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別這麽對我

第46章 別這麽對我

那之後,一切都非常疼痛。

與溫室那次截然不同,沒有交流,沒有親吻,也沒有撫慰,沈鹜年的動作粗暴,态度漠然,好似只是将小怪物當做一種榨取的工具,而非我身體的一部分。

全然的黑暗中,腦海深處有一些奇怪的記憶因為相似的環境和處境閃現出來,我不記得自己有經歷過,但它們是那樣的真實——我的身體沉進冰冷的湖水裏,從身後被一只看不清面目的觸手怪物禁锢、纏裹、亵玩。

記憶中的怪物完全不理我的意願,不顧我的抗拒,就像如今的沈鹜年。兩者的形象詭異地重合在了一起,讓我有些遲緩的大腦一時難以區分。

膝蓋顫栗,幾乎要站不住。男人的可悲之處在此體現的淋漓盡致,哪怕被暴力地對待,小怪物仍然能苦中作樂,在不斷的擠壓中吐出點什麽。

心髒使勁跳動着,猶如擂鼓,在我的耳膜上肆無忌憚地落下又重又疾的音符。

後頸上的手掌移開了,沈鹜年攬住我的腰,止住我下滑的趨勢,我以為一切結束了,正要歇一口氣,就感到身下一涼,小怪物的外套連着內衫都被一把扒掉。

撐着牆面,我無措地回頭,想要在黑暗裏定位到沈鹜年的所在,但太黑了,也太靜了,除了模糊的一團黑影,其餘的我什麽也看不見。

到底是怪物,還是沈鹜年呢?

黑暗滋長了恐懼,恍惚中,我不可抑制地生出荒唐的想象。

黏膩濕滑的觸感落在身後,水裏的某些生物,諸如章魚、黃鳝、隐魚,出于生物特性,為了躲避天敵,或者繁衍生息,喜愛鑽一切窄小的洞穴。洞穴可能是只沉在海底的玻璃酒瓶,也可能是某只海參的洩殖腔。

“好痛……”我現在就是那只倒黴的海參。 身後的大怪物顯然也擁有這樣的穴居特性,并且比起隐魚、黃鳝之流,更加的霸道和兇殘。

觸手侵入到幹澀的洞穴裏,将身上的粘液塗滿洞壁,以确保自己能順暢地進出此地,在這一過程中,所有的疼痛和掙紮都被無視。

隐魚翻攪着海參的內髒,怪物翻攪着我的內髒。

“我說了,讓你別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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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翻攪的動作終于停下,我緊繃的肌肉也跟着松軟下來。以為這次會是真正的解脫,誰想下一秒,劇痛襲來,那觸手原來不過是個探路的先頭兵,龐大猙獰的本體還在後頭等着我。

據說一條海參最多能容納超過十五條隐魚。當時在網上看到這一科普的時候,還覺得海參實在太厲害了,小小的洩殖腔,無限的可能。

現在我明白了,真的到了危急關頭,由不得你自己,挑戰極限也好過爆體而亡吧。

可是真的好疼,好可怕……

疼得小怪物縮成小小一團,再也樂天不起來;可怕得我牙齒打顫,眼淚一個勁兒落下。

我哽咽着,拿手去推身後那怪物,被輕易捉住,五指從手背抻進去,大力扣住,重重按到牆上。

“放松,不然吃苦的是你自己。”

有一瞬間,我分不清他是不耐還是隐忍,可也只是一瞬,因為下一瞬,我的思緒就被全數撞碎了。

身體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極度的痛苦中,腎上腺素飙升,身體通過自救短暫地屏蔽了大部分痛苦。随後,先前一直被掩蓋的微小快意突顯出來,以燎原之勢占據上風。

小怪物記吃不記打,轉眼就又精神抖擻起來,并且,比上一次吐得更快。

我閉上眼,睫毛不住顫抖着,徹底脫力。

“我都還沒有玩夠,你就沒力氣了?”

怪物冷酷的低語着,撈起我的身體,将我放到柔軟的巢穴。

等我魂靈歸體,回過神來,怪物已經再次侵入進來。

隐魚鑽入海參的洩殖腔,是為了生存,怪物鑽進我的身體,似乎只是為了玩弄。

“不要……”

衣服被撩高,雙腿被觸手抱住,提起,而我的腳上,甚至還纏着褲子,穿着鞋襪。

下巴、脖頸、胸口,還有膝蓋,怪物的口器鋒利而貪婪,凡過之處,總會有種皮開肉綻的錯覺。

視線被剝奪的情況下,時間也不再有實感,可能是十幾分鐘,又或者半個小時,我不知道。身體麻木一片,耳邊全是海浪拍擊的聲音。

有好幾次,我試着逃跑,拽着身下的被褥盲目地向前爬行,每次都會被身後的怪物抓回來。

黑夜中,怪物的雙眼散發出冷冽的藍光,睥睨着身下狼狽扭動,企圖逃跑的獵物:“還說沒有受不了,那你逃什麽?”

