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怎麽可能放手

第59章 第 59 章 他怎麽可能放手

混沌之中。

蕭玉衍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左手的手腕之處, 一粒紅痣落于手腕內側,紅得灼眼。

在這之前,這具身體于他只是一個載體, 存在與否都無需在意,可是這一瞬,他終于意識到了他自己的存在, 也意識到了這具身體, 對他而言的特殊。

許晚辭口中的人……是他。

獨立于萬物之外,只是他。

他心中陌生的情緒, 一點點加深。

一粒種子悄無聲息的種下, 終有一日, 會發芽生長, 直至花開。

暗暝樓中。

聽着許晚辭困頓疑惑的聲音, 言朔身邊的魔域戛然而止,可是眼中的猩紅卻分毫未退, 反而一步步加深, 紅得足以讓整個魔界的魔修都膽戰心驚,戰栗匍匐。

他身邊的魔氣, 在許晚辭失憶醒來後,第一次沒有在她面前遮掩, 失控的掃蕩了整個暗暝樓,周圍的一切, 都瞬間化為飛灰,再也尋不到一絲痕跡。

言朔的面色冷到了極點,顯露在外的身體之上,有魔紋隐現:

許晚辭居然将他認作蕭玉衍。

她怎麽敢?

胸中洶湧的怒氣席卷而來,壓制了所有的情緒, 包括那一絲他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酸澀與……嫉妒。

即使是在他精心改造的魔域之中,她仍然忘不了蕭玉衍。

言朔被許晚辭握住的左手并未抽回,可是右手,卻無情的搭在了她的脖頸之上。

他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殺了她。

她不過只是他用來消遣的物件,殺了一個,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只要她死了,便再也沒有人能夠攪弄他的情緒。

不過是一個修士。

沒錯,不過是一個修士。

沒有人發現,絲絲縷縷的天道之力溫柔的護在了許晚辭身上,也沒有人發現,天際中的神明,看向言朔的目光中,竟然有了一絲殺意。

言朔的右手緩緩用力,卻在看到許晚辭目光的那一瞬,定在了原地。

她的眸中清晰的映出了他猩紅的雙眼,清晰的映出了他眼中的冰冷與殺意,這足以讓所有人顫抖的殺意,卻沒有讓她産生一點恐懼與害怕,她的心跳都未曾快上一分。

她安靜地認真地看着他,澄澈的目光中,滿是擔憂。

言朔倏地意識到:

許晚辭信任他,信任到她根本不覺得他會傷害她。

即使他在她眼中的模樣,已經幾近失控。

她也根本不會反抗,即使她擁有着一劍斬魔龍的強大。

她只會擔憂他,擔憂他的現狀,擔憂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所有人對他,從來都是恐懼、厭惡,有無數人日夜祈禱他的死亡,從未有人如她一般……

這一刻,言朔的右手依舊握在許晚辭的脖頸之上,卻再也沒有了冰冷的殺意。

這樣關切的擔心,這樣全然的信任,這樣毫無遮掩的親近……

沒有人能抗拒,更沒有人能拒絕。

即使,是因為蕭玉衍。

許晚辭沒有在意其他,她仿佛是想到了什麽,捧着他左手的動作愈發的小心翼翼。

她擡起頭,眼中蒙上了一層淺淺的霧氣,又被她用力眨去,她輕輕地握緊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捧到唇邊,小心翼翼地吹了兩下:

“是不是很疼?”

她以為,是他的左手受過重傷,所以才沒有了那一粒紅痣,所以,才會讓他如此失控。

感受着手腕內側溫柔的清風,言朔身邊的魔氣,在她的目光之下,潰不成軍地退去:

這讓他,怎麽放手?

蕭玉衍不過陪了她幾年,而他會陪她百年,千年。

總有一天,他能洗去她身上,一切有關蕭玉衍的痕跡;總有一天,她的生命中,只會有他的存在。

想到這裏,他落在許晚辭脖頸上的手緩緩上移,來到了她的側臉。

他強忍着所有的情緒,若無其事地認下了她的話:

“過去太久,已經不疼了。”

看到許晚辭愈發擔憂疼惜的目光,他放輕了聲音哄道:

“你看,都已經看不出一點痕跡了,不是麽?”

許晚辭擡頭看向他:“可是……”

言朔反手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撫過她的長發,輕聲道:

“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許晚辭聽出了他聲音中潛藏的疲憊,雖然目光依舊停留在他受過傷的左手之上,卻依舊乖巧的點了點頭:

“你也好好休息。”

等到言朔離開後,許晚辭看着被魔氣掃蕩一空的暗暝樓,似乎是有些失落的低下了頭,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緒:

她對殺意很是敏感,所以愈發清楚,方才那一刻,言朔是真的想殺了她,若不是她反應及時,或許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

即使她已經足夠警惕,卻依舊被他表現出來的溫柔與偏愛消磨了些許的戒備。

是她托大了。

可她也确實,別無辦法。

許晚辭轉過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暗暝樓中,步伐從容而堅定:

她不可能按照言朔的想法,成為他期望的樣子,她永遠都只是她自己。

若是他再失控,還能如今日一般活下來麽?

