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第47章 我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好奇怪,最近做的關于沈鹜年的夢,都好奇怪。

盡管可以解釋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不同時間做的夢能串聯起來的概率有多少?而且夢裏還出現了我不認識的人,那個人怎麽看都是沈鹜年和菲利亞的養父阿什麥金吧?

我捂着額頭,晃晃悠悠地開門去到客廳。

“真的能看到?你不會騙我的吧?”

“真的啊,你不信我還不信我媽嗎?”

謝雲澤與彭黛這對小情侶可能是為了看顧我,大好的周日都沒有出去約會,兩個人圍着茶幾席地而坐,叽叽喳喳,不知道在搗鼓什麽。

彭黛先看到了我,一下直起身:“小艾,你怎麽起來了?燒退了嗎?”

“退了。我想起來走走,躺久了有些腰酸背疼。”

除了有點無力,身上已經沒什麽感覺了,連身後的撕裂都只剩下輕微刺痛。該說人類的身體真強大嗎?或者,也可能是我年輕恢複力強。

“哥你要吃點什麽嗎?有香菇雞肉粥和南瓜小米粥,你想吃哪個我給你熱去。”謝雲澤麻溜地從地上起來。

“南瓜小米粥吧,謝了。”我說。

“客氣什麽。”謝雲澤經過我時,拍了拍我的肩,快步往廚房而去。

我轉到洗手間簡單洗漱了一番,喉結上的牙印已經褪去不少,只剩下一團青紫的痕跡。

我時睡時醒,昏昏沉沉,三天裏全靠謝雲澤與彭黛的輪番照顧。我不确定他們有沒有看到我身上的痕跡,應該是看到了,畢竟喉結上這麽大個牙印,但兩人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我也就當他們不知道了。

洗漱完,我坐到沙發上,見茶幾上擺着一副飛行棋,猜測他們方才應該是在下棋,只是彭黛手裏還握着一副紅色鏡片的眼鏡,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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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謝雲澤媽媽給他的,說是能找出人群中的紅線症患者。”彭黛見我面露疑惑,主動解釋道,“什麽通過發射特定波長的遠紅外光來激發紅線蟲的顯現……”

廚房裏的謝雲澤聽到了,生怕彭黛誤人子弟,忙揚聲糾正:“我剛是這麽跟你說的嗎?我說的明明是——紅線蟲的顯現波段是很窄的,大概是8.3到8.5微米之間,如果有別的光線,它們就會像變色龍一樣,不被人類感知,但是這個設備可以模拟極窄波段的單色光環境,并且過濾掉別的光線。”

聽彭黛的解釋我還雲裏霧裏,謝雲澤一出口,這眼鏡的原理就好理解許多。

我驚嘆道:“一直聽說紅線蟲可以被遠紅外線照射顯現,我還以為那種紅外理療儀就行……”

世界上的罕見病千千萬,就像沒孩子的人不會去關注母嬰用品,普通人也不會特別去關注紅線症的紅線會在怎樣特定的情況下顯現。之前策劃餘曉山的紅線展時,我雖然有做過功課,不過這塊卻是跳過的。

謝雲澤大笑起來:“如果這麽簡單就好了,我媽他們也不需要搞這麽多研究。”

“最近世界各地關于‘正視Redvein人權自由’的游行那麽多,大家都吵着還Redvein隐私權,不讓政府再對外公布Redvein的身份信息,這副眼鏡還能面世嗎?”彭黛把玩着手裏的紅色眼鏡問道。

餘曉山的那驚世一跳,不光在國內引發熱議,在國外同樣反響強烈。也算是……不枉他犧牲生命也要成就這最後一件作品了。

“肯定面世不了了,不然我媽也不會把眼鏡寄給我玩了哎呦轉太燙了……”謝雲澤從微波爐裏捧出粥碗,一路嘶叫着過來,“快快快接一下,我不行了!”

我趕忙抽了紙巾去接,一轉身,就見彭黛戴上那副眼鏡,正呆呆望着我。那模樣,簡直像是被眼鏡攝了魂。

我不安地放下粥碗:“……怎麽了?”

