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些可都是罪犯預備役

第1章 那些可都是罪犯預備役

“媽,他要住到什麽時候……”

昏暗的卧室內,另一床被子的主人已經不見蹤影。門外傳來食物的濃香、新聞播報聲,以及杜敬川那絲毫沒有收斂,甚至故意放大的說話聲。

“你都這麽大了,怎麽還是一點都容不下他?他在這世上也就我們這一房親戚了,我過年讓他來住兩天怎麽了?”小姨可能是被氣着了,摔了手裏什麽東西,發出“砰”地一聲,吓得我在床上都打了個激靈。

“他不跟你睡一屋你當然樂意讓他住,我十七歲了,明年就高考了,你能不能別老惹我……”

“誰惹你了?我尋思他成績好,不還能給你免費補補課嗎?現在随便個大學生補課都得一兩百……”

可能終于察覺到他們的對話音量有些高,小姨突兀地中斷對話,随後應該是将餐廳與客廳間隔斷的移門拉上了,兩人的交談聲一下變得遙遠而模糊。

我從床上坐起來,長長嘆了口氣,開始疊被子。把自己的被子疊完了,又去疊杜敬川那團亂七八糟的被子。

“今天上午6時許,本市一居民住宅小區內發生一起嚴重意外事故。一名身患‘紅線症’的男子從自家23樓窗臺躍下,墜落時砸中兩名過路行人,導致三人當場死亡……”

推開房門時,電視裏正好播到一起跳樓事故。

紅線症是一種二十多年前首次發現的新型病症,患者發病年齡一般在20至40歲之間,男性易感于女性。

一旦發病,患者心口便會出現一根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紅線漂浮于空中,心口的皮膚下也會像大理石般蔓延開血色的紋路。被紋路爬過的地方猶如被烈火灼燒一般,令患者苦不堪言。

更離奇的是,如同傳說中月老的紅線牢牢拴着一雙人的姻緣,患者心口的紅線另一頭也鎖定着一個人。

這個人并不會有任何症狀,也不會對紅線症患者有任何的感知。目前的醫學研究甚至解釋不了紅線另一頭的人選到底有何規律和特征,只知道對方身上的體液便是緩解紅線症患者火灼之苦的最好止痛劑,而如果想要痊愈,就要得到比體液還要珍貴和難得的東西——真心。

沒錯,治愈紅線症的唯一方法,就是讓另一個人愛上患者。說是疾病,我看更像是某種詛咒。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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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小姨他們知道我醒了,我故意将房門用力關上,果然,餐廳裏的對話瞬間就終止了。

沒多會兒,小姨笑眯眯地拉開門:“鐘艾,醒啦?快去刷牙洗臉,小姨做的包子剛出爐,可好吃了,你表弟已經吃上了,還在想要不要去叫你呢。”

我瞥了眼坐在桌邊板着張臭臉吃早飯的杜敬川,笑笑道:“我一起床就聞着味道了,小姨你不知道我想這口包子想了多久,我們學校食堂的包子根本沒法兒跟您做的比。”

杜敬川嗤笑一聲,跟有毛病一樣。小姨表情僵在臉上,轉頭往他碗裏又塞了個包子。

“快吃,吃完回房溫書去。你都17了,明年高考的人了,吃個早飯還磨磨唧唧的怎麽行?你哥當年高考的時候,吃飯坐車可都在看書……”

杜敬川緊抿着唇,眼神從不屑逐漸變得怨恨。他豁然起身,抓起碗裏的包子一個人回了卧室,關門的力道大到整棟樓的人都能聽到。

“你看看這孩子,說兩句就發脾氣……”小姨抱怨着,一臉的頭疼,“也是過得太好了,讓他過過苦日子就知道怕了。”

我沒接茬,進了洗手間。

“對了鐘艾,晚上和隔壁白叔叔他們家一起吃年夜飯的事你可別忘了。他們家兒子也要回來的,聽說在江市賺大錢呢,我記得你們關系一直不錯,他在江市有沒有交女朋友啊?”

