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爽約
爽約
趙婆婆及其大女兒,還有喻言母親,将打好的糍粑揪成一小團一小團,然後将其壓扁整理成圓形,放在大大的圓簸箕裏。
趙婆婆還特意準備了加了白糖的熟黃豆粉,用它來沾糍粑,又香又甜。
喻言不太喜歡吃糯米類的食物,不過這個糍粑細膩軟糯還冒着熱氣,比在外面買的好吃很多,再加上人多,大家你一個我一個,吃得很開心,不知不覺她也把一個飯碗大小的糍粑吃完。
有點噎人,想喝水,見桌子上有幾個橘子,便剝了一個吃起來。
看得出來,江禹行挺喜歡吃糍粑,一口氣吃了兩個,趙婆婆又遞給他一個,他接過來,沒立即吃,走到喻言身邊:“噎到了,哪裏有橘子?”
喻言指了指放橘子的桌子,定睛一看,橘子沒了,環顧四周,見好幾個人都在吃橘子。她手裏還有三四瓣橘子,都給了江禹行。
可江禹行還是難受,讓喻言幫他捶背。
喻言猶豫了一秒後,掄起自己的拳頭捶向江禹行的後背,力度不小,連着捶了四五下。
趙婆婆看見江禹行又是讨橘子吃,又是要捶背,趕忙讓吳爺爺去拿橘子和飲料給大家。
“好了好了。”江禹行回頭笑,“我惹到你了,拿我出氣?”
喻言平視他,視線只在他下巴區域:“你人高,食道長,多用點力,被堵住的東西才落得下去。”
江禹行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如果是往常,喻言大概會帶着幾分調皮反問:那你惹到我了嗎?
江禹行沒說什麽,去拿了礦泉水和橘子,讓喻言選。
喻言選了橘子,剝開皮後,自顧自地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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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問你個事。”
江禹行走向趙婆婆:“外婆,什麽事?”
“我沒記錯的話,你是不是有三十了?”
“明年三十。”
“二十九啊。二十九歲時,我大女兒7歲,小女兒5歲。”趙婆婆頓了頓,“你們現在的年輕人結婚生子都晚。”
江禹行笑而不語,這些都是長輩們老生常談的事。
“小江,你有女朋友嗎?”
“還沒有。”
“那我給你介紹一個。那姑娘人美心善,重點大學畢業,工作也好。她是我看着長大的,你也認識,我覺得你們兩個——”
江禹行打斷趙婆婆:“外婆,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有喜歡的人了。”
喻言瞄了一眼江禹行的背影,心裏一陣陣疼,她機械地往嘴裏塞橘子,橘子失去了原本的甜味,越嚼越酸,還微微發苦。
*
喻言回到家裏,坐在烤火爐旁。
趙婆婆家的客人還沒完全散去,江禹行還在那裏,跟吳爺爺和他的女婿們站在大門口旁聊天。
喻言低頭看手機,心不在焉,根本不知道看過什麽內容。一擡頭,恰好看到江禹行在看她。他沒有移開視線,就那樣一直看着她。
或許,江禹行并沒有看她,只是朝她這個方向看罷了。
喻言起身上樓回自己的房間,坐在窗前凳子上,呆呆地望着遠處純淨的藍天和墨綠的青山。
她回想起,趙婆婆在準備給江禹行介紹對象時,匆匆瞥了自己一眼,再加上老人家說的那番話,她其實已經猜到了自己就是趙婆婆說的那個姑娘。
如果有心,很多人都能猜到趙婆婆準備給江禹行介紹的對象是喻言。
在小鎮生活大半輩子的趙婆婆,沒有多少機會認識小鎮之外的人。小鎮的大學生不多,畢業于重點大學的更寥寥無幾,再加上有不錯的外表,還是江禹行認識的人,除開喻言還能有誰。
可是江禹行卻打斷了趙婆婆的話,讓她沒有開口繼續說的機會。
那時喻言已明了,江禹行喜歡的人不是自己。
喻言那點小小的期待終究落空。
不甘心又能怎麽辦,現實就擺在眼前。
也許江禹行正好知道是喻言,才會故意打斷趙婆婆的話,總不能鬧得街坊鄰居都知道他不喜歡她。他可以一走了之,但他外婆舅舅們和喻言父母離得那麽近,總不好因這事讓兩家人難堪。
趙婆婆是一片好心,但她卻忽視了好心背後的後果,這是小鎮上很多人的通病,自以為是,看問題片面。
想到此,喻言心中殘存一絲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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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開吃晚飯外,喻言都一直待在她的房間裏。
