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沈嬿回眨了眨眼,倒是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理由,這人居然這麽體貼?

知道他不是在鬧脾氣,沈嬿回本打算由着他算了,又轉念一想,這樣是不是顯得自己有點冷漠了?于是她低頭在座椅下的小櫃子裏翻騰了半天,摸出一件月白色的外衣。

“喏,你也換一下,穿着濕衣要是生了病就不好了。”

柳玠接過來看了看,板着一張小白臉不滿道,“女裝?”

沈嬿回哄他道,“這是我之前學騎術穿的騎裝,很中性的,完全看不出男女款式。”再說了,女裝你還穿的少了?

柳玠撇了撇嘴,像是不再拒絕了,只是仍然拿着衣服沒動作。

進到馬車以來柳玠的言行舉止讓對面兩人,尤其是魏淵罕見地露出點驚訝之色,此時見柳玠拿着衣服盯着他們,陸知微很有眼色地背過了身去。

沈嬿回恍然大悟地也轉了身,明白,貞潔烈男嘛,就算啥也不露也不給看。

不料兩位女子都給他留足了空間之後,柳玠仍然沒有換。魏淵疑惑地看了過來,對上了他警告的眼神。得,就是同為男的也不能看。

魏淵失笑着也随陸知微的動作側過身後,沈嬿回才聽到身後輕微的衣物摩挲聲,不到五秒,那人就已經換好了。

月白色的交領窄袖騎裝确實看着英姿飒爽,只可惜這是沈嬿回的尺碼,穿在他身上短了一大截不說,連袖子都有些捉襟見肘,好在他裏面那一層穿的也是白色,倒也看不出什麽不妥,反而襯得他更為修長爽朗。

這外袍胸口垂了一排玉色的流蘇,下面挂着幾顆小巧圓潤的翠色玉珠,行動間玉珠互相觸碰發出玉石相擊的輕微脆響,腰間束帶勾勒着柳玠的寬肩窄腰,看着清俊挺拔又美麗矜貴。

沈嬿回轉過身盯着他不自覺就犯起了花癡,目光直愣愣地看着他,本來以為還會像以前一樣被他嘲笑什麽“為外表所惑”之類的,沒想到這人當下竟然安靜大方地任她打量,不知是不是錯覺,沈嬿回只覺得他目光中還閃動着幾分名為“得意”的情緒……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馬車輕微颠簸着,沈嬿回覺得氛圍尴尬便扯了幾個話題閑聊,非要給話題起個名字的話大約就是“情侶相性一百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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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就是八卦一下男女主的相戀過程,雖然中間肯定被他們隐去了不少男配女配試圖插足的狗血故事,沈嬿回也還是聽得津津有味。雖然都是些沒什麽營養的對話,但八卦确是最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的,這麽一路聊下來,沈嬿回感覺與他們的關系也熟絡不少。

待話題稍微冷卻,沈嬿回只覺得這馬車颠簸得好像身在搖晃的吊床之中,晃得她直犯困,頭也一點一點地像小雞啄米一般磕在柳玠的肩膀上。

柳玠看着她困得鬼迷日眼的不禁蹙了眉,在她毛茸茸的腦袋某一次磕過來,又強打着昏昏欲睡的意志力準備離開時,伸手把她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沈嬿回神志不清中自然是騎驢順坡下,安心地靠上去立馬就陷入了香甜的睡眠,睡得舒服了還不自覺地在他肩頭蹭蹭。

對面兩人完全沒想到兩人私下相處時柳玠會是這番形态,魏淵還記得找他幫忙做事時,這個冷漠的甚至有些陰鸷狠辣的少年,像一把沉默的利刃,雪亮鋒銳卻冰冷無情。

而此刻,魏淵看着對面,沈嬿回的碎發偶爾掃到他的下巴或頸側,他癢的也偏頭在她腦袋上蹭了蹭,覺察到她在他肩頭待得不甚安穩,便伸手輕輕攬住了她,那張鋒銳凜冽的臉上此刻的表情甚至稱得上柔和。

*

沈嬿回醒來時馬車在一個驿館門口緩緩停了下來。

“我睡了多久?”

“沒有很久,只不過陰雨天黑得早,怕夜間行路不便,正巧遇到驿站,王爺便提議可以在這裏休整一晚。”陸知微溫聲道。

沈嬿回點點頭下了馬車,見此時天色确實已經黑了不少,而這方圓幾裏望去密林遍布,黑壓壓的叢林在這種天氣裏莫名顯出幾分陰森來,偶爾傳出幾聲不知名鳥類的喑啞怪叫。

這驿館本是供官員往來食宿換馬,傳遞文書或者軍事情報之類的,修建較為清簡,門口的廊柱都已被風霜侵蝕地有些斑駁了。

這裏本就遠離皇城,平時也不會接待什麽大人物,這天又陰雨連綿,這個時辰驿站的驿長早就已經散值回了家。他們到時,只有一個中年驿卒還在,不過也是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家的樣子。此時一見幾人,面上露出些遲疑。

“不知幾位是?”

