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不可能。”骊歌像是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她短暫反抗了下姒月,便松開對方手腕,放棄掙紮,任由人将自己鎖在臂彎間。
甚至,還貼心地彎了腰,讓姒月能更舒服地将她整個控制住。
“我不會放了你的。”骊歌道,“你的存在用處很大,既能作為人質威脅姒翡,又能替我孕育後嗣,留個後手。所以我可舍不得放你走。”
骊歌很坦然。
對她來說,姒月就是很重要。
但這種重要,當然無關情愛,只關乎價值。
“哪怕以你的命來換,你都舍不得嗎?”姒月也清楚自己在骊歌這的價值。
可她不信,骊歌會認為她的價值會比自身的性命還重要。
“這個的話……當然是我的命更重要些。”骊歌淺笑說,“就像你娘的命對你來說,應該也很重要吧。”
骊歌現在就像是一只逗獵物的貓。
她鎮定自若看着鏡子裏的姒月,語速極緩,像是早準備好了一套說辭對付姒月,道:“你可知昨日我離開你這後,都去做了什麽?”
她觀察着姒月神情,目光如有實質般,黏在對方身上,毫不遮掩。
以至于姒月在骊歌看向她的第一時間,就清楚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反感,卻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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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只能硬着頭皮頂着,同時聲音漸漸冷下道:“我母親的事,是好是壞,都是她自己選的。你無需與我說。你只需放我走。現在、立刻、馬上。”
姒月影子的手中已經凝出利刃。
骊歌察覺脖間陰寒,但并不慌。
因為她清楚,姒月現在敢逃,是賭她能先她們骊家一步找到姒翡,保護對方。
既如此,那她就讓她不敢賭。
“我娘今日與我拟定了一份追殺令。”骊歌道。
“這份追殺令賞金極高,不管是散修,還是那些自诩半腳踏上仙階的宗門人,我想他們都很難抵擋這份賞金的誘惑。”
“因此,你娘這回想躲,真的很難。”
“不僅有我追蹤本事一流的骊家追着,還有其他求財心切的修士找着。”
“想來,不出三個月,你娘便會再回我湫芳城。”
“但這次回來,是完好無損回,還是缺胳膊斷腿、甚至就一捧灰回,那就說不好了。”骊歌語氣幽幽。
話音剛落下,她脖間就一道血痕憑空出現。
姒月道:“我母親若有事,那你就給我母親償命!”
話說着,姒月腳下的影子已經将利刃抵在了骊歌喉上。
可骊歌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
哪怕姒月真對她動手,她也只輕笑了聲,然後不疾不徐道:“若我現在死了,追殺令會立刻發布整個修真界。”
“屆時,誰給誰償命,那可說不準。”
骊歌說着,袖下的手輕擡了下中指。
下一瞬,一張紙出現在身旁,正對着姒月的臉。
是追殺令。
姒月視線匆匆掃過紙上所有內容。
追殺令是真的。
賞金十萬上品靈石也是真的。
這份賞金的确會誘得無數人對姒翡動手。
姒翡會死的!
姒月腳下的影子一顫。
在意識到這點後,她沉默許久。
骊歌趁機道:“追殺令就在我手裏。但同時,我還有一份追捕令。”
“追捕令的賞金也同樣高,可它嚴禁害人性命,最多叫你娘擦破個皮。”
“所以——”
“你是想用這追捕令來和我交易嗎?”姒月和銅鏡中的骊歌對上了視線。
鏡中,骊歌淺笑望着姒月,明明脖間有傷,面上更狼狽的是她。
可姒月一看到那張臉,她就知道,骊歌面上再狼狽,也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勝利者。
她早就算計好了一切,只等着自己跳坑,然後再磨滅自己最後一點試圖反抗的心。
“本就是你娘偷我骊家至寶在先,所以你母債女償,理所應當。”骊歌兀自保持嘴角弧度,笑中帶着戲谑。
“另外,你仔細想想就會發現,你與我交易其實不虧。不僅不用做階下囚,而且還能日日舒舒服服住在我這別院裏,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甚至以後要有了孩子,你的日子會更好,錢財、地位、權利,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甚至你娘偷烏子爐的事,也可以一筆勾銷,權當沒發生過。”
“當然,要是沒有孩子也無妨。有你我這份情分在,我也可以保證你娘偷烏子爐的事能從輕發落,絕不傷及性命。”
骊歌一字一句說了許久。
最後她道:“你若不信,我可以立心誓。”
對此,姒月沒有阻止。
骊歌也真的立下了心誓。
心誓既成,姒月也沒什麽好再說的。
她松開骊歌,腳底下的影子也跟着恢複正常。
“你想做什麽,便做吧。”姒月垂下手。
骊歌轉身看她,視線在姒月身上停駐了小會兒,然後伸手将姒月攬進懷裏,低頭,唇輕輕啄了下姒月額頭。
姒月沒有躲,只像一具偶人木木站着。
骊歌見狀,于是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捏住姒月下巴,迫使她擡頭。
“看着我。”骊歌吐氣如蘭說。
姒月聞言,眼珠微微一動,看向骊歌。
四目相對。
骊歌發現姒月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像是一對琥珀石裏裝進璀璨的星星,明亮又耀眼。
看得人心神都不禁沉浸進去。
想溺死在她眼中……
骊歌有些荒唐地想。
思緒落地,她忍不住想吻一吻姒月的眼。
可驀地,她懷中突然一重。
璀璨繁星逝去。
姒月暈在了她懷中。
“姒月!”
