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不知道我最怕痛了麽?……
第55章 第 55 章 你不知道我最怕痛了麽?……
言朔看着魔床之上已經陷入沉睡的身影, 目光有森冷的惡意,但更多的,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專注。
他掃過許晚辭即使在睡夢之中依舊微蹙的眉頭, 掃過她蒼白的面色和纖瘦狼狽的身形,最後停在了她緊握着三葉蓮的雙手之上。
身在魔界,她身上的靈氣被魔氣壓制, 傷勢根本沒有辦法如同在修仙界一般愈合。
她掌心處方才被割傷的傷口, 鮮血依舊緩緩流淌,将手中的三葉蓮, 一點點的染上成了血紅。
言朔目光倏地冷了下來。
他一擡手, 魔氣毫不留情地把三葉蓮從她手中拽了出來, 讓她的掌心又多了幾道傷痕。
看着手中藍色與血色交織的三葉蓮, 他手中魔氣翻湧, 一點點将它吞噬。
就在這時,一滴鮮血落在魔床之上, 發出了一聲輕響。
言朔手中動作一頓, 擡眸看向許晚辭。
看着她掌心的血痕,他眼中有猩紅湧上, 卻又被他強行壓制,雙眸之中只剩下了一片漆黑如墨的暗沉:
不過是一件法器罷了, 留着又如何。
讓蕭玉衍煉制的法器,見證許晚辭愛上他, 為他不顧一切,倒也有趣。
他厭惡地把三葉蓮扔到了一邊,看着許晚辭手上越發礙眼的傷痕,他俯下身,一點點把她的手掰開, 下一瞬,一滴靈芝水落入她的掌心,将所有的傷口盡數修複。
他用魔氣,就如同擦去許晚辭心中的那個身影一般,一點點地擦拭着她掌心的血痕,直到再也看不出一點受傷的痕跡。
言朔站直身體,定定地看着一無所知,安靜沉睡的許晚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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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醒來後,會忘記一切,只記得他。
他會得到一個為了他生,為了他死,為了他傾盡一切的……許晚辭。
*
作為魔界唯一一個能用化身在修仙界內安然無恙行走的魔将,這段時間,夜潇忙的腳不沾地。
她三個化身一同出動,一個去了太清宗,探查許晚辭的過去,一個去了號稱修仙界全知城的定豐城了解內情,還有一個在千佛寺周邊的城池潛伏。
累得她魔身都瘦了一圈,就連體內的魔氣都變得死寂沉沉,瘋狂的叫嚣着想要休息。
只是,想起最近愈發喜怒無常,已經捏碎了魔界大半魔淵,随時都有可能對魔将下手的魔尊,她根本不敢有絲毫耽誤。
她看着前方的宮殿,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的走入了幽魔殿中。
感受着殿內罕見至極,甚至已經稱得上是平和的魔氣,夜潇的腳步微不可查的頓了一瞬:
魔尊今天的心情……好像還不錯?
她行完禮後,趁着魔尊心情尚可,趕緊将自己探聽到的消息複述了一遍:
這段時間,太清宗的七長老謝聽白,與江家的天才江澤都已經晉升為渡劫期,這兩大勢力本就是修仙界頂尖,如今更是站穩了第一宗門\第一世家的位置。
修仙界已經數十年未曾出現新晉的渡劫修士了,如今卻一同出現了兩位。
據她所知,這兩人的進階,或許都與許晚辭有關。
也難怪……
如今修仙界各大宗門世家的人,以太清宗與江家為首,盡數聚集在了絡龍城。
和之前無相神石那一次的針鋒相對不同,這一次聚集在一起的各大渡劫修士雖然有些摩擦,但大都能和平相處。
這些人每日會聚在城主府中商議事務,只是面對這樣多的渡劫修士,她的化身根本不敢太過靠近。
想到這裏,夜潇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她知道許晚辭身份特殊,卻也沒有想到會讓修仙界擺出這麽大的架勢。
甚至于……
她低着頭,聲音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顫動:
“據化身探查,千佛寺中偶有異動,有可能是……佛子出關。”
三十年前,若不是那位佛子,魔尊也不會閉關到如今。
和她想象中的不同,言朔并沒有暴怒,就連他身邊的魔氣都沒有什麽反應,依舊和方才一般近乎平和的彌漫于魔殿之中。
夜潇停頓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繼續道:
“修仙界相傳最有可能飛升的氣運之子楚青川,這段時日在七煌沙漠中找尋七煌靈焰,雖然中途坎坷,但恰好在前段時日得到了靈焰克星……”
說起楚青川這段時間的經歷,就連見多識廣的她,也忍不住感嘆一句氣運非常。
難怪被修仙界斷定為最有飛升可能的修士。
魔界不懼因果,卻也終身只能在魔界沉淪,根本沒有飛升希望。
所以對于他們而言,修仙界每一個有飛升可能的人,都是他們厭惡,甚至想要了結的對象。
只是,即使夜潇把楚青川的奇特之處都彙報了出來,言朔的面色依舊沒有什麽變化。
他掃過低頭恭敬彙報的夜潇,一只手把玩着魔珠,冷不丁的問道:
“你覺得女人喜歡什麽?”
