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怎麽老能找到我啊?

第12章 怎麽老能找到我啊?

小姨很愛看那種要死要活的愛情劇,劇裏的主角們總是會無緣無故在雨裏互相追逐,在擁堵的道路上說下車就下車,還會因為吃醋就在大庭廣衆下大打出手。

我一直覺得那種劇情很奇葩,根本不可能出現在普通人的生活中,結果今天竟然遇上了。

攔?怎麽攔?

抱住白祁軒讓沈鹜年快走嗎?

“這麽冷嗎?你抖得好厲害。”

緊緊抓着沈鹜年胸前的衣物,我的手掌隔着那層薄毛衣,感受到他皮肉下的心跳——平穩、強健、有力。

相較于我的慌亂緊張,他簡直無所畏懼,端的是泰然自若、氣定神閑,心态穩到我都覺得有一絲離譜。

我沒有理他,只是專心觀察着遠處的白祁軒,見對方終于動作,抓着手下衣料的力道更大了幾分,連呼吸都輕了。

然而白祁軒并沒有如預想中那般直直沖過來與沈鹜年一決生死,他彎下腰,撿起地上的車鑰匙,轉身逃也似地跑了,似乎多留一刻,我與沈鹜年身上的同性戀病毒就要蔓延到他身上。

手指漸漸松開沈鹜年的毛衣,望着白祁軒的背影,可能已經失望過太多次,我的內心只有很少部分覺得空落落的,其餘部分都是慶幸。

“他走了。”我輕輕去推沈鹜年,自嘲道,“你看,他根本不喜歡我。”

沈鹜年順着我的力道後退,臉上并沒有意外:“哦,曾經牢牢掌握在手裏的,突然要被別人搶走了,他覺得混亂,不知道怎麽處理,逃跑也是正常的。”

我搓着胳膊自顧往美術館走,已經決定不要再相信他的鬼話了。

下一秒,帶着人體餘溫的大衣從天而降,覆上我的肩背。

我停下腳步,錯愕地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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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鹜年仿佛能看穿我的想法,雙手按住我的肩膀,笑得一臉蠱惑人心:“再信我一次吧。”

互相對視良久,一番糾結過後,我攏了攏身上大衣,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一分鐘都不到就推翻了自己才做下的決定。

“行吧,那你說接下去要怎麽辦?”

沈鹜年攬着我,邊走邊與我耳語:“他肯定會……然後你就……再這樣……”

我越聽越心驚,心說這也行,但看對方信誓旦旦的模樣,又把湧到嘴邊的狐疑咽了回去。

當天白祁軒沒有任何動靜,我按照沈鹜年說的冷處理,只作不知道他目睹了我與沈鹜年的相擁。

翌日一早,我如常在休息室換衣服,白祁軒突然敲門進來,手裏拿着樓下便利店買的飯團和飲料,說怕我又不吃早飯,特地給我帶的。

這時候我的心跳已經有些加快了,但我強行安耐住,并沒有露出任何異樣。

“謝謝白哥。”我在長桌邊坐下,開始安靜地吃東西。

他站了會兒,拉開我對面的椅子坐下。

“鐘艾,你是不是……在和沈鹜年交往?”

我驟然擡頭,臉上的震驚沒有演的成分:“當然沒有,白哥你怎麽會這麽想?”

他張了張口,猶豫着,還是沒說昨天的事。

“我看你和他最近很親密,還以為你們背着我在一起了。”他笑笑道,“你一點不喜歡他嗎?”

“他人很好,但我只當他朋友,他應該……也只把我當弟弟,就和白哥你一樣。”我矢口否認道。

白祁軒一噎,半晌沒說話,默默将桌上那瓶溫熱的蜂蜜柚子茶拿過去擰開,再推回給我。

“不是他就好,別人也就算了,他……不适合你。”

咀嚼的動作微頓,又再接上,我咽下口裏的食物,若無其事地問:“他怎麽了?”

