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喜歡寧言熙那樣,對你溫柔的?”
第27章 “你喜歡寧言熙那樣,對你溫柔的?”
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态度。
心底隐隐有個猜測告訴季月舒, 盛西庭在生氣。
他在不滿。
因為她表現的太過平靜。
但她現在真的覺得很累。
一種深沉的疲憊包裹着她。
就算知道怎麽做才是正确的,也不想逼迫自己去按照他期待的方式演繹。
就這樣吧。
這麽想着,季月舒慢慢的跟上盛西庭的步伐, 兩個人都沒說話, 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穿越狂亂舞池,擠過擁擠人潮,盛西庭原本穩健的腳步越走越慢, 和季月舒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
但他沒停下, 季月舒也就沒去追。
踏出酒吧大門時, 季月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今晚接到電話後出門的急,她裏面的睡裙都沒來得及換,只在外面胡亂套了件薄羊絨大衣, 在室內時還不覺得, 出來被帶着寒氣的北風一吹,稀薄的熱量很快就被帶走了。
原本背對着她的人腳步一頓,突然轉身走了過來,沉默的脫下外套, 面無表情的披在了她肩上。
滾燙指尖在單薄肩膀一觸即離,還帶着他體溫的黑色外套從天而降, 将她整個籠罩, 混合着酒香和沉水香的好聞氣息逐漸蔓延開來,被冷空氣浸的發僵的四肢慢慢回暖。
季月舒長睫顫了顫, 緩緩擡起雙眼看向他。
一陣風過, 初冬的雪帶着幹冷涼意飄搖落下,掉在沉默不語的男人身上, 慢慢在寬闊雙肩上堆積出雪白一片,又很快在烘熱體溫下融化, 變成一團深色濕痕。
他像一尊雕像,在雪中一動不動,垂下眼靜靜的看着她,長睫上栖了一片晶瑩雪花,因為他的安靜,定格在了深黑眉眼之間。
季月舒仰頭看着從天而降的初雪,路燈的暖黃色的光将洋洋灑灑的雪襯得寧靜,心底的從踏進酒吧開始就一直存在的燥意也在雪色之中慢慢平息。
那股莫名的別扭勁兒逐漸消退,看着盛西庭緊抿的唇角,季月舒的心突然軟了一下。
她和一個醉鬼鬧什麽呢?
季月舒輕輕的嘆了口氣,在呼出的那團白色水汽消散之前,走上前去握住了盛西庭的食指。
“盛西庭,”她低下頭,看着腳尖前那一點點變濕的地面,慢慢的說了句,“...我不喜歡你那樣。”
盛西庭條件反射的反握住她微涼指尖,頓了頓後,用力的将她整只手都包在掌心,他有一會兒沒說話,但繃緊的下颌角卻慢慢放松。
他眨了眨眼,濃密長睫上的那片偷懶的雪花在重力的作用下滑落,随着風輕輕飄在了季月舒發間。
"知道了。"盛西庭沉默了一會兒後,慢慢伸出手,幹燥溫熱的指尖落在她發梢,還未觸碰,那片雪花就融化了。
季月舒仰頭朝他笑了起來。
原本比雪更清冷的眉眼在燈光與雪色之間輕柔化開,流淌成比蜜更加清甜的可愛神情。
“那快走吧!”她拉着他,快步朝街邊停着的出租車跑去,長發在風雪中飛揚跳躍,讓人忍不住跟着笑起來。
盛西庭勾了勾唇角,邁着長腿慢悠悠的跟在後面,任由她牽着自己往前走。
之前那位司機大爺果然信守承諾,等在街角沒動,正仰躺在駕駛座上快樂的刷着短視頻。
季月舒走過去,扣了扣車窗,笑眯眯的打招呼,“師傅,我回來了,麻煩您久等了!”
“唷!您這還帶了個回來呢?”大爺打開車門,回過頭看着季月舒,朝盛西庭努了努嘴,“扇完耳光了?這小子知錯了?”
他的嗓門刻意放的很大,盛西庭想裝作聽不見都不行,坐穩之後,也轉過頭去,朝着季月舒挑了挑眉,眼神裏的戲谑恍若實質。
季月舒臉上發燙,她咳了一聲,故意忽視盛西庭看過來的目光,強裝鎮定的附和起司機,“是啊,他說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我就...”
“啧啧啧,要不然怎麽說美色誤人呢?”司機大爺一腳發動汽車,潇灑的打了一大圈方向盤,出租車利落的掉頭離開。
“妮兒你也是真的能忍,我是男人,我還能不知道男人嘴裏說的全是鬼話?”
“他騙騙你,你就信了,那他可不就在外面使勁兒的玩兒嗎?”
“還是那句話,找男朋友,得找踏實過日子,你旁邊這位,”說着他從後視鏡睇了盛西庭一樣,搖搖頭,斬釘截鐵的說,“不行!”