彭黛甩頭摘下眼鏡,二話不說給了一旁的謝雲澤。

謝雲澤稀裏糊塗戴上了,随後張開嘴,與彭黛如出一轍地呆呆望着我。

這種感覺不太好,不是說他們看着我的感覺不太好,而是我有預感,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會不太好。

“小艾,你是……紅線症患者嗎?”彭黛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放心我們不會歧視你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紅線症?”我錯愕難當,“我……我不是啊,我沒有任何症狀,也沒有大理石紋。”說着,我稍稍扯開一點T恤領口給他們看。

謝雲澤脫下眼鏡給到我,給出了另一種可能:“如果不是Redvein,那應該就是Cure了。”

戴上眼鏡,視野瞬間變作詭異的紅色,我低頭看了眼身上,胸口的位置赫然長出一條泛着熒光的細線。這條線又細又長,纏繞在我的身上,仿佛一團怎麽也解不開的麻線。

我霎時頭皮發麻,擡頭去看彭黛和謝雲澤,兩人的胸口幹幹淨淨的,身上沒有任何熒光反應。

“我是……Cure?”從未想過的可能降臨到我頭上,叫我一下子有些懵。

彭黛反應最快,一把将我拉起來就往門口走:“是不是,去做個檢查就知道了。”

“唉?你們等等我啊!”謝雲澤又是找手機又是拿鑰匙,一番手忙腳亂,追着我們一道出來了。

國內的紅線控制局總部設在首都,正是謝雲澤媽媽工作的地方,我們自然不可能為了做檢查就千裏迢迢奔赴那麽遠。所幸江市的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內有個隸屬于紅線控制局的紅線門診,能做簡單的紅線症檢查。

“我開個單子,付完錢去隔壁的房間做檢查,是不是Cure立馬就能知道了。”

紅線門診處冷冷清清的,只有一間診室,一間檢查室,和一間藥房兼收費處。一聽我們的來意,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便開單讓我去做檢查。

檢查室是間十幾平方的小屋子,頭頂有臺巨大的宛如手術燈一樣的儀器對着地面。屋子中央畫着一個圓圈,醫技人員通過對講裝置讓我站到圓裏,随後關掉了屋子裏的燈。

一片漆黑中,耳邊只有頭頂儀器發出的嗡嗡聲,可能半分鐘都不到,屋子就重新亮堂起來。

“好了,可以出去了。”喇叭裏再次傳出聲音,告知檢查已經做完,讓我原路離開檢查室。

彭黛和謝雲澤等在外頭,見我出來了,紛紛起身,陪我回了之前的診室。

“無關人員出去。”醫生看了眼彭黛他們,下逐客令。

兩人對視一眼,只能灰溜溜地出去了。

診室只剩我與醫生兩人,他看着電腦上的報告,緩緩道:“你确實是Cure。不過雌雄蟲已經是結合狀态,過幾天,或者幾個月,等它們交配完産完孢子就會消失了,對你身體是沒有影響的。”

我愣愣看着他,半晌,啓唇道:“為……為什麽會這樣?”

可能從起床就沒喝水的關系,我的聲音艱澀到就像有兩張砂紙互相摩擦一般。

“如果你問的是你為什麽是Cure,那我沒辦法回答你,因為目前紅線蟲傳染人類的機制尚不明确。如果你問的是為什麽雌雄蟲處于結合狀态,那我就要反問你……”中年醫生平靜地注視着我,問道,“你最近愛上誰了嗎?”

沈鹜年。

腦海中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跳出這個名字,随後,一切聲音都慢慢遠去,醫生的話語就像某種遠古的回音。

“有些Cure和Redvein聯結過于緊密,會出現類似于夢境感應的情況,一般發生在Redvein情緒較為激動的時候。不過沒事的,随着紅線蟲的結合消散,這種情況也會逐漸消失的……”

夢游般拉開門,我沒有理會走上前的彭黛他們,一個人兀自往外走去,越走越快,最後奔跑起來。似乎有人在背後喊我,但我并沒有因此停留。

怎麽坐上車的毫無印象,怎麽下車的更是空白一片,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站在沈鹜年的公寓門口,一遍遍地按着門鈴。

按了好幾分鐘,始終無人應答,我又用手去拍門,拍到隔壁鄰居都出來看是怎麽回事。

“這戶人家前兩天剛搬走。”卷發的阿婆說完,好奇地打量我,“我記得你之前也住在這裏的,人家搬家沒跟你說啊?”