她盯着微信看了很久,她與江禹行的聊天記錄止于幾個小時前他的問話:【忙嗎?要不要出去走走?】
問這句話之後,他們見過,聊過天,還一起吃了糍粑,她也知道他有喜歡的人。
現在及以後,似乎都沒有再一起走走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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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前進不到一米又停下,如此反反複複,好似坐搖搖椅一般,人的身體跟着車子搖晃,搖得昏昏沉沉,極易打瞌睡。
喻言已睡了一覺,見前面還是幾排密密麻麻的車,她已變得淡定,閉上眼繼續睡。
再度醒來,是被一陣鈴聲吵醒的,一開始她沒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在響,身旁的人提醒她後這才接了電話。
“喂!”
“喻言,你走了?”
喻言一激靈,完全清醒,看了看手機,沒錯,是江禹行。
“不是說好明天走嗎?”
喻言撓了撓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借口:“我室友忘帶鑰匙,她一早就催着我趕回去。”
之後,電話兩頭都靜悄悄。
喻言疑惑:“沒聽到嗎?信號不好?”
“聽到了。我都準備好去你說的那個地方了,沒想到你——”
喻言前幾天也很期待與他去她的童年天堂,只是事情變化太快,計劃趕不上變化。
“其實我也記不清那地方具體在哪裏,你開車導航準能找到。”
江禹行說好。
電話裏又陷入沉默。
喻言爽約在先,有點過意不去:“好堵車,要不是我朋友沒鑰匙,我也想明天走。今天是高速路免過路費的最後一天,好多人都急着走,你明天走肯定不堵車。”
“可能吧。”
好像也沒什麽好說的,喻言找了室友打來電話的借口,匆匆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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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言打開微信,盯着江禹行的對話框,昨晚九點多他發來一條信息:【明天可以騎馬了。】
喻言沒回。
又過了十幾分鐘,江禹行發來消息:【睡了?】
喻言還是沒回。
其實那個時候,喻言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五點多就起床,上了一輛專門跑江城的順風車。
原本以為走得早就能避開堵車,沒想到在國道上就開始堵,上高速後還是堵。如果說有什麽值得欣慰的,那就是昨天吳悠然他們開了七個多小時,而今天喻言只坐了六個多小時的車。
*
喻言回到出租屋時,三三還沒到,閑着也是閑着,她便打掃衛生。擦家具上的灰,拖地,洗髒衣服,一晃眼三個小時過去,三三這才到出租屋。
原以為三三到得晚是因太堵車,一問才知,她去彩雲峰玩了一圈,而且是和王興一起玩一起回城的。
三三前一秒還在跟喻言訴苦,抱怨男朋友,後一秒她就跟男朋友你侬我侬,害得人白擔心一場。
果然戀愛中的女人說話不可信。
三三一放下行李,便拉着喻言出去吃飯,王興在樓下等她們。
經人提醒,喻言這才察覺自己很餓,原本不想當電燈泡,可從家裏帶來的都是酥肉、肉幹之類,她不想吃,于是便跟着閨蜜去蹭飯。
吃完火鍋,三三他們要去看電影,喻言不好再打攪別人的二人世界,只得先走一步。
喻言想起家裏沒有牙膏,便去附近的超市買牙膏及生活用品。明天是最後一天假期,她不想出門,便到食品區拿了些雞蛋蔬菜,還拿了一袋米粉。
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半,她洗漱後,換了一套毛茸茸的淡紫色家居服,躺在床上追劇。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門鈴聲響,還以為是電視裏的聲音,可她看的是古裝戲。緊接着是一陣敲門聲。
喻言趕緊下床去開門。
*
“三三,你又忘帶鑰匙了?”
