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有幼兒園老師
第41章 有幼兒園老師。 我沒有把你當女生,江……
言戒發了好一通脾氣,他到現在都不大想回憶自己察覺不對勁沖到走廊拐角時看見的畫面。
那個時候走廊的冷光燈下滿地都是碎玻璃渣,江南岸就摔在地上,蜷着身體一激靈擡手護住了頭,模樣像只被欺負狠了的小狗。
那一瞬間言戒就什麽都不想了,腦子裏面只有一句話——
這孫子怎麽敢動他?
門外一陣騷亂,估計是警察快到了,負責人一個頭兩個大,連忙出去幫着其他人看看。
人走了,言戒自己順了口氣,打算回頭瞧瞧江南岸,結果一轉頭就發現沙發上的人正不錯眼地盯着自己看。
“看什麽呢?”
言戒過去往江南岸身邊一坐,二話不說先拉起他的手腕:
“手還疼不?瞧瞧這青的,要不還是去醫院拍個片子得了。”
“不用。”江南岸不着痕跡地把手抽回來:
“沒那麽嬌貴。”
“啧,今晚我就該多留你一會兒,或者送你回去等瞧着你進門了我再走,讓你半道兒碰着那麽個腌臜玩意兒,真夠惡心人的。沒事兒嗷,他說那些混球話你不用往心裏去,對了他那髒手沒碰你哪兒吧,你悄悄告訴我,我一會兒趁警察沒來再過去補兩腳。”
“什麽混球話?”江南岸淡淡道:
“他不是想揍我嗎?”
“啊?他……”
揍他?
聽清江南岸的用詞,言戒懵了一下。
他看着江南岸略顯懵懂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居然覺出了那麽一絲無地自容來。
是他聽錯了還是自己聽錯了?
遇上這種事他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自己現在應該說什麽?跟他解釋還是就讓他這麽糊塗下去?
江南岸直勾勾盯着言戒的眼睛,片刻才挪開視線。
他其實一直沒想明白一件事:
“你們好像都把我當女生。”
“嗯?為什麽這麽覺得?”言戒回過神來。
“我聽見了,他說我漂亮,叫我老婆,說想草我,但我是男的。是不是我頭發留長讓他誤會了,後來他發現我不是女生,就氣急敗壞想揍我,是這樣吧?”
江南岸平靜地看着逐漸呆滞的言戒:
“還有你。”
“啊?”言戒的腦子都快轉冒煙了也沒跟上江老師的思路:
“還有我?”
“嗯。你從剛才到現在的表現,都很像在面對一個……遭遇了性騷擾和猥亵的女性?”江南岸找着合适的用詞:
“但我并沒有啊。”
本來言戒還在考慮算了要不不跟他解釋了畢竟傻人有傻福。
但這句話出來,他就斃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說娛樂圈都玩得很花很亂很毀三觀嗎?身在其中就算沒經歷過也應該聽說過吧?但不知道是太遲鈍還是被身邊人保護得太好了,江南岸在這種事上簡直像個未經人事的小孩子,倒也不是說這樣不好,只是他這樣實在太容易吃虧了。
“我沒有把你當女生,江南岸。”
言戒正了正神色,覺得有必要跟他講講清楚:
“這種事情不分年齡也不分男女,女生會遭到性騷擾,男生也會,甚至小孩子也會。這麽跟你說吧,可以建立戀愛關系的不止有适齡男女,這世界上除了異性戀還有同性戀,甚至戀物癖戀童癖,所以,無論同性還是異性,無論年齡大小,只要他對你說的話做的事超過了正常社交尺度,那就是性騷擾。別管有些混球說的什麽哎呀我們都是男的我抱抱你摸摸你那是我在表達我的親切友好……不是這樣,說得再好聽再冠冕堂皇,他也就是想揩你油,就是想葷事兒呢。”
言戒有那麽一個瞬間覺得自己像極了一位幼兒園老師,于是立刻起範:
“那麽遇到了這種事我們該怎麽做呢?當察覺自己受到騷擾的時候,我們就應該遠離那個人然後大聲地告訴他‘不好意思你越界了你冒犯到我了’,如果更嚴重一點該怎麽辦呢?那就撥打幺幺零,把帽子叔叔和帽子姨姨搖來為你伸張正義,就像我們今晚這樣,懂了嗎?”