“搬……搬走了?”我一步步後退,重新回到電梯前,哪怕知道按一下和按幾下沒有區別,還是神經質地不斷按下下行鍵,企圖讓電梯快點上來。

等了可能才十秒我就等不下去,改走一旁的安全通道。

一邊下樓,我一邊給許美晴打去電話。

“喂,美晴姐,你知道沈鹜年搬去哪裏了嗎?”電話一通,我就迫不及待地開口。

那頭靜了片刻,許美晴的聲音才響起:“沈先生今天應該是在梁家赴宴。”

梁家?

“是梁在家嗎?”

對方嘆一口氣道:“我不能再說更多了,沈先生不讓我告訴你這些的。”說罷,不再給我追問的機會,利落挂斷了電話。

也許是走得太快,也許是身體還沒完全恢複,腳下一個不查,我整個人從樓梯上滑下去,危急時分還好抓住了一旁的扶手欄杆,這才沒一滑到底。

掌心升起綿密的疼痛,我顫着手拿到眼前一看,只見掌心上半部分,四根手指的根部被磨掉一大塊皮,傷口争先恐後地冒出細小的血點,模樣十分瘆人。

晾着那只手,我就這麽坐在樓梯上,給裴煥臣打去電話。

“喂?”裴煥臣很快就接了,嗓音是一如既往的陽光開朗。

“沈鹜年是不是在你家?”我直截了當地問。

“對啊他在,我還問他為什麽不帶你來,他說你有事。小艾,你的事處理完了嗎?”

“我現在過去,你能不能跟山下的安保說一下。”

“好啊好啊。”裴煥臣一口答應下來。

我直接打了輛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梁在家。

裴煥臣如上次一般,候在門口等我,一下車就迎了上來:“小艾你終于來了,我們一起進去吧,他們在裏面吃飯呢。”他挽着我的胳膊,将我往裏帶,“我誰都沒說你會來,等會兒吓他們一跳。”

吓一跳确實是吓一跳,我和裴煥臣一進餐廳,氣氛便肉眼可見地凝住了。

我以為裴煥臣口中的“他們”指的是梁在和沈鹜年,沒想到不僅有菲利亞,還有我夢中見到過的金發老頭——阿什麥金。

所有人都滿含詫異地看向我們,或者說我,而沈鹜年,不止是詫異,目光裏更帶了幾分不可思議。仿佛不明白天鵝的聚餐裏,為什麽突然多了只蛤蟆。

“瞧我這記性,連有幾位客人都記錯了。”梁在人精似的,沒有一點失态,也不問我怎麽會來,直接招手就讓傭人布置了新的餐具。

我被安排在了沈鹜年的對面,一擡眼就能看到他陰鸷而難看的臉色。

見我看他,他的視線多一秒停留都沒有地錯開了,轉而與其他人談笑風生起來。就像……從來不認識我一樣。

緊緊握住杯子,我本已經平複一些的心情,因為他這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再次翻湧起波瀾。

“這是你的朋友嗎,煥臣?”

我一愣,看向餐桌上發問的阿什麥金,他不知怎麽突然将話題引到了我的身上。

裴煥臣道:“對,小艾是我的同學,也是沈鹜年的……”

“我的助理。”他還沒說完,便被沈鹜年及時打斷。

阿什麥金舉起酒杯朝我遙遙敬了敬,笑得慈祥又和藹,仿若畫本上孩子們最喜愛的聖誕老人:“很高興認識你,我的新朋友。我是羅伯特·阿什麥金,烏列與菲利亞的養父。”

往常,這樣的大人物要同我喝酒,我必定誠惶誠恐、受寵若驚,今日卻好像沒有多少緊張的情緒。

我笑了笑,同樣舉起杯子:“您好,阿什麥金先生,我叫鐘艾,沈先生的前助理,也是他的……Cure。”

“咔嚓!”

