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小蜜蜂很壞很勤勞,葉知秋無從招架,躲回了自己的家,她坐在客廳的地毯上一邊打氣球一邊思考着自己跟許晚一的這種關系真的能長久嗎?
不談情,只做.愛,隔着薄紗撫摸彼此,感知彼此的形狀,模糊的想像要是在某一天膩了怎麽辦呢?
她真的很貪心啊,她又想要許晚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以昭告天下的情意了。
葉知秋才打了十個氣球,門鈴就響了,像是月亮跑到她家門口告訴她她可以私有月亮一樣,葉知秋懷着激動、忐忑、矜持的心情,快一步,又慢一步地打開房門。
月亮綻出清冷的光芒,皎皎其華。
“知秋,我買了個秋千給炤炤。”
許晚一右手拿了個貼着小黃鴨圖片的短板,左手拿着個工具箱,腳上穿着雙拖鞋就過來了。
她含笑走了進去,視線四下打量,又轉回來,定在葉知秋的臉上,“你覺得挂在哪裏好呢?”
明明是給許炤炤買的秋千,卻感覺像給葉知秋買的一樣,不問許炤炤,卻問葉知秋,不動聲色地給她送一個兒童節禮物。
葉知秋睜着杏眼,假模假樣地四下看看,擡起食指指向客廳跟陽臺之間的橫梁,“我覺得這裏不錯。”
“我也覺得這裏不錯,平常坐在這裏看個風景,看個電視,或看個劇本都不錯。”
許晚一噙着笑蹲下身子,從工具箱裏拿出個電鑽,又擡眸鎖定餐桌及旁邊的椅子,她走過去拍了拍餐桌,看向葉知秋,“不介意我踩一踩吧?”
“随意。”
葉知秋走過去和她一起擡餐桌,看着她在餐桌上放一張椅子,然後拿起電鑽和兩個金屬挂鈎,脫鞋踩上去。
刺耳又動聽的尖銳聲音響起,飛揚的粉塵帶着她兒時的夢想喧嚣于眼前。葉知秋小時候也想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秋千,可以從早上蕩到晚上,不用和一大群小朋友一起排半小時候卻只能蕩幾分鐘,剛上頭就得讓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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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晚一裝好秋千,從桌上下來,坐到秋千上輕輕蕩了蕩,然後擡頭望過來,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還不錯,你過來試試。”
語氣裏的邀功略微明顯,聲音有些愉悅,像在說快來試試你的專屬寶座吧。
葉知秋笑了,“我要是坐斷了,炤炤回來不會跟我鬧吧。”
“不會,我問過店家,可以承重二百多斤,我們倆一起坐在上面都沒事。”
她說得篤定,眼神有些躍躍欲試,葉知秋看着她,忽然也很想試試。
她一向都是想到什麽就做什麽,随性得有些随意。但此刻她不想主動開這個口,像蚌一樣矜持地合上外殼,需要人撬一撬才會開出珍珠。
于是葉知秋站着沒動,從蚌殼的縫隙裏悄悄往外看,看開蚌人徒手抓住她,又憐惜地捧在懷裏。
許晚一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然後腳尖輕輕在地上蹬着,葉知秋抱着她的脖頸,懸空的雙腳微微晃了晃,“這個高度是不是不太适合炤炤啊。”
“嗯,不适合,但适合你。”
蚌殼自己開了,将裏面還有些溫熱的□□動獻上,葉知秋扭過頭吻着她的唇,覺得自己對許晚一的喜歡又多了幾分,像永遠也填不滿水的海,往裏面灌一分喜歡,兩分愛,三分情,仍有空餘留待以後的甜蜜再次注入。
她突然有些害怕了,怕以後注入的不是甜蜜,而是苦瓜汁。有些習慣真可怕,從前她習慣許晚一天天跑到她的教室找她,現在她又習慣跟許晚一的一切肢體接觸,像吸煙一樣成瘾,如果又要戒斷,那她又要花多長時間再去習慣身邊沒有了習慣的人?