魏淵沒有多話,直接從懷中掏出了令牌,那驿卒本就顯得唯唯諾諾的面容一瞬間甚至可以用驚恐來形容,當即就顫巍巍地跪下,“小人不知是王爺大駕,有失遠迎……”

魏淵擺了擺手笑着讓他站起來回話,“你事先又不知我們會來如何遠迎,好了,先帶我們去驿館的房舍吧。”

驿卒站起來仍是弓着腰領着他們往後院走,剛邁進後院的門,他又踟躇着回頭,又因不敢直視這群大佛的面容轉了回去,“王爺,咱們這鮮少有大人們經過,這驿館有些簡陋,您看……”

魏淵道,“無妨,只是歇個腳而已。”

到了房間後,沈嬿回打量一圈,這何止是簡陋?!四間廂房三間都輕微漏雨,還有一間牆上破了個大洞!

驿卒壓力山大地頂着幾人無語的目光退下了,最後商量的結果是沈嬿回與胭脂住一間,陸知微住一間,魏淵與柳玠擠一擠住一間,車夫覺得這廂房的情況還不如馬圈,便跟着馬車在馬圈湊合一晚。

舟車勞頓一日幾人都疲憊的很,只想洗洗睡覺。這裏現下沒有熱水,沈嬿回也不忍心勞動胭脂黑燈瞎火的再去小廚房燒水,便讓她打了冷水進來簡單洗漱,好在初夏的天氣也不冷。

胭脂覺得這老破小廂房裏的東西也不幹淨,從馬車裏拿了毯子重新鋪了床才讓沈嬿回躺上去。

只是許是下午睡得足了,沈嬿回這會兒竟是一點睡意也沒有,好不容易聽着檐外滴滴答答地雨聲意識朦胧起來,猛地聽到外面響起一陣動靜。下午的事讓她産生了危機感,幾乎瞬間就從床上彈了起來,睜大了一雙圓圓的雪亮杏眸。

“小姐?您怎麽——”

“噓!”

胭脂睡在她旁邊,感受到她的動靜便睡眼朦胧地坐起來,剛出聲就被沈嬿回捂住了嘴,吓得睡意瞬間飛走清醒了大半。

沈嬿回蹑腳蹑手小心地下床,剛要貼到門板上看外面是怎麽回事,忽地聽到一聲哭唱,“王爺,小人真是罪該萬死,不知王爺大駕……”

沈嬿回撓了撓頭,與悄悄跟過來的胭脂面面相觑。

這麽大動靜自然也吵醒了柳玠他們,沈嬿回打開門正好看到他寒着一張俏臉,表情不善地大步走了出去。

沈嬿回一驚,忙疾步走了過去挽住他的手臂,笑着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一個中年模樣,留着兩撇山羊須的幹瘦男人此時正跪趴在地上,身後跟了一大群仆從,手中捧着些被褥、墊子、燈燭之類的生活用品,還有一個提着工具箱子的泥瓦匠茫然地站在一邊。

此時見沈嬿回發問,那中年男人像是找到了個話頭,殷切道,“小人是這兒的驿長劉幸,不知王爺到此,讓您和諸位……大人們的休憩之所如此簡陋,實在是大罪過……”

劉驿長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想起來今日本來如往常一樣早早就散值回了家,誰料夜裏他手下那個老實木讷的驿卒突然慌慌張張地奔到他家裏,他正要發怒,卻聽對方說王爺來了這裏留宿,還是最受陛下寵信的燕王。

起先他是不信的。就他們這天高皇帝遠的小破廟也能有這樣的大佛?便是那些年節來京述職的地方官,就算途經這裏也是寧願多趕一段路都不願意停留。可這個驿卒平日最是老實,他覺得離譜之餘還是信了。

這可還了得?他想起這邊驿舍的條件,連自己都嫌棄,何況這些天潢貴胄。于是便連夜找了人來修補告罪,又送了些他們可能用到的東西來。

魏淵與陸知微兩人雖身份尊貴,但到底是有着非凡的涵養,即便覺得折騰得啼笑皆非也只是無奈地笑笑。柳玠此時卻是黑着一張臉,“不想死就滾,現在。”

那驿長壓根不認得人,此時一愣,心道,難道這位就是燕王殿下?确實是俊美無俦,只是看着比他想象中年輕了些?

“是、是。”待反應過來他的話後,立刻慌張起身帶着一群人往外走。

“等等,”臨出院門時,柳玠又叫住他,“把東西留下。”

雖是入了夏,雨夜到底寒涼,柳玠讓人把那些嶄新的被褥燈燭都放去了沈嬿回和陸知微的屋子裏,才臭着臉回去休息了。

陸知微站在屋檐下看着沈嬿回笑眯眯地跟他道別,拍拍他的肩膀說着什麽“晚安”之類的奇怪的話,一番輕聲笑語的安撫,那少年微垂的秀美面容才微微放松了,像被撸順了毛的大型動物。

沈嬿回拍着心口目送他回去休息,起床氣嘛,她很能理解。奔波了一日好不容易躺下,又被谄媚驿長咋咋呼呼叫醒,他要是不發飙才怪了。

一擡眼就看到陸知微站下屋檐下,笑的溫溫柔柔的看她,雨霧朦胧中像一朵純淨柔和的百合花,沈嬿回摸了摸臉,“怎、怎麽了,陸姑娘,怎麽這樣看我?”

陸知微指了指屋裏亮起的一豆燈火揶揄道,“想不到柳公子竟然還有這般體貼的一面,我倒是沾了沈姑娘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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