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骊歌離開別院。

姒月站在原地,目光在骊歌先前消失的地方停留了會兒,随後,走到骊歌搭起秋千旁,輕輕推了秋千兩下。

秋千輕晃。

姒月聽着它發出的嘎吱聲,唇角淺淺勾起,但很快又落下。

不能多想。

姒月對自己說。

随後,轉身進了廚房。

方才,骊歌來去匆匆,想來今夜晚飯得自己解決……

……

城主府後院,骊歌屋中。

一道屏蔽人聲的結界豎起,接着一人落座。

“查到了?”骊歌單手撐着桌案,另一手扶在圈椅上。

她看着自己親随。

親随左肩上站着先前通傳消息的靈鳥。

靈鳥此時正梳理着毛發,悠然自得,與骊歌和親随二人間緊張的氣氛形成鮮明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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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了。”親随颔首低眉。

“消息準确。少城主可要親自去追?”她小心詢問骊歌。

骊歌不言。

親随也不敢出聲。

二人沉默一陣。

骊歌将視線從親随身上移開,緩緩道:“再等等。”

親随聞言,略感詫異,“再等等?”

這可不是她家少城主作風,有些古怪。

親随忍不住擡頭,看向骊歌。

骊歌正面無表情看着窗外。

窗外,一個人影也沒有。

在城主府裏,沒有一個人敢觸她骊少城主的黴頭。

一個兩個都是能避則避,能躲則躲。

所以她院子周邊,除了膽子大的野貓野狗,其他的活物都沒有。

“看我做什麽?”骊歌察覺親随視線,偏眸。

二人目光一對上。

親随就控制不住一哆嗦,再次低頭。

她家主子哪哪都好,就是眼神有些吓人。

“屬下就是不明白,少城主為何現在不動手?”親随坦白疑惑,擦了擦額角的汗。

骊歌注意到她此舉,沒說什麽,只道:“再等兩日。我手頭還有些事未曾處理好。”

原來是這樣。親随了然。

然後又問:“那二小姐那邊,可要放放假消息?”

除了外憂,還有內患。

骊歌合眼,揉了揉太陽穴,同意了親随想法,并道:“順便再叫幾個人扮成姒翡,把骊筱的人多分散出去幾路……”

“以及,繼續盯緊骊筱,确保她沒有離開我們手底下人的視線半步。”

“是!屬下明白!”親随應下,領命離開。

……

天黑下後,蟬鳴聲漸起。

庭院裏,姒月用火折子将挂在廊下的燈籠一盞盞點好,光線雖微,卻也将院子勉強照亮。

“為何還不回屋?”

最後一盞燈籠點亮,骊歌出現在身後。

姒月轉頭,看向骊歌,手裏的火折子沒忘記熄滅,風一吹,忽有火星落到指尖,燙得人下意識想松手,但最後到底沒這麽做。

“你回來了。”姒月熄滅火折子,捏了捏燙紅的手指。

手指上燎起個泡。

不過倒也不是什麽大事。

“我去搬菜。今夜風正好,我們在院子裏吃。”姒月将火折子收好,擡腳去廚房。

廚房裏,骊歌也跟了過來。

“手去涼水裏泡一下。”骊歌拉住姒月要去搬菜的手腕。

姒月看她,知道骊歌注意到了剛才那一瞬,頓了頓,道:“沒事的。妖族的自愈能力天生就比人族強,明日,這傷應該就好得差不多了。”

姒月對此頗有經驗。

畢竟,過去二十一年,她就是這麽過來的。

“但你還是會痛,不是嗎?”骊歌看見姒月手剛才被燙時,輕輕抖了下,便知姒月哪怕是妖,其實和人也差不多。

“确實會痛。”姒月并沒有否認這點,“但也就一陣。”

“然後留疤。”骊歌幽幽說。

總算知道姒月身上大大小小的淡痕是哪來的了。

“菜我搬,你去泡一下手吧。”骊歌用身體擋開姒月,開始搬菜。

姒月見狀,在原地默站兩息,随即沒有矯情,走到廚房另一邊,開始默默将手泡在涼水裏。

約莫半刻,她方才伸出,随後離開廚房,進了院子。

院裏,骊歌已經在莺蘿花架下擺好了菜。

姒月坐下。

骊歌翻手不知從哪變出個瓷瓶,打開,裏面是淡綠色的藥膏。

“這藥是治燙傷的。”骊歌解釋。

話落,她拉過姒月的手,輕輕往姒月指尖燙傷的地方塗藥。

沒有感覺到痛。

姒月看着指尖融化進燙傷處的藥膏,只覺指尖一陣清涼,洗滌去了皮膚下的刺痛。

好神奇……

姒月擡眸看向骊歌。

骊歌正專心致志盯着她的手。

突然有月光灑下,披在二人身上,倒映在姒月眸中。

姒月瞳孔一顫,旋即低頭,沒再去看骊歌。

“好了。”骊歌将藥在姒月指尖塗了三四個來回,終于放心結束。

“這藥是我自己制的。怎麽樣?是不是塗起來不痛?”骊歌得意問姒月。

姒月抽回她放在骊歌掌心的手,含糊不清嗯了聲,道:“吃飯。”

