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血

今天是換血的日子,術前照例空腹。

我太熟悉這個流程了,以至于第一次也有種游刃有餘的感覺,像出門逛街一樣潇灑,反倒是娜娜明蹙眉,一臉深沉,發呆的頻率高于以前,雖然我也沒認識他幾天。

我穿上新買的休閑裝,戴上鎂鋁墨鏡,遮住一雙黃金瞳。其款式不同于夜蛾校長的防風鏡、五條悟的二胡圓鏡,它新穎,充滿高級的科技感。區區東京校,四個教職員工湊不出一只眼睛,允悲。

來到約定地點,一輛廂式貨車。我跟送貨的人交接,我兩沒有語言交流,我熟練的檢查車身,排除定位器。解開車廂的密碼鎖,核實器具和貨物。

轉賬後,戴着口罩的男人拉低帽檐,走路離開。

我四處眺望,沒看到盯梢着,便招呼娜娜明上車。

娜娜明一臉複雜的表情,顯然很想問我為什麽這麽熟練,也有點驚訝于我會開貨車。“你有貨車駕照?”

顯然我沒有,我啓動汽車,瞥了他一眼,從懷裏掏出一張由他家打印機出品的紙。恰好□□也在我的技能範圍,東京咒術高專醫療後勤部準行證,再配上我帶着墨鏡的冷酷臉龐。真被交警審問,就指望娜娜明保釋了。

娜娜明:。。。 。。。

在山間小路上,一輛雪白的廂式貨車開足馬力飛馳在蜿蜒的公路上,異常嚣張,将兩小時的山路壓縮至一小時。

娜娜明扶着車門跳到地面,腳步虛浮着踉跄一下,強咽下眩暈的幹嘔,手指顫抖,是長時間抓緊扶手的後遺症。就像游樂園過山車項目下,呆滞的成年男性。

我看到一個白大褂的長發女子穿着坡跟鞋,指尖夾着香煙,眼底烏青,面無表情的打量我。家入硝子,她此時的壓力全部源于我,因為我只給她極短的時間學習換血過程的急救知識,而她還無法動用她的王牌——反轉術式。

這種趕鴨子上架、毫無報酬、風險極高、砸招牌的手術,難為她還同意了。

。。。 。。。

“搬進來吧。”家入硝子指揮七海建人,看着一車車拉下來的設備。精密的儀器和保鮮的血液,通過小推車,平穩的進入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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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短時間,你怎麽搞到的?”家入硝子收到五條悟的消息時,只想把手術刀捅進這嬉皮笑臉的、操蛋玩意兒的腦子裏。抽成人幹,還等五分鐘,不用反轉術式?上天吧!

最關鍵,這提議還是本人說的!連救護手冊都編好了,這效率,擱在高層身上,家入硝子得樂死!

【很早之前,就準備好了。】她舉起手機屏幕上的字。

家入硝子一愣,看着她那漆黑的墨鏡倒影出自己憔悴的臉,脖子上的封印布條,勒出脆弱感。家入硝子不由得敬佩起這個家夥的未雨綢缪和狠厲,這是知道反轉術式不起作用,就已經預備好這個急救方法了?真大膽。

狹長、昏暗、陰冷的地下室過道,空氣中彌漫着難聞的消毒水味。七海建人拉着儀器和箱子,進入房間。空蕩,但擺着一張床和心率檢測器。

家入硝子紮起長發,戴上醫用手套和口罩,正準備說些普通醫生會走的流程。卻看見她拆開袋子,将自己的頭發紮成丸子頭,戴上醫用頭套,利索的脫掉全身的衣服,光腳站在地上。交叉纏繞的封印布,不止束縛住脖子,更是圈蓋全身,仿佛身受重傷的人,用專業的手法綁上的繃帶。

在雪白的燈光下,家入硝子有種自己是個可怕又變态的科研怪人的錯覺,即将要拆解面前這具健美的身體。不愧是上前線砍特級咒靈的人,一個個都是穿衣顯瘦、脫衣有料。家入硝子無聲嘟囔,一臉專業醫生的正經,一不小心就回憶起悠仁和惠惠的肌肉。