沈鹜年失手打碎了杯子,餐桌陷入短暫的死寂。

椅子腿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聲響,沈鹜年霍然起身,盯着我冷聲道:“你跟我出來。”說完頭也不回地推開餐廳門走了出去。

仰頭喝幹杯子裏的幹紅,我沒有看其他人的表情,更沒有多做什麽解釋,緊随其後離開了餐廳。

夏季天色暗得晚,六點多天際還是微微亮着的。沈鹜年一路在前面快步走着,離開大宅,到了外面,踏過蒙茸綠茵,停在一株枝繁葉茂的巨大樟樹下。

草地該是剛剛澆完水,透出濕潤潔淨的氣息,地燈照耀下,還能看到脆嫩葉脈上細小的水珠。

“誰讓你來這裏的?”沈鹜年眉頭緊擰,一指大門方向,“馬上給我走!”

我一錯不錯地注視着他,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沒有誰,我自己來的。今天我去紅線門診做了檢查,發現自己是個Cure,而且紅線蟲已經處于結合狀态,說明……我的Redvein不久前已經痊愈了。”喉頭微哽,我深吸一口氣,接着說道,“我想知道,你接近我、幫助我、對我好,是不是全都因為我是你的Cure,你必須通過讓我愛上你來治愈身上的紅線症……是這樣嗎?”

沈鹜年定定看着我,半晌吐出擲地有聲的一個字:“是。”

哪怕已經預感到答案,聽他親口承認的沖擊還是超出我的想象。

遙想當初白祁軒讓我小心他,我還覺得自己普普通通沒什麽可圖的,原來他從頭到尾目标都很清晰,沖着我一顆真心來的。

提着的氣一下子洩了,我顫抖着閉上眼:“你怎麽能這麽做……”

“那我該怎麽做呢?直接走到你面前,問你願不願意愛上一個Redvein,然後像個乞丐一樣靜候你的垂憐?”

我猛地睜開眼,怒視他:“我不會那麽對你!”

沈鹜年嗤笑一聲:“你現在當然這麽說。”

微風拂過,頭頂枝葉簌簌作響,地上綠蕪輕舞,我們倆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片刻後,沈鹜年率先打破沉默:“既然已經到這份兒上,那我就全說了吧。沒錯,從第一次見面,或者說從和白祁軒那個蠢貨交好開始,一切都是我精心策劃的。什麽愚蠢的皮格馬利翁實驗,不過是我哄騙你上鈎的借口。你會和白祁軒決裂,也是我從中作梗。”

說到此,他輕笑起來:“另外,還記得那些晚安牛奶嗎?都是我加了強效安眠藥的,方便在你昏睡後獲取體液。”上前一步,他掐住我的兩腮,拇指用力抹過我的下唇,“你的唇,你的身體,我早就不知道嘗過多少遍,早就被我玩膩了……”

拳頭一點點握緊,帶動整個身體都在顫動,我用力咬住唇肉,嘴裏能夠嘗到淡淡的血腥味,疼痛卻好像很微弱。

“我根本沒想和你談戀愛,什麽試用期,都是騙你的。去美國前我就痊愈了,所以回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甩開你,偏偏你還狗皮膏藥一樣甩不掉……”

“你知道我有多煩你嗎鐘艾?”

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防禦,拳頭高高揚起,再落下,下巴上的手随即松開,沈鹜年的臉偏到一邊,唇角破開一道口子,流下刺目的血痕。

他用指關節輕輕揩去那點血跡,放到眼前瞧了瞧,忽地抖動肩膀笑起來。

“原來你會伸爪子啊。”

笑了會兒,他摘掉腕上的手表,抓過我的右手,強迫我握住那塊表的金屬表帶:“來,戴着這個打,打得更痛一點。打完,我們就此扯平了。”說着,側過臉,将我的拳頭對準他的面頰,方便我揍他。

視線落在他已經開始紅腫的嘴角上,我一把推開他,将手裏的銀表狠狠擲到地上。

“那你為什麽不在痊愈後直接告訴我紅線症的事呢?難道我還會纏着你嗎?”

