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有夢中呓語

第45章 有夢中呓語。 所以你為什麽要拉我的手……

那溫度燙得言戒心裏一驚,他低喚江南岸幾聲,見人沒醒,索性一手攬住他的肩膀,一手繞到桌下去撈他膝彎,直接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他把人抱回自己寝室,房間裏的inBlue看見他這揣着個人還風風火火的樣子也吓了一跳:“怎麽了這是?”

“練補兵把自己練熟了!藍兒你是不是帶體溫槍了,拿來滴一下。”

言戒把江南岸放到自己床上,随手扯了被子給他蓋好,自己邊翻藥邊囑咐inBlue道。

inBlue忙從床頭的抽屜裏拿出一把體溫槍,對着江南岸的額頭按下按鍵,半秒後,體溫槍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言戒聽見這聲音立馬站起來瞅了眼,看見屏幕裏那個大大的“41.8”,他直接把手裏的藥盒扔了回去:

“不成,直接去醫院吧,藍兒你幫我聯系一下節目組,讓他們弄輛車過來。”

這節目大半熱度都是江南岸帶起來的,可不能有一點閃失,之前節目組工作疏忽放進來個私生,內疚得恨不得把江南岸當寶貝供着再請幾個保镖24小時圍着他轉。現在聽江南岸又出了事,負責人差點沒從床上跳起來,大半夜的趕緊安排了車子趕過來接人去醫院。

工作人員那邊打電話說車到樓下的時候,言戒正給江南岸換退熱貼,聽見這話二話不說扯了衣架上的大衣把江南岸裹好,确認嚴嚴實實透不進一點風才抱起人來往外走。

江南岸雖然每天都有鍛煉,但他看起來還是清清瘦瘦的,抱起來也輕飄飄。

言戒的外套碼數大,裹在他身上更顯得他單薄,不知是不是被抱得有點難受,他皺了皺眉,無意識地往言戒身上靠了靠。

“皺什麽眉,現在知道難受了?就你一張嘴死犟,問了幾遍是不是不舒服也不吭聲,爺的,也就是你留在訓練室被我發現了,要是你一個人回寝室沒人管,我看你怎麽辦,你就等着燒成個阿巴阿巴的傻子吧。”

言戒念念叨叨地把江南岸往懷裏抱了抱,之後又覺得自己跟個燒糊塗的病號在這絮叨這麽多實在是沒意思,于是自嘲地笑着搖搖頭,加快了步伐往樓下趕。

門口,司機、随行工作人員和江南岸的助理小孫已經在樓下等着了。

小孫看見他哥是被抱下來的,一顆心都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趕緊伸手要去接:

“春哥,我哥沒事吧,來交給我……”

小孫原本的意思是Spring能發現他哥生了病還又幫着照顧又幫忙招呼車已經仁至義盡了,接下來的事再麻煩他也不好所以交給自己就行了,結果Spring一點沒有要脫手的意思,直接路過他往車上走,還給他留下一句:

“謝謝啊,沒事兒我來就行了。”

“?”誰謝誰?

到底誰是他哥的貼身大助理?

小孫陷入了茫然,一時沒轉過彎來,就那麽愣愣地看着Spring把他哥抱上了車,等人影都在車門後消失了,他才回過神來趕緊往車上鑽。

上車後他還回頭瞧了一眼,就見Spring跟他哥一起坐到了後排,他哥還枕在Spring腿上,而Spring正用手背貼着他哥的臉頰,估計是在試溫度。

小孫有那麽一瞬間覺得這個畫面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但也沒空細想,只趕緊問一句:

“春哥,我哥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燒成這樣?我下午那會兒看他還好好的呢。”

“不知道,最近太累了吧,快決賽了壓力大也有可能。對了他平時身體怎麽樣啊?”