老師和學生們去沙灘玩耍的話,會是最靓麗的風景線吧。

家入硝子就發了一會的呆,再回神,就看見她毫無廉恥心的拆掉所有封印布條,赤*條*條的站着,換上雪白的手術服。還攤開綠色的手術布,鋪在床上,特自然、熟練的躺在上面。

脊椎線上的鱗片們,像是昂貴鑲嵌的黑色寶石,在燈光下折射出彩虹的淡光。而脖頸的大動脈處,也多了一條相似的鱗片線。

在她唰的拉開外套拉鏈時,七海建人就自覺扭頭,等聽到床板咯吱聲,才一臉平淡的回頭。

家入硝子:。。。!!!???

“你,怎麽這麽熟練?”家入硝子還是感慨一句,要不是某種複生的本領,說不定,這具健康的身軀上,密布着許多致命的瘡疤吧。那一定,有很多故事。

家入硝子将生命體征檢測器給她戴上,小屏幕上顯現出數字,低于人類正常水平的心跳、血壓、體溫。

家入硝子還是第一次使用置換血液的儀器,照着說明書,現場初次實踐摸索。

七海建人沉默的像個背景板,眼前的場景過于荒誕,卻又真實的上演。而事件的發生與進行,絲毫不給他這個旁觀者叫停的權力。

“墨鏡摘下來,娜娜明,瞳孔監測就交給你了。”家入硝子伸了個懶腰,敲敲脖子,“雖然不知道你之前經歷了什麽,現在的平靜是出于自信還是冷漠?但是。。。”

家入硝子剩下的安慰的話,卡在嗓子眼,消弭在那雙金色豎瞳中。被凝視的戰栗感,使得她感受到生理上的恐懼。

怪不得,需要封印的布條。任何咒術師看了,都會判定為高危級詛咒,那種森冷的殺戮氣息。

悠仁再多吃幾根手指?會變成這樣的下場,那時,又能有什麽殘酷的拯救?

她閉上眼,安詳的躺在綠色的布料上。描畫在布條上暗紅到發黑的紋路,散發着青藍色的咒力,堆疊在椅子上,像是釋放了一個不祥的祭品。露出的蒼白肌理,與黑發反比。

家入硝子長呼一口氣,将粗*長的針尖,刺進動脈,黑色的濃稠液體,如石油般,慢慢流淌而出。機器運轉的嗡嗡聲,生命線的藍綠色跳動。

用來存放廢棄血液的罐子,有着寬厚的玻璃壁,随着它的蓄升,心率開始飙高,鼓噪的心跳聲,隔着布料,似乎也能清晰的聽見。

但家入硝子看着她默默咬牙,以冷漠的眼神盯着濃黑的血液,縮成豎線的金瞳,顯的華貴又無情。

“我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你。”救護手冊上說,最好保持清醒,真是輕描淡寫、又冷酷至極的一句話。寫給別人,會覺得殘忍邪惡,寫給自己,偉大又強悍。家入硝子下意識用手指卷繞自己的發尾。

“你為什麽留在高專?你肯定不是因為錢,才會幫五條悟。你不喜歡他的臉,也不喜歡他的能力,以你的本事,你這麽聰明,善于政商,可以活的更舒服,不至于悲慘到,要進行今天的換血。我不是在懷疑你的動機,如果沒有你,這幫孩子是得不到那些寶貴的知識和經驗。”家入硝子溫和的問,很純質的困惑,确實沒感知到惡意,但也真的奇怪,圖什麽呀?

“她的嗓子受傷了,現在不能說話。”七海建人解釋,并遞出自己的手機,“要打字嗎?”

家入硝子:。。。?

她半垂眼眸,擡起手,修長的五指細微的顫抖着,手背上繃起的籽骨和青筋,顯得心酸、病弱。每一寸的纖細,都敲打在家入硝子的良心上,顯得過分了。家入硝子有點想抽煙,并call五條悟這個狗逼過來看看!