這一刻,夜潇的大腦停滞了一瞬:
她身為九品魔修,居然也會如同凡人一般幻聽麽?!
就在她沉默的這一瞬,幽魔殿內的魔氣忽然多了幾分躁動的殺意。
夜潇一個戰栗,瞬間回過了神,這一刻,她的大腦飛速轉動:
魔尊剛剛問的是……女人喜歡什麽?
最近出現在魔尊身邊的女人,就只有……
可是明明魔尊之前還對許晚辭厭惡至極……
感受着言朔身上愈發不耐的魔氣,夜潇再也顧不上其他,一臉恭敬道:
“若是如同許小姐一般的修士,大抵會對修煉更為上心。”
感受着周圍緩緩消退的殺氣,她松了一口氣,趕緊繼續道:
“所以許小姐定然會喜歡那些天材地寶和符箓法器。”
“除了修煉外,修仙界的女修大都喜歡羅裙發釵、玉器首飾……”
言朔阖着雙目,面色平淡的聽着。
聽到夜潇洋洋灑灑的說了一通後,他面色依舊未變,聲音更是帶着滿不上心的淡漠:
“那就這些。”
“去準備吧。”
夜潇趕緊行了一禮:“是。”
就在她起身想要離開幽魔殿時,言朔不緊不慢地敲了敲跟在他身邊的魔珠,聲音帶着一絲興味:
“昭告魔界,本尊的魔後出現了。”
即使夜潇已經猜到了幾分,但是聽到他的聲音,心中依舊不受控制的顫了一下:
許晚辭……不是清衍仙尊的摯愛麽?
魔尊厭惡仙尊至此,怎麽會?
仿佛是想到了什麽,她在言朔不耐之前,趕緊行禮道:
“魔尊與魔後天生一對,雖之前有小人阻礙,但終得圓滿。”
“屬下恭賀魔尊。”
言朔聞言終于睜開雙眼,目光第一次落在了戰戰兢兢的夜潇身上。
他眉梢微挑:
“魔庫裏有件千魔珠,自己去取吧。”
夜潇聲音驀然拔高:“多謝魔尊!”
言朔身為魔界至尊,想對一個人好,根本不用做什麽,只要吩咐一聲,就會有人無數人把至寶捧到那個人面前,将她捧上雲端。
她會擁有無數天材地寶,僅次于魔尊的地位和無上的權力。
當然,當他覺得無趣後,也随時都可以收回這一切,然後輕笑着看她墜入地獄。
不過一日的時間,幽魔殿不遠處的暗暝樓便被裝飾成了與魔界完全不同的模樣。
修仙界人盡皆争的玉明石高懸于天際,散發着溫暖的光芒,将暗暝樓照耀的如同修仙界的白日一般。
暗暝樓中的靈樹換了三次,從一開始的幻顏樹,到花香滿天的清梨樹,到最後楓葉似火的落楓樹。
周圍的魔氣被限制在外,清風吹過,落了一地的紅楓。
閣樓之中,入目所及,皆是修仙界中難得的法器靈寶。
千年墨玉雕刻而成玉床之上,一個一身紅衣的纖瘦身影安靜的躺在那裏。
她眉眼間似乎帶着若有若無的愁緒,唇色淺淡,在紅衣的映襯下,更多了幾分脆弱的驚豔。
暗紅的裙擺落在墨色的玉床上,勾勒出幾分驚心動魄的美感。
如今許晚辭身上的傷勢,已經被各種天材地寶完全修複,神識在至寶的滋養下,已經突破了大乘界限,朝着渡劫而去。
若不是因為身在魔界,無法進階,怕是她的修為已經被靈寶硬生生的堆上了大乘。
當魔域完全改變了她認知的那一刻,她就會醒來。
言朔站在床前,靜靜地看着一身紅衣,睡顏如初的許晚辭,驀然響起了她滿身傷痕,血染藍衣看向他場景:
果然,紅色更适合她。
這時,她仿佛是察覺到了他的注視,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下一刻便睜開了雙眼,露出了一雙如孩童般純澈的瞳孔。
許晚辭看着面前陌生的場景,腦海中有陌生的畫面一閃而過,最後只留下了一片空白。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這裏……是哪兒?
