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蝼蟻
第83章 蝼蟻
很快就到了開學的這天。
應綿早早就收拾好了東西,剛好是到了夏天最熱的時候,學校夏季的制服剛好是襯衫領的,他照常在脖子上貼了藥貼,遮住那兩道陳舊淤痕,又把領子的扣子給扣好,只露出兩條瘦瘦的手臂,整個人透露着一點正經。
随即坐電車去到學校,他比溫洵要早到,溫洵的座位還是空的。班裏很熱鬧,大家都在讨論着假期都去了哪兒都玩了什麽,都是些應綿聽都沒聽過的地方、玩意兒。應綿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假期,除了去找溫洵玩了幾次,其餘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花店幹活和做作業。
這漫長的假期就這樣過去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應綿回頭往教室後排看了一眼,江晟已經來了,陰沉沉地坐着,而他身邊的同學也完全不像往日那樣,都圍着他在講話,這回他周邊那一圈人似乎都自動把他冷落在外,明顯都在看着眼色。
這下溫洵都不用跟人顯擺了,江晟自己就先落魄了不少。應綿也知道其中的理由,江誠那滿天飛的通緝令。從前江誠也是純正惡人一個,但只要沒下通緝令,大家就還能假意掰扯一下,說只是捕風捉影,畢竟江晟本人并沒有特別大的毛病,別被殃及了。
但這次能清楚到他們那見風使舵的本事,這時才探解江晟是怎樣的性格人品都已經不重要了。應綿把目光收了回來,嘆了一口氣,他心底是相信宴會上那批次花籃有問題的事江晟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能跟他抱怨宴會之後在家裏睡了好幾天不舒服的覺。
而應綿那時候就應該知道,問題是出在花籃上才對,只可惜再後面的事誰都沒想到。
應綿默默在座位上寫了一會兒作業,直到擡頭看到又有兩個人同時進到班上。
溫洵進來的時候果然引起了班上人的驚呼,這在青禾可是頭條新聞了,甚至還有外班的同學聞風而至,烏泱泱擠在走廊,就為了看一眼這傳奇人物真實長什麽樣子。這是溫洵獲得的待在這學校兩年多最多人關注的一次,吓得他趕緊逃回了座位。
“真可怕,真可怕。”溫洵嘴裏念着。
應綿都被他們逗笑了,溫洵其實也沒多在意,他本來就是alpha,連姓名牌都不用改,他現在只想用任何人都會長大的,只是他長大得比較突然這種說法來勸慰自己和其他人別少見多怪。
這時聽到後面的人拉了一下椅子,高杭也在這時過來了。應綿無意往後瞄了一眼,看到高杭也跟班上的人一樣,也在盯着溫洵,但臉上沒有好奇或是驚喜之色,而是冷淡淡的。
溫洵開始整理起自己的作業,他還有幾張試卷沒做完,就暫時叫應綿給他抄一下。
抄作業的時候腦子特別放空,他開始想起前幾天方修塘來找他的事。
那晚方修塘手裏拿着的東西,那些蟲眼監視器,盡管腹部的紅點還在,但方修塘說那種監視器是一次性的,估計很早就失效了。而那些蟲卵就是某種水蛙的卵,只是有人在每一顆蛙卵裏面植入了體型極小的監視器。之後只等着夜風将那葉子翻動,處于精神狀态極度緊張的溫洵總會看到。
之後方修塘就用噴槍把那些東西全處理了,雖然與手掌中間還隔了片用于附着和掩蔽的樹葉子,但處理完之後還是感到隐隐作嘔,拿着洗手液洗了半個小時的手。
看到那些東西被處理幹淨之後,溫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心底的一個大包袱就這樣放下了,不用晚晚受驚,還根本不察那引他恐慌的來源。
方修塘卻沉默起來,溫洵問方修塘怎麽能那麽快且精準地找到那些東西,方修塘沒回答他,溫洵腦子裏馬上起了不好的想法。
他想方修塘從前是不是也曾被這麽詭異的東西監視過。
那晚方修塘很早就走了,溫洵幾次想試探他的意思,但方修塘都逃避了,離開之前只說希望他可以睡個好覺。好像方修塘的心情一下就不好了,溫洵這樣想着。
那時溫洵的狀态也不好,現在想起來,他好像也過于冷淡了,那時方修塘即使受了傷還偷偷來看他,可他都做了什麽。
嘶地劃拉了一下,因為握筆握得過于用力筆芯還把卷子給戳破了,他嘆了口氣,他們明明有許多話都沒說,如果方修塘下次過來之前給他一個預告就好了。
在學校不用擔心被監視的事,溫洵總算過了些平穩的日子。他并沒有那些監視器的事告訴應綿,待在公寓的那段時間尹特助都沒來,而那些詭異的監視眼就在那幾天出現了,他想他只能懷疑某個他不想懷疑的人。