“……”聽見這話,江南岸有點出神,像是在回憶什麽。
片刻,他才垂了垂眼睛,意味不明地張張口:
“……啊。”
見江南岸這樣的反應,言戒微一挑眉,心裏某處動了一下。
他不會……
在言戒一個念頭出現完整之前,江南岸便重新望向了他。
然後字正腔圓問出一句:
“那他要怎麽草我?”
“?”
您好,這話是可以這麽大大方方問出口的嗎?
言戒還真被這位老師給整不會了。
他認真的?真想知道?
這怎麽搞?真公事公辦順着話題給他上一節性教育課嗎?不是,性教育課也不細教男同性戀怎麽發生性關系的啊?
這世界上能讓言戒感到為難的人和事寥寥無幾,偏偏江南岸江老師在裏邊占了個大頭。
不知為何,言戒一時居然無法面對江南岸求知欲滿滿的眼睛。這段對話要是放在平時或者換個人,他估計真能大喇喇的把這事兒給人掰扯明白,但此時此刻他對着江南岸卻有點難以啓齒。
言戒把這口鍋推給了自己那點時隔多年突然複活的羞恥心,邊在心裏飛速想着怎麽無痛把這事兒給解決了,好在他沒有為難太久,因為警察敲門進來,要找他們兩個當事人核實一下情況。
之後亂七八糟一堆事弄下來,一夜也差不多過去了。
齊虹那邊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件事,但當時時間太晚,她只能訂了第二天最早一班航班,飛機一落地就踩着她的高跟鞋來找節目組興師問罪。
一晚上過去,警察那邊已經把那位變态混球和他身邊的人審了一輪,大致拼湊出了前因後果和事情全貌。
對方叫張齊國,今年35歲,單身,臨雲本地人,以前開過一家電子設備維修的小店,但倒閉了,目前無業游民一枚,每天喝酒罵街搓麻将,靠打零工讨生活,曾經還因為小偷小摸進局裏喝過幾次茶。
除此之外,張齊國還有個身份——他是江南岸七年老粉。
這人喜歡江南岸喜歡到狂熱的地步,家裏貼滿了江南岸的海報,戀愛也沒談,一把年紀了還打着光棍。他朋友也說他正事不幹,成天把個男明星當老婆。
《燃燒永恒》初期布置錄制地點的時候,張齊國碰巧被當零工雇過來幫忙搬了兩天東西,不知道從哪得知節目嘉賓有江南岸,便動了歪心思,留心記下了大樓地形和監控死角,趁樓內最混亂的時候整了幾個針孔攝像頭裝在了隐蔽的地方。
後來節目開始錄制,他在周邊送了一段時間外賣摸清了地形,知道園區難進,居然在園區外邊找了個不容易被發現的區域锲而不舍挖了個狗洞用來進出,還不知從哪偷了一件工作人員的制服穿在身上。好在大樓進出認證也很嚴格,張齊國沒有ID卡無法進入,只能扮得人模狗樣地在大樓周邊晃晃,時不時從針孔攝像頭監控裏截出點江南岸的影子。
昨天晚上的事也是純屬巧合,張齊國喝了點酒閑着沒事幹,自己的攝像頭又被節目組拆了個幹淨,就再次鑽進來想碰碰運氣。
巧的是,當天值班的工作人員沒有留神,忘記給大樓側邊的小門上鎖。這道門平時是用來運送餐廳所需食材的,現在卻方便了張齊國。
于是他從小門進了大樓,發現樓內沒有人,本想趁機進江南岸的寝室看看,卻又打不開門鎖,閑逛着正想走了,結果巧之又巧,他遇到了獨自回寝室的江南岸,這才有了之後那些事。
“狗洞?!”聽負責人轉達的時候,齊虹都覺得好笑:
“你們這也太離譜了吧,私生從狗洞爬進來,那麽巧當天沒鎖門,那麽巧就讓他遇到了獨自在樓內的藝人然後進行騷擾?這話你們自己聽聽好不好笑。”
這事的影響實在不好,節目組壓着消息沒讓往外透,關起門來處罰員工從上到下一連串,還給相關人員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安撫好江南岸和齊虹姑奶奶,因此齊虹一下飛機就被人追在屁股後面連解釋帶道歉煩了一路。
“攝像頭那次你們就說類似的事情不會再有,怎麽,承諾吃到狗肚子裏去了?也就是藝人沒出什麽大事,不然我看你們又要說什麽話來堵我!”