骊歌發現,她原來還是會慌的。
……
淡淡的粥香慢悠悠鑽進鼻腔。
姒月做了個夢,夢裏,姒翡站在竈頭,給她盛了一碗粥,然後用巾帕小心包好碗底,将粥碗遞給她。
“杳杳。”這是姒月乳名。
“杳”字意為杳無音訊,杳然無聲。
一如姒月的阿娘。
“杳杳,小心燙。”母親也不是一直冷漠的。
她愛着姒月。
姒月可以感覺到。
卻又不想感覺到。
如果母親一直冷漠,一直推開她,那她也就不會糾結,也就不會放不開她。
“母親……”姒月好想哭。
可當淚在眼眶裏打轉時,她聽見一個聲音喊她:“姒月……”
姒月……姒月……
姒是母親的姓,月是母親對阿娘的思念。
似月……思月……
“不……”
不想叫這個名字。
姒月睜開眼。
入目,是陌生的房間,還有一張放大的臉。
“你醒了?”
是骊歌。
骊歌将姒月從床榻上扶起,讓人上半身靠在床背上。
“你竟然還沒有辟谷。”姒月聽見骊歌嘀嘀咕咕說。
骊歌背對她,從幾步外的桌案上捧來一碗薄粥。
粥碗捧到手裏,掌心傳來絲絲縷縷的溫度,拉回姒月飄遠的思緒。
“妖和人不一樣的。”姒月攪動放在粥碗裏的勺子,回應骊歌先前那句話。
骊歌端來兩個小菜,放在坑桌上,擺到姒月跟前,道:“化了人形的妖,我就沒見過不辟谷的。”
姒月:“我是半妖。生下來就是人形。”
骊歌:“但半妖——”
姒月:“半妖和半妖也不全是一樣的。”
姒月将骊歌的話堵回去。
她道:“我就是沒有辟谷的半妖。”
話落,姒月端起粥碗,喝了一口。
骊歌在邊上看着,默默給人添菜。
“你既沒辟谷,那早該與我說。”骊歌碎碎念,“昨夜差點把我吓死。我還以為你……”
自我了斷了……後半句話,骊歌打住。
姒月偏眸看她,知道骊歌要說什麽,沉默了會兒,然後道:“我也不是不怕死的。只要能活,我一般不找死。”
骊歌聞言,不信這話。
除了當初撿姒月回來那晚,其他兩次見姒月,骊歌都覺得姒月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感。
不是貶義。
骊歌就是感覺姒月是個不在乎自己生死的人。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一直拿姒翡的命來威脅對方。
“對了。你除了沒辟谷外,還有什麽別的沒告訴我的嗎?”骊歌覺得自己有必要多了解姒月幾分。
但姒月卻搖搖頭道:“除了沒辟谷,其他的,也沒什麽能威脅我命的。”
當然,這個“其他”裏不包括修為在她之上、想取她命的存在,也不包括骊歌。
“那我今夜再給你送飯菜來。”骊歌道。
“另外……”骊歌頓了頓,“昨夜沒做的事,我今夜不會再因為你沒辟谷這類理由,又一次拖着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