白祁軒避開我的視線,盯着桌子上那瓶柚子茶道:“讀書時,他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你可能不知道,一個亞裔在那種環境下做到他那樣有多難。運動、學習、甚至交友,他好像無所不能,只要勾勾手指,別人夢寐以求的,他輕而易舉就能擁有。”

“他和我們差距太大了,做朋友有時候都覺得累,更何況是做戀人……”

白祁軒在我印象裏一直是自信又驕傲的“別人家的孩子”,這還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嫉妒。

雖然一閃而過,存在時間極短,但我肯定,那确實是嫉妒。因為在杜敬川臉上,我經常也能看到這樣的表情。特別是被小姨誇獎的時候,他那如同硫酸一樣的嫉妒就會噴薄而出,恨不得将我燒化。

“沈鹜年……大學時學的不會是心理學吧?”我忽然問。

白祁軒一怔:“你怎麽知道?”

還真的是?怪不得他會想要在我身上做什麽行為心理學的實驗,原來真的研究這個的。

“我……我瞎猜的。”

白祁軒似有懷疑,但沒有追問下去:“他主修心理,副修藝術史,當年全A畢業的。”可能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多了,他主動中斷話題,起身往外走,“好了,不說這些。你慢慢吃吧,我先出去了。”

“白哥!”我叫住他,試探着問,“這個周六晚上你有空嗎?我有部想看的電影上映了,找不到人看,我們一起去看怎麽樣?”

白祁軒握着門把,垂眸思索片刻,點了點頭:“OK,那天我應該不用加班。”

休息室的門輕輕合上,直到室內重歸寂靜,我還有些回不過神。

竟然與沈鹜年預測的分毫不差。他昨天說,白祁軒肯定今天會跑來問我和他的關系,會說我和他不合适,讓我注意保護自己,然後在這時候我只要進行游說,邀對方約會,白祁軒就一定會同意下來。

一個人真的能将他人的所思所想揣摩到如此程度嗎?這得多了解人心啊。

握着吃了一半的飯團,我抑制不住地打了個寒顫,起身想要調高暖氣的溫度,一看,室內25℃。

“怎麽樣?被我說中了嗎?”沈鹜年自我托盤中取走一支香槟,盡管是詢問的語氣,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一絲躊躇。

我瞟了瞟左右,見無人關注這裏,低聲回道:“他答應周六和我一起去看電影了。”說到最後,忍不住露出一點雀躍來。

“你看,白祁軒還是很好猜的。”他将香槟一口飲盡,空杯子重新放回我的托盤,眼含笑意道,“那就開始我們的皮格馬利翁實驗吧,晚上電影院見。”說罷完全不給我拒絕的機會,轉身就走。