【傳承,審視。】

兩個簡潔的詞語,跳過俗世的利益算計,落在人類的無私本質上。

家入硝子愣怔了,頓時有種羞愧的感覺,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選的,孩子們值得。】

家入硝子捂臉,“對不起,我錯了!”肯定是五條悟這個垃圾的轉述夾帶了濃厚的主觀色彩、還總被害妄想覺得身子被饞。誰說愛看宅腐漫畫、語言調戲青少年、精通各國髒話、罵悟流利...的老師就一定是壞蛋。人總是多元、立體、複雜的。

“血不流了。”七海建人一直關注着針管,染黑的透明管道看不出流動,但抽血的機器已經空腔。另一邊流動的鮮紅血漿已經準備待續,時刻可以輸入身體,來救命。

“硝子,她的瞳孔渙散了...吧。”七海建人不确定,不需要他撐開眼皮,這雙黃金眼瞳,就沒有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圓,将大片的金燦紋理擠壓成邊緣的線圈。幽深如黑洞,正面明亮的燈光,折射出霰光,仿佛神采內斂、星河浩瀚。

但他擡手,擋去光線,就看見一雙空洞、無神的瞳孔。伴随着機器的急促警報,昭示着死亡的到來。七海建人預設過這個場面,但真實發生時,還是覺得恐懼。

“不要緊張。”家入硝子一邊安慰緊張到冒汗的後輩,一邊給她打了一針,腎上腺素。在血管沒有血液的前提下,簡直是致命一針,家入硝子都覺得自己本就不太精湛的醫學知識,在經受非科學的打擊。這一排的藥劑,沒一個是正常救治該用的。但凡有個人類醫生,都會覺得他兩是在謀殺。

原本沉寂的肺部突然劇烈起伏,大張的口,露出兩排尖尖牙,呼吸出肺部破損的聲響。

七海建人:“!!!這還正常嗎?”

家入硝子:“肯定不正常啊,但手冊上就是這麽寫的!”

七海建人:“可醫生是你啊!”

家入硝子:“可。。。她寫的流程就是這樣啊!”突然有種自己是庸醫搞砸了的既視感。

抽血的機器突然又開始運作,泵出更濃稠的流體,似乎還夾着某些結塊,落進黑水裏,冒出熾熱的白煙,顯示溫度的屏幕,開始不正常的升高。

家入硝子:“!!哦豁,流程上沒有這一幕,它只說不要摻進任何物質、生物,會像濃硝酸一樣被腐蝕。”

七海建人:“!!!”噩夢成真!

家入硝子:“正常人類的血管裏怎麽可能流淌着濃硝酸啊!”

但眼前的一幕是真實存在的,家入硝子小心的看眼七海建人,沒敢說,那些被腐蝕的東西,有可能是內髒之類的,但五條悟再三叮囑過,無論換血過程中出現什麽匪夷所思的情節,都不必驚訝。

家入硝子當時還想,老子見過大風大浪,怕什麽?

現在:卧槽!

家入硝子默默看着七海建人蹙眉的握住她的手,似乎要給予支持的力量。

安靜躺着的人,仿佛經歷了清晨露珠的凝結,汗水蔓延在綠色的布料上,愈發蒼白的肌膚。

咦?後輩為什麽這麽緊張?遲鈍的她才發現。

空氣中彌漫着窒息的安靜,家入硝子從來沒這麽渾身尴尬過,她沒這麽緊張的原因是五條悟神秘兮兮的打過包票,說宿傩的五馬分屍都沒切死人,區區換血更無危險,只需要睜大眼睛探究過程好了。

家入硝子還疑惑,那這貨怎麽不用他那神奇六眼仔細看看。這貨就臭屁的叉腰,嚷嚷着要給可愛的學生們補課。家入硝子覺得有蹊跷,畢竟一個好奇的狗崽子不來看戲,一定有原因!

所以,這個原因是,不想被塞狗糧?

家入硝子遲疑的想,目光流連在眼前這兩人身上。

“現在,能輸血了,五分鐘了。”七海建人擡頭,一雙眼睛,目光灼灼,就差自己動手了。他腕上的手表指針滴答的走,每秒的記錄。

“你摁住了。”家入硝子叮囑,将針紮進去,看血液輸送進去,一條脈絡鼓起來,仿佛鑽進去的是一條蚯蚓,而不是救命的鮮血。家入硝子正猶豫,因為又跟手冊不太一樣,然後下一秒,血花就炸開在她眼前。

家入硝子:!!!

