方面，她也懷疑過是自己自作多情。江禹行一直對她很好，像對妹妹一樣好，特別是今天看到周念薇後，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只是，喻言有些不甘心。
她不甘心自己從小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
她不甘心自己比以前更優秀更好看卻仍得不到他的傾慕。
她不甘心身邊的人都有人喜歡成雙成對而她卻孤孤單單一個人。
喻言意識到，其實從再見江禹行那一刻起，她心裏的那杆秤就已經失衡。只是前幾日大多時候被歡喜籠罩着，她沒發現危險。如今恍然大悟，卻像一個陷阱泥淖的人，掙紮着越陷越深。
喻言讨厭這種煎熬，但是又不想立刻做決定，因為她心中還有期待。
*
【忙嗎？要不要出去走走？】
喻言盯着手機發呆，她不知道要如何回複江禹行。
她想見他，但又怕見他。
就在這時，喻言的電話響起，來電顯示是三三。
三三說，一個小時前，王興告訴她想去拜訪她父母。她找理由拒絕了，沒想到王興就在她家樓下，更巧的是她媽媽出門時碰到問路的王興，之後，三三媽就把王興領進了家門。
三三父母對王興很滿意，可三三卻不滿意，埋怨王興不請自來，搞得像逼婚一樣，弄得她很不爽。
三三不停地抱怨着。
喻言耐心聽着，适當開導，淡忘了自己的苦惱。
“言言，我們下午回江城吧，我爸媽一天說個不停，煩得很。”
“今天很堵車，我弟弟他們走了兩個小時才上高速路。”
“我原打算明天坐王興的車一起走的，現在我都不想看到他。言言，你還是後天走嗎？”
“可能吧。”
“那我明天走，我一個人坐車走。”
“好啊，你回去先打掃清潔，我偷個懶。”
“哼，原來你打的這個主意。”
“給你帶好吃的。”
三三發出幽怨的聲音：“別給我提吃的了，過年這幾天我胖了三四斤。”
“我還好，估計是我弟的事情有點耗神。”
“不全是，你不是易胖體質，真羨慕。”三三拖着長長的尾音，“你要我打掃衛生也行，不過你得告訴我，你和你竹馬的故事。”
“我和他沒有故事。”
“騙人。就這麽定了，我媽又來敲門了，我得找個理由出去躲躲，拜拜。”
竹馬？
喻言嘆了嘆氣，她跟江禹行算得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唯獨缺了她一直渴望的愛情。
*
趙婆婆家比之前更熱鬧，好幾個人搶着要打糍粑，喻言也被叫了過去。
在屋子中間，放了一個大石臼，趙婆婆将蒸好的糯米倒進石臼裏，吳爺爺和他的大女兒一人拿了一根幹淨的木棒，杵着糯米，來來回回地杵，也算個力氣活兒。
不少人都想嘗試打糍粑的滋味，躍躍欲試。
喻言拿到木棒杵了幾下，一開始還覺得挺好玩，不過杵着杵着胳膊和腰都有些酸疼，便放慢了速度。
她擡頭，看到馬路上有個熟悉的身影，走着走着他就停了下來，背朝着她這面，像是在找什麽人。
喻言心弦一動，那個人的視線似乎一直在自己的家裏，莫非是來找她的？
“小江？”
江禹行回頭喊了一聲外婆。
趙婆婆指了指屋子裏的人說：“我們在打糍粑，你來吃一個。”
江禹行看向人群，發現喻言，視線交彙一秒後，她低頭繼續打糍粑。他點頭說好，邁開長腿，朝人群走去。
喻言心裏有點慌，不小心将自己的木棒打在另一根木棒上。
吳爺爺微笑道：“言言手酸了吧，先休息一下。”
喻言不想逞能，要将棒子遞給別人，卻被江禹行一把搶了去。
喻言将木棒給了他，退出人群中心，走到屋子角落的八仙桌旁坐下。
江禹行弓着腰，就算如此，他也是人群中最高的那一個，他是那麽耀眼，不被人們發現都難。
江禹行打得起勁兒，跟吳爺爺的大女婿配合着打，兩人邊打邊喊着口號“嘿-喲-嘿-喲”，很多一起幹體力活的人就喜歡這樣邊喊邊做，互相加油打氣。當然，打糍粑并不算一個重體力活兒，他們只是用一種好玩的方式幹着一項枯燥的工作。
江禹行笑得很燦爛，看了一眼發呆的喻言，又扭過頭去打糍粑。
*
江禹行的木棒被人接過，他朝喻言走去，坐在旁邊的板凳上：“你精神不太好。”
喻言怏怏道：“人都有精神不好的時候。”
“聽說喝紅糖水管用。”
喻言愣愣地看着他，原來他以為自己來例假了，冷冷一笑：“你還真懂女生。”
江禹行聽出了她的嘲諷，也不争辯：“但我不太懂你。”
“有時我都搞不懂自己，更何況別人。”
江禹行想了想：“也是，好多事都是慢慢懂得的。”
“比如？”
“比如——”江禹行盯着喻言看了看，咧嘴一笑，沉默不語。
喻言不想去深究他的欲言又止，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可言說的秘密，目前她對另外的事情更好奇。
“聽說你姑姑的女兒來了？”
“嗯，她跟她朋友出來玩，順道來看我，我們也好久沒見。”
“你姑姑對你媽媽不好，那你表妹來，吳老師會不會不高興？”
江禹行搖頭：“我媽常說他們上一輩的恩怨與下一輩無關，而且程雨非跟姑姑不太一樣。”
喻言真心稱贊：“吳老師不愧是我們小鎮的傳奇，格局就是大。”
“我媽聽了肯定高興。”
“實話而已。”喻言頓了頓，“我聽喻星宇說，你表妹的朋友是個大美女，真有那麽美？”
江禹行望着她，突然笑了：“還行。”
喻言心裏頭不是滋味，盡力掩飾着不悅：“就是你那相親對象？”
“對。”
喻言的心越來越沉，可還要裝作若無其事：“我就說嘛，你不喜歡的不是她這個人，而是認識她的方式，多接觸幾次就會發現她的好。”
江禹行盯着喻言笑，也不說話。
在喻言看來，那是一種默認的笑，他的笑刺傷了她的眼睛還有心。
江禹行問：“你怎麽對她那麽感興趣？”
喻言輕輕地翻了個白眼，他這是在維護周念薇？
“随便聊聊。”
“喻言。”
“嗯？”
“你——”
“小江，言言，糍粑好了，快來吃。”趙婆婆高聲喊道。
喻言不想跟江禹行說話，起身走向人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