怪物耐心有限,很快就不耐再進行這種你逃我追的循環。他徑直将我翻了個面,扣着後脖頸壓緊。

怪物的觸手探入到洞穴深處,攪弄着,搗毀着。 手指摳抓着一切能抓在手裏的東西,肚腹的疼痛讓我再也忍受不了的

放聲哭喊起來。

“停下……停下……”

眼淚也不知汗水,迅速洇濕了身下的被褥。 我呼出三口氣,才能吸進一口氣,腦子感覺已經缺氧,霧蒙蒙一片,再不停下,就要死了。

所有叫停的手段,怪物統統無視。

我沒了辦法,只能劍走偏鋒:“加拉……加拉泰亞……求你了,別再繼續了……”

這是我和沈鹜年曾經約定的“安全詞”,他說過,只要我說出這個詞,他無論如何都會停下。

“別這麽對我……”我抽泣着,身體痛,心髒更痛,哪怕被白祁軒拒絕,看到他出現在金輝煌,我都沒有這樣傷心過。

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要遭受到這樣的“懲罰”。

身後安靜下來,如此,整個空間除了我的抽噎,不再有任何聲音。 不知道是安全詞起了作用,亦或是我的求饒喚回了怪物的理智,昏沉間,他一點點退後,直至徹底脫離。

有東西流淌出來。在海底,海參會通過吐出內髒的方式吸引敵人的注意,趁機逃跑。在陸地,我雖然沒有這樣的保命小妙招,但總覺得,自己的內髒可能也被攪碎成汁,伴着生命的靈光從那個仿佛再也閉不攏的地方流出去了。

渾身發抖,我蜷縮着,不想說話,也不想動。

床鋪微動,沈鹜年下了床,過了沒多會兒,我聽到水落在玻璃器皿裏的聲響,再然後,他回到床上,托住我的後頸,試圖将水喂到我的嘴裏。

我別開臉,推着他的胸膛,拒絕他的碰觸。

杯子裏的水灑落出來,一些潑在我的頸間,一些潑在我的衣服上,讓我的模樣愈加不堪。

沈鹜年啧了一聲,拿開杯子,接着,濕潤的唇舌覆上來,将甘甜的水流渡進我的口中。

眼睫交纏,涎水滿溢,水已經渡完,滾燙的舌卻不願退去,翻攪着我的口腔。

“唔唔……”我推拒着他,發現沒有用,轉而發狠似的地咬住那截靈活的舌頭,重到立刻便嘗到了腥甜的血味。

沈鹜年悶哼一聲,松開了我,不僅是唇舌,還有托着我的手。我複又倒回床上,急促地喘息。

“讨厭我了嗎。”他像是在問我,又像在敘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半晌,他再次離開床鋪。

外頭漸漸開始有了些天光,隐隐的,使室內不至于漆黑一片。

“你看,你喜歡的,你愛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我。這才是真正的我,

一個瘋子,一頭野獸……你現在明白了嗎?”他背對着我,整理着自己的衣衫,語氣淡然,姿态優雅,已經看不出一點酒醉的樣子。

“我沒有空陪你玩戀愛游戲,去找……”他停頓了一下,“別再纏着我了,鐘艾。”

我将臉蹭在床單上,不去看他。

片刻後,房門吱丫一聲打開,又很快合攏,沈鹜年頭也不回地離去,将我一個人留在了屋子裏。

身上的骨頭酸痛得像是被車輪輾過一遍,我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就這麽沾着一身亂七八糟的液體,困倦睡去。

再醒來,已經是日頭高挂。

我茫然地坐起身,視線自然地被腿間的事物吸引——紅白交織,慘不忍睹。

顫顫巍巍地下地,撕裂的傷口疼痛不已,幾乎讓我無法走路。

怎麽辦,弄髒了。

我無措地看着床上的污漬,彎下身,用指尖抹了抹,已經徹底幹透了。

想要拿毛巾擦拭,才走兩步就被絆倒在地上。我完全忘了,自己褲子還沒穿好。

膝蓋跪到冰冷的石磚上,一枚發紫的牙印赫然映入眼簾。捂了捂膝蓋,我艱難地拉上褲子,扶着床沿站起來。

本來就不太好走了,因為摔了跤,更加雪上加霜,我只能走一步,歇三步,龜挪般走到浴室,拿了毛巾沾水後,再原樣回去。

撅着屁股擦了好半天,終歸是擦得看不出印子了,我額頭上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搓掉毛巾,我撐在洗手臺上,注視着鏡子的自己——雙眼紅腫,面色慘白,喉結上還有一枚和膝蓋上同款的牙印。這幅樣子,我要怎麽去上課啊。