鐵鏽的腥血濺了她一臉,皮開肉綻的傷口可看見森森白骨。家入硝子下意識想使用反轉術式,但遲疑,可又有試一試說不定這次可以用的心态。而一只手突然攥住針管,丢擲開,血珠劃開一條曲線,滋*射在地面。

家入硝子一驚,下意識撲身去掐輸血管,免得血液浪費了。而下一刻,機器砸地的碎裂聲,激蕩起一片鮮紅。家入硝子呆滞的擡頭,就看見罪魁禍首睜着一雙黯淡的金色眼眸,脫力般垂下長腿,被踹倒的換血機器四分五裂躺屍。

“七海建人!”家入硝子回神大喊,封閉的室內回蕩着她的大嗓門,很久沒這麽失态了。後輩一抖,下意識臂箍起病患,免得又一次的失控暴起。

“為什麽?”七海建人茫然的看着鋪撒一地的鮮血,硝子跪趴在地面,努力用手摟攬,但随即停下,意識到,這些被污染的血液已經不能用了。

“還有備用,有兩箱血液...”七海建人說不出話了,最重要的機器已經報廢了,再多的鮮血都失去用處。

家入硝子茫然的站着,手冊上有着諸多突發情況的預案,甚至有沒能救回來的後事處理——火化。但就是沒有提到,病人發瘋自殺。

誰會相信一個積極自救的人,會突然踢廢儀器?

聯系五條悟,讓他瞬移,再去搞一臺換血儀器?家入硝子甚至想用這個方法。

“咳咳。。。咳咳。。嘔...”

病入膏肓般的咳嗽後,病人嘔吐出黑色的血塊,稀爛的肉團吧嗒的落在地上,砸裂開組織塊。家入硝子一眼就看出這是什麽,頓時驚悚起來。

“告訴我,你還需要輸血嗎?”家入硝子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手臂上猙獰的傷口愈合着,覆蓋上肉色的紋理,最終深黑成鱗片。

黑色瀝青一樣的粘稠物吐出口腔,她擡手抹掉,掙紮着要爬起來。七海建人只得扶着,胸膛抵着她的後背,感知到劇烈的心跳,她将心率檢測器一并去除。

家入硝子看她堅定的搖頭,張口,呼出血肉的氣息。她痛苦的喘*息着,擡手探向藥箱。{止痛劑},顫抖的氣音,艱難的吐出輕碎的聲音。

家入硝子拿起藥瓶,倒出兩粒白色的藥丸在手心,準備喂給痛到牙齒打顫的人,蒼白的嘴唇卻略過藥丸,一口咬住瓶口,其擡首仰頸、甩抖鯨吞,一氣呵成,倒空了整瓶,塞鼓了腮幫子。

家入硝子呆住。

七海建人極快的反應過來,去拽藥瓶,卻看見鯊魚齒咬穿了塑料瓶口,牢固的嵌合。硬拽傷牙,他只能用兩指掐住腮幫子,免得咀嚼下咽。指腹觸到柔軟的頰肉,和皮膚下的顆粒感。

“吐出來!不準吃!”

家入硝子茫然的看着手心裏兩枚孤零零的藥丸,再看眼表情暴躁、語調冷酷的娜娜明,在床上以寝技纏腰鎖臂,還掐臉,成年男性的手掌真是大呀。要不是滿空氣的血腥味,家入硝子真的迷茫現在是個什麽詭異的情況?