“也不是我想知道,是他媽媽托我問的,她說他們家白祁軒打電話回來,突然就講要帶一個人回家吃飯,但也不說是男是女,是朋友還是女朋友……”

“你說這事兒鬧的,朋友有朋友的招待法,女朋友有女朋友的招待法,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真是一點不懂做父母的心……”

杜家一共三口人,表弟叛逆不服管,日常不太聽小姨說話,姨夫早出晚歸忙賺錢,回來就當大爺,也不太聽小姨說話,唯一能和小姨聊上的,只有對門白祁軒的媽媽涵姨。我回來的話,就再加上一個我。

“我也不清楚,我們最近沒怎麽聯系了。”我含着一口泡沫說道。

白祁軒比我大五歲,我父母雙亡,寄宿于小姨家時,他高考才結束,剛滿十八。

那年暑假熱到蚊子都絕跡了,我出門丢個垃圾的功夫,就被杜敬川關在了門外。任憑我如何砸門,屋裏一點動靜都沒,我知道杜敬川那厮是不會開門了,放棄掙紮,席地而坐。

在過道坐了大概有一兩個小時,汗水挂了滿頭滿臉,隔壁的門突然打開,白祁軒推門而出。

他看到我愣了下,起先沒管閑事,直接下了樓,過十分鐘,懷裏抱着個快遞盒去而複返,一邊用鑰匙開門,一邊問我:“你是隔壁家的小孩?”

我擡頭看着他:“算是吧。”

他笑了:“怎麽叫‘算是’吧?”

“我就是寄住在他們家的。”

“那你怎麽不進去?沒帶鑰匙?”

我抱着膝蓋,看向腳下水泥地,好一會兒才答:“……我表弟不開門。”

他聞言恍然大悟似的“哦”了聲:“隔壁那醜孩子是你表弟啊?”

我快速瞥了眼一旁緊閉的大門,小聲道:“別這麽說,被他聽到又要鬧了。”

他唇邊笑容愈大,側身讓開一條道,招呼我進去:“進來等吧,外頭多熱啊。”

屋裏透出絲絲涼意,那一天,他的笑容,他說過的話,還有他從冰箱裏拿出的那瓶鹽汽水,所有的細節我都記得。

向內尋求不到足夠關愛的小孩,就會被迫向外求愛。大部分爛俗小說的白月光都是這樣産生的,因此我喜歡上白祁軒,可以說是缺愛,也可以說是必然。

此後的幾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期待寒暑假的來臨,期待白祁軒從學校回家,期待能短暫地與他相處幾日。

性別變得不那麽重要,喜歡他,成了我在寄人籬下的日子裏能做的唯一快樂的事。

知道他大學在江市,并且以後很大概率會在江市發展,我就也考到了江市。

然而我大一入學那會兒,他正好出國做了交換生,就這麽錯過。後來他回國了,又忙着入職實習的事,好不容易見上面,已經是我大一臨近暑假的時候,也就是半年多前。

我鼓起勇氣約他吃飯,可能是還殘留着一些少年人的莽撞吧,或者……我錯誤地認為,那些不經意地觸碰,寵溺的話語,甜蜜的笑容,是對我的鼓勵,反正,我告白了。

理所當然地,慘烈收場。

室外吵鬧的蟬鳴,冒着氣的鹽汽水,涼爽的冷氣,還有白祁軒,這些組合在一起,本是父母去世後,我人生少有的亮色,那天卻染上了一抹陰影。

雖然白祁軒說,還會繼續把我當弟弟,不會有什麽歧視,但我怎麽有臉繼續跑到他面前叫他“哥”?

