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言朔,你手腕上的紅痣,……
第58章 第 58 章 言朔,你手腕上的紅痣,……
混沌之中。
蕭玉衍看着許晚辭破開龍尾後安然無恙的那一幕, 指尖那凝聚到極致的天道之力,緩緩消散在了虛無之中。
他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下界中那個紅衣獵獵, 一劍破九霄的身影,定定地看着她平靜似水但堅定如初的雙眸。
即使已經面色蒼白,即使持劍的右手已經開始顫動, 她卻從未想要後退分毫。
一種放任于靈魂之上的強大與堅韌。
蕭玉衍眼中的情緒如同潮水洶湧, 卻又在下一刻,被萬物與規則壓制, 再次回到了最初的波瀾不驚。
只是在眼底最深處, 許晚辭的身影, 卻再也沒有消退。
他聽着自己的心跳聲, 微微垂眸, 周身清冷的冰雪之氣,有一瞬間的消融。
這一刻, 萬物複蘇。
他好像知道, 他想要什麽了。
他想看她……如今日一般。
從容,強大, 以及歡喜。
永遠……得償所願。
這一次,在他的掌控之下, 指尖的天道之力逐漸彙聚,最後凝成一滴水滴, 悄無聲息地落在了許晚辭的丹田中,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丹田中的天華參,在這一刻,多了千年的靈氣,緩慢但溫和地滋潤着她已經幹涸的丹田。
魔界之中。
言朔在許晚辭周身靈氣波動的那一瞬, 便察覺到了她揮劍的動作。
以許晚辭的修為,對抗魔龍,無異于以卵擊石。
可他并未制止,甚至也沒有限制魔龍的行動。
不乖的孩子,應該自己承受代價。
總歸不管她受多重的傷,他都能為她治好。
只要不死就夠了。
他沒有想到,會有這樣驚豔的一劍。
冷靜至極的觀察,一擊制敵的劍法。
讓他想起了最初見到許晚辭時,她即使丹田靈力耗盡,依舊以靈氣為擊,殊死一搏的場景。
即使失去了記憶,她和那時,依舊沒有什麽區別。
言朔的眼睛微眯,眼中猩紅的紋路不受控制的湧現,心跳也開始變得無序:
一個強大的靈魂,一個讓他戰栗的靈魂。
真想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不讓任何人觊觎。
這一刻,他眼中的人,再也不是什麽蕭玉衍的摯愛之人。
只是,許晚辭。
他身後,七位魔将臉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轍的震驚。
他們是魔将,是魔界中僅次于魔尊的存在。
所以,他們也格外了解這一次魔淵暴動中的魔物有多恐懼。
魔淵是對魔界的限制,魔淵中的魔物,雖然沒有多少理智,卻強大非常。
今日這是就連他們七位魔将聯手,也只能限制片刻,只能傷及皮毛的三首魔龍。
方才,就連魔尊都未曾察覺到最後一枚魔晶的存在。
許晚辭不但發現,并且能一擊致命。
這種膽識與強大,足以令他們嘆服。
他們看許晚辭的目光,再也沒有了之前礙于魔尊之威只是流于表面的尊敬,而是帶上了真實的敬重。
魔族,從來都崇尚強者。
只有夜刑,察覺到了許晚辭最開始目光所停留的方向。
那裏,魔啓城的防護罩已經完全碎裂。
再有一擊,其中來不及撤離的所有魔民,會重傷,甚至死亡。
是為了那些魔民麽?
所以她才會明明身處絕對安全之地,卻仍要以身涉險。
夜刑看着許晚辭立于風中,身形纖瘦卻又堅韌無比的模樣,眼中有複雜湧現。
就在七位魔将愣神看向許晚辭的這一瞬,言朔身上的魔氣,裹挾着冰冷的殺意,朝着他們席卷而來。
所有人的面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身體也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
他們趕忙底下頭,再也不敢看許晚辭一眼。
言朔感受着身後消退的視線,躁動的情緒終于有所平緩,他壓住眼中所有的暗色,不疾不徐地來到了許晚辭身邊。
許晚辭感受着自己丹田處緩緩恢複的靈力,下意識內視丹田,發現了角落中不仔細注意根本察覺不到的靈植,靈植邊是一枚丹藥,安靜而無害的靜立在那裏。
若不是靈植有了靈氣波動,她可能不會如此快的察覺。
在魔界之中,根本沒有靈氣存在,丹田中有能恢複靈力的寶物,對她而言,非常有用。
想到這裏,她若有所思地收起了手中的九霄劍,就是不知這個靈植,是否與言朔有關。
聽着身後的腳步聲,她轉身時,就已經藏好了心中所有的想法。
她擡起頭,雙眼亮晶晶地看着言朔,唇角微微上揚,卻又被她強行壓制,仿佛是在等對面人的誇獎。
言朔看着她俏皮卻又對他全然信任的模樣,視線最終停留在了她璀璨奪目的雙眸之上。
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人。
他微不可查的眯起了眼睛,心中的欲望在這一刻仿佛被填滿一般,發出了餍足的輕嘆:
真好。
沒有蕭玉衍。
這是只屬于他的許晚辭。
言朔的目光掃過她依舊蒼白的面色,牽起她的左手,一枚明淩玉輕輕地落入了她掌心:
“這一次,多虧了晚辭的幫助。”
“這是謝禮。”
明淩玉一入手,許晚辭便感覺到丹田中的靈氣迅速恢複。
這是專門恢複靈氣的寶物。
所以言朔大概率也不清楚她丹田中靈植的存在。
她擡起頭,目光仿佛帶着強忍的歡喜,她若無其事地握緊手中的明淩玉,擺了擺手道:
“只是舉手之勞罷了,不必客氣。”
說到這裏,她依舊一臉親近,躍躍欲試道:
“言朔,還有其他暴動的魔淵麽?”