大門打開,喻言呆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
“我問了星宇。”江禹行示意他手上的東西,“給你送東西。”
喻言在老家收拾行李時,忘了放在洗手間裏的洗面奶和面霜,上午母親打電話給她說過這事。她讓母親自己用,她再買新的,可沒想到母親也沒事先告訴她一聲,就讓江禹行把東西帶來了。
江禹行打電話給喻言的時候,她正從超市裏出來,手裏的東西有點多,掏手機慢了些,她沒接到電話,猶豫過後,最終還是沒打回去。
他這才從喻星宇裏那裏要到喻言的住址。
“方便進去嗎?”
喻言接過東西,急忙讓出一條道,請人進去,門并沒有關嚴:“這又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我媽還讓你跑一趟,多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江禹行靜靜地望着她。
“怎麽了?”
江禹行掀了掀嘴角:“什麽時候跟我這麽客氣了?”
“本來就挺麻煩你的。”喻言尴尬笑着,“對了,你不是明天回來嗎?”
“有點事,提前回來。”
“很堵車嗎?”
江禹行搖頭。他是傍晚從安隆出發的,可能是急着回城的人都已經回了,路上并不堵車,要不是夜裏開車需謹慎些,他可以早到半個小時。
江禹行一直站着,視線幾乎沒離開過喻言,帶給她的壓迫感很強。
“你別老站着,坐呀。”
江禹行遲疑片刻,轉了個身,走向沙發,人還沒坐下,卻彎着腰捂着肚子,一臉難受。
“你怎麽了?”
“胃有點難受,沒吃飯,有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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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言先給江禹行倒了一杯熱水,然後去了廚房,準備給他做米粉。
她洗了幾片生菜,從櫥櫃裏拿了一個大碗,因好久不用,便用水壺裏的熱水涮了涮後再打作料,鐵鍋裏燒着水。
“你胃疼,我就不給你放辣椒了。”
“好。”
喻言取出一口平底鍋放在另一個燃氣竈上,鍋熱放油,煎了一個雞蛋,還放了些從家裏帶來的酥肉。鐵鍋裏水沸騰着,她将米粉丢下鍋,煮了一分鐘後又将生菜丢進去。
喻言太過專注,竟沒發現倚在廚房門口的江禹行,不經意回頭時,吓了她一跳:“馬——馬上就好。”
“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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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禹行坐在餐桌前,用筷子拌了拌碗裏的米粉,看着清湯寡水,但味道卻很鮮美。
喻言坐在沙發上玩手機:“沒有肥腸,我煎了雞蛋,還有從家裏帶來的酥肉也煎過,脆的。”
江禹行從盤子裏夾了一塊酥肉,輕輕一咬,又脆又香:“好吃。沒想到你還挺會做飯?”
“也不是,只會做一些簡單的,不餓着自己就行。”
江禹行不再說話,專心嗦粉,不一會兒功夫就吃完,連盤子裏的雞蛋和酥肉也一掃而光。他喝了一口湯,很滿足:“好飽。就是少了點辣椒,下次可以給我加辣椒。”
喻言瞥了他一眼。
下次?
他不知道單獨跟他在一起時,她有多煎熬。
她希望沒有下次。
“看你那樣子,是不想給我做了。我記得你說過要請我吃米粉。”
“不是,做的不好。”喻言清了清嗓子,“下次在外面吃。”
江禹行笑了笑,端起桌上的碗盤進了廚房。
“你放着吧,我等一下洗。”
“兩分鐘的事。”
江禹行撩起袖子洗碗,動作麻利,不像是生手。
聽着廚房裏嘩啦啦的流水聲,喻言心裏有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