這學期的課程安排得密了不少,青禾自從開放了異區的招生,學生能差不多提前一年畢業了,也就說這個學期他們就能盤算畢業的事了。也是有溫澈森這個正面例子在前,不少人都躍躍欲試。
應綿看着外面那灼熱的陽光,輪轉的季節,原來他來聯盟也有挺久了。
周四的時候剛好上完模拟射擊課,從上課用的實驗室出來,經過那麽多次模拟練習課,應綿的綜合成績都到班級中上游了。不過他的射擊學得不怎麽樣,射擊操作分是有的,但就是總記不住那些槍械基礎常識,那麽多種槍械類型和拆解知識,在答題框裏滑動,他腦袋都大了,最後丢了很多選擇題的分。
反倒是溫洵不知是分化之後反應力跟上來了,還是他本來就對射擊的學習很擅長,第一次就得了一個很漂亮的九十分。
應綿對許多課程空有一腔熱枕,幾乎都沒有一科能得到亮眼的高分,但這也沒什麽,在轉學來青禾之前,他一天學都沒上過,這樣想他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厲害。
應綿和溫洵實驗樓樓下告別,溫洵去學校門口拿飯盒了,應綿則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青禾有幾棟高二教學樓,他沿着長廊走去,經過了好幾個辦公室,按着指示,終于找到了那棟教學樓的入口。
那間教室在四樓,現在正是下課時間,走廊有很多人,應綿到了那個地方,張望了一下。
溫澈森幫他查到的東西,那個之前在科研站闖了禍的,叫張淨的人,應綿這次就是來找他的。
以為是普通的實驗氣體,但沒想到那實驗室裏面竟有部分病菌是來自十一區,絕不能直接接觸,因此張淨那時被監視器監控到那冒闖行為之後,科研站的人将其留了下來,強制隔離了幾天,現在應該早已經離開了科研站。
但應綿依舊想确認他的現狀。
關于十一區的病菌,那不祥的指示越來越濃烈,卻也充溢着些神秘感,似乎到了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的結果。就像那晚經過長廊,嗅到那花籃氣味的人都起了不适反應,卻也很快都過去了,沒有更多後遺症,而同時溫洵也是被感染了,更是是迎來了正向的二次分化。但誰都沒想到到了張淨的身上,只是微量的氣體吸入,卻出現了那麽多可怕的症狀。
讓人想起了方修塘那勘察隊的事,只不過方修塘對從前的事吐露得很隐晦,又總是半真半假,總讓人無法确定。應綿就在想,如果溫澈森那時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不再調查,那麽他可能就只有自顧自迷茫的份了。
而他那時也是勉強逃過一劫,本應該只管安分就此不管,但溫澈森大概也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他不放心那個人的安全,所以把調查到的東西毫無保留全部留給了他。
調查記錄上面記有張淨在外面的常住地址和班級信息,應綿放假時去過一次那上面記的地址,坐電車坐了好久,但去到才發現那貧民窟樓房已經在幾年前就拆遷改造過了,原來那些本就落魄不堪的人都不在了。
只好到開學再來看,他走到了那班級前面,有許多人在走廊,但都沒有看到那張臉。
應綿離開那樓棟的時候,心裏還沒有平靜下來,又穿過了一條長廊,附近人時不時有其他同學打鬧的聲音,也是在這裏,頭頂突然暗了下來。
他又走到了青禾的校園那棵很有存在感的大樹下面,在開學那天就看到過的樹,橫在池塘旁的空地中間的巨大的,枝幹虬結畸形的樹。到了夏天也依舊如此,依然葉片濃密,簇生不息,可知多熾烈多銳利的陽光都無法穿透半分,熱氣全被阻絕,被掩蔽在這巨型樹傘下的他,體溫也不尋常,竟感覺到脊背竄起了一絲冷意。
“我想問一下你們班張淨去哪了?有人要轉交點東西給他。”
應綿腦子裏回憶着剛才他在那個班級找人時的場景。
他只是随意找了個借口,禮貌地拖住其中幾個那班級的同學詢問關于張淨的去向,但問題一抛出,很快發現在旁邊聽到這個問題的人神情都特別怪異。
自然意識到了不對。
“他啊,他退學了。”
最後是有一個同學回答了他的問題,臉上還有點厭惡。
“為什麽?”
那人神秘兮兮湊過來,“他得瘋病了啊,聽說這小子竟然買了把槍對着自己的手臂開了一槍,之後還想拿刀把自己那只手臂砍下來,邊揮刀口中還邊念着蟲子,蟲子什麽的。”
應綿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