“我覺得我能一個打倆!”
言朔聽到她的聲音,目光微不可查的一暗,他揉了揉她的發絲,聲音無奈道:
“若是每天都有這麽多暴動的魔淵,怕是半個魔界都要被毀了。”
“你今日動用了太多的靈氣,還是回暗暝樓好好休養,以後再出來獵殺魔物也不遲。”
許晚辭聽到他的話,氣鼓鼓地擡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中溫柔的擔憂後,她收起了眼中的不開心,後退兩步,對着他轉了一個圈。
她周身靈氣翻湧,溢散的靈氣在黑與紅交織的裙擺上化作了點點星光,裙角飛舞,靈氣四溢。
暗沉的魔氣中,她是唯一的光源。
她停下身,周身靈氣再次歸附丹田,她對着身前人靈動的笑着:
“言朔,你看!”
“我的靈氣已經恢複了!”
“再打一個魔淵,絕對不是問題!”
混沌之中,蕭玉衍看着紅衣翩跹,靈氣遙遙的許晚辭,心跳倏地快了一瞬。
只是……
看着她對着身前人笑靥如花,靈動俏皮的模樣,心跳再一次沉寂,只是這一次,心跳中,似乎有了幾分他無法分辨的刺痛:
如果,她口中的名字……
看着她身前的言朔,他第一次察覺,原來萬物中,還有如此礙眼的存在。
魔界中。
言朔看着許晚辭伴着星星點點的靈光,輕笑着望向他的場景,目光微怔。
一粒靈光緩緩飄到他的身邊,卻瞬間被他周身的魔氣吞噬,再無一絲痕跡。
仿佛代表着他們二人的結局。
言朔的目光,驀然暗了下來。
他喜歡她的強大,卻也厭惡她失去控制的感覺。
他的聲音溫柔但卻帶着揮之不去的強硬:
“晚辭,我們該回家了。”
言語間,他眸中猩紅的紋路緩緩流轉,施加在許晚辭身上的魔域不斷加重。
這時,沒有人察覺,一絲天道之力輕柔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許晚辭心中忽然有了兩種奇怪的感覺。
一種在瘋狂地叫嚣着讓自己答應言朔所有的要求,另一種,則是讓她冷靜下來。
在她可以冷靜思考的那一瞬,她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
也察覺到了言朔對她的……控制。
她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緒,輕聲應答道:
“好。”
混沌之中,神明的眸中的微光,漸漸暗淡。
許晚辭身上的天道之力,無聲無息的暗了下去,卻依舊能讓她在魔域之中,維持冷靜。
就在許晚辭回複的那一刻,便察覺到了心中對言朔的狂熱微微消退,仿佛是他放開了對她的控制。
她恍若未覺,往前走了幾步,與言朔擦肩而過,七步之後,她停住動作,站在原地沒有回頭,聲音卻聽出了幾分妥協:
“不是說要回去嗎?”
言朔聽着她縱然生氣卻依舊對他依賴非常的聲音,眼中的猩紅一點點消退。
他走上前去,步伐似乎比之前快了一分。
他站在許晚辭身側,聲音帶着一絲慵懶的滿足:“好,我們這就回去。”
天際之中,混沌稍暗。
暗暝樓中。
許晚辭懶洋洋地躺在躺椅上,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了幹淨鮮豔的紅裙。
落楓樹的樹葉一片片落在了她的裙擺之上,勾勒出了楓葉的花紋,她微微一動,片片楓葉從她身上輕輕飄落,看起來唯美動人。
言朔坐在一旁的墨椅之上,看向許晚辭的目光帶着驚人的專注。
自從回到暗暝樓後,她便躺在了躺椅之上,仿佛是在宣洩不滿一般,一言不發,目光卻時不時地掃向他,仿佛是在等待着他的安慰。
這種對于親近之人才有的撒嬌之态,他心中根本升不起一絲怒氣,反倒滿是縱容。
他略顯無奈道:
“也不知道魔淵到底有哪裏好,這麽吸引晚辭?”
