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來到杭州也有将近月餘,沈嬿回終于病氣全消,江老夫人看着她本就巴掌大的小臉更顯瘦削,心疼的不得了。

“眼瞧着比來時瘦了,你母親幼時體弱,就如你這般,讓我看着揪心。我雖往日也念着你們常來看我,但若是和這地方水土不服的,倒不如讓我只是想着念着了。”

沈嬿回聽這話,便知她這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這些日子無論是皇城她父母那邊,還是一起來杭州的魏淵陸知微他們都一直沒消息,但當下的局勢,她認為更有可能是她不在消息網中。

她悄悄看了一眼旁邊跟着的柳玠,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這些日子他一改之前的神出鬼沒,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但想必很多情報往來他都知情,只是不知是出于保護還是不信任,沒跟她通過氣兒而已。

“您這是說的什麽話呢,我當時想必是淋雨才病着了,母親那邊一旦得空,也巴不得連夜趕來看您呢。”沈嬿回笑着跟外祖母撒嬌。

江老夫人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臉,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沈嬿回便回了毓秀苑。

前腳剛在院子裏的石椅上坐下,就見胭脂拿着一封信急匆匆地進來了。

“小姐,有人遞了信來。”

沈嬿回接過,打開才發現是陸知微托人送來的。信中先是為前陣子忙于事務沒能聯系她表示歉意,後面又邀她們于當地的攬月酒樓敘舊。

在這休養了這麽久,看着信中那個“們”字,沈嬿回心中有種要走劇情的預感。

沈嬿回看信的時候,柳玠就在一邊懶懶地坐着。坐姿雖不端正,但并不會讓人覺得姿态不佳。他兩腿微微岔開,手肘撐在桌上,一只手閑閑地托着腮看她。

微微眯起的眸子在午後有種閑适之感,他雖然在看沈嬿回,但眼神中更多是觀察她讀信的表情,而非是想要探尋信的內容。

對上這樣的視線,沈嬿回也拿不準他對這件事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是王爺和陸姑娘他們,說是攬月酒樓一聚,還專門說要帶上你一起。”估摸着是有事要找他幫忙了。

沈嬿回說完,柳玠哼笑一聲,“若你要去,便是不叫我,我也是要跟着去的。”

沈嬿回頓住折起信的手,忽然想起這段時間他的表現,擡眸看着他。

“你最近是怎麽了?為什麽這麽黏人?”

哪怕是以前在皇城時,雖然表面上他是她的護衛,但他也是神出鬼沒,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跑去忙些亂七八糟的事而不見蹤影。哪裏像現在這般,她連跟外祖母說個話他也要跟過去,簡直跟個大型跟寵一樣了。

“黏人?”柳玠的眉毛挑了挑,修長秀麗的眉形讓他看上去有幾分無辜,紅潤的唇角翹起,他眨着眼道,“倒是個很有新意的詞。”

他說完起身欲走,沈嬿回伸手扯住了他的衣擺。不對勁。

“不要轉移話題。我現在要出門逛街,你不跟我一起嗎?”

柳玠的身形僵了僵,“黏……姑且說是黏人的話,也許是因為,”他如玉的指尖碰了碰鼻尖,轉開眼神道,“做了對不起你的事罷。”

沈嬿回驀的睜大了眼。

“所以,小姐是真的要出門逛街?”話說出來便無所畏懼了,柳玠回身,低頭含笑看着她。

沈嬿回:“當然不!對不起我的事,到底是什麽?”

對方确認了沈嬿回只是詐他,擡手伸了個懶腰往房間走去,揮了揮手道,“既然小姐不想出門,那我就先回去補補覺,這幾天都沒睡好……”

沈嬿回一愣,忽然想起他這幾天确實眼底常有些青黛色。她近來被病憋壞了,躺着也是睡不着,這幾日往往是不等天亮就醒了過來,而她這裏只要一有動靜,不出五秒,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于是她在病中吃好喝足睡得飽,而柳玠這個24小時随叫随到的,反而看上去比她還憔悴些了。

想到這裏,沈嬿回心中有了點感動。很快,又忙着糾結“對不起她的事”到底是什麽去了。

次日。攬月酒樓。

沈嬿回二人到的時候,酒樓的雅間內已有靡靡歌舞聲,屏風後人影舞動,姿态翩跹。

沈嬿回向柳玠投去了個疑惑的眼神,卻見柳玠不知看到了什麽,臉色刷的沉了下來。沈嬿回扯着他的衣袖晃了晃,牽着他往雅間內走去。

沒想到剛繞過屏風就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王銘坐在魏淵的對面,此時面對着來人,他顯然沒有太多驚愕,不動聲色地颔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沈嬿回有些尴尬,一時頓住了腳步。陸知微見他們到了,立馬起身去迎,“阿回,來這裏坐。”

沈嬿回由她拉着入了座,面對這種局面,陸知微對她歉意一笑,使了個眼色讓她多擔待。

沈嬿回一手拉着柳玠也坐在了身邊,她恍惚覺得身邊這人的氣息都陰冷了許多,大夏天的坐他身邊竟然有些冷。

她借着袖子的遮掩,悄悄捏了捏他的掌心,對方陰郁地看了她一眼,繃緊的面部表情才放松不少。

見人到齊,魏淵便揮手讓歌舞伎人都退出去了,打量了一番沈嬿回溫聲笑道,“此前我就遣人去過江府,不料府中人說沈姑娘在病中,不方便見客,知微知曉後還擔憂了一些時日,不知如今可好了?”