“挺好的,一年到頭連小感冒都沒有,所以我聽他發燒了還吓一跳嘞。”

“嗐,平時不生病的人一病确實吓人……他有沒有對什麽藥過敏,一會兒醫生問起來我得知道怎麽答。”

“青黴素和頭孢都過敏。”

“行。”

節目組所在的影視園區在臨雲郊區,離醫院還有段距離,等到一群人慌裏慌張趕到急診辦好手續,時間已經将近十二點了。

畢竟江南岸身份特殊,出現在人堆裏被路人拍到發到網上影響也不好,言戒就開了間隐私性較高的單人病房先給他躺着。

之後言戒一個人忙前忙後地挂號繳費,一同跟來的工作人員和小孫壓根插不上手,跟在他身邊都怕他嫌自己礙事,只好留在病房裏幫忙照顧江南岸。

一通奔波忙碌下來,等血常規做完、醫生開好藥、護士端着藥水進了病房,言戒才終于得空坐下來休息了一會兒。

小孫一直在病房裏待着,見言戒把自己的活兒都幹了個幹淨,一時閑得有點內心不安,于是問他:

“春哥,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你訓練一天也怪累的,哥這兒我看着就行了。”

“沒事兒,我待着,你回去睡覺去吧,大晚上跟着跑來跑去的多累得慌。”

言戒一雙眼睛都在江南岸身上,一點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小孫争取失敗,只好又道:“好吧,今晚春哥也辛苦了,想吃什麽,我給你點點東西吃?”

“不用……嘶……要不你看能不能搞碗熱粥之類的,最好包裝能保溫那種,我看他晚上沒怎麽吃東西,一會兒醒了別餓着,好歹有點熱的能喝兩口。”言戒用目光示意江南岸。

“哦哦,行……”

小孫終于得了活兒,趕緊跑出去找粥店了,跟來的工作人員也被言戒打發回了園區,病房裏一時就剩了他和江南岸兩個人。

點滴瓶裏的藥一滴一滴往下落,江南岸還沒醒,他躺在枕頭上,發絲淩亂臉色蒼白,眉心微微皺着,垂下的眼睫纖長,瞧着怪招人憐。

言戒擡手理了理他的發絲,順手又試了一下額頭的溫度,還是很燙。

高燒燒到四十多度就算是成年人也實在危險,雖然藥水已經挂上了,但言戒還是不放心,因此找護士問了物理降溫的方法,自己搞了點冷水和酒精來給他吊老師伺候着。

他把毛巾用冷水打濕貼住江南岸的臉頰和脖頸,又弄了點酒精在他手心慢慢揉搓。

江南岸的手很好看,白皙細瘦,骨節修長,由于體溫過高,貼上去的溫度熱熱燙燙。

言戒幫他在手心擦上點酒精,揉搓的時候,偶然發現他手上居然有很多細小的傷痕。

那些傷痕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細碎地布在手中各處,因為年頭久遠所以顏色淺淡,以至于不仔細看幾乎發現不了。

言戒邊幫他揉手心邊觀察着那些傷痕,自己在心裏想了很多種可能,也沒為這些傷找見一個合理的理由。

這是怎麽弄的?

言戒原本還想湊近仔細瞧瞧,但才剛低下頭,那人便突然蜷起五指,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

被滾燙的觸感和溫柔的力道包裹,言戒微微一愣。

他原本以為是江南岸醒了,擡眸看一眼,卻發現那人還睡着,只是眉頭比剛才皺得更緊了,也不知在夢裏看到了什麽。

病房裏,冷調的燈光映亮每個角落,安靜得只有牆上的鐘表發出“滴答滴答”的輕響。

在這種安靜裏,言戒聽見江南岸好像迷迷糊糊地說了句什麽,只是那聲音太輕,言戒沒能聽清。

所以他把椅子又往前挪了點,微微俯身看着病床上的人,輕聲問:

“你說什麽?”

“我……對……”

病中呓語咬字不大清晰,言戒認真聽了很久,才拼湊出一個詞——

“對不起……”

三個模糊的字音落地,言戒被他用力握緊。

-

江南岸做了個遙遠的、迷茫的、不切實際的夢。

夢裏的陽光滾熱刺眼,曬得人打心底發燙。

江南岸好像奔跑在空曠的田野上,風撲在人身上,難得讓人感受到一絲自由和清涼。

他穿過金黃的田地,穿過齊腰高的草叢,一路跑上藍天下的小山坡,和坡頂一棵榆樹面對面站着。

那棵樹很粗壯,樹幹粗糙,長得又高又大,樹冠綠油油的,站在樹下擡頭望去都看不到天,只能看到它茂盛的枝葉。

“如果有來生,要做一棵樹,站成永恒,沒有悲歡的姿勢……”

有人在風裏輕緩地念着詩,江南岸循聲回頭望去,可自己身邊的陽光與顏色光怪陸離,除了那棵老榆樹便再沒有其他人或物。

“一半在塵土裏安詳,一半在風裏飛揚……”