他是潇灑了,車後座的兩人被甩的差點摔倒,喝了一晚上的酒,盛西庭本就醉了,被他這麽一搖一晃,差點暈車。
就算沒吐出來,也有些坐不住了。
趁着酒勁兒,他索性往旁邊一靠,趴在季月舒的肩膀上不起來了。
高大似山岳一般的男人委委屈屈的弓着腰,硬生生把自己擠到季月舒纖細單薄肩上,壓的季月舒動也動不了。
她一邊用力托住他不斷往下耷拉的頭,一邊随口回答,“這不是最後給他一次機會嗎?要是再這樣,那就只能分手了。”
原本還勾着唇聽她和司機大爺閑扯的盛西庭聽到這句話,半眯的睡鳳眼猛的睜開,從她肩上撐起上半身,也不說話,只是手掌不滿的用力,捏了捏她細膩手腕。
“唉,那你到時候舍得啊?”大爺笑了起來,語重心長的說着自己的人生經驗。
“男人吶,就是賤,你不能對他太好了,要是讓他知道吃定你了,那可就完咯!”
“所以說,”他就像感覺不到身後傳來的灼熱目光似的,搖頭晃腦的一錘定音,“他要是不老實,你也別客氣,找他十個八個男的,咱京市的姑娘,可不能受男人的氣!”
季月舒笑出了聲,脆生生的應下,“哎!你說的對!回頭我也..唔唔唔!”
話還沒說完,就被面無表情的盛西庭捂住了嘴,他盯着司機的後腦勺,咬牙切齒的替她拒絕了,“不勞您費心了,她這輩子就愛我一個!”
這個時候季月舒才想起來,眼前這人喝了整晚的酒,把一屋子的人都灌趴下了。
之前他一直表現的很正常,她甚至以為他不會醉。
對上他滿是執拗的灼人雙瞳,季月舒有些驚異的眨了眨眼,還沒來得及開口,盛西庭回頭瞥了她一眼,捂住口鼻的手掌幹脆的往上擡了擡,将她整張臉遮了個徹底。
“不許說話!”
“用眼睛也不可以。”
醉意上頭的盛西庭格外不講道理,身上無形的壓迫感在消失的一幹二淨,意外的讓人放松。
黑暗中,季月舒笑了起來,藏在心底的勇氣争先恐後的往上湧,敦促着她将問題問出口。
問問吧,反正他喝醉了,明天說不定就不記得了...
抱着這樣的念頭,季月舒深吸了一口氣,小聲的問他,“那你呢?你...愛誰?”
她纖長的睫毛在他掌心裏不斷的顫動,像從心底長出了兩把小小的刷子,不斷的輕輕撓。
盛西庭低頭去看她,卻只能看到自己小麥色的手背,他頓了頓,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她被遮住了,自己什麽也看不見。
骨骼分明的長指微微用力,在她臉上胡亂的揉了兩下,似乎這樣就能将心底那點癢給揉搓掉一般。
對她的問題,他卻避而不答,松開手重新靠回她肩上,湊在她耳邊懶洋洋的反問,“套路我?嗯?”
“學壞了是不是?”
他這幅樣子,擺明了是清醒的。
季月舒有一種被騙了的感覺。
她咬着下唇,狠狠瞪了旁邊笑眯眯的男人一眼,轉頭對着前排的司機大聲說,“師傅!走錯了,去朝陽花園!”
被他打岔,差點忘了改地址,等下把人帶到她家樓下,事情可就樂大發了。
上車這麽會兒,司機大爺也算是看明白了,這兩人就是在鬧情緒,眼看着還分不了,索性也不勸了,趁着路上沒人,把車開的飛快,沒一會兒就到地方了。
跨出車門的時候,盛西庭回頭,認真的對司機大爺說了句,“我沒在外面瞎玩兒。”
說完也不等目瞪口呆的司機反應,砰的一聲關上車門,拉着季月舒轉身就走。
他的步子邁的很大,腳步卻平穩,季月舒被他拉着一路小跑,但看着他沉默寬闊的肩,她卻有些想笑。
以前怎麽沒發現,盛西庭居然這麽較真兒呢?
刷卡上樓,深夜的電梯安靜有空蕩,盛西庭揉着眉心,深思逐漸清明起來。
剛才在車上,他确實有些不舒服,下車吹了一點風,現在頭開始痛了起來。
思緒也跟着亂七八糟的游蕩。
透過光滑的電梯壁,他不動聲色的低頭,看向旁邊安靜乖巧的季月舒。
在車上時和陌生人言笑晏晏的鮮活女孩好像留在了出租車裏沒跟着一起回來,現在站在他旁邊的,是他熟悉的那個眉眼清冷的小公主。
但他卻莫名的有些懷念方才那個笑眯眯的姑娘。
如果什麽時候,她能對他也那樣,就好了。
盛西庭皺了皺眉,為自己心裏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幻想感到困惑。
但他只當自己是酒醉未醒,平靜的移開目光,不再盯着季月舒的臉看個不停。
掐滅了一個念頭,另一個畫面又闖進腦海中,盛西庭想起她說着“那就和他分手”時的笑,心裏突然像是被刺了一下。
恰好此時電梯到了,季月舒如同往常般率先出去,刷開門口的指紋鎖,正準備把盛西庭扶進來,就被緊跟着跨進屋門的男人抵在了門上。
“小公主,別人讓你找十個八個男人,聽着是不是很心動?”
“不如你現在告訴我一下,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的?”
“是踏實的,還是穩重的?”
“還是...像寧言熙那樣,對你溫柔的?”