許晚辭坐在床邊,一只手覆上了她放置在床頭的三葉蓮,一股熱流溫暖地滋潤着她的識海。

她的腦中似乎閃過一些片段,她看不清,卻知道那是她的過去。

果然,能被曾經的她留在身邊的三葉蓮,并非普通法器。

只是……

想起言朔對三葉蓮表現出來的厭惡,她放下了把它放在身邊的想法。

如今她護住自己都實屬勉強,更不用說三葉蓮了。

她必須好好想一下,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翌日。

暗暝樓中所有的景物都已經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

只是紅葉潇潇的衆多落楓樹中,多了幾株玉梨樹,淺藍色的玉梨花靜立枝頭,看起來清新雅致,賞心悅目。

許晚辭坐在玉梨樹下,用靈氣一下一下的觸碰着樹枝上的玉梨花。

玉梨花格外□□,任由她靈氣襲擾,依舊巋然不動,花瓣自始至終都未曾落下一片。

這時,一個身影驀然出現在了樓外。

許晚辭驚喜的擡眸,看到門口的身影後,眼中驚喜褪去,她抿着唇道:

“言朔呢?”

夜刑聽到她口中對魔尊的稱呼,心中一顫,面色卻愈發恭敬:

“陛下公事繁忙,正在處理魔界要務。”

許晚辭收回了視線,悶悶地應了一聲:“哦。”

夜刑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恭敬地低下了頭,不敢再看。

他用魔氣将手中的書送到了她身前:

“這是您要的記載修仙界所有天材地寶的書籍。”

許晚辭接過了這本書,随意打開了一頁,看到一個靈植的虛影驀然在書上浮現,下方是這個靈植的詳細介紹。

她目光微動,擡頭卻依舊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知道了。”

就在這時,一粒藍色的魔珠不情不願地來到了許晚辭的身前。

她好奇地戳了戳這粒魔珠,眼中終于多了幾分興味:

“這是什麽?”

夜刑想起曾經魔珠嚣張跋扈,仗着魔尊威勢作威作福的模樣,聲音平靜的聽不出一點幸災樂禍的情緒:

“這是魔尊的九轉玉魔珠,送與您閑暇時賞玩。”

原本通紅似血,魔氣嚣張的九轉玉魔珠,此刻變成了近乎黑色的墨藍,其中時不時有抑制不住的紅光閃過,看起來扭曲而詭異。

不知言朔對它做了什麽,在許晚辭面前,它根本不敢造次,安靜的仿佛啞巴了一般,連珠內的魔氣都看起來乖順無比:

不就是最惡心人最醜的藍色麽?對于它魔珠大人還不是手拿把掐。

許晚辭輕輕地敲了一下魔珠的珠身,聽到沉悶的聲響後,一臉嫌棄地放下了手,看着還未離開的夜刑,她疑惑道:

“還有其他事情麽?”

夜刑趕緊行了一禮,恭敬退下。

只是在要離開暗暝樓時,他沒有忍住,轉身低着頭,聲音遲疑:

“那日……”

“您為何要以身涉險,救城中的魔民?”

明明她身為修士,與魔修勢不兩立;

明明她身份高貴,根本無需在意那些魔民的生死。

玉梨樹下,一朵玉梨花終于被許晚辭的靈氣掃了下來,落在了她的掌心。

她拿着玉梨花,聲音稀疏平常,聽起來根本沒有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上:

“能救,便救了。”

“為什麽非需要原因?”

夜刑怔愣着擡起頭,就看到了許晚辭坐在墨椅之上,手持玉梨花的場景。

她輕笑着看向淺藍的玉梨花,目光溫柔。

這一刻,他恍惚覺得,比起紅色,藍色更加适合她。

等到夜刑離開後,許晚辭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身前的魔珠:

為什麽救那個城池?

或許是因為,她覺得自己也只是普通人中的一個。

她只是想救自己,不讓自己被這個無視生死的魔界同化。

她百無聊賴地戳了魔珠幾十下,動作懶散。

每觸碰一下,魔珠裏的魔氣就會變濃一分,氣鼓鼓的它看起來下一瞬就會炸掉,卻又不敢造次,只能委委屈屈地躲到了一棵玉楓樹後。

看着藏起來的九轉玉魔珠,許晚辭一臉無趣的翻起了手中的書,漫不經心地看着上面的內容。

就連一直偷偷觀察她的魔珠都沒有發現,她的目光,在天華參與天靈丹那兩頁,多停頓了一息。

良久之後,仿佛是看累了,許晚辭一只手撐着下巴,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她心中一片清明:

天華參雖然能幫她晉升化神,可是在魔界,修士根本沒有辦法渡劫成功。

而天靈丹雖然能轉移神魂,讓她在另一處複活,可是卻也有限制,以言朔的修為,在她對自己動手的那一刻,就會被他發現不對。

天華參與天靈丹,若是只有一個,便沒有任何用處。

可若是二者兼有……

原來曾經的她,已經為自己準備了一條生路。

一條雖然損失慘重,但是卻能逃離魔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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