那天之後,我就沒再主動和他聯系過,他倒是有約過我幾次,但都是和他的朋友一起。我不知道他到底怎麽想的,這種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還不如狠狠拒絕我,罵我是死變态。

起碼……我就不會這樣心存期待,妄想着能從他那裏得到一些什麽了。

晚上五點半,我們一行四人準時從家裏出發,車上還剩個空位,順帶捎上了白祁軒的媽媽。

涵姨坐在我與杜敬川中間,起到了很好的阻擋和緩沖的作用,不至于讓我一路都要提防對方各種“不小心”的肢體接觸。

“哎呦,江市确實養人啊,許久不見鐘艾真是越來越好看了。”涵姨直接上手掐我臉,“這臉嫩得都像是能掐出水了。”

“不是江市養人,是我姨這兩天喂得好,把我養胖了。”我任她掐揉,笑着說道。

“瞧瞧,多會說話!”涵姨拍拍副駕駛座的小姨,“比我們家的少爺強多了。那小子太會氣人了,問他什麽都不高興搭理你,老大個人了,女朋友不談,結婚不結,說三十歲前不考慮。”

小姨微微偏過頭,一臉八卦:“所以今天真的不是帶女朋友回來?”

雙唇不自覺抿緊,安放在膝頭的手一點點蜷縮,我知道自己沒資格,也不應該,卻仍是祈禱着一個否定的答案。

“誰知道啊。”涵姨嘆了口氣,“他說不是,不是就不是吧。”

一個大包廂,坐了十幾號人,大多是白家的親戚。白祁軒親自去機場接他的朋友,接到了再開車到飯店,雖說讓我們不要等,但大夥兒還是沒一個人動筷。

飯桌上,不能吃東西,就只能聊天。聊明星聊政治,都有局限性,不夠衆樂樂,一群人便開始聊最近發生的時事。

“今天有個新聞你們刷到了沒?我們市有個得紅線症的跳樓,結果壓死了兩個人,你們說害人不害人!我看他就是故意要報複社會,之前有個開車撞人的不就是這樣。”白家某位姑姑道。

“我知道,早上我包包子的時候看到新聞了。”小姨嫌棄地搖頭,“活着害人,死了也要害人,政府就該把這些得病的人都關起來,放出來幹嘛。”

“上次有個得病的把自己的‘解藥’囚禁起來,等把人救出來的時候,都被吸成人幹了,太可怕了……”

又是死人又是囚禁的,刺激得正正好,引起了杜敬川的興趣,他少見地加入長輩們的談話。

“不是說紅線症的‘解藥’只有一個嗎?人死了,紅線症患者就會中毒越來越深,再也別想痊愈。什麽人會這麽蠢,這不殺雞取卵嗎?他不知道自己也會死嗎?”

國際上稱呼跟紅線症患者綁定的那個人為“Cure”,也就是藥物,而到了國內,則變成了更通俗易懂的兩個字——解藥。

就像塔臺永遠知道飛機在哪裏,紅線症患者從得病那一刻也能感應到自己的“解藥”在哪裏。

因為這種單向的定位能力,以前發生了許多不好的事,導致社會對紅線症患者一直存在歧視和偏見。後來,各國政府聯合成立了一個國際組織——紅線監控局,用以研究和監管紅線症患者,還設立了一個類似骨髓庫的體液庫。

如果“解藥”正好在庫裏,就能為患者申請救命的體液。然而申請也不是總能通過的,解藥聽着像個什麽物件,但畢竟是活生生的人,會反悔,會害怕,更會申請隔離保護。

紅線症患者受不了病痛自殺這種事,近兩年來屢見不鮮,說着要關心他們的心理健康,要給予他們足夠的尊重和理解,可因為是罕見病中的罕見病,每次也不過是象征性地倡導,根本沒有什麽實質性改變。

“我有個控制局的朋友,聽他說,不同體液效果也是不一樣的,血液是最好的,次一等的是精……咳是其它諸如口水、汗液、眼淚這些。如果從來沒試過最好的,一下子接觸‘解藥’的血,很容易失去控制。”白祁軒的父親開口道。