葉知秋知道她不灑脫了,面對失去做不到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了,不過她沒表現出異樣,只是從許晚一的腿上站起來,用有些撒嬌的語氣說:“炤炤快放學了,我還有好多氣球沒打呢,你快幫我一起打。”
自從父母去世後,每年兒童節都是她給許炤炤過的,她知道失去的感覺,所以她不想讓許炤炤在失去父母之後還要失去她本該擁有的彩色童年。被精心照顧過的玫瑰在某天突然無人在意,它也會迅速枯萎吧。
許晚一跟着她一起坐在地毯上,打氣球有點容易,就是紮口子不太容易,“噗”一聲,鼓鼓的氣球從手中掙脫,在半空盤旋幾秒,然後紮進葉知秋懷裏。
她正襟危坐,一本正經地捏起下一個氣球開始打,要不是染了胭脂的耳朵出賣了她,葉知秋還看不出來她有丁點窘迫的意思。但許晚一又是個有點別扭的人,盡管心裏難為極了,面上也能用認真的表情裝得很厲害的模樣。
面部表情可以控制,但生理的自然反應卻無法控制,像含羞草被觸摸時同樣無法控制自己還能張揚地攤開。
葉知秋忽然覺得她有些可愛了,雖然這個詞與她嚴肅的外表并不匹配,但正是這種隐晦又直觀的表現讓人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內心,好像知道了一些隐秘一樣令人興奮。
“天啊,一一,你好厲害,都紮完兩個氣球了呢。”
葉知秋忍不住想逗逗她了,看她打氣的手停頓一秒,又接着繼續打,然後捏住氣球的口子,“噗”一聲,鼓鼓的氣球又飛上半空遨游幾秒跌落在地,結束它波瀾壯闊的一生。
在聽到一陣肆無忌憚的取笑後,許晚一放下打氣筒,靜靜望着她,淡淡開口:“希望在床上你也能這麽誇誇我。”
有些人說騷話很惡心,但是當許晚一用那張無欲無求的臉說這世界最色氣的話時,葉知秋卻覺得這個女人該死的有魅力,她想她真的是沒救了。
至今她都想不明白,她怎麽就陷得這麽深了呢?是她走到流沙裏了嗎?不是,陷入流沙太窒息,她應該是踏入了糖果屋,琳琅滿目的糖果看得她眼花缭亂,香甜的氣息萦繞在鼻端,而嗜甜的孩童永遠走不出糖果屋。
打完氣球,葉知秋熟練地布置了一下場景,把許炤炤心心念念的《虹貓藍兔七俠傳》裏的全員樂高擺在最顯眼的位置,看眼時間差不多了,她又看向在一旁站着的許晚一,“我要去接炤炤了,你想去嗎?”
鄭阿姨有事請了兩天假,葉知秋得去接孩子了。
許晚一自然是想跟着她的,于是她看着葉知秋拿出兩個口罩和兩個帽子,看着她把自己包裹好,又替她戴上另一個口罩和帽子。
替她整理的手輕輕柔柔,像湖邊垂下的柳條,一下一下輕掃着湖面,在她心間蕩開幾圈柔順的波紋。
葉知秋捧着她的兩腮仔細端詳,忽然輕嘆,“真俊啊。”
“被包得只剩一雙眼睛了,也俊嗎?”
許晚一講話的聲音被臉上的口罩吃掉幾分,傳到葉知秋的耳裏就像水打玉石時被人罩了口鐘一樣,有些沉悶。
“俊啊。”葉知秋輕笑一聲,卧蠶彎成一道新月。
拿上包包,葉知秋牽着許晚一出了房門。
小區的綠化道有些擠,前面有幾對大爺大媽拖着買菜的小車在慢慢走着,左邊也有三名年輕媽媽坐在長椅上聊天,一名背着書包的小男孩踩着單車從葉知秋身邊掠過,驚着了海浪般的小卷發。
葉知秋擡手将被風吹亂的小卷發捋順,又壓了壓帽子,“人有點多,我們走快點吧。”
《演員沖沖沖!》在全網火了,而小糊糊也沒那麽糊了,開始有點怕被人發現之後可能引起的麻煩。
她看一眼許晚一,對方默不作聲地跟着她的步伐調整腿速,在陽光傾斜下,葉知秋有一個平面影子,還有一個立體影子。
去到學校門口,這裏更擠,家長們趴在學校的防護欄邊上,抻着脖子往裏瞧,盼着自己的小寶貝快點出來,好接回家去慶祝屬于他們的節日。
前面總是太擁擠,從後面看像一群猴子在攀爬,随時準備越獄,葉知秋不想給後面的人當猴子在觀看,于是她拉着許晚一站到校門口十幾米外的大樹底下等着。
“知知,許姐姐。”許炤炤一出來就朝站在樹蔭下的兩個身影跑去,小手一張就抱住了其中一人的大腿。
她們都包得這麽嚴了,也不知她是怎麽認出來的?葉知秋低頭看着那雙水汪汪的葡萄眼,頓時被萌得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今天在學校怎麽樣?好玩嗎?”
一說到這個,許炤炤就興奮起來,從口袋裏掏出幾顆糖果獻寶似地捧在葉知秋面前,小手從五彩缤紛的糖紙上指過,炫耀着這是怎麽怎麽得來的,那又是誰誰誰送的,跟說相聲似的。
鼻尖的小痣在她神氣的表情下也活了過來,許晚一蹲下将她抱起,誇上幾句,眼前就被遞來一顆紅色小糖果,許晚一眨眨眼,片刻後扯下口罩吃下送到嘴邊的草莓味軟糖。
酸酸甜甜的,許晚一感覺自己在某個領域沉睡的心突然被戳了一下,咕嚕冒了個泡。
許炤炤被抱着走,也不用注意腳下的路了,她專心致志地拆開另一顆糖果遞給旁邊的葉知秋,“知知,這個最好吃。”
葉知秋扯下口罩張嘴接下,順便親親她的小臉蛋,春風襲來,涉及了旁人,許晚一藏在口罩下的鼻翼輕輕扇動一下,想要沾些春風卷過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