沈嬿回擺了擺手:“不過是風寒,病的久了點,哪有那麽嚴重。外祖母太大驚小怪了,王爺恕罪。”

“那就好,我還想着……”魏淵正說着客套話,柳玠拿起一根筷子輕輕碰了碰碗碟,發出清脆的聲響,魏淵看了他一眼便收了話題,笑着說起這次的來意。

“王公子初來杭州,本想着在京也是舊識,便叫上大家一起給王公子接風洗塵。”

沈嬿回額角抽了抽,這王爺果然是想搞事情吧。他們跟王銘難道算得上是什麽友好的舊識嗎?給他接風洗塵,确定不是添堵?

從方才跟假人一樣坐着一直未出聲的王銘這才有了點反應,他好像也被膈應到了似得皺了皺眉,擡眼看過來時正好對上了沈嬿回好奇地目光,怔了怔又垂下眼去。

王銘:“王爺客氣了。王某此次來杭州是為私事,本不想叨擾諸位,不料王爺盛情難卻,我初到杭州地界便被接了過來。”

沈嬿回懂了。原來是被綁來的。

她看了看這局面,自己這個曾經惡心他的前未婚妻已經找了新的“小白臉”,而他愛而不得的白月光陸知微又親密地坐在魏淵身邊,兩人之間的空氣好像都冒着粉紅泡泡。

……都有點憐愛王銘了。

她停留在王銘身上的目光有點久了,突然感到手上有輕微的痛意,低頭一看,虎口處被人掐了個“十”字印記。

沈嬿回:“???”你幹嘛?

這種小手法還是從她這學來的呢,毓秀苑花木秀美,郁郁蔥蔥,不過這也導致了夏日蚊蟲格外多,雖然每日都有人來驅蚊蟲,但沈嬿回還是被咬過幾次。

雖然塗上了止癢的藥膏,她還是手賤地給自己掐了個十字,被柳玠注意到了,又被他學去了。

柳玠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就像個警告自家老公不要偷看美女的妻子,自覺處在暧昧期的沈嬿回也很識趣地認慫。

沈嬿回:我剛剛只是在發呆!

柳玠不屑地扯起唇角,露出一個少年人挑釁又惡劣的笑:我信你?

沈嬿回縮了縮脖子:好吧,我是在亂瞟。但我沒有在看他,我的目光只是不小心路過了他而已!

“咳咳。”一聲不合時宜略帶點刻意的咳嗽聲打破了他們之間的眉目傳情,沈嬿回回神時,雅間內的人都在看着他們。

陸知微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魏淵也是戲谑般的目光。而王銘則臉色難看的吃了蒼蠅一般,他緊緊抿着唇,低垂的目光中閃動着恥辱的光。

魏淵繼續道:“不知沈姑娘和柳公子意下如何?”

“什麽?不好意思,我走神了,王爺能再說一遍嗎?”

魏淵看了王銘一眼笑道,“我是說,近來民生不穩,多有匪患,為了王公子的安危着想,不如讓他暫居江府?”

沈嬿回愣了愣,看着王銘青白交加的臉色慢慢回過味兒來。魏淵此舉想必是要控制王銘,放在他自己身邊又不方便謀事,便送到江府來讓柳玠看着。

柳玠顯然知情,淡定地給她夾了一筷子菜,“你若是不喜歡,也可以随便給他安排個什麽地方。”

在柳玠看來,魏淵是有點大驚小怪的。軟禁王銘這種花拳繡腿的讀書人,他辦法多的是,沒必要放在眼皮子底下。

沈嬿回搖了搖頭,“無妨,反正江府就房間多。”

王銘:……

*

回去的路上有點尴尬。

王銘一個人在前面走着,柳玠負手走在他身後三步遠的位置,不同于前面那人的拘謹僵硬,柳玠姿态散漫自在,高高束起的馬尾都在風中蕩出歡快的弧度。

沈嬿回跟在他身邊,湊過去低聲道,“你是不是跟王爺早就通過氣兒了?”

“嗯哼。”柳玠從鼻子裏哼出一聲氣音,算是肯定回答。

沈嬿回:“回去後讓他住哪裏?毓秀苑找個空置的廂房?”

柳玠站住腳步,黑漆漆的眸子盯了她一會兒,看得沈嬿回心裏毛毛的,有點想解釋的沖動但又不知道要解釋什麽。

“就住那個離你最遠的房間吧。”

哦,離她最遠的那個是府裏奴仆住的小平房。因為江府財大氣粗,待下也算和氣,并不會給人住柴房之類的地方,所以那些小平房已經算是條件最差的房子了。毓秀苑以前沒主子,現在雖然她住進來了,但也沒帶幾個婢女小厮,所以一直空置着。

沈嬿回看着他又大步往前走的背影,三兩步跟了上去,躊躇道,“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柳玠沒說話,但是繃緊了下颌線,腳下的步伐也加快了點。沈嬿回扒拉着他解釋,“你別多想,我都說了過去的事情都已經成為過去。”

這時,前面的王銘終于忍不了般地停住了腳步回頭,“沈姑娘,在下都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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