你說致命吧,她看起來快要瀕死了。你說危急吧,一個一級咒術師差點壓不住她。

塑料被咬出狠厲的咯吱聲,仿佛骨骼不堪重負,即将崩裂。那雙毫無人情味的金色豎瞳用森涼的眼神,盯着七海建人,人類的面容僵冷着,就差護食的呼嚕聲兇人了。

七海建人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一瞬有些恍惚,或許這個狀态下的眼睛,就是無法表達出人類的正向情緒,他竟覺得,此時的眼神,跟他被強吻時的眼神,是一樣的。

只是無機質的注視着,沒有靈氣。

“過量危險,吐出來。”七海建人放緩聲音,誘勸,慢慢松開手,攤在嘴前,有種鱷口奪食的錯覺。七海建人不知道她的疼痛耐受值是多少,但他隐約能覺察,弦快要斷了,于是下意識安撫着她的後背,隔着浸透汗水的衣料,急促起伏的鱗片,甚至發出清脆的铿锵聲。

家入硝子總覺得,後輩要被撲倒,洩憤式咬碎喉嚨,這樣她的反轉術式就有用武之地了。

下一秒,家入硝子居然看見病人垂下眼皮,睫毛震顫,掩遮眼睛。不情不願的吐出一坨被口水融化,而成團的藥丸,濕漉漉、黏答答地落在娜娜明的手心,拉出兩縷透明的絲線。殷紅的舌尖拂過嘴唇,艱難的咽了口水。

像飼養員成功虎口奪食一樣,兇殘的大老虎隐去猛獸的本性,露出乖巧的一面,就顯得弱小的人類很有成就感。家入硝子覺得手癢,也有種想上去撸頭的沖動。

家入硝子拿起托盤,接過這團報廢的藥丸。去洗手池,洗去滿手的鮮血,拿起拖把,鏟掉滿地鮮血。累出一身汗後,一轉身,就看見令她頭禿的一幕。後輩摟抱着病人,用肩膀托着腦袋,任由鎖骨埋臉,還哄小孩似的輕拍後背,蜷縮起來的病人在男性骨架的反襯下,顯得嬌小,又因病服和血跡,顯得脆弱和可憐。

家入硝子:疲憊了,我TM通宵背的救護知識一個都沒用上還被塞滿嘴狗糧,真是夠夠了!這筆賬就記在五條悟頭上。

不過,這種溫馨的場面,還挺不錯的,之前那些一波三折的刺激真叫她心累。家入硝子挺想拍照分享給歌姬,但最後只是從兜裏掏出香煙,沒有點燃,只是放在鼻下深吸一口,用辛辣的煙草驅散血味。

“沒什麽事了,你把人帶走吧,我叫伊地知送你們。”家入硝子掏手機。

“嗯?不留在這照看嗎?”七海建人驚訝。

“。。。留這兒?”家入硝子遲疑又詫異,将後輩上下掃視,這是要她送上助攻?這可就過分了噢!

“她的情況還不太好,需要醫生的照顧,上次不是也昏睡了好幾天?”七海建人的脖頸處,吹着微涼的鼻息,毫無之前的溫熱感,這顯然不對勁。

“其實上次我也沒醫治什麽,就幫她洗了個澡,放床上養了幾天,她就自己複原了。據說,少年院那一次,地下水池都被染紅了,失血量跟這次也有的一比,送過來時,也好好的。”家入硝子聽五條悟講,還有宿傩掏心髒這一茬。千年老妖怪辣手掏心上頭嗎?要是這都能複原,失血休克算什麽。

“可是。。。”

“再說,我這裏也不安全,光是處理這罐不明物體,就夠我頭疼了,你就再照顧一兩天吧,估計也就一兩天,生命力很頑強的。”家入硝子拍拍玻璃罐,它正散發着強烈的不祥氣息,可不是沖馬桶就能解決的東西。

七海建人的身體開始僵硬,遲鈍的大腦重新開始感知,黑色的絲發縷搔着肌膚,帶來淡又深的癢。

“我知道了,麻煩您了。”七海建人脫下自己的白西裝外套,本想當做毯子裹上,卻看見濺上的黑血,就像那個被四個特級咒靈圍殺的傍晚。

七海建人的襯衫衣擺傳來拉扯感,肩膀處的腦袋左右蹭蹭,滾燙的額頭蹭了蹭,深且顫抖的呼吸。

“我先出去了,伊地知來了,我就叫你。”家入硝子小心地将玻璃罐移到推車上,默默拉走,關門。

。。。 。。。

伊地知高潔用力抿嘴,連眼鏡下滑,都沒手扶。借用後視鏡,他目視前輩抱着一個人,慢騰騰的挪進轎車裏,其小心的姿勢,仿佛抱着一個易碎的玻璃制品。沒穿鞋的腳随着移動,微微晃蕩。