他當中詭異地停頓了下,我想應該是看着杜敬川的臉忽然意識到對方未成年,把有關生殖系統的一些名詞咽了回去。

“還好一旦确診,控制局就會強制通報患者所在的公司和社區,不然誰受得了成天提心吊膽的……”小姨說話時,外頭的服務員正好領着人進來。

“……那些可都是罪犯預備役啊。”等她說完話,服務員身後的兩人正好也都跨進門裏。

“聊什麽呢這麽吓人?新年快樂新年快樂,大家久等了。”先頭進來的白祁軒一臉的爽朗笑意,脫下身上的外套,很自然地披在我身旁的椅背上。

察覺到他要坐在我邊上的意圖,我心情複雜——對于一個苦苦單戀直男的男同來說,這樣的距離實在很考驗心理素質。

我不是演員,擡眸一剎那的情緒沒有掩飾地很完美,對視間被白祁軒看穿,他動作一頓,下一秒又将手搭回了自己的外套上。

“不重要不重要,剛剛就是瞎聊的。祁軒,快介紹下你的這位朋友。”小姨笑得見眉不見眼,聲音都要柔和幾分。

我剛剛将注意力全都放在白祁軒身上,這會兒才去看他身後的人,這一看,也愣了愣,有些明白為什麽小姨是這幅樣子了。

白祁軒帶回來的是個男人,一個很高的男人,甚至比185的白祁軒還要高小半個頭。

對方穿一身筆挺的黑色大衣,裏頭是同色的高領毛衣,除了鼻梁上架着的銀邊眼鏡,全身并無配飾,幹淨簡潔,寬肩窄腰,帥得十分突出。

字面意義上的突出。白祁軒已經算是英俊的長相,與對方站在一起,也被襯得普通了不少,我第一次在現實中遇見有人能好看得跟個建模假人似的。

“這是我在國外念書時候認識的學長,叫沈鹜(wù)年,比我大兩歲,前陣子剛回國。他在國內沒有親人,我看他一個人過年怪可憐的,就把他叫來了……”白祁軒說着,拎起自己的衣服換了個座位。

“還是我坐上菜位吧,客人坐裏面。”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讓沈鹜年坐到了我的邊上。

我隐隐覺得失落,同時又松了口氣。

“叨擾各位了……”

伴随着低沉微啞的男聲,身邊飄來一股獨特的冷香。

冷占了主體,香只是一小部分,卻存在感強烈。那是一種非常淡又非常甜的氣味,硬要形容的話,就像是……在濕冷的雨夜,拂過衣擺的一簇鮮花留下的味道。

白祁軒為沈鹜年簡單介紹了一圈桌上的人,到我時,他說:“這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弟弟。”

他和沈鹜年提過我?

怎麽提的?為什麽要提?

因為白祁軒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我的腦海裏就刮起了頭腦風暴,以至于暫時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下意識朝沈鹜年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鐘艾。”

沈鹜年垂眸看着我的那只手,好一會兒沒動。

我有點尴尬,也有點難堪,正要收回,就見他緩緩擡起胳膊。

“幸會。”

他人高,手也大,與我握手時,就像将我整只手包了起來。

身上的氣息明明那樣冷,他的手卻意外地很熱,甚至有些燙。那股熱量傳到我身上,讓我有些不适地先一步松開了手。

修長的指尖劃過手背,留下一道觸感分明的灼熱印記,我不動聲色地縮回手搓了搓那塊皮膚,好半天才擦去那溫度。

宴席開桌,長輩們這次有了具體對象,一直将話題引到白祁軒和沈鹜年身上,一會兒問國外生活,一會兒問工作情況,一會兒又老生常談,開始關心起兩人的終身大事。

白祁軒根本不接招,直接岔開了話題:“大伯,最近還釣魚不?我看你好像比上次見面的時候更黑了。”

涵姨一臉恨鐵不成鋼:“你小子別打岔!成家立業,生兒育女,那都是人之常情,有什麽好逃避的,是吧小沈?”

正舉杯喝水的沈鹜年驟然被點名,稍稍挑了下眉,放下杯子:“嗯……成家立業,生兒育女,确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掃了眼身旁滿臉無語的白祁軒,含笑道,“但祁軒還小,不着急,我比祁軒大一些,叔叔阿姨不如先關照關照我,替我物色物色,你們的眼光肯定比我自己要好。”

相比白祁軒的避而不談,沈鹜年這回答堪稱教科書級別的得體,一衆長輩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立馬打包票讓他明年脫單,後年抱娃。

“小沈,你這麽說我們可當真了啊?”