許晚辭手背搭在額頭之上,輕哼了一聲道:“誰知道呢,說不定我失憶以前被它欺負過,這才記得要找它算賬。”
言朔唇邊的笑意一僵。
他忽然想起許晚辭之前為了三葉蓮,縱身躍入魔淵的場景。
只是因為三葉蓮,便賭上了自己的性命。
他眸中暗色洶湧,身邊的氣息,也有了一瞬間的凝滞。
就在這時,許晚辭的目光,自認為不着痕跡地看了他一眼,被他抓住後,又若無其事的擡頭看天。
言朔眼中的暗色驀然消散,他靜靜地看着她,目光專注:
是啊,現在的許晚辭,心中只有他一人。
只有他,只是他。
她的喜怒,皆因他起。
言朔右手微握,仿佛是想要留住什麽:
那她,是不是也會為了他送給她的禮物,不顧一切?
如同她曾經對待三葉蓮那般。
言朔聲音溫柔,卻似乎帶着強忍的欲望:
“晚辭,魔淵危險又無趣,不如去我的魔庫一觀。”
“裏面的所有靈寶,都任你挑選好不好?”
許晚辭聽到他的話,想起自己丹田中那陌生的靈植,緩緩眨了眨眼睛:
“那我先要一本書。”
“一本記載着修仙界所有天材地寶的書籍。”
她坐起身,認真地看着他:“怎麽樣,不難實現吧?”
言朔起身來到了她的身前,一只手撫過她的發頂,輕聲問道:
“晚辭怎麽忽然想要這個?”
許晚辭向後一躲,躲開了他的動作,她一只手掃去身上的楓葉,輕哼了一聲道:
“言朔你不要太小氣。”
“我現在根本不認識各種靈寶,就算進到你的魔庫,也不知道哪個好,哪個不好。”
她一點都沒有掩飾自己的財迷,也一點都沒有将言朔當成外人:
“所以當然要提前做好準備了。”
說到這裏,她伸出手,一臉理直氣壯道:
“你給不給?”
言朔看着這樣靈動俏皮又仿佛全然信任他,依賴他的許晚辭,心跳一點點加快:
這就是真實的許晚辭嗎?
脫離了那死寂一般的平靜,脫離了那無懼死亡與傷痛的淡漠,原來真實的她,這樣活潑、靈動以及強大。
更讓人沉迷的,是她強大之外,依舊毫無保留的愛意。
即使他從不相信情愛,卻也忍不住想要沉迷。
所幸,他已經得到了。
這所有人都會羨慕的情愛。
言朔伸出手,溫柔地搭在了許晚辭的掌心:“當然給。”
就算是她想要修仙界的所有至寶,他也會為她尋來,更何況一本書。
想到這裏,他緩緩地握住她的手掌,感受着手中的溫度,他輕笑着問道:
“晚辭還想要什麽?”
“我一塊兒尋來送你。”
許晚辭掃了一眼被禁锢的手掌,若無其事地掃視了一下暗暝樓中的環境,皺眉道:
“這裏的樹怎麽都是紅色?”
“看起來太單調了。”
她抽出言朔手中的手掌,指了指不遠處的紅楓樹,擡起頭一臉期待道:
“我們把那裏種上花好不好。”
不等他回答,她就聲音憧憬的繼續道:
“種上好多好多藍色的花!”
言朔唇角的笑意,在她說出藍色二字時,便瞬間消失。
他強忍住心中的不悅,聲音帶着一絲強硬的蠱惑:
“別的顏色不好麽?”
許晚辭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可我喜歡藍色啊。”
言朔周身的魔氣驟然外溢,卻又被他強行壓制。
他眼中猩紅的紋路一息之間,便全部亮起,毫無保留的加重着許晚辭身上的魔域:
“晚辭怎麽會喜歡藍色呢?”
他一只手溫柔地撫過身前人的側臉,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晚辭明明,最厭惡藍色。”
許晚辭感受着心中翻湧着想要認同言朔的話的情緒,指尖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她一直能察覺到自己心中對藍色的歡喜,也一直小心的用藍色試探。
可是她沒有想到,言朔的反應,會這樣激烈。
明明只是一種顏色,他為何偏偏這樣重視。
就好像……藍色與她從前的記憶,不可分割一般。
這時,她心中對藍色的執着,有了一絲變淡的趨勢。
即使心中依舊有冷靜的那一部分,卻在不知不覺間,被壓制。
她必須想辦法擺脫這種控制。
不然一步步的妥協,一步步的被控制,她只會成為言朔手中的傀儡。
一個任由他喜好裝扮,沒有一點自我的傀儡。
許晚辭想起自己腦海中那個一閃而過的藍色身影和一些細碎的畫面,緩緩垂下了雙眼。
如果言朔對藍色的厭惡,是因為那個身影……
如今她在他的掌控之下,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要想保留住最真實的她,只能用這種方法。
只能讓言朔以為,他對她的控制,有效,卻混亂了她的認知。
讓他無法如願以償,讓他不得不停止。
她如他所願一般,眼睛一點一點的閉了起來。
就在她眼睛快要完全閉上時,她掃過他的手側,仿佛發現了什麽,又睜開了雙眼。
她緩緩捧起他觸碰她臉頰的左手,聲音帶着一絲困惑:
“言朔,你手腕上的紅痣,怎麽不見了?”
魔域頓止。
暗暝樓外的魔氣,驀然掃蕩向整個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