我愣了會兒才想去追他,面前就被兩名來要酒的客人擋住,等他們走開,又被許小姐叫去樓下搬蘇打水。

等搬完了好不容易回到展廳,沈鹜年身旁已圍了好些客人,後來連白祁軒都圍到他身邊,還不時往我這邊看。

我心虛,怕露出什麽馬腳,只得離他們遠遠的。那天下來,竟找不到機會單獨與沈鹜年再說上一句話。

【今晚打工的地方同事請假了,我不能再請,能不能換一天?】

消息石沉大海,直到五點下班,沈鹜年都沒有回我。

我到處找他,最後從許小姐口中得知,他和白祁軒早些時候都被客人邀走吃飯去了。那客人是基金公司的大客戶,白祁軒的上司也要作陪,兩人怕是今晚脫不開身了。

那也不說一聲……

我郁悶地啃一口手裏作為晚飯的幹巴面包,用力踢開身前擋道的小石子,決定不管沈鹜年了,反正又不是我的實驗,直接去打工。

金輝煌的休息室又大又亂,像舞臺劇的後臺,排列着十幾張化妝桌,上面堆滿了小姐們的衣服和化妝品,角落裏是柔軟又破舊的皮沙發,因為缺乏保養,皮質早就皲裂破損。

有時候不回寝室,我就是在這張破沙發上将就的。盡管會被彈簧硌得背疼,但這邊冬暖夏涼,也不吵鬧,可以稱為我睡過的第二好的地方。

客人們都是九十點到,隔天一兩點再走,因此上半夜我的活兒并不多,我經常會躲在休息室偷懶,能眯一會兒是一會兒。

偶爾,也會被小姐們抓起來搓麻将。

每來一批客人,媽咪就會把小姐們領過去讓客人選,被選中的留下,選不中的回來。年輕漂亮的往往很快就會被選光,剩下的都是些上了年紀,長相也不盡如人意的。

她們沒事做,就在休息室搓麻将,賺不到客人的錢,賺同僚的錢也好。要是三缺一,或者其中一個臨時被叫走,就會讓我頂上。贏了算我的,輸了她們幾個替我平分。

“真羨慕Coco啊,昨天她那個客人,又帥又大方,還特別紳士,不像我這邊的死老頭,點了兩瓶最便宜的酒,手都快摸到我裙子底下去了……”

“碰!”我趕緊把對方丢出去的牌拿過來,再将孤零零唯一一個筒子打出去。

“麗麗姐,你是不是看小艾長得好看,故意喂牌啊?”坐在我下手的Candy調笑道,“我也好久沒遇到長得像個人樣的客人了。這些死男人,便宜沒少占,到花錢的時候,一個比一個摳,我聽牌了哈。”

“正所謂‘錢包薄薄,老二短短’,”坐我對家的小美刻薄道,“老板能不能在門口豎個牌子,讓狗和太監不要進來啊。”

“哇你好惡毒。”Candy嘆為觀止,然後牌一推,糊了。

還好還好,不是我沖的。我小心籲了口氣。

就在這時,畫着濃妝,全身珠光寶氣的徐媽咪沖進來,一臉興奮道:“極品,極品啊!老娘從業幾十年,沒見過這麽極品的。”

Candy按下擲骰子的按鍵,聞言看過去:“媽媽你終于瘋啦?”

徐媽咪臉一變:“你才瘋了。”她來到麻将桌邊,用塗着好看紅指甲的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就将我往外拖,“客人點名要你去,小艾,你快跟我過來。”

小美眼疾手快抓住我另一條胳膊,瞪着雙眼,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徐天嬌,你把爪子松開!小艾才多大,你怎麽忍心啊?”

麗麗也站起來:“徐姨,逼良為娼這事兒咱們不能做啊,會坐牢的。”

徐媽咪翻了個天大的白眼:“他見了人要是不樂意,我第一個沖進去把他搶出來行了吧?人家客人說了,小艾聽了他名字一定會願意見他的。”

有認識的人知道我在這裏打工?

“他……他說他叫什麽啊?”

不知道為什麽,一個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徐媽咪笑得見眉不見眼的:“他說他叫沈鹜年,小艾,你認不認識啊?”

怎麽可能不認識?

真的是他。這人難道在我身上裝了監控嗎?怎麽老能找到我啊?

“我認識我認識,姐你們別擔心,是我朋友。”我讓小美她們稍安勿躁,随後跟着徐媽咪在金輝煌左拐右拐,到了最大的一個包廂前。

這包廂我記得,一晚的最低消費是五位數來着。

徐媽咪一推開包廂門,一道性感沙啞的女聲伴着甜膩的煙味自門裏流瀉而出。

昏暗的光線下,穿着閃片裙的女孩在臺上抱着立麥熟練地唱着英文歌,臺下另有幾個女孩分別拿着小道具為她喝彩鼓掌,仿佛一個小型粉絲見面會。

再後面一些,寬大的大理石臺子上全是開了瓶的洋酒,而且還是最貴的那種……這或許是她們看起來如此快樂的原因。

最後,是被更多女孩簇擁着,閑适地倚靠在沙發上吐着薄煙的英俊男人。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你這煙好香啊,什麽牌子的?”

“小艾确實很愛哭,上次被喝醉的客人一兇,他眼睛就紅了……”

“讓人想欺負嘻嘻……”

哇,這就是紙醉金迷,酒池肉林嗎?

你們在休息室明明說最讨厭抽煙的男人,看到抽煙的老頭子就想吐的。

“啊……”沈鹜年最先注意到我的到來,他呼出一口白煙,将剩下的煙丢進盛了水的煙灰缸內,揚聲對衆人道,“都出去吧美女們,我的小朋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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