“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

榆樹枝葉随風搖晃“沙沙”響,和詩句疊在了一起。

“非常沉默,非常驕傲……”

下一秒,所有畫面如潮水般遠去,江南岸心裏漫上濃重的失重感,整個人仿佛墜進了無底的深淵。

同時,念詩的那道聲音也離他越來越遠,最終被拖成了空靈渺茫的音色:

“從不依靠……”

“從不尋找。”

眼前的光愈發刺眼,最後一字話音落地,江南岸掙紮着醒了過來,睜眼時,先看見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和冷白色的燈光。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慢吞吞地瞧瞧四周布置,意識到自己正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像是醫院的病房。

空白兩秒鐘,他撐着身子想起身,但動作間,他突然感受到有人用力握緊了他的手。

江南岸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去,才瞧見言戒趴在他床邊,一手枕着腦袋一手握着他。

估計是被他的動作弄醒了,言戒立馬坐起身。

他剛驚醒,眼睛還紅紅的滿是迷茫困意,下巴上一片泛青的胡茬,臉頰還留着衣褶壓出來的痕跡:

“哎呦我的祖宗,你總算是醒了。再不醒我真得沖醫生辦公室逼問他發高燒會不會變成植物人了。”

說着,言戒趕緊擡手摸向江南岸的額頭。

江南岸沒來得及躲,就這麽貼上了一只溫熱的手掌。

“……還行,好多了,一會兒再讓護士給你測個體溫。”

江南岸看看他,又看看牆上的鐘表。

早上六點半。

“……我為什麽會在醫院?”江南岸還有點沒明白狀況。

“你說呢?”言戒一點沒好氣:

“昨兒晚上咱說好在樓下碰頭一起夜跑你還記得嗎?結果我在樓下左等右等沒人來,想着你不是一聲不吭放人鴿子的人,那就上去瞧瞧吧,結果你猜怎麽着?嘿,您老人家已經趴桌上奄奄一息生死難料了!一測,嗬!四十一度八!我趕緊薅人起來把你送醫院,忙活着吊了一晚上水兒,好歹是把溫度退下去了。”

“……哦。”江南岸順着言戒的話想了想,發現自己的記憶确實斷在了昨夜的訓練室。

那時候他好像在練補兵,但狀态好像不太好,具體怎樣也記不清了,只記得眼睛裏的小兵疊着無數道重影怎麽也看不清。

原來是這樣。

他點點頭,誠心說了一句:

“謝謝你。”

“別,我可當不起你一句謝。江南岸,我說你這人可太過分了,我昨晚在訓練室問你幾次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為什麽不說?啊?非要暈那兒再讓我發現是吧?”

言戒擔心是真擔心,生氣也是真生氣。反正人現在已經沒大事了,得跟他好好算算這筆賬。

“沒有。”江南岸自覺理虧,乖乖解釋:

“是因為真的沒覺得不舒服。”

“?”燒到快四十二度沒覺得不舒服?

這話說來哄鬼嗎?

“來,那你跟我形容一下當時是什麽感覺?”言戒好脾氣地問。

“……冷。”

“嗯。”

“暈。”

“嗯。”

“頭疼。”

“還有呢?”

“困。”

“綜合這五個字對你來說還稱不上一句‘難受’?”

江南岸點頭。

言戒都快被逗笑了:

“那你覺得你是怎麽了?”

江南岸想了想,可能代入了一下當時的心境,然後沉重地答出四個字:

“該睡覺了。”

言戒服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心情,可能是覺得震撼吧,他長長嘆了口氣,盡顯無奈與心酸。

江南岸看看他,沉默片刻,視線往下挪挪,把話又說回來了:

“所以你為什麽要拉我的手?”

“……”

他不說言戒都忘了自己還牽着他。

但言戒現在不想好好答,因此冷酷地嗤笑一聲:

“為什麽?你昨兒晚上燒糊塗了,女鬼似的抓着我的手跟我說你是一只火鳥,我一定是那火苗,如果今天在這燒死了也一定要拉我一起下地獄,死活不松手,說饞我身子要把我抓到你窩裏當壓窩夫人給你下蛋,生一堆四十一度八的小火鳥生生世世永生永世纏着我叫我媽媽,拉住我的手就是我們修得共枕眠的誓言,怎麽樣呢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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