許晚辭感覺着自己一片混沌的大腦,眉心微蹙,眼中有慌亂一閃而過。
随即,她幾乎是下意識逼自己冷靜了下來,一邊本能地調動丹田中的靈力,一邊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入目皆是奢華雅致,黑色與暗紅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一定程度上彰顯着房間主人的性格。
這樣的裝飾,看來她的現狀,并不危險。
這時,許晚辭終于發現了站在床頭處的身影。
只是一眼,便足以讓她意識到他的強大。
他生着一張堪稱驚豔的臉,眉目絕色卻帶着無可比拟的強大與冷漠,漆黑的雙目掃來,讓人膽戰心驚,不敢擅動。
許晚辭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她的本能告訴她,她不能在這個人面前露怯。
她坐起身,看着身上暗紅的衣裙後,視線微不可查的一頓,随即側過頭,稍顯疑惑地問道:
“請問您是……”
言朔看着她即使失去記憶,依舊在他面前表現的平靜自若的許晚辭,眼中帶上了幾分興味。
他漫不經心低掃了她一眼,聲音有着幾分浮于表面的傷心:
“晚辭不記得我了麽?”
許晚辭聽到他的聲音後,像是想到了什麽,聲音帶着一絲空洞:
“你是……言朔。”
“是我的……”
是她的什麽人呢?
言朔俯下身,眼中猩紅的紋路一點點湧現:
“是你的摯愛。”
“言朔是你此生,唯一深愛之人。”
許晚辭聽着他的聲音,不知為何,腦海中有一個藍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回過神時,她眼前被墨色環繞。
言朔一身黑衣,坐在了床側,一只手溫柔地拂過她的側臉。
墨玉床上,他的黑衣與她的紅衣交織在一起,看起來密不可分。
言朔把所有的惡意深深埋藏,他輕笑着問道:“怎麽了?”
許晚辭緩緩的眨了眨雙眼,雖然心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她,身旁的人是她一生所愛。
可是不知為何,她總是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
仿佛是察覺到了她的走神,言朔伸出手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回神了。”
許晚辭自認為隐蔽地往後挪了挪身體,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冷靜下來,是試探,也帶着一點惡人先告狀的意味:
“既然你我這樣恩愛,那你為什麽沒有發現我失憶了?”
“我總不可能無緣無故失憶……難道你根本不知道我之前經歷了什麽?”
“甚至不知道我受傷了?”
她對周圍的事情一無所知,失去記憶的事情根本無法隐瞞,還不如在一開始便透露出來。
言朔聽着她脆生生的質問,唇角的笑意一點點加深,他聲音閑适:
“嗯,看起來活蹦亂跳的,傷勢應該已無大礙。”
“所以我真的受傷了?”許晚辭看着他漫不經心的表情,不顧上心中的警惕,趕緊檢查起了自己的傷勢,聲音滿是擔憂,“還是能導致失憶的重傷?”
看到自己身上并沒什麽傷口,也沒有什麽不适後,她終于松了一口氣,只是看向身旁人的目光卻帶着一絲質疑與控訴:
“我們關系真的好麽?”
“我受了這麽重的傷,你為什麽看起來這麽平淡?”
言朔看着許晚辭比之前精神了許多,眼中再也不只是平靜與死寂的模樣,指尖一動。
他身上的魔氣,溫柔地拂過她的裙角,聲音閑适道:
“魔界快一半的靈寶都用在了你的身上,你若還是有事……”
他的魔氣驀然将她拉到了身前,眼中仿若有無限深情:“怕是我只能陪你殉情了。”
聽着他的話,許晚辭有些詫異的擡起頭,對上了言朔漆黑的雙眸。
她驀然回過了神,聲音卻沒有了方才的理直氣壯:
“那你不知道我最怕痛了麽?”
“那麽重的傷勢剛好,你都不關心我兩句?”
言朔的目光微不可查的一頓:
她……怕痛?
從他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好像就一直在受傷。
就連丹田與神識都透支到了極限,可是那時莫說是怕,她就連面色都從未變過分毫。
他只是洗去了她的記憶,并沒有改變她所有的喜好。
所以,在很久之前,她也會怕痛。
言朔看了許晚辭一眼,目光帶上了幾分晦暗,卻很快被不動聲色的遮掩過去。
他聲音中的溫柔似乎多了幾分真切:
“是我的錯。”
許晚辭移開了視線,她感受着心中那個讓她相信他,靠近他的聲音,緩緩地眨了眨眼睛。
雖然她沒有過去的記憶,但是隐約能察覺到,身側的人……應該不會害她。
她轉過頭,試探性地問道:
“既然我們關系這麽好,想必你應該對我很了解。”
“那我最喜歡什麽?”
言朔聲音平淡的仿佛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我。”
許晚辭目光帶着一絲狐疑。
她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又問了一句:
“那我最讨厭什麽?”
言朔唇角的笑意帶上了一絲惡劣:
“你當然最厭惡修仙界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
“尤其是百年前還活着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