“你喜歡什麽樣的?我們知道了也好幫你留意着。”

“比你大點的行不?”

沈鹜年沉思片刻,竟真的認真作答起來:“喜歡……乖一點的,年齡要比我小……”

“身材纖瘦……皮膚要白……”

萬惡的白瘦幼!

微微偏過臉,我心裏一邊吐槽沈鹜年,一邊越過他偷看白祁軒。今天一別,下次再見都不知道什麽時候,真正的看一眼少一眼。

我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可憐又可悲,很像舔狗,但這麽多年的暗戀,喜歡白祁軒,在意他的一舉一動早就形成了一種習慣,戒斷并不容易。

偷窺得差不多了,怕被人發現異樣,我心裏哀嘆一聲,收回視線,不想半道卻與沈鹜年四目相對。鏡片下,他半阖着眼,遮住小半的眼珠,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将一切情緒遮掩,顯得異常冰冷。

我吓了一跳,瞬間脖頸處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再一看,他已經移開視線,與旁人如常說笑,看着并無不同。

應該只是不小心對上眼了。心髒還在急促跳動,我輕輕籲了口氣,逐漸鎮定下來,之後并沒有将這事放在心上。

吃到尾聲,我離席去了趟洗手間,往回走時路過飯店大廳。那裏零星散落着幾張4人桌,今天這樣的日子全都空着,讓我得以一眼望到室外,看到站在雪裏抽煙的沈鹜年。

外頭雪下得有些大,大片的雪花落在他黑色的大衣上,頭發上,他卻仿佛沒有知覺,依舊淡定地立在雪裏吞雲吐霧。

我猶豫了會兒,問前臺借了把傘,走進雪裏。

“你不冷嗎?”我停在沈鹜年身邊,問道。

冷空氣攻擊着暴露在外的肌膚,只是片刻,我的臉就麻木一片,手上也傳來刺痛。

男人指間夾着煙,聽到聲音轉頭看向我,我這才注意到他這會兒沒戴眼鏡。雪花随着體溫融化,染濕他的發梢和肌膚,摘去眼鏡後,少了裝備帶來的書卷氣,他過于淩厲精致的眉眼徹底暴露出來,更有攻擊性了。

“不冷。”他掀起唇角,說話間口中緩緩吐出一捧白煙,“裏頭太熱了。”

煙霧海浪一樣湧來,甜膩氣息撲到臉上,簡直讓我要無法呼吸。

還以為他身上的花香是香水味,沒想到竟然是淡去的煙味。

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蹙眉,我将傘遞向他:“好冷,傘給你,我先回去了。”

他垂眸看了眼傘柄,沒接,從懷裏掏出一只銀色的随身煙灰盒,将煙蒂直接按滅在裏頭。

“一起回吧。”說罷,他就着我的手握住傘柄,自然地攬住我,與我一同往飯店裏走去。

短短的十幾米路,等我回過神時,覆在我手背上的寬大手掌已然離去,肩膀蔓延的溫度也消散一空。

難道在國外長大的人都這樣自來熟,一點不顧忌同性間的肢體接觸嗎?

我抖着傘上的雪水,默默想着,見沈鹜年在門口稍微拍去肩膀和頭上的雪花後,掏出口袋裏的眼鏡重新戴上,忍不住問道:“你不近視嗎?”

“這只是道具。”他推開大門,示意我先請。

“道具?”我從他身邊擠進去,聞言好奇地追問,“什麽道具?”

離得這樣近,他身上的香味再次湧入鼻腔,如果說第一次聞到時是拂過衣擺的鮮花,那現在,就是捧在懷裏開到絢爛的鮮花了。

“我想想……”沈鹜年笑了笑,不知真假地說道,“算是,讓別人覺得我是好人的道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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