骊歌沒覺不對,點點頭哦了聲,收起瓷瓶。

這一頓飯,二人吃得心思各異。

但都默契沒有說什麽。

吃好飯,姒月主動收拾碗筷。

骊歌道:“我來就行。”

姒月說:“前幾回都是你,這次也該輪到我了。”

骊歌聞言,瞟了眼姒月手指,接着桌上的碗筷直接消失。

骊歌用術法解決了這個問題。

姒月看着空了的桌子,沉默坐下。

“我先前願意收拾,只是想找點事做罷了。”骊歌看着姒月說。

姒月回看她一眼,接着挪開視線,回骊歌的話,道:“我知道。”

骊歌并不像她,連收拾碗筷的術法都不會。

這點姒月心裏清楚。

而骊歌也在姒月這三個字後,突然反應過來:“你好像很多基礎術法都不會。”

清潔術、易物術、點火術等等,她都沒見姒月用過一回。

“是。”姒月也不怕骊歌知道,“這些我是不會。”

骊歌好奇:“你娘沒教嗎?”

姒月:“沒教。”

骊歌:“那你會的術法都是自己琢磨的?”

姒月:“是。”

有關她會的術法,都是她自己一點點鑽研出來的。

全然不借外力。

因此,她有時候還挺擔心自己突然走火入魔的。

“那你很有天賦啊。”骊歌倒是沒想過姒月會走火入魔這個問題。

她只覺姒月靠自己就能琢磨出一些術法的用法,實在是天賦點拉滿。

“你若能進仙門修行,一定是旁人望塵莫及的存在。”骊歌由衷說,“就是我,其實也比不上你。”

她在旁人眼中或許是什麽修行天才。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勞什子的天才,其實靠着很多外力堆砌起來的。

她并沒有很好的根骨。

她有的只有夜以繼日的苦修、各種天材地寶的狠砸,還有母親從各處修羅來的修行寶典。

“如果我不是母親的女兒,那我極有可能不如你。”骊歌看得很透。

對此,也沒有生出什麽嫉妒心。

“可我并沒有進仙門的可能。”姒月也道:“同樣的,我今生也沒有比過你的可能。”

所有假設都只是假設。

永遠也沒可能成真。

姒月心中清楚這一點。

但要說,她會因為這點就産生什麽哀怨,倒也不至于。

畢竟,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只有“阖家團圓、幸福美滿”八字。

至于修仙,沒興趣。

但骊歌不知道姒月對修仙沒興趣。

她只當自己這個話題扯着扯着就嚴肅了,惹姒月心裏不高興了。

于是想了想,轉移話題道:“今日我走後,那架秋千你試過嗎?”

話題轉得有些生硬。

不過,姒月看了看骊歌,沒有說破,而是順着她的話,道:“沒試過。”

骊歌立馬站起:“那我們現在去試試。”

姒月:“……天已經很晚了。”

骊歌:“試試就回屋,很快的!”

她滿眼像是要冒出星星般望着姒月。

姒月見狀,內心長長沉默一陣,片刻,輕聲嘆了口氣,整個人透着無奈:“行。”

她被骊歌拉着坐上了秋千。

骊歌站在她身後,慢慢地推。

今夜風正涼爽。

姒月回眸,餘光瞥見骊歌嘴角浮上的笑意。

忽地又想起骊歌給她手指上藥時專注的神情。

也許……該再提醒自己一次。

姒月握了握緊抓在秋千繩上的手,然後開口。

“少城主。你若為了有個孩子,就這般對我好,其實沒必要。”

姒月腳尖撐住地面。

秋千停下。

弦外之音已然明顯,即,骊歌就算待她平平,她也會履行二人之間的約定。

骊歌聽明白這點,也停下推秋千的動作,無言許久。

但最終還是開口,先是告訴姒月,說:“你壓力其實不用這麽大。”

接着又道:“我做的一些事,其實也不過是順手之舉,換做別人,我也會這般做。”

她表明了一些姒月想聽到的東西。

可姒月聽後,卻發現自己在骊歌表明态度後,并沒有如想象中那般放松。

她仍緊繃着。

半晌,才勉強松了幾分,平聲回骊歌道:“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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