沈鹜年退後幾步,穩住身形,沒有急着回答,而是先将地上的表撿起來,重新戴上。

“你确定不打嗎?錯過這次,可就沒下次了。”見我不回應,他扣起表帶,整了整衣袖,才回答我上一個問題,“誰知道你會不會纏着我呢?我本來沒想和你搞得這麽尴尬的,是你把這一切都毀了。”

“我沒有白要你的真心,我為你引薦徐獒,鼓勵你重拾攝影,幫你擺脫混蛋……我做得已經夠好了。如果你覺得這些還不夠,那你現在也可以另外開價。”

他微微擡着下巴,完全是一副目空一切,傲慢無禮的模樣。

在這種氛圍下,我竟然感到了一絲荒謬:“你是要買斷我對你的感情嗎?”

他好似不想再跟我廢話,從西服內側袋裏掏出一本支票簿和一支寶珠筆,快速簽上自己名字後,撕下一頁遞給我:“姓名、日期、金額,随便你填。”

這才是真正的他,這才是真正的他……我愛上的只是個虛影,是他為我量身打造的假面。

他的關心、愛憐、溫柔,全都是假的。所以他才能那樣冷酷地抽身,才會那樣殘忍地對我。

一度,我以為我又可以有家了,它溫暖、舒适,有我深愛的人。到頭來,這不過我一個人的自以為是,我依舊是那個沒人愛的破小孩。

沈鹜年給了我一座很美很美的海市蜃樓,當我興高采烈地想要搬進去時,卻發現裏頭蛛網遍布,梁朽瓦爛,陽光一照,盡數化為了泡沫。

那甚至也不是他的家,只是他精心搭建的影視棚。

拍完了戲,演員自然該收場了。

想明白的一剎那,巨大的疲憊席卷我的全身:“不用了,我愛的從來不是你,我和你又有什麽感情可言?”

沈鹜年不可一世的表情一僵,支票上顯出下陷的褶皺。

“鐘艾。”

“我現在對你的不是愛,是錯覺,這份錯覺……一文不值。”我一刻也不願待下去了,說完話不再理他,轉身獨自離去。

我沒有回頭,一直到坐上下山的車,我都始終告訴自己,不要回頭,不要留戀。

在大門處下車,我打開了始終緊握的左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奇怪的是,疼痛仍然很少很少。我都要懷疑,自己的痛感是不是出了問題。

從梁在家回到與謝雲澤的租屋,需要橫跨整個江市,我換了四五趟地鐵,花了兩個半小時才終于抵達。

一進屋,就看到坐在沙發上,已經等候我多時的彭黛與謝雲澤。

“小艾,你去哪裏了?急死我們了。”

“哥,你臉色好難看,沒事吧?”

兩人齊齊起身,滿臉擔憂地向我走來。

“我……”我揪緊心口的衣服,走沒兩步便膝蓋一軟,整個人跪倒下來。

“小艾!”彭黛驚呼着随我一道跪下,急急托住我。

“好痛。”疼痛霎時爆發,我幾乎要像個西瓜蟲那樣,蜷縮起身體。

“哪裏痛?哪裏痛?”謝雲澤不斷搓着我的背。

眼淚再也忍耐不住,大顆大顆落下。所有被強壓下去的情緒就像一捧表面平靜無波的熱油,經眼淚一澆,霎時瘋狂在體內炸裂開來。

沮喪、悲傷、懊惱、憤怒、委屈、憎恨……情緒們像一尾尾小魚,争先恐後地從皮膚上細小的裂痕鑽出來,轉瞬間叫我整個人遍體鱗傷,鮮血淋漓。

“哪裏都好痛!不是說Cure不會痛嗎?為什麽我會這麽痛……”我嘶喊着,不知道拿身上的疼痛怎麽辦才好。

彭黛抱住我,不住安慰:“沒事了沒事了,哭出來就好,哭出來就好。”

“姐,我好痛啊……”我嚎啕難止,“他怎麽能讓我這麽痛……他怎麽能利用我對他的喜歡這麽對我……他怎麽能……這麽壞……”

“我不要喜歡他了……我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我沒有回頭,沒有留戀,可我好痛,痛到我甚至想要将自己這顆已經被沈鹜年标記過的心髒挖出來,徹底地丢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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