齊虹氣得直搖頭,索性一擺手:
“藝人安全都保證不了,我們退賽得了,省得我成天擔驚受怕兩頭跑,藝人還得受這委屈。”
一聽見“退賽”倆字,負責人毛都炸了。
但齊虹不理會他的挽留,只看向江南岸:
“江寶,我不替你做決定,你自己看。要是你自己覺得不介意這些事,想留在這繼續玩,那咱就給他們個面子。不想玩了想回家躺着咱就走,我在這誰也攔不住你!”
姜閃閃一早上路過會客廳三次,在門外鬼鬼祟祟偷聽到這麽一句,趕緊溜回訓練室報信。
言戒正倚在沙發上睡覺呢,他昨天陪着江南岸熬了一夜,現在實在着不住了,争分奪秒倚在沙發上眯了一會兒,結果就被姜閃閃一聲驚天動地的“江老師要退賽”給喊了起來。
“什麽?誰要退賽?”他睜開眼睛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
“江南岸啊,好像是他經紀人覺得昨晚那事太嚴重了,覺得節目組連藝人安全都保證不了,不想讓他繼續待了。”姜閃閃嘆了口氣。
“那他也答應了?”言戒剛睡醒,腦子還沒轉過彎來。
“不知道……沒聽見,唉但我覺得要是我的話遇見這種事肯定得走了,不過真到了那一步也會稍微考慮一下藍,畢竟我高中畢業後就沒跟他一起玩過游戲了,這次好不容易湊在一起還是挺難得的……唉但這對江老師來說應該不在考慮範圍內吧,我感覺他來這綜藝怎麽說呢,有股班味,好像也不是很想參加這個節目,每天上班下班公事公辦的感覺好像也沒有很留戀我們……”
姜閃閃愁得不行,叽裏呱啦分析了一堆。
言戒長出一口氣,擡手搓搓臉:
“走?要走也好……也行……”
“咔噠——”
正在兩人各說各話的時候,訓練室的門被打開,江南岸走了進來。
姜閃閃立馬閉了嘴,言戒也坐起身子,看清是他後起身迎了上去:
“怎麽樣啊吊老師,手沒事吧還疼不疼?不行我幫你收拾東西去你別動了。”
“?”江南岸一進來就聽到這麽句話,有點莫名其妙:
“收拾什麽?”
“行李啊。”言戒說完這句,睡懵了的腦袋才稍微轉了一下:
“你不是打算退賽了?”
江南岸不知道他們從哪聽到的消息,這麽靈通。
他瞥了言戒一眼:
“嗯。虹姐是這麽說的。”
“行,也好。”
“但我沒答應。”
“打算什麽時候走,我……嗯?”
“嗯。”
“你沒答應?”
“是。”
“你不走??”
“我說的不是中文嗎。”
江南岸這輕飄飄幾個字砸到言戒頭上,一時居然讓他覺出點夢幻。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言戒最清楚江南岸為什麽來到這裏,也清楚他每天都在期待被早早淘汰走人。現在他在這受了這麽大委屈,命令他過來的經紀人給他撐腰允許他退賽,那他應該求之不得高高興興回家研究他那磚頭厚的史書去,怎麽現在又不走了?
言戒沒想明白,所以問了一句:
“……為什麽?”
江南岸淡淡瞥了他一眼,而後走向了自己的機位:
“不是你說的嗎?”
他拉開電競椅坐下,戴上耳機前,只道:
“……要和我一起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