從地上找到自己的手機,發現只剩一點電了。謝雲澤打過幾個電話給我,發現打不通,又給我留了信息,問我怎麽一晚沒回去。

【哥你沒事吧?】

【你別吓我啊,你要是出什麽事小黛會殺了我的!】

【哥你吱個聲啊哥!!】

我要是再不回消息,他怕是要報警了。

【我沒事,昨天太晚了,沒地鐵回去,我住在我一個朋友家了。】

謝雲澤跟一直等在手機那頭似的,立馬回過來:【哥你吓死我了,還好還好,我差點就報警了!】

唇角牽起微弱的笑意,下一刻又因為走動間升起的難以忽視的痛楚而消失無蹤。

一來身體太難受了,二來我這樣子也不大好見人,我幹脆翹了這一天的課,沒去學校,直接回了住處。

洗澡的時候,稍稍清理了一下,咬緊牙關才沒丢臉地痛叫出聲。

在地鐵上就覺得有些熱,但也沒在意,洗完澡後身體更燙了,我才意識到自己可能發燒了。

原本以為這點皮外傷跟謝雲澤差不多,一晚上就能好起來,誰想,我這一燒,就燒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我斷斷續續做了好幾個夢,都是關于沈鹜年的,甚至還有一定的邏輯。

“這些是梁炜仁虛構風能項目轉移資金、中飽私囊的證據。職務侵占,加上違法洗錢,夠他喝一壺的了。”菲利亞将一只鼓囊囊的文件袋丢到茶幾上。

正在吧臺倒酒的梁在看了一眼,說了聲謝謝,随即手裏拿着兩杯威士忌,一杯給到沙發上的菲利亞,一杯給到窗前的沈鹜年。

菲利亞爽快地接了,輪到沈鹜年,他只是回頭看了眼,并沒有接:“不用了,戒酒。”

梁在挑眉:“好端端的戒什麽酒?”

“胃疼。”他似乎不願多聊這件事,很快将話題引回正軌,“梁老爺子情況怎麽樣?”

沈鹜年不喝,梁在便自己喝了那杯酒。

“醫生說撐不過今晚。”他晃着杯子裏毫無氣泡的圓形球冰,語氣不像在談論即将離世的父親,仿佛在說自己剛剛吃了碗面一樣輕松平常。

“那為了吊唁,阿什麥金最遲後天就會到。”菲利亞忽然笑起來,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其他兩人道,“替爸爸報仇,替媽媽報仇,替媽媽報仇,我們這個團隊不然就叫‘複仇者聯盟’吧?”

兩個男人顯然沒她的幽默感,不約而同無視了後半句話。

沈鹜年道:“梁炜仁說不定會狗急跳牆,梁總,注意加強身邊的安保。”

梁在點點頭:“我會的。”

“不光是梁總,還有你呢哥哥。”菲利亞舉着酒杯,閉起一只眼睛,透過透明的玻璃望向沈鹜年,“千萬把你的小情人藏好了,不然,小心被豺狼叼走。”

沈鹜年臉一沉,眼神恐怖地盯着她。

“管好你自己。”他的聲音冷到能掉冰渣子。

菲利亞縮了縮肩膀,演技浮誇道:“我好害怕哦。”

畫面一轉,沈鹜年與菲利亞出現在了江市國際機場。兩人衣着光鮮,菲利亞的懷裏甚至還抱着一束鮮花。

而與他們分開站立,被保镖全方位護擁的,正是百彙通集團的老太子梁炜仁。

不一會兒,VIP通道裏出來一名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六十多歲的年紀,蓄着一把濃密的胡須,胡須尖紮成一簇小辮。

他也帶了保镖,但只有兩個,沒有梁炜仁那樣誇張。

菲利亞第一個沖上去:“Dad,I miss you so much(父親,我好想你).”

她不管不顧将花束塞進金發老頭懷裏,說完話,還在對方臉頰上響亮地親了口。

她之後,沈鹜年與梁炜仁也紛紛上前,與對方擁抱、握手。

“You must be tired from the journey(一路辛苦了).”梁炜仁盡顯主人家風範,說酒店餐飲都已經安排妥當,無論是想先休息還是先用餐都沒問題。

金發老頭笑呵呵地,表示想先休息。

一行人出了機場,分兩輛車走,沈鹜年、菲利亞,老頭一輛,梁炜仁一輛。

一坐到車裏,金發老頭便長長嘆了口氣:“我的老朋友,想不到就這樣去了天堂,上次見面分明身體看着很不錯,我們還一起喝酒來着。”

“人世無常,您節哀。”沈鹜年垂下眼睫,一副跟着唏噓難受的模樣,“父親,梁在今日本來也想來接您的,但因為有他哥哥在,為了避免争端,最後還是決定不來了。明晚他會親自設宴款待您,以彌補今天的失禮。”

“他還是這麽面面俱到。”金發老頭眼裏精光閃過,“可惜就是……太聰明了。”

聞言,沈鹜年與菲利亞對視一眼,又很快錯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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