這黑發,這腳踝,他記得很清楚,上一次還是伏黑惠同學,連坐在後座上,護撐的姿勢都差不多。只不過這次,副駕駛沒有胸口破了一個大洞的虎杖悠仁。

“額,七海前輩,您臉上還有血。”雖然伊地知很想*想歪,但諸多的細節不允許他蕩漾,這病服!這纏住眼睛的封印布條!這蒼白的嘴唇,這TM是把那雙詭異的金色豎瞳給挖了嗎?!!沒必要吧!

七海建人用手背随意的蹭,摸到斑點的血痂,估計是扯開輸血管時濺到的。

伊地知駕駛着轎車,盡量平穩的行駛在曲折的道路上。七海前輩一言不發,有時凝視窗外,有時垂頭盯着那位一動不動的老師。

“。。。額,前輩,是發生了什麽事嗎?”伊地知也沒收到祓除特級咒靈的消息啊,怎麽就還能從高專橫着出來了?家入小姐不可能失手!

七海前輩似乎在發呆,沒有回答他的提問,伊地知尴尬、緊張。

“難道,這次比上次嚴重嗎?”伊地知不明白,家入小姐的反轉術式沒法搞定嗎?

“上次?”七海前輩終于回話了。

“就是少年院那一次,據說祓除了特級咒靈,但被宿傩重傷了,不過五條前輩篡改了任務報告,将祓除咒靈推給了宿傩。伏黑同學也是這樣抱着...那時的血腥味,我把汽車的內襯全換了,才勉強除味...啊我不是抱怨座椅被血弄髒了,我只是敬佩...額,您,那四只特級咒靈,也是您和老師一起擊退的嗎?”

咒術界都是狗屎,但他選擇回來,留下。就像家入前輩說的,離開這操蛋的高專,她有着廣闊的自由,卻因為一、二年級的小朋友們留下了,願意勇敢的面對怪物化的自己,一次又一次突破。

七海建人覺得,這不是她在聖人式奉獻,【死于抗敵的合理自*殺】。這一句含着輕笑的詢問,以淡漠的語氣說出來,無數次重現在他的腦中,似乎是拉開某個真相的導火索,卻因相處時間不夠,拼湊不出來。

明明那樣危急情況下,她選擇殺戮到底。這樣的人,怎麽會自殺呢?

“七海前輩?”伊地知瞥眼後視鏡,前輩沒戴防風鏡,所以看得清眼神,那是被壓榨、刺激後的疲憊眼神。伊地知他可太熟了,一級咒術師也太不容易了,自從咒術界的六眼放光芒,咒靈也跟着節節拔高,還有個宿傩,這可太難了。

七海建人蹙眉閉眼,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的手臂肌肉開始酸脹。

轎車行駛到居民區,七海建人調整着抱姿,讓她埋臉在自己肩膀上,披散下的黑發遮住封印布。坐電梯比較平穩,但門開,一位從地下停車場上來的女士,看他兩的造型一愣,瞪大眼睛,下意識側身讓開位置,伸手擋住電梯門。

七海建人本想讓一次,見狀,只好進來。眼角的餘光完全能感知到這位女士的打量,他只得嚴肅着表情,目視前方,盡量散發出正經的氣質。

“還是把襪子穿上比較好。”女士叮囑,“特殊時期,還是不要塗黑色的指甲油,小姑娘年輕不懂,身為一家之主,還是得多操心。”

七海建人:“。。。?”

“是打車從醫院回來的吧?”

七海建人遲疑的點頭,總不能繼續無視,反正電梯快到了。

“要是你着急,可以先做試管,選質量高的,唉~鍋都扣給女人了,我知道幾家醫院,期間就別抽煙喝酒了。”女士用目光打量,其複雜的眼神中透露出許多信息。

七海建人:“。。。 。。。”

他只能麻木着一張臉,配合的點頭,電梯門一開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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